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之下,巴洛克晚期以來的西方音樂主流似乎牢牢地扎根于歐洲中部地帶。巴赫、海頓、莫扎特、貝多芬、舒伯特、舒曼、勃拉姆斯、瓦格納、馬勒——他們全都生活或工作在德國或奧地利。這條偉大傳承的線路直到19世紀末20世紀初才開始生出枝節(jié),擴散范圍。比如俄羅斯涌現像柴科夫斯基、斯特拉文斯基、拉赫瑪尼諾夫、普羅科菲耶夫還有肖斯塔科維奇這樣的音樂大師;波西米亞則培育了斯美塔那、德沃夏克及雅納切克;還有來自匈牙利的巴托克;來自英國的埃爾加及布里頓;來自意大利的威爾第;以及來自法國的拉威爾、梅西安和柏遼茲。法國音樂一貫被看作是種娛樂消遣:迷人、容易入耳,但有失嚴肅。這種局面又被一個叫作克洛德·德彪西的法國人打破了。他用自己探索出的一種嶄新的音響效果粉碎了德國壟斷。雖然他的作品量相對比較小,但他卻將音樂從傳統(tǒng)體裁——比如交響曲、奏鳴曲——的束縛中釋放出來,他的創(chuàng)作靈感多來自詩歌、心情和自然風光。德彪西使用不同尋常的音階與和聲,從固有模式的大小調音階中掙脫。他為20世紀音樂開辟了一條寬廣的充滿無限可能的探索之路。德彪西出生在一個動蕩不安的小村莊,自從大革命時期他們的國王被流放后,法國人似乎再也沒有在其他任何一種政府形態(tài)下安居過。他們嘗試過快速繼承帝國/獨裁制和共和國體制,甚至復辟了一兩次君主制,均不奏效。在德彪西孩童時,拿破侖三世第二帝國政權下的法國曾經一片繁榮,成為全世界大銀行家,后卻因為一場損失慘重的普法戰(zhàn)爭而變得一貧如洗。法德在聯盟和領土的問題上爭論不休,法國受盡德國的凌辱,最終割讓了很多土地。法國工人階級伺機奪權,然而,這一冒失的嘗試并未取得成功,隨后,一個第三共和國誕生了,從那以后法國實行總統(tǒng)制至今。19世紀末,歐洲列強之間又下了一盤致命的棋局——成立西半球董事會,將他們殖民的利爪伸向任何想要的國家。于是帝國迅速擴張:遠東的印度、澳大利亞和加拿大被英國殖民,非洲大陸和中南半島被法國殖民。與此同時,德國忙于集中精力裝備武力,鞏固經濟實力,加強軍事力量,其勢力越來越靠近宿敵法國的邊界。這個即將在1914年粉碎歐洲文明的戰(zhàn)爭機器已經蓄勢待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