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來到澳洲近十年了,每憶及在上海度過的時光,總忘不了文壇前輩們曾給予我的雨露恩澤。在詩歌界的前輩中,首先閃現(xiàn)在腦際的是辛笛老師慈祥溫厚的音容笑貌,是他那睿智、平和、誨人不倦的長者風范。雖然我無緣投師于“九葉”門下,但卻一直在心靈深處將他看作是自己的老師,并暗自認定從五十六年前(1948年)的秋冬季節(jié)交替之時,在生活坎坷的途程中掙扎之際,偶然間覓取到一本《手掌集》開始,似乎就與辛笛前輩有了絲絲縷縷的緣分。雖然當時我并不能理解,《手掌集》作為“九葉詩派”在中國詩壇升空飄揚的一面鮮艷旗幟,對中國新詩的發(fā)展以及未來的詩人將產生多么深遠而巨大的影響。那時候,我不足十七周歲,年輕無知,熱愛文學特別是詩歌,但畢竟學識淺薄,詩性愚鈍,對英美詩尤其是象征派現(xiàn)代詩歌藝術所知甚少。因而只是喜歡辛笛老師的詩,而根本不理解他作為“九葉派”詩人“對詩歌美學執(zhí)著追求并力圖與時代精神相融合”的創(chuàng)作風骨。蒼茫的時光。動亂的歲月。艱難的人生……直到“文革”結束后的1978年,在上海作家協(xié)會的詩人聚會時,我才第一次見到心儀已久的辛笛老師。完全出乎我的意外,他既沒有某些洋派作家的驕矜,也絲毫不顯大詩人的架子;相反,他是那樣的慈祥溫厚、親切和藹,沒有一點虛飾,平易得就如一位普通的家長老人。如果不講他的名字,你絕對不會想到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手掌集》的作者,就是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留學英國,精通英美現(xiàn)代派詩歌,而對中國古典文學又有著深厚修養(yǎng)的“九葉詩派”的擎旗人。從第一次接觸中得到的良好印象,在后來的歲月里不斷加深和豐富。辛笛老師和當時的我們中青年一代詩人,關系相處甚好,可以說融洽和睦,親密無間。我們敬愛他,尊重他;他對我們也關懷指點,愛護有加。記得那時,我和寧宇、宮璽、姜金城、謝其規(guī)及女詩人陸萍、張燁等常到他南京西路的寓所去探訪。每逢這種時候,老人總是笑容滿面,興致很高,或是給我們看他新買的書,剛剛收到的海外詩友寄來的雜志,或是吟誦他自己的新作。王師母更是泡茶倒水沖咖啡,熱情招待,親如家人。我們在辛笛與文綺兩位前輩面前,談詩論文,閑聊家常,無拘無束,偶爾也會議政評時,交流思想,展開爭論,但都真誠直率,毫無保留或戒備之意。記得辛老在1987年為我的詩集《鳳凰樹情歌》所作序言中曾有這樣的話:“冰夫和我結識將近十年,雖然平時在各自崗位上輒有所忙,難得碰頭,可是每一會晤,總是在開懷論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