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蛋形的鏡子里,包裹得密密實實的一只髻子——為什么說女人總要從頭發(fā)先說起呢?或許是依照“油頭粉面”這個緣故吧——這可真是烏油油一把好頭發(fā),黑得跟沒有月亮的夜晚一樣,黑墨墨,卻又不是盲目的黑,是有些泛著亮兒的。髻子上橫橫豎豎排著些翡翠針、玉蝴蝶、寶石花兒,還墜著一支帶步搖的釵,顫顫巍巍,琳瑯滿目。驀地,那支釵子一動,隨著金步搖蕩起秋千來。鏡中人慢慢兒轉過臉來了。 那真是一張難描難畫宜嗔宜喜的臉——喜的時候固然如春花綻放,嗔的時候也必有萬種風情。長可入鬢的雙眉略微有些參差,應著“左高右低父母不齊”這句話,并不像通常時髦小姐那樣描得彎彎細細,只簡單修剪整齊,越襯得眼如杏核,水靈靈永遠汪著一包淚,隨便向人一脧,便似有千言萬語說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