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丹32歲了。這是一個依然在年輕概念里的歲數,但何丹時不時在夜里聽到自己窸窸窣窣的枯萎之聲。她是一個文化記者,跑影視歌方面的報道。這種記者,現在通稱為娛記。對于32歲的女人來說,娛記這個工作有點力不從心了。還不是體力問題,是心態(tài)問題。每每跟一幫初出道的激情澎湃的小娛記在一起擠明星的新聞發(fā)布會,何丹都多多少少有點難堪的感覺。她已經對明星們全然失去了興趣,就連面對面采訪她前些年心儀的偶像,何丹也覺得沒勁得很。一般的集體采訪也就罷了,自然有其他在場的記者替她問一些需要熱情才能問出的問題,或捧場或刁難,她不過照錄下來。但是,個人專訪就相當夠嗆了。因為她所供職的報紙在成都的壟斷地位,她比其他記者更容易獲得做獨家專訪的機會。她沒有熱情,明星自然就更沒有熱情,于是,她的稿子越來越干巴枯澀,弄得頭兒嘆氣的聲音越來越大。何丹知道,這碗飯吃不下去了。她能干什么呢?她已經當了10年記者了。現在能重新開始什么呢?從2000年一開始她就在想這個問題。到了下半年有了一種可能性——調到電視臺的紀錄片部去當編導。幫她聯(lián)系的朋友說,這事大概到明年一月份就有眉目了。然后,就可以跟著一個劇組到川滇交界處去蹲點,拍一個關于當地人婚俗的片子。32歲的生日之后,生活狀態(tài)可能會有一個很大的變化。這讓何丹突然重新有了一點渴望事業(yè)的心情。她對電視人的生活一知半解,只知道累、瑣碎。但是,做紀錄片總比搞娛樂新聞有意思吧。她有了一種向往。按何丹10年前初入行的心氣,現在的她在事業(yè)上是相當黯淡的。她曾經有法拉奇似的理想。但是,這種理想在很短的時間里就熄滅了。她在干了記者一段時間之后,才發(fā)現自己絲毫也不熱愛新聞這一行。她不喜歡急促的干練的生活節(jié)奏,她也不具備適應這種節(jié)奏的能力。當她意識到這一點后,她對事業(yè)上的自我要求迅速降低到一個近乎于瞎混的地步,但了解她的人能感覺她的安之若素是發(fā)自內心的,而非迫不得已。她是慣于冥想的女人,熱衷于神秘的預言和一些自我暗示的東西。她更慣于沉溺在情感的氛圍里,苦與樂都陶醉其中。按大學同窗吳小美的說法,何丹天生是一個必須戀愛的女人。在愛情里,她有一種罕見的十分動人的喪心病狂的氣質。何丹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她的美有一點凌厲,有一點憂傷,也有一種琢磨不透的神經質。所以人們更傾向于夸她氣質不錯。至于氣色嘛,卻很一般。她有點蒼白,但形體卻有點健壯。合在一起看,像是一個健康女人處在一個情感低谷時期。她的眼睛是她的五官中最引人注目的地方,迷離和恍惚,給人感覺是她的現實感特別缺乏。其實,造成這種效果的最根本的原因是她的近視。P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