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形而上學美學必須清洗傳統(tǒng)形而上學美學、主體論美學、實踐論美學的思想塵埃,和以知識論和總體論為基礎的美學劃清界線,它主張接納智慧論,借鑒佛學的“般若”的思想機鋒,讓審美活動恢復存在者的生命直覺和詩性智慧,使美學不再背負著沉重的知識包袱在充滿荊棘泥濘的道路上踽踽行走,能夠展開鯤鵬一般的翅膀在大地和藍天之間自由地飛翔。美學也不能簡單地回歸到“感性學”的狹隘房屋,而是應該漫步在既不是理性統(tǒng)轄也不是本能沖動主宰的一個邊緣境地,它必須獲得詩意存在的資格,介于感性和理性之間而生存。海德格爾在闡釋荷爾德林詩歌的某一頃刻寫道:人應該詩意地棲居。后來它一度成為美學領域的流行話語而被無數(shù)次地重復。這至少寄寓了三重的象征意義:一是這句話昭示出深刻的美學真理——人對于世界的本能性和必然性的依戀,因為“大地”隱喻著人的生命存在的還鄉(xiāng)性和回歸母體的深厚情感;其二是,人永遠是自然中的一個可能性結構,他在山水之中充分展示自我生命活動中的無限可能性;最后,人不僅僅作為感性主體而存在于世界之上,更應該獲取空靈的詩意,上升為詩性主體,從而使生命狀態(tài)達到美學化的完滿。其實,海德格爾的這番高論,在我們極其富有生命智慧和詩意情懷的古人眼界里,只不過是一種無須言說的常識而已,中國古典詩歌的歷史軌跡和實踐意志中的審美人格無不證明了華夏民族詩意棲居的美學傳統(tǒng)。然而,悲哀地是,華夏民族的詩性傳統(tǒng)卻在20世紀被迫中斷和割裂,所以,重建美學的詩性精神就成為我們歷史性的必然選擇和民族化情結,它也必然地包含對于以往美學理論的二元論思維模式的揚棄,消解客觀對象和主體意識的邏輯邊界,走向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重新呼喚人對于自然和所有生命形式的道德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