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論述了資本主義世界經濟體系,即現(xiàn)代世界體系的起源與發(fā)展的歷程?,F(xiàn)代世界體系發(fā)端于歐洲的部分地區(qū),后來不斷發(fā)展,逐漸把世界其他一些地區(qū)納入其中,直至覆蓋全球。作者認為,21世界中期資本主義世界體系將讓位于后繼的體系(一個或多個)。我們不能預測他會是一個什么樣的體系,但能通過我們目前政治的和道德的活動來影響其結果。本書享譽西方學術界,是西方大學生必讀的參考書。它不是一般的世界近現(xiàn)代史著作,而是一部整體地闡述近5個半世紀世界歷史進程的綜合性宏觀論著。片斷:中華帝國和歐洲的差異在世界經濟體與帝國對立的格局中,要了解一個體系的區(qū)域中心或其前進點與邊緣部分的關系,還要考慮到另一因素。一個帝國有治理和保護其廣大國土和人口的責任。這將耗盡可以投入發(fā)展資本主義的注意力、精力和財力。例如日本倭寇及其對于中國擴張的影響。大體上,倭寇對中國比土耳其對歐洲所引起的麻煩要小一些。但是,當土耳其人在東面挺進時,歐洲沒有一個皇帝要取消葡萄牙的探險。葡萄牙沒有從它的海外冒險轉向保護維也納,因為葡萄牙沒有這樣做的政治義務,也沒有可以誘使葡萄牙如此做的機制,更沒有一個歐洲范圍的社會集團的利益要求這種轉變。擴張對歐洲皇帝似乎并不像對葡萄牙國王一樣有直接的利益。我們討論過,中國皇帝可能注意到,而中國官僚的確已經注意到,鄭和探險使國庫耗竭,而擴大國家財源的需要卻是歐洲擴張的動機之一。一個帝國沒有一個企業(yè)家或一個世界經濟體中的國家所具有的眼光。因為帝國自命是整個的世界。它不能靠吸盡其他經濟來充實自己的經濟,因為它是唯一的經濟(這肯定是中國人的思想,也可能是他們的信仰。)。當然也可以在經濟分配中擴大皇帝所得的份額。但這意味著國家不是尋求企業(yè)利潤而是增加貢品。并且,中央的政治力量一旦衰微,貢品這種形式本身可能成為經濟上的自我拆臺,因為在這種情況下,“貢品”可能是對帝國不利的貿易的一種隱蔽形式。軍事技術和一個帝國構架之間也有聯(lián)系??濉て娌ɡ岢鲞@樣一個問題:為什么中國人已看到葡萄牙人采用軍事技術優(yōu)勢而自己卻沒有這樣做。他的解釋是:“朝廷像害怕外敵一樣害怕國內土匪,像害怕外國人侵一樣地害怕內亂,因此,它盡力限制槍炮知識的傳播和精通工藝的手藝人的擴散。”歐洲的主權國家林立,要限制軍備擴散是沒希望的。而在中國則顯然仍有可能。因此,中央集權體制拒絕技術進步,這對長期維持其政權有重大意義。帝國形式可能已再次成為結構上的束縛,而這次是對技術發(fā)展的束縛。還有最后一道難題。此時,中國出現(xiàn)一種個人主義思想,即王陽明學派,威廉·T.德·巴里認為它可與西方人文主義學說相比擬,他稱之為“接近思想革命”,卻未能“充分發(fā)展”。難道個人主義作為一種思想不是正在出現(xiàn)的資產階級力量的標志,不是支持它反對傳統(tǒng)力量嗎?照羅蘭·莫斯尼爾的看法,事情似乎恰恰相反。他在分析了中國明朝的社會沖突后指出,個人主義是儒家官僚即官僚階級的武器,這個階級在觀點上是“現(xiàn)代化”,它反對既是“企業(yè)家”又是“封建主”的太監(jiān),而后者代表了中國明朝“民族主義的”擴張。莫斯尼爾的論點如下:“(在中國明朝),為了事業(yè)有成,中產階級出身的受過教育的一大部分人自愿成為閹人。由于他們所受的教育,他們能發(fā)揮壓倒的作用,帝國實際上被這些太監(jiān)所挾制。“一旦得登高位,他們便提攜其家庭成員,通過分官封地而為自己創(chuàng)造一群追隨者,因而變成帝國以內掌握實權的人物。由此看來,太監(jiān)所起的重大作用像是資產階級崛起的一種功能?;视H顯要們企圖造就一批也由中產階級出身、受過教育并且在文職人員中被他們提拔的人組成的追隨者來保護自己,……(這后一個集團)有時是王陽明的門徒,他們實行他的教條,反對掌權的太監(jiān)。而太監(jiān)們崇尚的卻是朱熹這個正統(tǒng)和權力的衛(wèi)道士(在權力這一點上,太監(jiān)是最先與之接近的。)。由于皇親顯要以及太監(jiān)作為支配土地者都有其權力基礎,這類斗爭就越發(fā)嚴峻。明朝統(tǒng)治者試圖通過建立某種由親屬和支持者組成的封建制度來加強他們的地位……這種局面的犧牲品是農民。國家的支出則不斷增加?!碑斎?,在歐洲也是這種情況。但在歐洲,這些支出支持了新興的資產階級和貴族,貴族謀求最后變成資產階級來拯救自己,而資產階級反而變成貴族。在中國明朝,為西方資產階級最終取得政權服務的思想則被用來反對資產階級本身,資產階級(由于過早地獲得了一些權力?)則扮演保衛(wèi)正統(tǒng)和權力的角色。有許多問題還待解釋,但這引起人們對于把個人主義思想與資本主義的崛起過于簡單地聯(lián)系起來的觀點表示懷疑。它肯定會引起人們對于把這類思想的出現(xiàn)看作是主要原因的任何因果關系的說法表示懷疑。關于中國的論點可概括如下:人們懷疑15世紀的歐洲和中國在人口、面積、技術狀況(農業(yè)技術和航海工程)等基本點上存在重大差別。而所存在的某些差別的程度很難說明是未來幾個世紀發(fā)展差別之如此懸殊的原因。此外,價值體系的差別似乎被過分夸大了,同樣,差別存在的程度也不足以造成如此不同的后果。因為,正如我們試圖表明的,思想體系能被用來服務于相反的利益,能與非常不同的結構發(fā)展相聯(lián)系。持價值第一論者急于要駁倒唯物主義論點,反倒使他們自己犯了錯誤,因為他們極其刻板地強調意識形態(tài)和社會結構的對應關系(可是顛倒了因果順序),其強調的程度遠遠超過古典馬克思主義。中國和歐洲的基本差別再次反映一個長時段的長期趨向與一個更直接的經濟周期的結合。長期的趨向可回溯到羅馬和中國這兩大古代帝國,及其解體的方式和程度。當羅馬在中世紀只留下一個淡漠的回憶時,它的現(xiàn)實主要是由一個共同的教會從中協(xié)凋;而中國卻設法維持住帝國的政治結構,盡管是一個虛弱的結構。這是封建制度和建立于俸祿官僚體制上的世界帝國的差別。結果,中國能在多方面比歐洲維持一個更先進的經濟。在其一千多年中農民被剝削的程度也很可能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