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位海外華人回憶兒時父親教他們兄弟姐妹讀文言文,說,如果能不靠注解基本讀通《聊齋》,文言閱讀能力可算60分及格。如果能讀《論語》,就有90分了。老先生的這個指標未必是權威,但說明了一個問題:《論語》中的字詞問題不少,而且和歷代文言文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上舊學堂的人,《論語》是必須熟背的,而后來的人讀《論語》幾乎都是半路出家,這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區(qū)別:前人讀《論語》、說姚語》和日常的構思、閱讀是渾融無間的;對今人而言,很不幸,通讀《論語勢是要“發(fā)愿”的,即便如愿完成,在個人的知識體系中也像是形成了一個“孤島”,很難左右逢源。如此讀書,想不功利也難!針對這種情況,我們做了一種前人少有的嘗試:一部《論語》,附以最常見的朱注,為讀者掃清基本的文字障礙(說實話,光是原文,今天大概只有專家級讀者才能拿到90分);然后,根據(jù)原文的內容,我們附上歷代文章詩詞中相關的實際應用的例子。這種應用,有的是提煉,如第一章“學而時習之”的話被顧炎武行文時提煉為“蓋自幼學時習之”;有的是直引,比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被《五燈會元》中的和尚用在了他的談禪語境中;也有的是相關的趣事,如《世說新語》記載殷仲堪大白天和小妾躲在屋里,被桓玄譏笑之后他一邊耍賴一邊說“縱有此,豈不以賢賢易色也”;還有一些是比較有趣的相關考證或推論,多出自《困學紀聞》、《日知錄》等學術著作。這些應用,就是前人對《論語》中的語句的運用。通常情況下,我們會在讀這些詩文的時候在相應的注解中找到“論語某篇”及相關的原文,而現(xiàn)在,這件事情倒過來做,以《論語》自身為綱,把前人以之為典源、語源的話附麗其后。這么做,希望可以起到兩個方面的作用:一是使讀者,尤其是學生一族不要帶著一種功利,西讀《論語》?!墩撜Z》是活潑潑的,《論語》的根須深植于中國文化土壤的每一個角落。我們今天讀《論語》,如果只以能詮釋字詞或援引名旬為目的,那讀罷之時多半會生出一種茫然的情緒,未免太可惜了。二是嘗試一種解讀方式?!墩撜Z》其書,由于其至尊的地位,前人解讀過于精而鉆,一字一句不得“圣人本義”不止;今人解讀又常失之疏與野,常按自己的需要任意發(fā)揮和歪曲。其實,孔子的意思是什么,很難證明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論語》中的字字句句已經成了中國文化中的元素,正如常用詞匯是語言的元素,我們習用詞匯不都是一次一次聽別人在各種語境中使用,然后才明白這個詞該怎么用的嗎?那前人用《論語》的詞句說自己的話不也正是《論語》最生動、最準確的注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