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代史帶給書法的直接影響,無過于兩個泛文化領域的外來沖擊。首先,是毛筆被廢黜了實用書寫的統(tǒng)治地位。引進西式鋼筆或曰硬筆,固然是廢黜毛筆的直接原因,但不可忽視的內在依據(jù),卻緣于經世致用傳統(tǒng)在保重救國的歷史情境中的得到了空前的張揚。方便迅捷的實用要求,由此攻克了綿延數(shù)千年的“美用合一”的觀念壁壘。書寫文字即是書法,這個約定俗成的觀念,自從有史以來就成為書法賴以生存和發(fā)展的現(xiàn)實保障。書法美的美術表現(xiàn),不僅輿文字自身作為工具載體的美維持著天衣無縫的關系,而且更深刻地表現(xiàn)為書法主體的社會性實現(xiàn)——承擔著文化人格標志的社會功能。書法作為一門美術,只有在輿書寫工具和書寫方式相聯(lián)系編碼中確立自我地位的前置條件相表裹的意義上,無論漢唐宗宗廟的豐碑巨額,還是明清市吉的尺牘寸紙,儘管蘊含著精粗妍卂高低雅俗的種種區(qū)別,卻誰也無法砌指某一作品為“寫字”。鋼筆的普及給書法的傳統(tǒng)存在形式提出了嚴峻挑戰(zhàn):當實用書寫的領地被前者悄然占領之后,書法將什么作為自己的本體論依據(jù)和價值學依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