女人比男人更兇殘：中外宮闈斗爭中的女主角

　　本書的編撰是一項頗為沉重的工作。它不是以激動飛揚的文字去摹寫歷史上那些叱咤風云的英雄豪杰，也不是以巨大的厭惡去敘述那些曾經(jīng)存在的奸佞和亂臣賊子。本書的聚光鏡定位于中外歷代巍峨幽深、神秘莫測的皇家宮廷；又特別凝焦于其中的紅粉佳人、絕代女子。這是一個特殊的角度。在封建王朝里，皇帝一人可以名正言順地擁有包括后、妃等名目頭銜繁多的無數(shù)個女人，以及圍繞這些女人數(shù)目更加龐大的丫環(huán)奴仆們。有些女子從如花似玉的豆蒄年華被選入宮，可能終生也沒被皇帝“臨幸”過，甚至連見也未見過。她們的美麗、青春、整整的一生，都像護城河的流水一樣默默地流淌、悄然而逝。白居易詩云：“淚盡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又有詩云：“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前者寫的是妃嬪們，后者寫的是宮女們，其命運卻并無太大的差別。隱藏在寂寞和無奈表層下面的痛苦和悲哀，像茫茫的大海一樣，泛濫洶涌、深不可測。這樣的生命存在，雖然人數(shù)眾多，然而卻不是本書所要狀寫的對象。在中外歷朝歷代的宮廷中，幾乎都有一些漂亮的女子，她們的人數(shù)可能很少很少，然而其能量卻相當之大。她們以驚人的嫻熟，在皇帝、大臣、宦官、后宮同類中玩弄著偷聽、盯梢、造謠、中傷、離間、誣陷、惘嚇、欺詐、背信棄義、出爾反爾、羅織罪名、布下陷阱、陰謀滋事、殘酷迫害等手法，擺開了一個個比世界上任何真正的戰(zhàn)場都令人恐怖的方陣，不但使等閑之輩紛紛落馬、或落荒而逃或慘遭殺害，就是那些鋼澆鐵鑄般的政治家、軍事家有時也不得不成為石榴裙下的階下囚甚至身首異處。這些“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女子，雖然手無縛雞之力，裊裊娜娜，鶯啼燕囀，然而由她們導演或親自主演的一幕又一幕的宮闈斗爭活劇，卻驚心動魄，令人瞠目結舌、匪夷所思。而且，它們對國家命運的作用、對時代走向的影響，有時比一場千百萬人浴血格殺的戰(zhàn)爭、比一場聲勢浩大的政治運動，還要巨大。例如我國最后一個王朝最大的獨裁者慈禧，在治國經(jīng)略方面毫無見識而言，甚至缺乏起碼的常識，然而在爭權奪勢方面卻機謀難測，狡詐無匹，陰狠果決，在與政敵的角逐中，幾無對手，遠勝強悍的男子，即使王公大臣乃至皇帝，皆須拜伏在她的腳下。至于她與后宮中眾多的后、妃們的斗爭，簡直是“若烹小鮮”，只要略施小伎，就會使對手或暈頭轉向，或死無葬身之地。這位從宮闈斗爭舞臺走上政治斗爭沙場的“勝利者”，兩度垂簾，一次訓政，操縱同治、光緒兩朝統(tǒng)治大權，時間長達48年之久。也正是在這位女強人統(tǒng)治的48年之間，先后發(fā)生過中法戰(zhàn)爭、中日戰(zhàn)爭、八國聯(lián)軍進犯中國之役，都是以清廷簽訂喪權辱國乃至割地賠款條約而告終，中華民族蒙受了空前的災難，直至瀕臨危亡的邊緣。本書正是以這樣的女子作為撰寫對象的。這些中外歷史上宮闈斗爭的女主角，雖然所處的時代和地域千差萬別，然而在本質上卻有著許多驚人的相似之處。她們行徑的根本出發(fā)點和最后歸宿都是為了權勢和錢財，野心家是其本質屬性。她們嗜權如命，求之唯恐不得；愛錢如癡，得之唯恐不及，而且得隴望蜀，貪欲無窮，永不滿足。她們的一舉一動、所做所為，無一不圍繞權財二字轉動，為達目的，她們可以寡鮮廉恥地出賣靈魂和肉體，誅戮異己、謀害同黨甚至殺子害夫，她們不惜將無數(shù)無辜者投入血泊，也不惜將自己也沾上血污乃至同歸于盡。然而，說到底，她們也不過是權與錢兩只巨大輪子的奴隸和祭品。為了一己之私利或家族之榮光，她們首先要做的就是使盡渾身之解數(shù)迷惑住帝王。她們憑借自己的天生麗質，絞盡腦汁地投帝王之所好，香風迷霧，吃喝玩樂，奢侈縱欲，極盡花言巧語、狐媚妖冶之能事，以期爭寵、進而固寵。只有得寵，才能使君王喪失辨別是非的能力，才能控制君王、甚至聽其擺布，才能誘君淫逸，導君為虐，以售其奸。她們?yōu)榱藸帉櫤凸虒?，勢必要踩著同類的肩膀往上爬，于是弄虛作假，欺上瞞下，捕風捉影，散布流言，混淆是非，挑撥離間，制造矛盾，無事生非，嫁禍于人，兩面三刀等等卑劣行徑就成了她們的“拿手好戲”。什么惻隱之心、羞恥之感、朋友之誼、姐妹之情，都可被置之一旁；什么崇高、信譽、人格，全是她們蔑視的對象。這些宮闈斗爭中的女主角雖然人格系統(tǒng)相當糟糕，卻幾乎毫無例外地都具有敏銳感知、快速應變、周密布置、果決判斷、既大刀闊斧又相當慎密的操作能力。天賦的聰敏與人格的淪喪，使她們變得尤其可怕。宮闈斗爭中的女主角們很少是單槍匹馬、獨來獨往的，她們深刻地認識到，在森然而復雜的王朝中，如果不隨時隨地地與人“結盟”是很難辦成任何一件事情的（盡管所有的“結盟”都是建立在互相利用的基礎上而且隨時都有可能互相背叛）。又由于她們的“戰(zhàn)場”主要是在后宮，所以她們還必須與朝中的奸佞之臣以及一切小人勾連在一起，結為死黨，從而里里外外、狼狽為奸。他們或暗中策劃，或互通消息，或互相吹捧，或前后呼應，通過共同鉆營、黨同伐異等手段，竊據(jù)要害部門，以實現(xiàn)其奸謀。由于她們黨羽甚眾，內(nèi)外勾結，因而“殺傷力”甚巨，成為禍亂朝政、危害社稷的大患。宮闈斗爭中的女主角們都是虺蜴為心、豺狼成性、無比兇殘的。這是因為，她們的所作所為都是悖理和骯臟的，當然要受到一切正直之士的抵制和反對。于是剛正不阿的賢能之人就成了她們奸謀奸行的嚴重障礙。她們必欲除之而后快。無事生非、造謠誣陷、制造圈套、偽造證詞、栽贓陷害是她們慣用的伎倆，而在殘害人時所使用的種種慘不忍睹、令人毛骨悚然的手法，更是她們的絕技表演。商之妲己的“炮烙”，漢之呂雉的“人彘”，唐之武則天的“肉罐”，可謂此中之頂峰造極者，即是后人聞之也無不心驚肉跳、難以置信至于對待地位低下者，她們更是視其為草芥，或亂棍奪命，或屠刀砍殺，或投井，或絞死，簡直如同兒戲。在她們爬上“妃”、爬上“后”、垂簾、稱制的道路上，血跡斑斑、白骨累累。她們的“勝利”沒有一個是與人通過面對面的格斗而獲得的，然而其慘烈與殘酷又沒有一個是正常斗爭所可以比擬的。古希臘有，尊著名的雕塑《拉奧孔》，那對威武的父子被滑膩膩的長蛇緊緊地纏繞著，那副痛苦、掙扎以至于連呼號都發(fā)不出來的情狀，看了讓人透不過氣來。也正是從這個角度來考慮，我們才借用了外國一部電影的名字來做為本書的書名。它可能不是非常準確的，然而可能是相當形象的。我國或外國歷史上宮闈斗爭中的女主角們之所以能得逞于一時，而且代代有之、國國有之、絕不能將其看成是個人品質的畸形，而應認識到它是一種歷史的必然。究其根源，它與剝削制度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而以專制為主要特征的皇帝制度可以說是其滋生的最佳土壤。在皇帝制度下，只有君主的獨裁、專斷，以及其它所有人的唯命是聽，沒有任何民主可言。只要把皇帝“迷”住，并使其生“惑”，就能順利地實現(xiàn)個人之欲望。這是那些美麗女子先天之“優(yōu)勢”。本來，美人是鐘天地之靈秀、秉造化之神奇，應為人間增光流彩，然而在殘酷的宮闈斗爭中，美卻變成了丑，變成了惡，變成了兇殘。美，被褻瀆了；人，被扭曲了。這不能不令人感到惋惜。這也是我們撰寫此書感到頗為沉重的原因之一。只有徹底鏟除封建專制皇帝制度以及清除殘留在人們心中的種種殘余意識，美才能還給愛情，還給藝術，還給人們的正當審美需要。我們將中外49個宮闈斗爭中的女主角們集中在一起，再現(xiàn)于當代讀者的面前，不但是為認識歷史提供一個特殊的視角，重要的是提醒后人要對歷史的這一現(xiàn)象有所鑒戒。這些宮闈斗爭中的女主角們?yōu)榱藱嗯c錢，爭寵固寵，迷惑君王，草營人命，迫害忠良，背信棄義，漁肉人民，荒淫放蕩，結黨營私，禍亂朝政，致使政治腐敗，人民涂炭，國家危亡，時代滯步不前。她們是國家的蛀蟲，民族的敗類，人民的罪人。綜觀本書，我們也可以看到，這些人大都沒有什么好下場，多行不義必自斃，這是歷史的邏輯與必然。我們在了解中外歷史的進程時，注意一下宮闈斗爭中的女主角們（其實，又何必拘泥于性別？）的陰暗穢行，對她們兇殘的本質和為非作歹的種種手段和可恥伎倆有所揭露，對其產(chǎn)生的社會根源和對歷史的危害有所探究，將會喚起人們對丑類和丑行的憤恨，并對她們大體相似的手段和伎倆有所了解，從而提高與此類妖孽斗爭的能力，這是一項有意義的工作。需要指出的是，因為本書是從一個特殊的角度來撰寫歷史人物，而不是進行全面評價，因而只能突出其一二點而“不及其余”。例如收入本書中中國之武則天、英國之伊利莎白等人，在歷史上是做出過許多貢獻的，然而我們并沒有更多的或者是根本沒涉及這些，因為那是其它一些文字早已寫了或將要闡述的內(nèi)容。本書在撰寫時以“大事有據(jù)，小事不拘”為原則，力爭史料性與可讀性并重，由于是多人合作，對于史料的取舍、材料的使用、文章的結構、語言的風格，都難以一律，而只能“大同小異”。至于對撰寫人物的選擇和最后確定，很可能有不當者或遺漏者，也只能姑妄定之，留待以后商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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