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候風·第5輯214：美麗俏佳人

　　精彩內(nèi)容：傍晚時分，蟲聲唧唧，一只花貓匍匐在磚造的矮墻上，它琥珀色的圓眼珠子，此刻正滴溜溜地望著腳底下陌生的車和人。那是一部黑得發(fā)亮的奔馳320，它突兀地擋在眷村狹窄的巷道中，無聲地排放著淡淡的白煙。駕駛座上，一名司機模樣的中年男子正在低頭看報，他每隔幾分鐘就會抬起頭來，看一眼車旁那扇油漆斑駁、矮舊的青色木門——“李先生，你不用再說了啦！我妹和我妹夫，實在是死得很不值得。他們夫婦倆到你們工地做事還不到兩天就出事了，現(xiàn)在勞保局又說什么公司沒有替他們保險，所以錢發(fā)不下來。這個喔，我是一定要告到底的啦！”“這位太太，請你先冷靜一下?！币幻泶┖谖鞣滓r衫，看起來十分高大穩(wěn)重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狹小凌亂的客廳中，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平靜，像是見多了這種場面。在他的對面，是一位身材略嫌浮腫的中年婦人，她手搖一把蒲扇，在悶熱的客廳中努力地制造涼風。婦人身上穿的是廉價的無袖大花裙，她臃腫的大腿十分不雅地大張著，露出了里面的底褲。男人很有風度地移開視線，他嘗試地耐著性子再次說道：“我承認公司在作業(yè)上確實有它疏失的地方，所以，我們董事長才會吩咐下來，要對那些失職的員工做出最嚴厲的懲處。當然，對于令妹及妹夫，我們也已經(jīng)擬定了合理的賠償方案，只要你們家屬同意雙方在庭外和解，一切都好談?！敝心陭D人揮扇的動作停頓下來，她猶疑地瞟了他一眼。“哎呀，你講那什么文縐縐的話，我聽不懂啦！反正啊，我妹跟他老公的后事都是我給他們辦的，還有他們的兒子啊，現(xiàn)在才念小學四年級而已，我自己還有三個孩子要養(yǎng)，我老公又是退伍軍人，這種日子啊，我們實在是過不下去啦——”婦人滔滔不絕地抱怨著，其實她早已經(jīng)料到這位先生此次來的目的。既然他們想用錢來打發(fā)她，那么她就狠狠地撈他一筆，這種機會可不是天天都有的。男人冷眼看著婦人做作又夸張的表情，為了息事寧人，他不得不勉強自己坐在這里，忍耐高達三十幾度的室溫，還有從那婦人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陣陣汗臭味。就在此時，院子里傳來“咿呀”的推門聲，跟著，一陣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地傳來?！鞍⒁蹋一貋砹?。”一個男孩背著褪了色的綠書包，推開破了洞的老舊紗門，出現(xiàn)在客廳中。小男生有著一雙慧黠靈活的大眼睛，濃黑的眉筆直地揚起，彰顯出他桀驁不馴的個性。他看起來是個聰明的孩子，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身材略嫌瘦小了點，那條又舊又松的卡其褲穿在他的身上，就像布袋似的顯得有些滑稽。男人不發(fā)一語地看著他，直到婦人粗啞難聽的高分貝嗓音再次荼毒他的耳根——“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回來？阿忠、阿義還有小芳呢？你沒照顧好他們？”“他們說要去買冰吃，我就一個人先回來了?！薄澳氵@個死小孩，叫你做點事情都做不好！等一下你給我出去找他們，沒找到人不要給我回來！養(yǎng)這些小孩沒一個有用的，真是氣死人了?！毙∧泻⒕o抿著唇，敢怒不敢言，他的眼睛看到了客廳里的陌生人，大概是覺得丟臉，他轉(zhuǎn)身就想回房?！叭ツ睦?？阿姨還有話要跟你說?！眿D人粗魯?shù)刈柚沽怂优艿男∨e動，小男孩于是停下腳步，側(cè)身對著他們?！袄钕壬?，這就是我妹妹的兒子啦，你看看，都這么大一個人了，要吃要住還要穿的，你說要花多少錢啊——”婦人馬上又開始論斤論兩地計較起來。不過男人已經(jīng)懶得理會她了，他十分同情地看著小男孩。小男孩那雙緊握的拳頭，讓他向來冷淡的心，意外地柔軟了起來?！澳憬惺裁疵?？”他忍不住開口問道。小男孩怔了一下，他回頭打量中年男子，眼中充滿了防備。“不要怕，叔叔不是壞人，叔叔是代表你爸爸媽媽的公司來向你們道歉的，你有什么愿望，盡管說出來吧，叔叔可以盡量幫你喔?！闭f完，他還不忘給小男孩一個保證的微笑，雖然，他對哄小孩這檔事向來生疏。小男孩微蹙起眉，專注的眼神像在思考這些話的可信度有多少。此時，他聒噪的阿姨又開口了：“阿政，你是傻瓜喔？人家要給你錢，你發(fā)什么呆？真是笨死了！”“你——真的要給我錢嗎？”小男孩看著他，好不容易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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