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天有日月星辰，地有山陵河海，歲有萬物成熟，國有聖賢宮觀周域官僚，人有言語衣服體貌端修，咸謂之樂。樂書者，猶樂記也，鄭玄云以其記樂之義也。此於別錄屬樂記，蓋十一篇合為一篇。十一篇者，有樂本，有樂論，有樂施，有樂言，有樂禮，有樂情，有樂化，有樂象，有賓牟賈，有師乙，有魏文侯。今雖合之，亦略有分焉。劉向校書，得樂書二十三篇，著於別錄。今樂記惟有十一篇，其名猶存也。
太史公曰：余每讀虞書，至於君臣相敕，維是幾安，而股肱不良，萬事墮壞，未嘗不流涕也。成王作頌，推己懲艾，〔一〕悲彼家難，〔二〕可不謂戰(zhàn)戰(zhàn)恐懼，善守善終哉？〔三〕君子不為約則修德，〔四〕滿則棄禮，佚能思初，安能惟始，沐浴膏澤而歌詠勤苦，非大德誰能如斯！傳曰「治定功成，禮樂乃興」。海內(nèi)人道益深，其德益至，所樂者益異。滿而不損則溢，盈而不持則傾。凡作樂者，所以節(jié)樂?！参濉尘右灾t退為禮，以損減為樂，樂其如此也。以為州異國殊，情習(xí)不同，故博采風(fēng)俗，協(xié)比聲律，〔六〕以補(bǔ)短移化，助流政教。天子躬於明堂臨觀，而萬民咸蕩滌邪穢，斟酌飽滿，以飾厥性。故云雅頌之音理而民正，嘄噭〔七〕之聲興而士奮，鄭衛(wèi)之曲動而心淫。及其調(diào)和諧合，鳥獸盡感，而況懷五常，含好惡，自然之勢也？
〔一〕正義音刈。
〔二〕正義乃憚反。家難，謂文王囚羑里，武王伐紂。
〔三〕正義言成王作頌，悲文王戰(zhàn)戰(zhàn)恐懼，推己戒勵為治，是善守善終也。
〔四〕正義為，于偽反。
〔五〕正義音洛。言不樂至荒淫也。
〔六〕正義比音鼻。
〔七〕索隱上姑堯反，又音叫。下音擊。
治道虧缺而鄭音興起，封君世辟，〔一〕名顯鄰州，爭以相高。自仲尼不能與齊優(yōu)遂容於魯，〔二〕雖退正樂以誘世，作五章以剌時，〔三〕猶莫之化。陵遲以至六國，流沔沈佚，遂往不返，卒於喪身滅宗，并國於秦。
〔一〕索隱辟亦君也。正義辟，并亦反。
〔二〕索隱齊人歸女樂而孔子行，言不能遂容於魯而去也。或作「逐客」，誤耳。
〔三〕索隱按：系〔家〕、家語所云孔子嗤季桓子作歌引詩曰「彼婦人之口，可以出走。彼婦人之謁，可以死敗。優(yōu)哉游哉，聊以卒歲」。是五章之刺也。
秦二世尤以為娛。丞相李斯進(jìn)諫曰：「放棄詩書，極意聲色，祖伊所以懼也；〔一〕輕積細(xì)過，恣心長夜，紂所以亡也?！冠w高曰：「五帝、三王樂各殊名，示不相襲。上自朝廷，下至人民，得以接歡喜，合殷勤，非此和說不通，解澤不流，〔二〕亦各一世之化，度時之樂，何必華山之騄耳而后行遠(yuǎn)乎？」二世然之。
〔一〕正義祖伊諫殷紂，紂不聽?？装矅谱婕横豳t臣也。
〔二〕正義說音悅。解音蟹。言非此樂和適，亦悅樂之不通，散恩澤之事不流，各一世之化也。諫二世，故名之也。
高祖過沛詩三侯之章，〔一〕令小兒歌之。高祖崩，令沛得以四時歌舞宗廟。孝惠、孝文、孝景無所增更，於樂府習(xí)常肄舊而已〔二〕。
〔一〕索隱按：過沛詩即大風(fēng)歌也。其辭曰：「大風(fēng)起兮雲(yún)飛揚(yáng)，威加海內(nèi)兮歸故鄉(xiāng)，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是也。侯，語辭也。詩曰「侯其禕而」者是也。兮亦語辭也。沛詩有三「兮」，故云三侯也。
〔二〕正義肄音異。
至今上即位，作十九章，〔一〕令侍中李延年次序其聲，拜為協(xié)律都尉。通一經(jīng)之士不能獨(dú)知其辭，皆集會五經(jīng)家，相與共講習(xí)讀之，乃能通知其意，多爾雅之文。
〔一〕索隱按：禮樂志安世房中樂有十九章。
漢家常以正月上辛祠太一甘泉，以昏時夜祠，到明而終。常有流星經(jīng)於祠壇上。使僮男僮女七十人俱歌。春歌青陽，夏歌朱明，〔一〕秋歌西皞，〔二〕冬歌玄冥。〔三〕世多有，故不論。〔四〕
〔一〕集解瓚曰：「爾雅云春曰青陽，夏曰朱明。」
〔二〕集解韋昭曰：「西方少皞也?！?br />
〔三〕正義禮記月令云玄冥，水官也。
〔四〕索隱言四時歌多有其詞，故此不論載。今見漢書禮樂志。
又嘗得神馬渥洼水中，〔一〕復(fù)次以為太一之歌。歌曲曰：「太一貢兮天馬下，〔二〕霑赤汗兮沫流赭?！踩瞅G容與兮跇萬里〔四〕，今安匹兮龍為友?！贯岱ゴ笸鸬们Ю锺R，馬名蒲梢，〔五〕次作以為歌。歌詩曰：「天馬來兮從西極，經(jīng)萬里兮歸有德。承靈威兮降外國，涉流沙兮四夷服?！怪形炯橱鲞M(jìn)曰：「凡王者作樂，上以承祖宗，下以化兆民。今陛下得馬，詩以為歌，協(xié)於宗廟，先帝百姓豈能知其音邪？」上默然不說。丞相公孫弘曰：「黯誹謗聖制，當(dāng)族。」
〔一〕集解李斐曰：「南陽新野有暴利長，當(dāng)武帝時遭刑，屯田燉煌界。人數(shù)於此水旁見群野馬中有奇異者，與凡馬異，來飲此水旁。利長先為土人持勒靽於水旁，後馬玩習(xí)久之，代土人持勒靽，收得其馬，獻(xiàn)之。欲神異此馬，云從水中出?！固K林曰：「洼音『窐曲』之『窐』也?！顾麟[洼音一佳反，烏花反。蘇林音「窐曲」之「窐」，窐即窳也。
〔二〕索隱按：禮樂志「貢」作「況」，況與貢意亦通。正義太一，北極大星也。
〔三〕集解應(yīng)劭曰：「大宛馬汗血霑濡也，流沫如赭?！?br />
〔四〕集解孟康曰：「跇音逝?！谷绱驹唬骸岗樦^超踰也?！顾麟[亦〔作〕「逝」。鄒誕生云跇，一作「世」，亦音跇。跇，超也。
〔五〕集解應(yīng)劭曰：「大宛舊有天馬種，蹋石汗血，汗從前肩膊出如血，號一日千里?！顾麟[梢音史交反。又本作「騷」，亦同音。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惨弧橙诵闹畡?，物使之然也?！捕掣徐段锒鴦?，故形於聲；〔三〕聲相應(yīng)，故生變；〔四〕變成方，謂之音；〔五〕比音而樂之，及干戚羽旄，謂之樂也?！擦硺氛撸糁缮?，〔七〕其本在人心感於物也?！舶恕呈枪势浒母姓?，其聲噍以殺；〔九〕其樂心感者，其聲嘽以緩；〔一〇〕其喜心感者，其聲發(fā)以散；〔一一〕其怒心感者，其聲麤以厲；〔一二〕其敬心感者，其聲直以廉；〔一三〕其愛心感者，其聲和以柔?！惨凰摹沉叻切砸玻惨晃濉掣徐段锒髣?，〔一六〕是故先王慎所以感之?！惨黄摺彻识Y以導(dǎo)其志，樂以和其聲，政以壹其行，〔一八〕刑以防其姦。禮樂刑政，其極一也，〔一九〕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捕枴?br />
〔一〕正義皇侃云：「此章有三品，故名為樂本，備言音聲所起，故名樂本。夫樂之起，其事有二：一是人心感樂，樂聲從心而生；一是樂感人心，心隨樂聲而變也?！?br />
〔二〕正義物者，外境也。外有善惡來觸於心，則應(yīng)觸而動，故云物使之然也。
〔三〕集解鄭玄曰：「宮商角徵羽雜比曰音，單出曰聲，形猶見也。」王肅曰：「物，事也。謂哀樂喜怒和敬之事感人而動，見於聲?！?br />
〔四〕集解鄭玄曰：「樂之器，彈其宮則眾宮應(yīng)，然而不足樂，是以變之使雜也?！拐x崔靈恩云：「緣五聲各自相應(yīng)，不足為樂，故變使雜，令聲音諧和也?！?br />
〔五〕集解鄭玄曰：「方猶文章。」正義皇侃云：「單聲不足，故變雜五聲，使交錯成文，乃謂為音也。」
〔六〕集解鄭玄曰：「干，楯也；戚，斧也：武舞所執(zhí)也。羽，翟羽也；旄，旄牛尾：文舞所執(zhí)也?！拐x比音鼻，次也。音，五音也。言五音雖雜，猶未足為樂，復(fù)須次比器之音及文武所執(zhí)之物，共相諧會，乃是由音得名。為樂武陰文陽，故所執(zhí)有輕重異?！?br />
〔七〕正義合音乃成樂，是樂由音而生，諸樂生起之所由也。
〔八〕正義本猶初也。物，外境也。（言）將欲明樂隨心見，故更陳此句也。
〔九〕集解鄭玄曰：「噍，踧也?！顾麟[焦音如字。鄒誕生作「噍」，音將妙反。正義殺，所介反。噍，踧急也。若外境痛苦，則其心哀戚，哀戚在心，故樂聲踧急而殺也。此下六者，皆人君見前境來感己而制樂音，隨心見之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嘽，寬綽之貌。」正義嘽，寬也。若外境可美，則其心歡樂，歡樂在心，故樂聲必隨而寬緩也。
〔一一〕集解鄭玄曰：「發(fā)，揚(yáng)也。」正義若外境會意，其心喜悅，悅喜在心，故樂聲發(fā)揚(yáng)也。
〔一二〕正義若外境乖失，故己心怒恚，怒在心，心隨怒而發(fā)揚(yáng)，故無輟硋，則樂聲麤彊而嚴(yán)厲也。
〔一三〕正義廉，隅也。若外境尊高，故己心悚敬，悚敬在內(nèi)，則樂聲直而有廉角也。
〔一四〕正義柔，軟也。若外境憐慕，故己心愛惜，愛惜在內(nèi)，則樂和柔也。
〔一五〕正義性本靜寂，無此六事。六事之生，由應(yīng)感見而動，故云非性。
〔一六〕集解鄭玄曰：「言人聲在所見，非有常?！?br />
〔一七〕正義六事隨見而動，非關(guān)本性，聖人在上，制正禮以防之，故先王慎所以感之者也。
〔一八〕正義胡孟反。
〔一九〕集解鄭玄曰：「極，至也?！拐x四事，防慎所感之由也。用〔正〕禮教導(dǎo)其志，用（世）〔正〕樂諧和其聲，用法律齊其行，用刑辟防其兇〔姦〕，民不復(fù)流僻，徒感防之，使同其一（敬）〔
致〕，不為非也。極，至也。
〔二〇〕集解鄭玄曰：「此其所謂至也?！拐x上四事功成，民同其心，俱不邪僻，故治道出也。民心所觸，有前六者不同，故聖人用後四者制之。
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惨弧城閯屿吨?，故形於聲，〔二〕聲成文謂之音?！踩呈枪手问乐舭惨詷?，其正和；〔四〕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正乖；〔五〕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擦陈曇糁溃c正通矣。〔七〕宮為君，〔八〕商為臣，〔九〕角為民，〔一〇〕徵為事，〔一一〕羽為物。〔一二〕五者不亂，則無惉懘之音矣〔一三〕。宮亂則荒，其君驕；〔一四〕商亂則搥，其臣壞；〔一五〕角亂則憂，其民怨；〔一六〕徵亂則哀，其事勤；〔一七〕羽亂則危，其財匱?！惨话恕澄逭呓詠y，迭相陵，謂之慢?！惨痪拧橙绱藙t國之滅亡無日矣?！捕枴赤嵭l(wèi)之音，亂世之音也，比於慢矣。〔二一〕桑閒濮上之音，〔二二〕亡國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誣上行私而不可止?！捕?br />
〔一〕正義此樂本章第二段，明樂感人心也。人心即君人心也。樂音善惡由君上心之所好，故云生於人心者也。
〔二〕正義情，君之情也。中猶心也。心既感物而動，故形見於聲也。
〔三〕正義謂之音，清濁雖異，各見於外，成於文彩，並謂之音也
〔四〕正義樂音洛。言平理之世，其樂音安靜而歡樂也。正政同也。
〔五〕集解徐廣曰：「一作『煩』?！拐x亂世之音，民心怨怒，樂聲亦怨，由其正乖僻故。
〔六〕正義思音四。亡國，謂將欲滅亡之國，樂音悲哀而愁思。亡國之時，民之心哀思，其樂音亦哀思，由其民困苦故也。
〔七〕集解鄭玄曰：「言八音和否隨政也。」正義正和則聲音安樂，正乖則聲音怨怒，是聲音之道與正通矣。
〔八〕集解王肅曰：「居中總四方?！顾麟[居中總四方，宮弦最大，用八十一絲，聲重而尊，故為君。正義宮屬土，居中央，總四方，君之象也。
〔九〕集解王肅曰：「秋義斷。」索隱商是金，金為決斷，臣事也。弦用七十二絲，次宮，如臣次君也。
〔一〇〕集解王肅曰：「春物並生，各以區(qū)別，民之象也?！顾麟[弦用六十四絲，聲居宮羽之中，比君為劣，比物為優(yōu)，故云清濁中，人之象也。正義角屬木，以其清濁中，民之象。
〔一一〕集解王肅曰：「夏物盛，故事多。」索隱徵屬夏，夏時生長，萬物皆成形體，事亦有體，故配事。弦用五十四絲。正義徵屬火，以其徵清，事之象也。
〔一二〕集解王肅曰：「冬物聚?！顾麟[羽為水，最清，物之象。王肅云「冬物聚，故為物，弦用四十八絲」
〔一三〕集解鄭玄曰：「惉懘，獘敗不和之貌也?！顾麟[苫滯。又本作「惉懘」。正義惉，獘也。懘，敗也。君、臣、民、事、物五者各得其用，不相壞亂，則五音之響無獘敗也。
〔一四〕集解鄭玄曰：「荒猶散?！拐x宮亂，則其聲放散，由其君驕溢故也。
〔一五〕集解徐廣曰：「搥，今禮作『陂』也。」索隱搥，鄒音都回反。徐廣曰「今禮作『陂』」音詖也。正義商音亂，其聲欹邪不正，由其臣不理於官，〔官〕壞故也。
〔一六〕正義角音亂，其聲憂愁，由政虐民怨故也。
〔一七〕正義徵音亂，其聲哀苦，由繇役不休，其民事勤勞也。
〔一八〕正義羽音亂，其聲傾危，由君賦重，（於）其民貧乏故也。
〔一九〕正義迭，互也。陵，越也。五聲並不和，則君臣上下互相陵越，所以謂之為慢也。
〔二〇〕集解鄭玄曰：「君、臣、民、事、物也，其道亂，則其音應(yīng)而亂也。」索隱無日猶言無復(fù)一日也。以言君臣陵慢如此，則國之滅亡朝夕可待，無復(fù)一日也。
〔二一〕集解鄭玄曰：「比猶同?！拐x鄭音好濫淫志，衛(wèi)音促速煩志，並是亂世音，雖亂而未滅亡，故比慢也。比，必以反。
〔二二〕集解鄭玄曰：「濮水之上，地有桑閒，在濮陽南?！拐x昔殷紂使師延作長夜靡靡之樂，以致亡國。武王伐紂，此樂師師延將樂器投濮水而死。後晉國樂師師涓夜過此水，聞水中作此樂，因聽而寫之。既得還國，為晉平公奏之。師曠撫之曰：「此亡國之音也，得此必於桑閒濮上乎？紂之所由亡也?！?br />
〔二三〕正義若用此濮上之音，其政必離散而民人流徙逃亡，緣臣誣上，各行私情，國即滅亡而不可禁止也。
凡音者，生於人心者也；〔一〕樂者，通於倫理者也?！捕呈枪手暥恢粽?，禽獸是也；知音而不知樂者，眾庶是也。唯君子為能知樂?！踩呈枪蕦徛曇灾?，〔四〕審音以知樂，〔五〕審樂以知政，〔六〕而治道備矣?！财摺呈枪什恢曊卟豢膳c言音，不知音者不可與言樂知樂則幾於禮矣?！舶恕扯Y樂皆得，謂之有德。德者得也?！簿拧呈枪蕵分?，非極音也；〔一〇〕食饗之禮，非極味也?！惨灰弧城鍙R之瑟，〔一二〕朱弦而疏越，〔一三〕一倡而三歎，有遺音者矣。〔一四〕大饗之禮，〔一五〕尚玄酒〔一六〕而俎腥魚，〔一七〕大羹不和，〔一八〕有遺味者矣?！惨痪拧呈枪氏韧踔贫Y樂也，非以極口腹耳目之欲也，將以教民平好惡而反人道之正也。〔二〇〕
〔一〕正義此樂本章第三段也。前第一段明人心感樂，第二段明樂感人心，此段聖人制正樂以應(yīng)之。此段自有二重：自「凡音」至「反人道」為一重，卻應(yīng)第二段樂感人心也；又自「人（心）生而靜」至「王道備矣」為一重，卻應(yīng)第一段人心感樂也。
〔二〕集解鄭玄曰：「倫猶類也。理，分也?！拐x音初生自君心，形而成樂，樂成則能通於百姓，使各盡其類分，故曰通倫理者也。
〔三〕集解鄭玄曰：「禽獸知此為聲耳，不知其宮商之變。八音並作，克諧，曰樂。」
〔四〕正義聲為音本，若欲知音，常須審定其聲，然後音可知。
〔五〕正義音為樂本，前審定其音，然後可知樂也。
〔六〕正義樂為政本，前審定其樂，然後政可知也。
〔七〕正義前審定其本，後識其末，則為治之道乃可備也。
〔八〕集解鄭玄曰：「幾，近也?！拐x禮謂治國之禮，包萬事。萬事備具，始是禮極。今知樂者但正君、臣、民、事、物五者之情，於禮未極，故云幾於禮也。
〔九〕集解鄭玄曰：「聽樂而知政之得失，則能正君、臣、民、事、物之禮?！拐x若聽樂而知禮，則是禮樂皆得；二者備具，則是有德之君也。又言有德之人是能得禮樂之情，故云德者得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隆猶盛也。極猶窮也?！拐x大樂之盛，本在移風(fēng)易俗，非窮鐘鼓之音，故云非極音也。故論語「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是也。
〔一一〕正義食音嗣。食享謂宗廟祭也。大禮之盛，本在安上治民，非崇玉帛至味，故云非極味也。故論語「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是也。
〔一二〕集解鄭玄曰：「清廟謂作樂歌清廟?！雇趺C曰：「於清廟中所鼓之瑟?！?br />
〔一三〕集解鄭玄曰：「越，瑟底孔，畫疏之使聲遲?！?br />
〔一四〕集解鄭玄曰：「遺猶餘也?！雇趺C曰：「未盡音之極?！拐x倡音唱。一唱謂一人始唱歌，三歎謂三人讚歎也。樂歌此先王之道，不極音聲，故但以熟弦廣孔，少唱寡和。此音有德，傳於無窮，是有餘音不巳。一云所重在德，本不在音，是有遺餘音，念之不忘也。
〔一五〕正義大享即食享也。變「食」言「大」，崇其名故也。不尚重味，故食言大也。此言禮盛不（作）〔在〕至味之事。
〔一六〕正義祫祭之禮，則列玄尊在上，五齊在下也。
〔一七〕正義凡俎有肴生臘，（是俎）腥魚者，生魚也，俎雖有三牲而兼載生魚也。
〔一八〕正義和，胡臥反。大羹，肉汁也。祫祭有肉汁為羹，無鹽菜之芼和也。
〔一九〕正義遺亦餘也。此（者）〔皆〕質(zhì)素之食。禮，人主誠設(shè)之道不極滋味，故尚明水而腥魚。此禮可重，流芳竹帛，傳之無已，有餘味。一云禮本在德，不在甘味，故用水魚而遺味也。
〔二〇〕集解鄭玄曰：「教之使知好惡?！拐x好，火到反。惡，一故反。平，均也。言先王制禮作樂，本是教訓(xùn)澆民，平於好惡之理，故去惡歸善，不為口腹耳目之欲，令反歸人之正道也。
人生而靜，天之性也；〔一〕感於物而動，性之頌也?！捕澄镏林?，然后好惡形焉?！踩澈脨簾o節(jié)於內(nèi)，知誘於外，不能反己，天理滅矣。〔四〕夫物之感人無窮，而人之好惡無節(jié)，則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五〕人化物也者，滅天理而窮人欲者也?！擦踌妒怯秀Ｄ嬖p偽之心，有淫佚作亂之事。是故彊者脅弱，眾者暴寡，知者詐愚，勇者苦怯，疾病不養(yǎng)，老幼孤寡不得其所，此大亂之道也。是故先王制禮樂，人為之節(jié)：〔七〕衰麻哭泣，〔八〕所以節(jié)喪紀(jì)也；鐘鼓干戚，所以和安樂也；婚姻冠笄，所以別男女也；〔九〕射鄉(xiāng)食饗，所以正交接也?！惨哗枴扯Y節(jié)民心，樂和民聲，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禮樂刑政四達(dá)而不悖，則王道備矣。
〔一〕正義此第三段第二重也。人初生未有情欲，其（情欲）至靜稟于自然，是天之性也。
〔二〕集解徐廣曰：「頌音容。今禮作『欲』?！拐x其心雖靜，感於外情，因物而動，是性之貪慾也。
〔三〕集解王肅曰：「事至，能以智知之，然後情之好惡見?！拐x上「知」音智。
〔四〕集解王肅曰：「內(nèi)無定節(jié)，智為物所誘於外，情從之動，而失其天性?！拐x言好惡不自節(jié)量於心，唯知情慾誘之於外，不能反還己躬之善，則天性滅絕矣。
〔五〕集解鄭玄曰：「隨物變化?！拐x夫物不一，故言無窮也。若人心嗜慾無度，隨好惡不能節(jié)之，則與之而化，故云人化物。
〔六〕集解鄭玄曰：「言無所不為。」正義心隨物化，則滅天性而恣人心之欲也。
〔七〕集解鄭玄曰：「為作法度以遏其欲也?！雇趺C曰：「以人為之節(jié)，言得其中也?！?br />
〔八〕正義此以下並是陳禮節(jié)人之事也。制五服哭泣，所以紀(jì)喪事之節(jié)，而不使背死忘生也。事死者難，故以哀哭為前也。
〔九〕集解鄭玄曰：「男二十而冠，女許嫁而笄?！拐x冠音貫。笄音雞。
〔一〇〕集解鄭玄曰：「射鄉(xiāng)，大射鄉(xiāng)飲酒?！?br />
樂者為同，禮者為異。〔一〕同則相親，異則相敬。樂勝則流，〔二〕禮勝則離?！踩澈锨轱椕舱撸Y樂之事也。〔四〕禮義立，則貴賤等矣；〔五〕樂文同，則上下和矣；〔六〕好惡著，則賢不肖別矣；〔七〕刑禁暴，爵舉賢，則政均矣?！舶恕橙室詯壑?，義以正之，如此則民治行矣。〔九〕
〔一〕集解鄭玄曰：「同謂協(xié)好惡也，異謂別貴賤?！拐x此第二章名為樂論。其中有四段，此章論禮樂同異也。夫樂使率土合和，是為同也；禮使父子殊別，是為異也。
〔二〕集解王肅曰：「流遁不能自還?！?br />
〔三〕集解王肅曰：「離析而不親?！拐x勝，式證反。勝猶過也。禮樂雖有同異，而又相須也。若樂過和同而無禮，則流慢，無復(fù)尊卑之敬。若禮過殊隔無樂，則親屬離析，無復(fù)骨肉之愛也。
〔四〕集解鄭玄曰：「欲其並行彬彬然?！拐x樂和內(nèi)，是合情也；禮檢跡，是飾貌也。
〔五〕集解鄭玄曰：「等階級。」
〔六〕正義文謂聲成文也。若作樂文采諧同，則上下並和，是樂和民聲也。
〔七〕正義好惡並去聲，又並如字。著，張慮反。若法律分明，善惡章著，則賢愚斯別，政化行矣。
〔八〕正義王者（為）用刑（則）〔以〕禁制暴慢，疏爵以舉賞賢良，則政治均平，是刑以防之矣。既是禁暴而又言舉賢者，示刑最為重，不宜獨(dú)行，必須賞罰兼明也。然禮樂之用非政不行，明須四事連行也。
〔九〕正義言禮樂刑政既均，又須仁以愛民，義以正民，如此則民順理正行矣。
樂由中出，〔一〕禮自外作?！捕硺酚芍谐?，故靜；〔三〕禮自外作，故文?！菜摹炒髽繁匾?，〔五〕大禮必簡。〔六〕樂至則無怨，禮至則不爭?！财摺骋咀尪翁煜抡?，禮樂之謂也。暴民不作，諸侯賓服，兵革不試，〔八〕五刑不用，百姓無患，天子不怒，如此則樂達(dá)矣。合父子之親，〔九〕明長幼之序，〔一〇〕以敬四海之內(nèi)。〔一一〕天子如此，則禮行矣?！惨欢?br />
〔一〕集解鄭玄曰：「和在心?！拐x此樂論第二段，謂樂功也。出猶生也。為人在中，和有未足，故生此樂也。
〔二〕集解鄭玄曰：「敬在貌?！拐x作猶起也。為人在外，敬有未足，故起此禮也。
〔三〕正義樂和心，在內(nèi)，故云靜。
〔四〕集解鄭玄曰：「文猶動。」正義禮肅人貌，貌在外，故云動。
〔五〕正義易，以鼓反。朱弦疏越是也。
〔六〕集解鄭玄曰：「易簡，若於清廟大饗然?！拐x玄酒腥魚是也。
〔七〕集解鄭玄曰：「至猶達(dá)也，行也。」正義樂行主和，和達(dá)則民無復(fù)怨怒也。禮行主謙，謙達(dá)則民不爭競也。
〔八〕集解鄭玄曰：「賓，協(xié)也。試，用也?！?br />
〔九〕正義前云「禮至不爭」，故致天下尊卑之序也。禮使父慈子孝，是合父子之親也。即父事三老也。
〔一〇〕正義長坐幼立，是明長幼之序，即兄事五更是也。
〔一一〕正義孝經(jīng)云：「教以孝，所以敬天下之為人父；教以弟，所以敬天下之為人兄；教以臣，所以敬天下之為君?！辜词蔷此暮Ｖ畠?nèi)也。
〔一二〕正義言天子能躬行禮，則臣下必用禮，如此則禮行矣。「合父子」以下，悉自天子自身行之也。
大樂與天地同和，〔一〕大禮與天地同節(jié)?！捕澈?，故百物不失；〔三〕節(jié)，故祀天祭地?！菜摹趁鲃t有禮樂，〔五〕幽則有鬼神，〔六〕如此則四海之內(nèi)合敬同愛矣?！财摺扯Y者，殊事合敬者也；〔八〕樂者，異文合愛者也。〔九〕禮樂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沿也?！惨哗枴彻适屡c時並，〔一一〕名與功偕?！惨欢彻淑姽墓茼嘤鸹a干戚，樂之器也；〔一三〕詘信俯仰級兆舒疾，〔一四〕樂之文也?！惨晃濉澈咉薅怪贫任恼?，禮之器也；升降上下周旋裼襲，禮之文也。故知禮樂之情者能作，〔一六〕識禮樂之文者能術(shù)?！惨黄摺匙髡咧^聖，〔一八〕術(shù)者之謂明。〔一九〕明聖者，術(shù)作之謂也。
〔一〕正義此樂論第三段，論禮與樂唯聖能識也。言天地以氣氤氳，合生萬物。大樂之理，順陰陽律呂生養(yǎng)萬物，是大樂與天地同和也。
〔二〕集解鄭玄曰：「言順天地之氣與其數(shù)也?！拐x言天有日月，地有山川，高卑殊形，生用各別。大禮辯尊卑貴賤等差異別，是大禮與天地同節(jié)。
〔三〕集解鄭玄曰：「不失其性。」正義樂與天地同和，能生成萬物。
〔四〕集解鄭玄曰：「成物有功報焉?！拐x禮與天地同節(jié)，有尊卑上下，報生成萬物之功。
〔五〕集解鄭玄曰：「教人者也。」正義明猶外也。言聖王能使樂與天地同和，禮與天地同節(jié)，又能顯明其禮樂以教人也。
〔六〕集解鄭玄曰：「助天地成物者也。易曰知鬼神之情狀。然則聖人精氣謂之神，賢智之精氣謂之鬼也?！拐x幽，內(nèi)也。言聖王又能內(nèi)敬鬼神，助天地生成萬物。
〔七〕正義言行禮同節(jié)，故四海合敬矣。樂同和，故四海同愛矣。
〔八〕正義尊卑貴賤之別，是殊事也。施之同以莊敬，是合敬也。
〔九〕正義宮商錯而成文，隨事而制變，是異文；同以勸愛，是合愛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沿猶因述也。殷因於夏，周因於殷。」正義樂情主和，禮情主敬，致化是同。以其致化情同，故明王相因述也。
〔一一〕集解鄭玄曰：「舉事在其時也。」王肅曰：「有其時，然後得立其事?！拐x言聖王所為之事與所當(dāng)之時並行也。若堯舜揖讓之事與淳和之時並行，湯武干戈之事與澆薄之時並行。此句明禮也。
〔一二〕集解鄭玄曰：「為名在（於）其功也。偕猶俱也。」王肅曰：「有功，然後得受其名?！拐x名謂樂名也。偕，俱也。功者，揖讓干戈之功也。聖王制樂之名，與所建之功俱作也。若堯、舜樂名咸池、大韶，湯、武樂名大濩、大武也。
〔一三〕正義此陳樂事也。鐘鼓之屬是樂之器，有形質(zhì)，故為事也。
〔一四〕集解徐廣曰：「級，今禮作『綴』?！柜棸福亨嵭弧刚灼渫鉅I域」。索隱徐廣曰：「級，今禮作『綴』?！咕Y舞者，酇列也。又按：下文「其舞行及遠(yuǎn)」，「及短」，禮皆作「綴」，蓋是字之殘缺訛變耳，故此為「級」而下又為「及」也。然並依字讀，義亦俱通，恐違古記耳。
〔一五〕正義文飾之事也。
〔一六〕正義既能窮本（知末）知變，又能著誠去偽，所以能述作，故謂之聖也。
〔一七〕集解鄭玄曰：「述謂訓(xùn)其義。」正義謂上文「屈伸俯仰」，「升降上下」也。
〔一八〕正義堯、舜、禹、湯之屬是也。
〔一九〕正義游、夏之屬是也。
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一〕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別?！捕硺酚商熳?，禮以地制?！踩尺^制則亂，過作則暴?！菜摹趁黛短斓兀会崮芘d禮樂也。〔五〕論倫無患，樂之情也；〔六〕欣喜驩愛，樂之（容）〔官〕也?！财摺持姓裏o邪，禮之質(zhì)也；〔八〕莊敬恭順，禮之制也。〔九〕若夫禮樂之施於金石，越於聲音，用於宗廟社稷，事于山川鬼神，則此所以與民同也〔一〇〕。
〔一〕正義此樂論第四段也。謂禮樂之情也。樂法天地之氣，故云天地之和；禮法天地之形，故云天地之序。禮樂從天地而來，王者必明於天地，然後能興起禮樂也。
〔二〕集解鄭玄曰：「化猶生也。別謂形體異?！?br />
〔三〕集解鄭玄曰：「言法天地。」正義天用和氣化物，物從氣化，是由天作也。地有高下區(qū)分以生萬物，禮有品節(jié)殊文，是由地制也。
〔四〕集解鄭玄曰：「過猶誤也。暴，失文、武意也?！?br />
〔五〕正義禮樂既不可誤，故須明天地者乃可制作也。
〔六〕集解王肅曰：「言能合道論，中倫理而無患也?！拐x既云唯聖人識禮樂之情，此以下更說其情狀不同也。倫，類也。賀瑒云：「樂使物得類序而無害，是樂之情也?！?br />
〔七〕正義（容）〔官〕猶事也。賀瑒云：「八音克諧使物欣喜，此樂之事跡也?！?br />
〔八〕集解鄭玄曰：「質(zhì)猶本?！拐x明禮情也。質(zhì)，本也。禮以（心內(nèi)）〔內(nèi)心〕中正，無有邪僻，是禮之本。
〔九〕正義明禮情之事也。謂容貌莊敬，謙恭謹(jǐn)慎，是禮之節(jié)制也。
〔一〇〕集解王肅曰：「自天子至民人，皆貴禮之敬，樂之和，以事鬼神先祖也?！拐x言四者施用祭祀，隨世而異，則前王所不專，故又云則此所以與民同，言隨世也。
王者功成作樂，治定制禮?！惨弧称涔Υ笳咂錁穫洌渲伪嬲咂涠Y具。〔二〕干戚之舞，非備樂也；〔三〕亨孰而祀，非達(dá)禮也〔四〕。五帝殊時，不相沿樂；三王異世，不相襲禮?！参濉硺窐O則憂，禮粗則偏矣?！擦臣胺蚨貥范鵁o憂，〔七〕禮備而不偏者，其唯大聖乎？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也；〔八〕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樂興也?！簿拧炒鹤飨拈L，仁也；秋斂冬藏，義也。仁近於樂，義近於禮?！惨哗枴硺氛叨睾停噬穸鴱奶?；〔一一〕禮者辨宜，居鬼而從地?！惨欢彻事}人作樂以應(yīng)天，作禮以配地。禮樂明備，天地官矣?！惨蝗?br />
〔一〕集解鄭玄曰：「功成治定同時耳，功主于王業(yè)，治主于教民?！拐x此第三章名樂禮章，言明王為治，制禮作樂，故名樂禮章。其中有三段：一明禮樂齊，其用必對；二明禮樂法天地之事；三明天地應(yīng)禮樂也。
〔二〕集解徐廣曰：「辨，一作『別』?！柜棸福亨嵭弧副?，遍也」。正義辨，皮勉反，又邊練反。夫禮樂必由功治，〔功治〕有小大，故禮樂應(yīng)之而廣狹也。若上世民淳易化，故王者功治廣遍，是以禮樂備也。而殷、周民澆難化，故王者功治褊狹，則禮樂亦不具。
〔三〕集解鄭玄曰：「樂以文德為備，若咸池也?！拐x證樂不備也。干戚，（周）武〔舞〕也。樂以文德為備，故用朱絲疏越，干戚之舞，故非備樂也。
〔四〕集解鄭玄曰：「達(dá)猶具也。至敬不饗味而貴氣臭?！拐x解禮不具也。謂腥俎玄尊，表誠象古而已，不在芬苾孰味。是乃澆世為之，非達(dá)禮也。
〔五〕集解鄭玄曰：「言其有損益。」正義庾蔚之云：「樂興於五帝，禮成於三王。樂興王者之功，禮隨世之質(zhì)文?！勾揿`恩云：「五帝淳澆不同，故不得相沿為樂；三王文質(zhì)之不等，故不得相襲為禮?！?br />
〔六〕集解鄭玄曰：「樂，人之所好也，害在淫侉；禮，人之所勤，害在倦略?！?br />
〔七〕集解鄭玄曰：「敦，厚也。」
〔八〕集解鄭玄曰：「禮為異。」正義天高於上，地卑於下，萬物布散殊別於其中，而大聖制禮，別異尊卑，是眾大而行，故云禮制行矣。禮以節(jié)制為義，故云禮制。
〔九〕集解鄭玄曰：「樂為同?！拐x天地二氣，流行不息，合同氛氳，化生萬物。而大聖作樂，合同人心，是以象天地而起，故云樂興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言樂法陽而生，禮法陰而成?！拐x近，其靳反。春夏生長萬物，故為仁愛。樂主陶和萬性，故仁近於樂也。秋則殺斂，冬則蟄藏，並是義主斷割。禮為節(jié)限，故義近於禮也。
〔一一〕集解鄭玄曰：「敦和，樂貴同?！拐x此釋仁近樂之義。言樂之為體，敦厚和同，因循聖人之神氣而從順於天。
〔一二〕集解鄭玄曰：「別宜，禮尚異也。」孫炎曰：「居鬼，品處人鬼之志。」正義此解義近禮之由。居鬼猶循神也。鬼謂先賢也。禮之為體，尊卑殊別，各有其宜，因居先賢鬼氣而從順於地，分別禮分。
〔一三〕集解鄭玄曰：「各得其事也?！雇趺C曰：「各得其位也?！?br />
天尊地卑，君臣定矣。〔一〕高卑已陳，貴賤位矣?！捕硠屿o有常，小大殊矣。〔三〕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則性命不同矣。〔四〕在天成象，在地成形，〔五〕如此則禮者天地之別也?！擦车貧馍想Y，〔七〕天氣下降，〔八〕陰陽相摩，〔九〕天地相蕩，〔一〇〕鼓之以雷霆，〔一一〕奮之以風(fēng)雨，〔一二〕動之以四時，〔一三〕煖之以日月，〔一四〕而百（物）化興焉，〔一五〕如此則樂者天地之和也?！惨涣?br />
〔一〕正義此樂禮章第二段也，明禮樂法天地事也。言君尊於上，臣卑於下，是象天地定矣。
〔二〕集解鄭玄曰：「高卑謂山澤也。位矣，尊卑之位象山澤。」
〔三〕集解鄭玄曰：「動靜，陰陽用事也。小大，萬物也。大者常存，小者隨陰陽出入?！?br />
〔四〕集解鄭玄曰：「方謂行蟲。物謂殖生者。性之言生也。命，生之長短?！拐x性，生也。萬物各有嗜好謂之性。命者，長短夭壽也。所祖之物既稟大小之殊，故性命夭壽不同也。
〔五〕集解鄭玄曰：「象，光耀。形，體貌?！拐x言日月星辰之光耀，草木鳥獸之體貌也。
〔六〕正義結(jié)禮之別也。此天地明聖，制禮殊別，是天地之分別也，亦別辨宜居鬼而從地也。
〔七〕集解鄭玄曰：「隮，升也?！?br />
〔八〕正義明禮樂法天地氣也。天地二氣之升降合而生物，故樂以氣法地，弦歌聲氣升降相合，以教民也。然氣從下升，（此）〔在〕樂象氣，故從地始也。形以上尊，（故）禮象形，〔故〕從天始也。
〔九〕正義二氣切摩而萬物生發(fā)，作樂亦令聲氣切摩，使民心生敬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蕩，動也。」正義天地八節(jié)蕩動也。天地化物，八節(jié)更相感動，作樂亦令八音相感動也。
〔一一〕正義萬物雖以氣生，而物未發(fā)，故雷霆以鼓動之，如樂用鐘鼓以發(fā)節(jié)也。大雷曰霆。
〔一二〕集解鄭玄曰：「奮，迅也?！拐x萬物皆以風(fēng)雨奮迅而出，如樂用舞奮迅以象之，使發(fā)人情也。
〔一三〕正義萬物生長，隨四時而動，如樂各逐心內(nèi)所須而奏之。
〔一四〕正義煖音喧遠(yuǎn)反。萬物之生，必須日月煖照，如樂有蘊(yùn)藉，使人宣昭也。蘊(yùn)藉者，歌不直言而長言嗟歎之屬。
〔一五〕集解鄭玄曰：「百物化生?！?br />
〔一六〕正義結(jié)樂之和也。如此則聖人作樂，法天地和同，是樂者天地之和也，亦是敦和率神而從天也。
化不時則不生，〔一〕男女無別則亂登，〔二〕此天地之情也?！踩臣胺蚨Y樂之極乎天而蟠乎地，〔四〕行乎陰陽而通乎鬼神〔五〕，窮高極遠(yuǎn)而測深厚，〔六〕樂著太始〔七〕而禮居成物?！舶恕持幌⒄咛煲玻粍诱叩匾?。〔九〕一動一靜者，天地之閒也〔一〇〕。故聖人曰「禮云樂云」?！惨灰弧?br />
〔一〕正義此樂禮章第三段，明天地應(yīng)於禮樂也。前聖人既作禮樂，此明天地應(yīng)樂也。若人主行化失時，天地應(yīng)以惡氣毀物，故云化不時則不生也。
〔二〕集解鄭玄曰：「登，成也。樂失則害物，禮失則亂人?！拐x此明天地應(yīng)禮也。登，成也。若人君行禮，男女無別，則天地應(yīng)而錯亂成之也。
〔三〕正義結(jié)隨禮樂得失而應(yīng)之，是天地之情也。然樂是氣化，故云害物；禮是形教，故言亂人也。
〔四〕集解鄭玄曰：「極，至也。蟠猶委也?！顾麟[音盤。鄒誕本作「播」，亦作「蟠」。
〔五〕正義言陰陽和，四時順，以應(yīng)禮樂，禮樂與鬼神並助天地而成化也。
〔六〕集解鄭玄曰：「高遠(yuǎn)，三辰也。深厚，山川也。言禮樂之道，上至於天，下委於地，則其閒無所不之矣。」
〔七〕集解王肅曰：「著，明也。明太始，謂法天也?！顾麟[著，明也。太始，天也。言樂能明太始是法天。
〔八〕集解成物謂地也。居亦謂法也。索隱言地能成萬物，故成物謂地也。居亦法也，言禮法地也。正義著猶處也。天為萬物之始，故曰太始。天蒼而氣化，樂亦氣化，故云處太始也。成物，地也，體盤薄長成萬物也。在地成形，禮亦形教，故云居成也。地卑，故曰居；天高，故曰著也。
〔九〕集解鄭玄曰：「著猶明白也。息謂休止也。」索隱著謂（
著）明白?！仓尺\(yùn)生不息者，天之功也，故易乾卦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強(qiáng)不息」是。著養(yǎng)萬物不動者，地之德也，故易坤卦云「安貞吉」是也。正義此美禮樂配天地也。著亦處也。言樂氣化，處運(yùn)生不息者，配天也。禮制尊卑定位，成養(yǎng)萬物，處不移動者，配地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閒謂百物也?！拐x此美禮樂若分則配天地，若合則與百物齊一也。（靜動而生）百物稟天動地靜而生，故呼百物為天地之閒也。
〔一一〕集解鄭玄曰：「言禮樂之法天地也。」正義引聖證此章也。言聖人云，明此一章是禮樂法天地也，故言聖人曰「禮云樂云」。樂動禮靜，其並用事，如天地閒物有動靜也。
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風(fēng)；〔一〕夔始作樂，以賞諸侯〔二〕。故天子之為樂也，以賞諸侯之有德者也。德盛而教尊，五穀時孰，然后賞之以樂?！踩彻势渲蚊駝谡?，其舞行級遠(yuǎn)；〔四〕其治民佚者，其舞行級短。〔五〕故觀其舞而知其德，〔六〕聞其謚而知其行?！财摺炒笳?，章之也；〔八〕咸池，備也；〔九〕韶，繼也〔一〇〕；夏，大也；〔一一〕殷周之樂盡也〔一二〕
〔一〕集解鄭玄曰：「南風(fēng)，長養(yǎng)之風(fēng)也，言父母之長養(yǎng)己也。其辭未聞也。」王肅曰：「南風(fēng)，育養(yǎng)民之詩也。其辭曰『南風(fēng)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顾麟[此詩之辭出尸子及家語。正義此第四章名樂施，明禮樂前備後施布天下也。中有三段：一明施樂以賜諸侯也；二明施樂須節(jié)，既賜之，所以宜節(jié)也；三明禮樂所施，各有本意本德。世本「神農(nóng)作琴」，今云舜作者，非謂舜始造也，改用五弦琴，特歌南風(fēng)詩，始自舜也。五弦者，無文武二弦，唯宮商角徵羽之五弦也。南風(fēng)是孝子之詩也。南風(fēng)養(yǎng)萬物而孝子歌之，言得父母生長，如萬物得南風(fēng)也。舜有孝行，故以五弦之琴歌南風(fēng)詩，以教理天下之孝也。
〔二〕集解鄭玄曰：「夔欲舜與天下之君共此樂?！?br />
〔三〕正義陳其合賞也。若諸侯孝德明盛，教令尊嚴(yán)，年穀豐稔，故天子賞樂也，天下因而法之也。
〔四〕正義行音胡郎反。級音子衛(wèi)反。本，或作「綴」，音同。此明雖得樂賜，而隨功德優(yōu)劣（也）〔為〕舞位行列也。綴謂纘列也。若諸侯治民勞苦，由君德薄，王賞之以樂，則舞人少，不滿，將去纘疏遠(yuǎn)也。
〔五〕集解王肅曰：「遠(yuǎn)以象民行之勞，近以象民行之逸?！拐x佚音逸。言若諸侯治民暇逸，由君德盛，王賞舞人多，則滿，將去纘促近也。庾蔚之云：「此為虞夏禮也。虞猶淳，故可隨功賜樂；殷周漸澆，易生忿怨，不宜猶有優(yōu)劣，是以同制。諸侯六佾，故與周禮不同也?！?br />
〔六〕正義觀其舞位人多少，去綴近遠(yuǎn)，即知其君德薄厚也。
〔七〕集解鄭玄曰：「謚者行之跡?！拐x行音胡孟反。制死謚隨君德，故聞死謚則知生行。此一句比擬其舞也。
〔八〕集解鄭玄曰：「堯樂名。言堯德章明?！拐x既生時舞則知德，死則聞謚驗行，故更引死後聞樂則知行事解之也。大章，堯樂也。章，明也。民樂堯德大明，故名樂曰大章，後人聞大章則知堯生時德大明。上章是堯德之明，下章是後明於堯德。白虎通云「大章，大明天地之道」。
〔九〕集解鄭玄曰：「黃帝所作樂名，堯增脩而用之。咸，皆也。池之言施也，言德之無不施也?！雇趺C曰：「包容浸潤行化皆然，故曰備也?！?br />
〔一〇〕集解鄭玄曰：「舜樂名。言能繼堯之德?！?br />
〔一一〕集解鄭玄曰：「禹樂名。言禹能大堯舜之德?！?br />
〔一二〕集解鄭玄曰：「言盡人事也。周禮曰『殷曰大濩，周曰大武』?！?br />
天地之道，寒暑不時則疾，〔一〕風(fēng)雨不節(jié)則饑?！捕辰陶撸裰钜?，〔三〕教不時則傷世?！菜摹呈抡?，民之風(fēng)雨也，事不節(jié)則無功。〔五〕然則先王之為樂也，以法治也，〔六〕善則行象德矣?！财摺撤蚧旷篂榫疲舶恕撤且詾榈溡?；〔九〕而獄訟益煩，則酒之流生禍也?！惨哗枴呈枪氏韧跻驗榫贫Y，一獻(xiàn)之禮，賓主百拜，〔一一〕終日飲酒而不得醉焉，此先王之所以備酒禍也。故酒食者，所以合歡也?！惨欢?br />
〔一〕正義此則樂施章第二段，明施樂須節(jié)也。既必須節(jié)，故引譬例。寒暑，天地之氣也。若寒暑不時，則民多疾疫也。
〔二〕正義風(fēng)雨，天事也。風(fēng)雨有聲形，故為事也。若飄灑淒厲，不有時節(jié)，則穀損民饑也。
〔三〕集解鄭玄曰：「教謂樂也?！?br />
〔四〕正義寒暑不時，既為民疾苦；樂教不時，則傷世俗之化也。
〔五〕正義風(fēng)雨不節(jié)，則民饑饉；禮事不節(jié)，則治無功也。
〔六〕集解王肅曰：「作樂所以法其治行也。」
〔七〕集解王肅曰：「君行善，即臣下之行皆象君之德?！拐x此廣樂所以須節(jié)已。言先王為樂必以法治，治善則臣下之行皆象君之德也。
〔八〕集解鄭玄曰：「以穀食犬豕曰豢。為，作也?！?br />
〔九〕正義此言禮須節(jié)也?；浚B(yǎng)也。言前王豢犬豕及作酒之事，本以為禮祀神祇，設(shè)賓客，和親族，禮賢能，而實非為民作禍災(zāi)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小人飲之善酬，以致獄訟?！拐x此禮事也。言民得豢酒，無復(fù)節(jié)限，卒至沈酗鬥爭殺傷，而刑獄益生煩多，則是酒之流害生其禍也。
〔一一〕集解鄭玄曰：「一獻(xiàn)，士飲酒之禮。百拜，以喻多也。」
〔一二〕正義此結(jié)節(jié)功也。既防酒禍，故飲不醉爭，以特合歡適也。
樂者，所以象德也；〔一〕禮者，所以閉淫也?！捕呈枪氏韧跤写笫拢赜卸Y以哀之；〔三〕有大福，必有禮以樂之：〔四〕哀樂之分，皆以禮終?！参濉?br />
〔一〕正義此樂施章第三段，明禮樂之所施各有本意，在於象德也。此言樂意也，言樂之所施於人，本有和愛之德。
〔二〕正義此言禮意也。言禮之所施於人，（大）〔本〕止邪淫過失也。
〔三〕集解鄭玄曰：「大事謂死喪。」正義民有喪則先王制衰麻哭泣之禮以節(jié)之，使其各遂哀情，是禮以哀之也。
〔四〕正義樂音洛。大福，祭祀者慶也。民慶必歌舞飲食，庶羞之禮使不過，而各遂歡樂，是有以樂之也。
〔五〕正義分，扶問反。結(jié)二事。哀樂雖反，皆用禮節(jié)，各終其分，故云皆以禮終。
樂也者，施也；禮也者，報也。〔一〕樂，樂其所自生；〔二〕而禮，反其所自始?！踩硺氛碌?，〔四〕禮報情反始也?！参濉乘^大路者，天子之輿也；〔六〕龍旂九旒，天子之旌也；〔七〕青黑緣者，天子之葆龜也；〔八〕從之以牛羊之群，則所以贈諸侯也〔九〕。
〔一〕集解鄭玄曰：「言樂出而不反，而禮有往來?！拐x施，式豉反。此第六段，樂象法章第五段，不以次第而亂升在此段，明禮樂用別也。庾蔚之云：「樂者，所以宣暢四氣，導(dǎo)達(dá)情性，功及物而不知其所報，即是出而不反，所以謂施也。禮者，所以通彼之意，故有往必有來，所以謂報也?！?br />
〔二〕集解鄭玄曰：「自由也?！拐x此廣施也。樂名所起，由民下之心所樂生，非有所報也。
〔三〕正義此廣報也。反猶報也。禮生無名，但是事耳，隨時得質(zhì)文之事而報之。
〔四〕正義聞名知德，若大章是也。
〔五〕集解孫炎曰：「作樂者緣民所樂於己之德，若舜之民樂其紹堯，（也）周之民樂其伐紂，而作韶、武也。制禮者本己所由得民心，殷尚質(zhì)，周尚文是也?！拐x禮報人情而制，隨質(zhì)文之始也。
〔六〕正義此以下廣言禮以報為體之事。輿，車也。大路，天子之車也。諸侯朝天子，脩其職貢，若有勳勞者，天子賜之大路也。
〔七〕正義庾蔚之云：「龍旂九旒，上公之旌?！?br />
〔八〕集解公羊傳曰：「龜青緣?！购涡菰唬骸妇?，甲也。千歲之龜青，明乎吉兇也?！顾麟[葆與「寶」同，史記多作此字。公羊傳「寶龜青緣」，何休以緣為甲，千歲之龜青，明于吉兇。音耳占反。正義緣，以絹反。
〔九〕集解鄭玄曰：「贈諸侯，謂來朝將去，送之以禮也?！拐x合結(jié)上諸事，皆是天子送諸侯禮也。言五等諸侯朝畢反去，天子贈之大路龍旂寶龜，又送之以牛羊之群也。
樂也者，情之不可變者也；〔一〕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二〕。樂統(tǒng)同，〔三〕禮別異，〔四〕禮樂之說貫乎人情矣?！参濉掣F本知變，樂之情也；〔六〕著誠去偽，禮之經(jīng)也?！财摺扯Y樂順天地之誠，〔八〕達(dá)神明之德，〔九〕降興上下之神，〔一〇〕而凝是精粗之體，領(lǐng)父子君臣之節(jié)?！惨灰弧?br />
〔一〕正義此第七章明樂之情，與之符達(dá)鬼神，合而不可變也。中有三段，一明禮樂情達(dá)鬼神也，二證禮樂達(dá)鬼神之事，三明識禮樂之本可尊也。前第六章明象。象必見情，故以樂主情。樂變則情變，故云情之不可變也。
〔二〕集解鄭玄曰：「理猶事也?！拐x禮主事禮別也，故云事之不可易者也。
〔三〕正義解情不變也。統(tǒng)，領(lǐng)也。同，和合之情者也。
〔四〕集解鄭玄曰：「統(tǒng)同，同和合也。辨異，異尊卑之位。」正義解事不可易也。禮別於尊卑之事也。
〔五〕正義貫猶通也。言人情莫過於同異，而禮樂能統(tǒng)同辨異，故其說理能通人情。
〔六〕正義庾蔚之云：「樂能通和性分，使各不失其所，是窮自然之本也。使人不失其所守，是知變通之情也?！?br />
〔七〕正義著，竹慮反。去，丘呂反。著，明也。經(jīng)，常也。著明誠信，違去詐偽，是禮之常行也。
〔八〕正義見，胡練反。合明禮樂也。禮出於地，尊卑有序，是見地之情也。樂出於天，遠(yuǎn)近和合，是見天之情也。
〔九〕正義達(dá)，通也。禮樂不失，則天降甘露，地出醴泉，是通於神明之德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降，下也。興猶出也?！拐x樂六變，天神下；八變，地祇出：是興降上下之神。
〔一一〕集解鄭玄曰：「凝猶成也。精粗謂萬物大小也。領(lǐng)猶理治也?！?br />
是故大人舉禮樂，則天地將為昭焉?！惨弧程斓匦篮希庩栂嗟?，〔二〕煦嫗覆育萬物，〔三〕然后草木茂，區(qū)萌達(dá)，〔四〕羽翮奮，角觡生，〔五〕蟄蟲昭穌，〔六〕羽者嫗伏，毛者孕鬻，〔七〕胎生者不殰而卵生者不殈，〔八〕則樂之道歸焉耳。〔九〕
〔一〕正義為，于偽反。昭音照。此樂情章第二段，明禮樂能通達(dá)鬼神之事。前既云能通鬼神，此明其事也。大人聖人與天地合德，故舉禮樂為教，而天地從之大明也。
〔二〕正義欣，喜也。合猶蒸也。禮樂化行，故天氣下，地氣蒸合，陰陽交會，故相得也。論體謂之天地，論氣謂之陰陽也。
〔三〕集解鄭玄曰：「氣曰煦，體曰嫗?！?br />
〔四〕集解鄭玄曰：「屈生曰區(qū)?！拐x區(qū)音勾。草木據(jù)其成體之茂，區(qū)萌據(jù)其新牙，故曰達(dá)。達(dá)猶出也。曲出曰區(qū)，菽豆之屬；直出曰萌，稻稷之屬也。
〔五〕集解鄭玄曰：「無〈角思〉曰觡?！顾麟[牛羊有〈角思〉曰角，麋鹿無〈角思〉曰觡。正義觡，加客反。羽翮，鳥也。角觡，獸也。鳥獸得天地覆育煦嫗，故飛者則奮翅翮，走者則生角觡也。
〔六〕集解鄭玄曰：「昭，曉也。凡蟄蟲以發(fā)出為曉，更息曰蘇。」正義蟄蟲得陰陽煦嫗，故皆出地上，如夜得曉，如死更有氣也。
〔七〕集解鄭玄曰：「孕，任也。鬻，生也?！拐x伏，房富反。羽，鳥也。毛，獸也。二氣既交，萬物生乳，故鳥生卵嫗伏之，獸懷孕而生育之也。
〔八〕集解鄭玄曰：「內(nèi)敗曰殰。殈猶裂也?！拐x殰音讀。殈音呼覓反。胎生，獸也。卵生，鳥也。懷任在內(nèi)而死曰殰，卵坼不成子曰殈。今和氣不殰殈也。
〔九〕集解孫炎曰：「樂和陰陽，故歸此也?！拐x庾蔚之云：「一論天地二氣，萬物各得其所，乃歸於樂耳?！?br />
樂者，非謂黃鍾大呂弦歌干揚(yáng)也，〔一〕樂之末節(jié)也，〔二〕故童者舞之；〔三〕布筵席，陳樽俎，列籩豆，以升降為禮者，〔四〕禮之末節(jié)也，〔五〕故有司掌之?！擦硺穾熮q乎聲詩，故北面而弦；〔七〕宗祝辯乎宗廟之禮，故後尸；〔八〕商祝辯乎喪禮，〔九〕故後主人?！惨哗枴呈枪实鲁啥希惨灰弧成毘啥?；〔一二〕行成而先，〔一三〕事成而後?！惨凰摹呈枪氏韧跤猩嫌邢拢邢扔嗅?，然后可以有制於天下也?！惨晃濉?br />
〔一〕集解鄭玄曰：「揚(yáng)，鉞也。」索隱鄭玄曰：「干，楯也。揚(yáng)，鉞也?！箘t揚(yáng)與鍚同?；寿┮該P(yáng)為舉，恐非也。正義此樂情章第三段，明識禮樂本者為尊，識末者為卑，黃鍾大呂之屬，故云非謂也。揚(yáng)，舉也，謂舉楯以舞也。
〔二〕正義黃鍾已下，是樂之末節(jié)也。
〔三〕正義末事易之，不足貴重，故使童子小兒舞奏之也。
〔四〕正義此亦明末也。用禮之本在著誠去偽，安上理民，不在鋪筵席樽俎，升降為禮之事也。
〔五〕正義布筵以下，是禮之末節(jié)也。
〔六〕集解鄭玄曰：「言禮樂之本由人君也。禮本著誠去偽，樂本窮本知變。」正義有司，典禮小官也。末節(jié)事易解，不為可重，故小官掌其事也。
〔七〕集解王肅曰：「但能別聲詩，不知其義，故北面而弦?！灌嵭唬骸赶抑^鼓琴瑟?！拐x此更引事證樂師曉樂者辯別聲詩。聲謂歌也。言樂師雖能別歌詩，並是末事，故北面，言坐處卑也。
〔八〕集解鄭玄曰：「後尸，居後贊禮儀也。此言知本者尊，知末者卑。」正義此禮事也。宗祝，太祝，即有司之屬也。雖能分別正宗廟之禮，然佐於尸而非為敬之主，為卑，故在尸後也。
〔九〕集解鄭玄曰：「商祝，祝習(xí)商禮者，商人教以敬於接神。」
〔一〇〕正義商祝者，殷商之神祝，習(xí)商家神禮以相佐喪事，故云辯喪禮。其雖掌喪事而非發(fā)喪之主，故在主人後，言立處賤也。
〔一一〕正義上謂堂上也。德成謂人君禮樂德成則為君，故居堂上，南面，尊之也。
〔一二〕正義下，堂下也。藝成謂樂師伎藝雖成，唯識禮樂之末，故在堂下，北面，卑之也。
〔一三〕正義行，胡孟反。先猶前也，尸及喪主也。行成謂尸尊而人孝，故為行成。
〔一四〕集解鄭玄曰：「德，三德也。行，三行也。蓺，才伎也。先謂位在上也，後謂位在下也?！拐x事為劣，故為在宗、商二祝也。識尸及主人後也。
〔一五〕集解鄭玄曰：「言尊卑備，乃可制作以為治?！拐x故先王使上下前後尊卑分，乃可制禮作樂，以班於天下也。如周公六年乃為禮也。
樂者，聖人之所樂也，〔一〕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風(fēng)移俗易，故先王著其教焉?！捕?br />
〔一〕正義此樂施章第三段後也，誤在此?！搁]淫」之後，又用此章廣為象其德，故云聖人之所以觀德也。
〔二〕集解鄭玄曰：「謂立司樂以下，使教國子也?！?br />
夫人有血?dú)庑闹?，〔一〕而無哀樂喜怒之常，〔二〕應(yīng)感起物而動，〔三〕然后心術(shù)形焉?！菜摹呈枪手疚⒔顾ブ糇?，〔五〕而民思憂；〔六〕嘽緩慢易繁文簡節(jié)之音作，〔七〕而民康樂；〔八〕粗厲猛起奮末廣賁之音作，〔九〕而民剛毅；〔一〇〕廉直經(jīng)正〔一一〕莊誠之音作，而民肅敬；〔一二〕寬裕肉好〔一三〕順成和動之音作，而民慈愛；〔一四〕流辟邪散狄成滌濫之音作，〔一五〕而民淫亂。〔一六〕
〔一〕正義此第五章名樂言，明樂歸趣之事。中有三段：一言人心隨王之樂也，二明前王制正樂化民也，三言邪樂不可化民也。前既以施人，人必應(yīng)之，言其歸趣也。此言人心隨王之樂也。夫人不生則已，既已生，必有血?dú)庑闹砸病?br />
〔二〕正義性合五常之行，有喜怒哀樂之分，但其發(fā)無常，時隨外境所觸，故亦無常也。
〔三〕正義解所有四事之由也。緣外物來感心，心觸感來，起動應(yīng)之，故有上四事也。
〔四〕集解鄭玄曰：「言在所以感之也。術(shù)，所由也。形猶見也?！?br />
〔五〕集解鄭玄曰：「志微，意細(xì)也。吳公子札曰『其細(xì)已甚』。」
〔六〕正義殺音所界反，又色例反。思音先利反。此以下皆言心樂感而應(yīng)見外事也。若人君叢脞，情志細(xì)劣，其樂音噍戚殺急，不舒緩也。音既局促，故民應(yīng)之而憂也。
〔七〕集解鄭玄曰：「簡節(jié)少易也。」
〔八〕正義嘽，昌單反。易，以豉反。樂音洛。嘽，綽也。緩，和也。慢，疏也。繁，文多也?？?，和；樂，安也。言人君道德綽和疏易，則樂音多文采與節(jié)奏簡略，而下民所以安。
〔九〕集解王肅曰：「粗厲，亢厲；猛起，發(fā)揚(yáng)；奮末，浸疾；廣賁，廣大也?！?br />
〔一〇〕正義粗音麁。賁，房粉反，又音墳。粗，略也。厲，嚴(yán)也。猛，剛；起，動也。末，支體也。廣，大也。賁，氣充也。言人君若性麁嚴(yán)剛動而四支奮躍，則樂充大，民應(yīng)之，所以剛毅也。
〔一一〕集解孫炎曰：「經(jīng)，法也?！顾麟[孫炎曰：「經(jīng)，法也?！菇穸Y本作「勁」。
〔一二〕正義經(jīng)音勁。言人君廉直勁而剛正，則樂音矜嚴(yán)而誠信，民應(yīng)之，所以肅敬也。
〔一三〕集解王肅曰：「肉好，言音之洪美?！顾麟[王肅曰：「肉好言音之洪潤?！?br />
〔一四〕正義肉，仁救反。好，火到反。肉，肥也，謂音如肉之肥。言人君寬容肥好，則樂音順成而和動，民應(yīng)之，所以慈愛也。
〔一五〕集解王肅曰：「狄成，言成而似夷狄之音也。滌，放盪；濫，僭差也?！顾麟[王肅曰：「狄成，言成而似夷狄之音也。」
〔一六〕正義辟，疋亦反。邪音斜。狄音惕。狄，滌，皆往來疾速也。往來速而成，故云狄成；往來疾而僭濫，故云滌濫也。言君上流淫縱僻，回邪放散，則樂音有往來速疾僭差之響，故民應(yīng)之而淫亂也。心本無此六事，由隨樂而起也。
是故先王本之情性，〔一〕稽之度數(shù)，制之禮義，〔二〕合生氣之和，道五常之行，〔三〕使之陽而不散，陰而不密，〔四〕剛氣不怒，柔氣不懾，〔五〕四暢交於中而發(fā)作於外，〔六〕皆安其位而不相奪也?！财摺橙缓罅⒅畬W(xué)等，〔八〕廣其節(jié)奏，省其文采，〔九〕以繩德厚也?！惨哗枴愁愋〈笾Q，〔一一〕比終始之序，〔一二〕以象事行，〔一三〕使親疏貴賤長幼男女之理皆形見於樂：〔一四〕故曰「樂觀其深矣」。〔一五〕
〔一〕正義此樂言章第二段也。前言民隨樂變，此言先王制正樂化民也。言聖人制樂，必本人之性情也。
〔二〕正義稽，考也。制樂又考天地度數(shù)為之，如律呂應(yīng)十二月，八音應(yīng)八風(fēng)之屬也。
〔三〕集解鄭玄曰：「生氣，陰陽也。五常，五行也?！拐x道音導(dǎo)。行，胡孟反。合，應(yīng)也。
〔四〕集解鄭玄曰：「密之言閉也?！拐x陽謂稟陽氣多人也。陽氣舒散，人稟陽多則奢；陰氣閉密，人稟陰多則縝密。今以樂通二者之性，皆使中和，故陽者不散，陰者不密也。
〔五〕集解鄭玄曰：「懾猶恐懼也?！拐x懾，之涉反，懼也。性剛者好怒，柔者好懼。今以樂和，使各得其所，不至怒懼也。
〔六〕正義四，陰、陽、剛、柔也。暢，通也。交，互也。中，心也。今以樂調(diào)和四事，通暢交互於中心，而行用舉動發(fā)於外，不至散密怒懾者也。
〔七〕正義此結(jié)樂為本情性之事也。閉陽開陰，抑剛引柔，悉使中庸，故天下安其位，無復(fù)相侵奪之也。
〔八〕集解鄭玄曰：「等，差也。各用其材之差學(xué)之也?！拐x前用樂陶情和暢，然後乃以樂語樂舞二事教之，民各隨己性才等差而學(xué)之，以備分也。
〔九〕集解鄭玄曰：「廣，增習(xí)之也。省猶審（習(xí)之）也。文采謂節(jié)奏合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繩猶度也。」王肅曰：「繩，法也。法其德厚也?！?br />
〔一一〕集解孫炎曰：「作樂器大小稱十二律?！顾麟[類，今禮作「律」。孫炎曰「作樂器小大稱十二律」也。
〔一二〕集解鄭玄曰：「始於宮，終於羽?！?br />
〔一三〕集解鄭玄曰：「宮為君，商為臣?！?br />
〔一四〕正義此結(jié)本人之情，以下緣本而教親疏。以下之理悉章著樂功，使閒者皆知而見輯睦情也。
〔一五〕正義此引古語證觀感人之深矣。
土敝則草木不長，水煩則魚鱉不大，〔一〕氣衰則生物不育〔二〕，世亂則禮廢而樂淫?！踩呈枪势渎暟Ф磺f，樂而不安，〔四〕慢易以犯節(jié)，〔五〕流湎以忘本?！擦硰V則容姦?！财摺唱M則思欲，〔八〕感滌蕩之氣而滅平和之德，〔九〕是以君子賤之也?！惨哗枴?br />
〔一〕正義此樂言章第三段，言邪樂不可化民。將言邪樂之由，故此前以天地為譬，此以地為譬也。敝猶勞熟，煩猶數(shù)攪動也。土過勞熟，水過撓動，則草木魚鱉不長大也。
〔二〕正義此以天譬也。氣者，天時氣也。氣者衰微，則生物不復(fù)成遂也。
〔三〕正義此合譬也。世謂時世。亂，其禮不備，樂不節(jié)，故流淫過度。水土勞敝，則草木魚鱉不長大，如時世濁亂之禮樂，不可為化矣。
〔四〕正義樂音洛。此證樂淫之事也。淫樂則聲哀而無莊，故雖奏以自樂，必致傾危，非自安之道，故云樂而不安。若關(guān)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則是有莊敬而安者也。
〔五〕正義易，以豉反。言無莊敬〔也〕。慢易（也）無節(jié)奏，故云犯節(jié)也。即是哀而不莊也。
〔六〕正義湎音沔。靡靡無窮，失於終止，故言忘本，即樂而不安之義也。
〔七〕正義言淫慝禮樂，聲無節(jié)也。廣，聲緩也。容，含也。其聲緩者，則含容姦偽也。
〔八〕集解王肅曰：「其音廣大，則容姦偽；其狹者，則使人思利欲也?！拐x狹，聲急也。其聲急者，則思欲攻之也。
〔九〕正義感，動也。言此惡樂能動善人滌蕩之善氣，使失其所，而滅善人平和之德也。
〔一〇〕正義君子用樂調(diào)和，是故賤於動滅平和之氣也。
凡姦聲感人而逆氣應(yīng)之，〔一〕逆氣成象〔二〕而淫樂興焉〔三〕。正聲感人而順氣應(yīng)之，順氣成象而和樂興焉?！菜摹吵陀袘?yīng)，〔五〕回邪曲直各歸其分，〔六〕而萬物之理以類相動也?！财摺?br />
〔一〕正義此第六章名樂象也。本第八，失次也。明人君作樂，則天地必法象應(yīng)之。中有五段：一明淫樂正樂俱能成象；二明君子所從正樂；三明邪正皆有本，非可假偽；四證第三段有本不偽之由；五明禮樂之用。前有證，故明其用別也。今此明淫正二樂俱能成象，故先言淫樂為習(xí)應(yīng)人事也。言君奏姦聲之樂以感動人民，則天地應(yīng)之而生逆亂之氣也。
〔二〕集解鄭玄曰：「成象謂人樂習(xí)之也。」
〔三〕正義興，生也。若逆氣流行於世而民又習(xí)之為法，故云成象。既習(xí)亂為法，故民之樂聲生於淫佚也。
〔四〕正義言順氣流行，民習(xí)成法，故樂聲亦生於和也。
〔五〕正義倡音昌尚反。和，胡臥反。君唱之，天地和之，民應(yīng)之，故云唱和有應(yīng)也。
〔六〕正義分，房問反。此是有應(yīng)也?；匦埃徽?。曲，折也。直，不邪也。言相應(yīng)和，表直影正，表曲影邪，各歸其分也。
〔七〕正義姦聲致慝，正響招順，是以天下萬物之理，各隨君善惡，以類而相動也。
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一〕比類以成其行?！捕硦β晛y色不留聰明，淫樂廢禮不接於心術(shù)，惰慢邪辟之氣不設(shè)於身體，〔三〕使耳目鼻口心知百體皆由順正，以行其義?！菜摹橙缓蟀l(fā)以聲音，文以琴瑟，〔五〕動以干戚，飾以羽旄，從以簫管，〔六〕奮至德之光，〔七〕動四氣之和，〔八〕以著萬物之理。〔九〕是故清明象天，廣大象地，終始象四時，周旋象風(fēng)雨；〔一〇〕五色成文而不亂，八風(fēng)從律而不姦，百度得數(shù)而有常；〔一一〕小大相成，〔一二〕終始相生，〔一三〕倡和清濁，代相為經(jīng)。〔一四〕故樂行而倫清，〔一五〕耳目聰明，〔一六〕血?dú)夂推?，〔一七〕移風(fēng)易俗，天下皆寧。〔一八〕故曰「樂者樂也」?！惨痪拧尘訕返闷涞?，〔二〇〕小人樂得其欲?！捕弧骋缘乐朴?，則樂而不亂；〔二二〕以欲忘道，則惑而不樂?！捕呈枪示臃辞橐院推渲?，〔二四〕廣樂以成其教，〔二五〕樂行而民鄉(xiāng)方，〔二六〕可以觀德矣。〔二七〕
〔一〕集解鄭玄曰：「反猶本也?！拐x此樂象章第二段也，明君子從正樂也。君子，人君也。反猶本也。民下所習(xí)既從於君，故君宜本情，不使流宕，以自安和其志也。
〔二〕正義行，胡孟反。萬物之理以類相動，故君子比於正類以成己行也。
〔三〕正義此以下皆反情性之類事也。術(shù)，道也。既本情和志，又比類成行，故姦聲亂色不留視聽，淫樂穢禮不與心道相接，惰慢邪僻不設(shè)置己身也。聲色是事，故云聰明，而氣無形，故於身為設(shè)也。
〔四〕正義百體謂身體百節(jié)。既不行姦亂已下諸事，故能使諸行並由順正以行其德，美化其天下也。不留聰明於姦聲亂色，故耳目得順正也。不用心術(shù)接淫慝禮樂，故心知得順正也。不設(shè)身於邪僻，故百體得順正也。不言鼻口者，嗜不一也，亦因戒臭味順正也。
〔五〕正義其身已正，故然後乃可制樂為化，故用歌之音聲內(nèi)發(fā)己之德，用琴瑟之響外發(fā)己之行。歌者在上，此是堂上之樂，故前明之也。
〔六〕正義又用干戚羽旄簫管，從而播之。絲竹在下，此是堂下之樂，故後明之也。
〔七〕索隱孫炎曰：「至德之光，天地之道也?！?br />
〔八〕索隱孫炎曰：「四氣之和，四時之化?！?br />
〔九〕集解孫炎曰：「奮，發(fā)也。至德之光，天地之道也。四氣之和，四時之化也。著猶誠也。」
〔一〇〕集解王肅曰：「清明廣大，終始周旋，皆樂之節(jié)奏容儀發(fā)動也。」正義歷解樂所以能通天地。言歌聲清明，是象天氣也。廣大謂鐘鼓有形質(zhì)，是象地形也。謂奏歌周而復(fù)始，如四時循環(huán)也，若樂六變九變是也。謂舞人迴旋，如風(fēng)雨從天而下。
〔一一〕集解鄭玄曰：「五色，五行也。八風(fēng)從律，應(yīng)節(jié)至也。百度，百刻也。言日月晝夜不失正也?！雇趺C曰：「至樂之極，能使然耳?！?br />
〔一二〕正義大小謂月晦小大相通以成歲也。賀瑒云：「十二月律互為宮羽而相成也?！?br />
〔一三〕正義歲月終而更始也。賀瑒云：「五行宮商，迭相為終始也?！?br />
〔一四〕集解鄭玄曰：「清謂蕤賓至應(yīng)鐘也。濁謂黃鍾至仲呂也?！拐x代，更也。經(jīng)，常也。日月半歲陰陽更相為常也，即還相為宮也。
〔一五〕集解鄭玄曰：「倫謂人道也?！拐x謂上正樂之行也，謂下事張本也，即樂行之事也。由正樂既行，故人倫之道清也。
〔一六〕正義不視聽姦亂，故視聽聰明。
〔一七〕正義口鼻心知百體皆由從正，故血?dú)夂推健?br />
〔一八〕正義既皆由從正以行其義，故風(fēng)移俗革，天下陰陽皆安寧。移是移徙之名，易是改易之稱也。文王之國自有文王之風(fēng)，桀紂之邦亦有桀紂之風(fēng)。桀紂之後，文王之風(fēng)被於紂民，易前之惡俗，從今之善俗。上行謂之風(fēng)，下習(xí)謂之俗。
〔一九〕正義引舊語樂名，廣證前事也。前事邪正之樂雖異，並是其人所樂，故名曰樂也。
〔二〇〕正義雖其人所樂而名為樂，而人心不同，故所樂有異（有異）而名通，故皆名樂。君子，堯舜也。道謂仁義，故制樂亦仁義也。
〔二一〕正義小人，桀紂也，人欲，邪淫也。
〔二二〕正義若君子在上，小人在下，君子樂用仁義以制小人之欲，則天下安樂而不敢為亂也。
〔二三〕集解鄭玄曰：「道謂仁義也，欲謂邪淫也?！拐x若小人在上，君子在下，則小人肆縱其慾，忘正道，而天下從化，皆為亂惑，不得安樂。
〔二四〕正義若以道制欲則是君子，以欲忘道則為小人，故君子之人本情脩性以和其志，不使逐欲忘道，反情以至其行也。
〔二五〕正義內(nèi)本情和志而外又廣於樂，以成其教，然後發(fā)以聲音，以著萬物之理也。
〔二六〕集解鄭玄曰：「方猶道也?！拐x君上內(nèi)和志行，樂教流行，故民皆向君子之道，即仁義制欲者，故樂行而倫清，以至天下安寧也。
〔二七〕正義結(jié)樂使人知上之事，故觀知其德也。
德者，性之端也；〔一〕樂者，德之華也；〔二〕金石絲竹，樂之器也。〔三〕詩，言其志也；〔四〕歌，詠其聲也；〔五〕舞，動其容也：〔六〕三者本乎心，然后樂氣從之。〔七〕是故情深而文明，〔八〕氣盛而化神，〔九〕和順積中而英華發(fā)外，唯樂不可以為偽。〔一〇〕
〔一〕正義此樂象章第三段，明邪正有本，皆不可偽也。德，得理也。性之端，本也。言人稟生皆以得理為本也。
〔二〕正義得理於內(nèi)，樂為外，故云德華也。
〔三〕正義歷解飾所須也。樂為德華，若莫之能用，故須金石之器也。
〔四〕正義前金石為器，須用詩述申其志，志在心，不術(shù)不暢，故用詩述之也。
〔五〕正義若直述其志，則無醞藉之美，故又長言歌詠，使聲音之美可得而聞之也。
〔六〕正義若直詠歌未暢，故又舉手蹈足以動其形容也。
〔七〕正義三者，志、聲、容也。樂氣，詩、歌、舞也。君子前有三德為本乎心，後乃詩歌舞可觀，故云然後樂氣從之也。
〔八〕正義德為性本，故曰情深也。樂為德華，故云文明。
〔九〕正義歌、舞、蹈，樂氣從之，故云氣盛。天下咸寧，故曰化神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三者，本志也，聲也，容也。言無此本於內(nèi)，則不能為樂耳?！拐x內(nèi)外符合而無有虛假，不可以為偽也。
樂者，心之動也；〔一〕聲者，樂之象也；〔二〕文采節(jié)奏，聲之飾也。〔三〕君子動其本，〔四〕樂其象，〔五〕然后治其飾〔六〕。是故先鼓以警戒，〔七〕三步以見方，〔八〕再始以著往，〔九〕復(fù)亂以飭歸，〔一〇〕奮疾而不拔，（也）〔一一〕極幽而不隱。〔一二〕獨(dú)樂其志，不厭其道；〔一三〕備舉其道，不私其欲?！惨凰摹呈且郧橐姸x立，〔一五〕樂終而德尊；〔一六〕君子以好善，小人以息過：〔一七〕故曰「生民之道，樂為大焉」?！惨话恕?br />
〔一〕正義此樂象章第四段也，明證前第三段樂本之事。緣有前境可樂，而心動應(yīng)之，故云樂者心之動也。
〔二〕正義象，法也。樂舞無聲則不彰，故聲為樂之法也。
〔三〕正義若直有聲而無法度，故須文采節(jié)奏，聲之儀飾也。
〔四〕正義本，德也。心之動必應(yīng)德也。
〔五〕正義德行必應(yīng)法也。
〔六〕正義飾，文采節(jié)奏也。前動心有德，次行樂有法，然後乃理其文飾也。
〔七〕集解鄭玄曰：「將奏樂，先擊鼓以警戒眾也。」正義此引武王伐紂之事，證前有德後有飾也。武王聖人，是前有德也；而用此節(jié)奏，是後有飾也。先鼓者，為武王伐紂，未戰(zhàn)之前，鳴皮鼓以警戒，使軍眾逆?zhèn)湟?。今作武樂者，未奏之前鳴皮鼓以敕人使豫備具也，是明志後有事也。
〔八〕集解鄭玄曰：「將舞必先三舉足，以見其舞之漸也。」王肅曰：「舞武樂三步為一節(jié)者，以見伐道也。」正義見，胡練反。三步，足三步也。見方謂方戰(zhàn)也。武王伐紂，未戰(zhàn)之前，兵士樂奮其勇，出軍陣前三步，示勇氣方將戰(zhàn)也，今作樂象之。纘列畢而舞者將欲舞，先舉足三頓為步，以表方將舞之勢也。
〔九〕集解鄭玄曰：「武舞再更始，以明伐紂時再往也?！拐x著，竹慮反。再始謂兩過為始也。著，明也。文王受命十一年，而武王除喪，軍至孟津觀兵，曰「紂未可伐也」，乃還師，是一始也。至十三年，更興師伐之，是再始也。今舞武者，前成列將欲舞而不舞，是一始也。去復(fù)更來，是二過始，明象武王再往，故云再始著往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謂鳴鐃而退，明以整歸也。」正義復(fù)者，伏也。飭音敕。復(fù)亂者，紂兇亂而安復(fù)之。飭歸者，武王伐紂勝，鳴金鐃整武而歸也。以去奏皮鼓，歸奏金鐃者，皮，文也，金，武也，初示文德，使紂自改之則不伐，紂既不改，因而用兵，用兵既竟，故鳴金鐃而歸，示用已竟也。今奏武舞，初皮鼓警眾，末鳴鐃以歸，象伐紂已竟也。鐃，鐙鐸也。
〔一一〕集解王肅曰：「舞雖奮疾而不失節(jié)，若樹木得疾風(fēng)而不拔?！拐x謂舞形也。奮，迅；疾，速也。拔，傾側(cè)也。伐紂時士卒歡喜，奮迅急速，以尚威勢，猛而不傾側(cè)也。今武舞亦奮迅急而速，不傾倒象。
〔一二〕集解鄭玄曰：「極幽謂歌也?！拐x皆謂文采節(jié)奏也。
〔一三〕集解王肅曰：「樂能使仁人獨(dú)樂其志，不厭倦其道也?！拐x言武王諸將，人各忻悅，象武王有德，天下之志並無厭（干戈）〔仁義〕君臣之道。
〔一四〕正義緣人人不厭，故作樂者事事法之。欲備舉武王之道耳，非為私情之所欲也。
〔一五〕正義不厭武王之道，其情既見，則不私其欲，義亦立也。
〔一六〕正義為樂之理既終，是象德之事，其德亦尊顯也。
〔一七〕正義樂理周足，象德可尊，以此教世，何往而不可，君子聞之則好善，小人聞之則改過也。
〔一八〕正義此引舊語，結(jié)樂道之為大。
君子曰：禮樂不可以斯須去身?！惨弧持聵芬灾涡?，〔二〕則易直子諒之心油然生矣?！踩骋字弊诱徶纳鷦t樂，樂則安，安則久，久則天，天則神。天則不言而信，神則不怒而威?！菜摹持聵?，以治心者也；〔五〕致禮，以治躬者也?！擦持喂獎t莊敬，莊敬則嚴(yán)威?！财摺承闹兴鬼毑缓筒粯?，而鄙詐之心入之矣；〔八〕外貌斯須不莊不敬，而慢易之心入之矣?！簿拧彻蕵芬舱?，動於內(nèi)者也；禮也者，動於外者也。樂極和，禮極順。內(nèi)和而外順，則民瞻其顏色而弗與爭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德煇動乎內(nèi)而民莫不承聽，理發(fā)乎外而民莫不承順，〔一〇〕故曰「知禮樂之道，舉而錯之天下無難矣」?！惨灰弧?br />
〔一〕正義此第十章名為樂化章第十，以化民，故次賓牟賈成第十也。其章中皆言樂陶化為善也。凡四段：一明人生禮樂恆與己俱也；二明禮樂不可偏用，各有一失也；三明聖人制禮作樂之由也；四明聖人制禮作樂，天下服從。此初段，人生禮樂恆與己俱也。恆故能化，化故在前也，引君子之言以張本也。斯須，俄頃也。失之者死，故俄頃不可去身者也。
〔二〕集解鄭玄曰：「致猶深審也。樂由中出，故治心也?！?br />
〔三〕集解王肅曰：「易，平易；直，正直；子諒，愛信也?！灌嵭唬骸赣?，新生好貌?！?br />
〔四〕集解鄭玄曰：「若善心生則寡於利欲，寡於利欲則樂矣。志明行成，不言而見信，如天也；不怒而見畏，如神也。」
〔五〕正義結(jié)所由也。有威信，由於深審樂以結(jié)心之故。
〔六〕正義前明樂治心，今明禮檢跡。若深審於禮以治身，則莊敬也。鄭玄云「禮自外作，故治身也?！?br />
〔七〕集解鄭玄曰：「禮自外作，故治身也?！拐x既身莊敬儼然，人望而畏之，是威嚴(yán)也。治內(nèi)難見，發(fā)明樂句多；治外易觀，發(fā)明禮句少，而又結(jié)也。
〔八〕集解鄭玄曰：「謂利欲生也?！?br />
〔九〕集解鄭玄曰：「易，輕易也?！?br />
〔一〇〕集解鄭玄曰：「德煇，顏色潤澤也。理，容貌進(jìn)止也?！箤O炎曰：「德煇，明惠也。理，言行也?！?br />
〔一一〕正義錯，七故反。引舊證民莫不承聽，莫不承順也。聖王有能詳審極致禮樂之道，舉而措之於天下，天下悉從，無難為之事也。
樂也者，動於內(nèi)者也；禮也者，動於外者也?！惨弧彻识Y主其謙，〔二〕樂主其盈?！踩扯Y謙而進(jìn)，以進(jìn)為文；〔四〕樂盈而反，以反為文。〔五〕禮謙而不進(jìn)，則銷；樂盈而不反，則放?！擦彻识Y有報〔七〕而樂有反?！舶恕扯Y得其報則樂，樂得其反則安。禮之報，樂之反，其義一也。〔九〕
〔一〕正義此樂化章第二段也。明禮樂不可偏用，各有一失，既方明所失，故前更言其所發(fā)外內(nèi)不同也。動亦感觸。
〔二〕集解鄭玄曰：「人所倦也?！雇趺C曰：「自謙損也?！顾麟[王肅曰：「自謙慎也?！?br />
〔三〕集解鄭玄曰：「人所懽也?！雇趺C曰：「充氣志也?！?br />
〔四〕集解鄭玄曰：「進(jìn)者謂自勉強(qiáng)也。文猶美也，善也?！雇趺C曰：「禮自減損，所以進(jìn)德修業(yè)也?！?br />
〔五〕集解鄭玄曰：「反謂自抑止也?！雇趺C曰：「樂充氣志而反本也?！?br />
〔六〕集解鄭玄曰：「放淫於聲樂，不能止也?！?br />
〔七〕集解孫炎曰：「報謂禮尚往來，以勸進(jìn)之?！雇趺C曰：「禮自減損，而以進(jìn)為報也?！?br />
〔八〕集解孫炎曰：「反謂曲終還更始?！顾麟[孫炎曰「反謂曲終還更始」也。
〔九〕集解鄭玄曰：「俱起立於中，不銷不放?！?br />
夫樂者樂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惨弧硺繁匕l(fā)諸聲音，形於動靜，人道也。〔二〕聲音動靜，性術(shù)之變，盡於此矣?！踩彻嗜瞬荒軣o樂，樂不能無形?！菜摹承味粸榈溃荒軣o亂。先王惡其亂，故制雅頌之聲以道之，使其聲足以樂而不流，使其文足以綸而不息，〔五〕使其曲直繁省廉肉節(jié)奏，〔六〕足以感動人之善心而已矣，不使放心邪氣得接焉，是先王立樂之方也?！财摺呈枪蕵吩谧趶R之中，君臣上下同聽之，則莫不和敬；在族長鄉(xiāng)里之中，長幼同聽之，則莫不和順；在閨門之內(nèi)，父子兄弟同聽之，則莫不和親。故樂者，審一以定和，比物以飾節(jié)，節(jié)奏合以成文，〔八〕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親萬民也，是先王立樂之方也。故聽其雅頌之聲，志意得廣焉；〔九〕執(zhí)其干戚，習(xí)其俯仰詘信，容貌得莊焉；行其綴兆，〔一〇〕要其節(jié)奏，〔一一〕行列得正焉，進(jìn)退得齊焉。故樂者天地之齊，中和之紀(jì)，〔一二〕人情之所不能免也。
〔一〕正義此樂化章第三段也。明聖人所以制樂，由人樂於歌舞，故聖人制樂以和樂之，故云樂者樂也。但懽樂是人所貪，貪不能自止，故云人情也。
〔二〕集解鄭玄曰：「人道，人之所為也?！?br />
〔三〕集解鄭玄曰：「不可過?！?br />
〔四〕集解鄭玄曰：「形，聲音動靜也?！?br />
〔五〕集解鄭玄曰：「文，篇辭也。息，銷也?！?br />
〔六〕集解鄭玄曰：「曲直，歌之曲折；繁省廉肉，聲之洪殺也?！?br />
〔七〕集解鄭玄曰：「方，道也。」
〔八〕集解鄭玄曰：「審一，審其人聲也。比物謂雜金革土匏之屬以成文，五聲八音克諧，相應(yīng)和也。」
〔九〕正義前云先王制之聲音，形於動靜，故此證其事也。此是發(fā)於聲音也。民聽正聲，得益盛德之美，志意得廣大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綴，表也，所以表行列也。」
〔一一〕集解鄭玄曰：「要猶會也。」
〔一二〕集解鄭玄曰：「紀(jì)，總要之名?！?br />
夫樂者，先王之所以飾喜也；〔一〕軍旅鈇鉞者，先王之所以飾怒也。故先王之喜怒皆得其齊矣。喜則天下和之，怒則暴亂者畏之。先王之道禮樂可謂盛矣。
〔一〕正義此樂化章第四段也。明樂唯聖人在上者制作，天下乃從服也。若內(nèi)有喜，則外歌舞以飾之，故云先王以樂飾喜也。
魏文侯問於子夏曰：〔一〕「吾端冕而聽古樂〔二〕則唯恐臥，聽鄭衛(wèi)之音則不知倦。敢問古樂之如彼，何也？新樂之如此，何也？」
〔一〕正義此章第八，明文侯問也。文侯故晉大夫畢萬之後，見子夏而問於樂也。
〔二〕集解鄭玄曰：「端，玄衣也。古樂，先王之正樂?！拐x此文侯問事也。端冕謂玄冕。凡冕服，其制正幅袂二尺二寸，故稱端也。著玄冕衣與玄端同色，故曰端冕聽古樂也。此當(dāng)是廟中聽樂。玄冕，祭服也。
子夏答曰：「今夫古樂，進(jìn)旅而退旅，〔一〕和正以廣，〔二〕弦匏笙簧合守拊鼓，〔三〕始奏以文，止亂以武，〔四〕治亂以相，訊疾以雅?！参濉尘屿妒钦Z，於是道古，修身及家，平均天下：此古樂之發(fā)也。今夫新樂，進(jìn)俯退俯，〔六〕姦聲以淫，溺而不止〔七〕，及優(yōu)侏儒，〔八〕獶雜子女，不知父子?！簿拧硺方K不可以語，不可以道古：此新樂之發(fā)也。〔一〇〕今君之所問者樂也，所好者音也?！惨灰弧撤驑分c音，相近而不同?！埂惨欢?br />
〔一〕集解鄭玄曰：「旅猶俱也。俱進(jìn)俱退，言其齊一也。」正義子夏之答凡有三，初則舉古禮，次新樂以酬問意，又因更別說以誘引文侯，欲使更問也。此是答述古樂之情。旅，眾也。
〔二〕集解鄭玄曰：「無姦聲也?！?br />
〔三〕集解鄭玄曰：「合，皆也。言眾皆待擊鼓乃作也。拊者，以韋為表，裝之以糠也?！拐x拊音敷武反。拊，一名相。亦奏古笙樂也。弦，琴也。匏，瓠屬也，四十六簧；笙十九至十三簧也。簧，施於匏笙之管端者也。合，會也。守，待也。拊者，皮為之，以糠實如革囊也，用手撫之鼓也。言奏弦匏笙簧之時，若欲令堂上作樂則撫拊，堂上樂工聞?chuàng)徂阅讼腋枰?。若欲令堂下作樂則擊鼓，堂下樂工聞鼓乃吹管播樂也。言弦匏笙簧皆待拊為節(jié)，故言會守拊鼓也。
〔四〕集解鄭玄曰：「文謂鼓，武謂金也。」
〔五〕集解孫炎曰：「整其亂行，節(jié)之以相；赴敵迅疾，趨之以雅?！灌嵭唬骸赶嗉崔砸?，亦以節(jié)樂。雅亦樂器名，狀如漆筩，中有椎?！?br />
〔六〕集解鄭玄曰：「俯猶曲也。言不齊一也。」正義此第二述雜樂也。俯，曲也。新樂行列不齊，進(jìn)退曲也。
〔七〕集解王肅曰：「姦聲淫，使人溺而不能自止。」
〔八〕集解王肅曰：「俳優(yōu)短人也。」
〔九〕集解鄭玄曰：「獶，獼猴也。言舞者如獼猴戲，亂男女尊卑也?！?br />
〔一〇〕正義此結(jié)新樂答也。
〔一一〕正義此第三段，誘引文侯更問前故說此句，言文侯所問乃是樂，而好鏗鎗之音，非律呂克諧之正樂也。
〔一二〕集解鄭玄曰：「鏗鎗之類皆為音，應(yīng)律乃為樂。」
文侯曰：「敢問如何？」〔一〕
〔一〕集解鄭玄曰：「欲知音樂異意?！?br />
子夏答曰：「夫古者天地順而四時當(dāng)，〔一〕民有德而五穀昌，疾疢不作而無祅祥，此之謂大當(dāng)?！捕橙缓舐}人作為父子君臣以為之紀(jì)綱，紀(jì)綱既正，天下大定，天下大定，然后正六律，和五聲，弦歌詩頌，此之謂德音，德音之謂樂。詩曰：『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邦，克順克俾?！踩迟蚂段耐酰涞旅一?。既受帝祉，施于孫子?！淮酥^也?！菜摹辰窬谜?，其溺音與？」〔五〕
〔一〕正義當(dāng)，丁浪反。此答古樂之由也。天地從，四時當(dāng)，聖人在上故也。
〔二〕集解鄭玄曰：「當(dāng)謂不失其所也?！?br />
〔三〕集解鄭玄曰：「德正應(yīng)和曰莫。照臨四方曰明。勤施無私曰類。教誨不倦曰長。慶賞刑威曰君。慈和遍服曰順。俾當(dāng)為『比』，擇善而從之曰比?！?br />
〔四〕集解鄭玄曰：「施，延也。言文王之德皆能如此，故受天福，延及後世?！?br />
〔五〕集解鄭玄曰：「言無文王之德，則所好非樂?！?br />
文侯曰：「敢問溺音者何從出也？」
子夏答曰：「鄭音好濫淫志，〔一〕宋音燕女溺志，〔二〕衛(wèi)音趣數(shù)煩志，〔三〕齊音驁辟驕志，四者皆淫於色而害於德，是以祭祀不用也?！菜摹吃娫唬骸好C雍和鳴，先祖是聽?！环蛎C肅，敬也；雍雍，和也。夫敬以和，何事不行？〔五〕為人君者，謹(jǐn)其所好惡而已矣。君好之則臣為之，上行之則民從之。詩曰：『誘民孔易』，此之謂也?！擦橙缓舐}人作為鼓椌楬壎箎，〔七〕此六者，德音之音也?！舶恕橙缓箸婍囿纳院椭?，干戚旄狄以舞之。此所以祭先王之廟也，所以獻(xiàn)醻酳酢也，所以官序貴賤各得其宜也，〔九〕此所以示後世有尊卑長幼序也。鐘聲鏗，鏗以立號，〔一〇〕號以立橫，〔一一〕橫以立武。君子聽鐘聲則思武臣。石聲硜，〔一二〕硜以立別，〔一三〕別以致死。君子聽磬聲則思死封疆之臣。絲聲哀，哀以立廉，〔一四〕廉以立志。君子聽琴瑟之聲則思志義之臣。竹聲濫，〔一五〕濫以立會，會以聚眾。君子聽竽笙簫管之聲則思畜聚之臣。鼓鼙之聲讙，讙以立動，動以進(jìn)眾。君子聽鼓鼙之聲則思將帥之臣。〔一六〕君子之聽音，非聽其鏗鎗而已也，彼亦有所合之也?！埂惨黄摺?br />
〔一〕集解鄭玄曰：「濫，濫竊姦聲也?！拐x子夏歷述四國之所由以答文侯也。
〔二〕集解王肅曰：「燕，歡悅?！?br />
〔三〕集解孫炎曰：「趣數(shù)，音促速而數(shù)變也。」鄭玄曰：「煩，勞也。」
〔四〕集解鄭玄曰：「言四國出此溺音。」
〔五〕集解鄭玄曰：「古者樂敬且和，故無事而不用，溺音無所施?！?br />
〔六〕集解鄭玄曰：「誘，進(jìn)也?？?，甚也。言民從君之所好惡，進(jìn)之於善無難也?！?br />
〔七〕集解鄭玄曰：「椌楬謂柷敔。」索隱壎，以土為之，大如鵝子，形似錘，吹之為聲。箎，以竹為之，六孔，一孔上出名翹，橫吹之，今之橫笛是也。詩云「伯氏吹壎，仲氏吹篪」是也。
〔八〕集解鄭玄曰：「六者為本，以其聲質(zhì)?！?br />
〔九〕集解鄭玄曰：「官序貴賤，謂尊卑樂器列數(shù)有差?！?br />
〔一〇〕集解鄭玄曰：「號令，所以警眾也?！雇趺C曰：「鐘聲高，故以之立號也?！?br />
〔一一〕集解鄭玄曰：「橫，充也。謂氣作充滿?！?br />
〔一二〕集解王肅曰：「聲果勁?！?br />
〔一三〕集解鄭玄曰：「謂分明於節(jié)義?！?br />
〔一四〕集解鄭玄曰：「廉，廉隅?！?br />
〔一五〕集解王肅曰：「濫，會諸音?！?br />
〔一六〕集解鄭玄曰：「聞讙囂則人意動作也?！?br />
〔一七〕集解鄭玄曰：「以聲合己志?！?br />
賓牟賈侍坐於孔子，〔一〕孔子與之言，及樂，曰：「夫武之備戒之已久，何也？」〔二〕
〔一〕正義此第九章。名賓牟賈問者，蓋孔子之問本為牟賈而設(shè)，故云牟賈問也。
〔二〕集解鄭玄曰：「武謂周舞也。備戒，擊鼓警眾也?！拐x此孔子問牟賈及樂之事，凡問有五，此其一也。備戒者，謂將欲作樂前鳴鼓警戒，使樂人各備容儀。言初欲奏樂時既已備戒，使有節(jié)奏，故令武舞者備戒已久。疑其遲久，故問之也。
答曰：「病不得其眾也。」〔一〕
〔一〕集解鄭玄曰：「病猶憂也。以不得眾心為憂，憂其難。」正義牟賈答也。亦有五，而二答是，三答非。今答是也。言武王伐紂時憂不得眾心，故前鳴鼓戒眾，久之乃出戰(zhàn)也。故令舞者久久乃出，象武王憂不得眾心故也。
「永歎之，淫液之，何也？」〔一〕
〔一〕集解鄭玄曰：「永歎，淫液，歌遲之也?！拐x此第二問也。
答曰：「恐不逮事也。」〔一〕
〔一〕集解鄭玄曰：「逮，及也。事，伐事也?！拐x此答亦是也。言眾士望武王欲伐速，恆恐不及伐事之機(jī)，故有永歎淫液之聲。
「發(fā)揚(yáng)蹈厲之已蚤，何也？」〔一〕
〔一〕集解王肅曰：「厲，疾也。備戒雖久，至其發(fā)作又疾也?！拐x第三問也。發(fā)，初也。揚(yáng)，舉袂也。蹈，頓足蹋地。厲，顏色勃然如戰(zhàn)色也。問樂舞何意發(fā)初揚(yáng)袂，又蹈頓足蹋地，勃然作色，何忽如此（何）也。
答曰：「及時事也?！埂惨弧?br />
〔一〕集解鄭玄曰；「時至，武事當(dāng)施也?！雇趺C曰：「欲令之事各及時?！拐x此答非也。牟賈意言發(fā)揚(yáng)蹈厲象武王一人意欲及時之事，故早為此也。鄭亦隨賈意注之也。
「武坐致右憲左，何也？」〔一〕
〔一〕集解王肅曰：「右膝至地，左膝去地也?！拐x憲音軒。第四問也。坐，跪也。致，至也。軒，起也。問舞人何忽有時而跪也。
答曰：「非武坐也。」〔一〕
〔一〕集解鄭玄曰：「言武之事無坐也。」正義此答亦非也。牟賈言武奮之士不應(yīng)有坐也。
「聲淫及商，何也？」〔一〕
〔一〕集解王肅曰：「聲深淫貪商。」正義第五問也。
答曰：「非武音也?！埂惨弧?br />
〔一〕集解王肅曰：「言武王不獲已為天下除殘，非貪商也?！拐x此答又非也。
子曰：「若非武音，則何音也？」〔一〕
〔一〕正義孔子評其答武音不貪，但不知其實解理，空言其非，反問也。
答曰：「有司失其傳也?！惨弧橙绶怯兴臼鋫?，則武王之志荒矣。」〔二〕
〔一〕集解鄭玄曰：「有司典樂者。傳猶說也?！拐x傳，直緣反。賈答言武王非有貪，是有司傳之謬妄，故有此矣。
〔二〕集解鄭玄曰：「荒，老耄也。言典樂者失其說，時人妄說也?！拐x賈又云假令非傳者謬妄，則是武王末年，年志荒耄之時，故有貪商之聲也。
子曰：「唯丘之聞諸萇弘，亦若吾子之言是也?！埂惨弧?br />
〔一〕集解鄭玄曰：「萇弘，周大夫?！顾麟[按：大戴禮云孔子適周，訪禮於老聃，學(xué)樂於萇弘是也。正義萇音直良反。吾子，牟賈也。言我聞萇弘所言，亦如賈今所言之也。
賓牟賈起，免席而請曰：〔一〕「夫武之備戒之已久，則既聞命矣。〔二〕敢問遲之遲而又久，何也？」〔三〕
〔一〕正義免猶避也。前所答（四）〔五〕事，（五）〔四〕不被叩問，今疑不知前答之是非，故起所疑而問也。
〔二〕集解孫炎曰：「聞命謂言是?！?br />
〔三〕集解鄭玄曰：「遲之遲謂久立於綴?！?br />
子曰：「居，吾語汝?！惨弧撤驑氛?，象成者也?！捕晨偢啥搅?，〔三〕武王之事也；〔四〕發(fā)揚(yáng)蹈厲，太公之志也；〔五〕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擦城曳蛭?，始而北出，〔七〕再成而滅商，〔八〕三成而南，〔九〕四成而南國是疆，〔一〇〕五成而分陝，周公左，召公右，〔一一〕六成復(fù)綴，以崇天子，〔一二〕夾振之而四伐，盛（振）威於中國也。〔一三〕分夾而進(jìn)，〔一四〕事蚤濟(jì)也?！惨晃濉尘昧㈧毒Y，以待諸侯之至也?！惨涣城曳蚺?dú)未聞牧野之語乎？〔一七〕武王克殷反商，〔一八〕未及下車，〔一九〕而封黃帝之後於薊，封帝堯之後於祝，〔二〇〕封帝舜之後於陳；〔二一〕下車而封夏后氏之後於杞，〔二二〕封殷之後於宋，封王子比干之墓，〔二三〕釋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復(fù)其位。〔二四〕庶民弛政，庶士倍祿。〔二五〕濟(jì)河而西，〔二六〕馬散華山之陽〔二七〕而弗復(fù)乘；牛散桃林之野〔二八〕而不復(fù)服；〔二九〕車甲弢〔三〇〕而藏之府庫而弗復(fù)用；倒載干戈，苞之以虎皮；〔三一〕將率之士，使為諸侯，名之曰『建櫜』：〔三二〕然后天下知武王之不復(fù)用兵也。散軍而郊射，〔三三〕左射貍首，右射騶虞，〔三四〕而貫革之射息也；〔三五〕裨冕搢笏，〔三六〕而虎賁之士稅劍也；祀乎明堂，〔三七〕而民知孝；朝覲，然后諸侯知所以臣；耕藉，〔三八〕然后諸侯知所以敬：五者天下之大教也。食三老五更於太學(xué)，〔三九〕天子袒而割牲，執(zhí)醬而饋，執(zhí)爵而酳，冕而總干，〔四〇〕所以教諸侯之悌也。若此，則周道四達(dá)，禮樂交通，則夫武之遲久，不亦宜乎？」〔四一〕
〔一〕集解鄭玄曰：「居猶安坐也?！?br />
〔二〕集解王肅曰：「象成功而為樂。」
〔三〕集解王肅曰：「總持干楯，山立不動?！?br />
〔四〕正義此下明應(yīng)象成之事也，答所以遲也。象武王伐紂，持楯立，以待諸侯至，故云武王之事也。
〔五〕集解王肅曰：「志在鷹揚(yáng)也?！拐x答遲久已竟，而牟賈前答發(fā)揚(yáng)蹈厲以為象武王欲及時事，非也。言此是太公志耳。太公相武王伐紂，志願武王之速得，自奮其威勇以助也。
〔六〕集解王肅曰：「武亂，武之治也。皆坐，以象安民無事也?！拐x賈前答武坐，非也，因又為之說，言當(dāng)伐紂時，士卒行伍有亂者，周召二公以治正之，使其跪敬致右軒左，以待處分，故分八佾象鬥時之亂，挨相正之，則俱跪，跪乃更起以作行列，象周召之事耳，非武舞有坐之也。
〔七〕集解鄭玄曰：「始奏，象觀兵盟津時也?！拐x說五事既竟，而遲久之意未周，故更廣其象成之事。非答前五事，故云「且夫」也。始而北出者，謂奏樂象武王觀兵孟津之時也。王居鎬在南，紂居朝歌在河北，故舞者南來，持楯向北，尚象之也。
〔八〕集解鄭玄曰：「成猶奏也。再奏，象克殷時?！拐x再成謂舞者再來奏時也。舞者初始前，一向北而不舞，象武王前觀孟津，不伐而反也。至再往而向北，遂奏成擊刺。
〔九〕集解王肅曰「誅紂已而南?！拐x舞者第三奏，往而轉(zhuǎn)向南，象武王勝紂，向南還鎬之時也。
〔一〇〕集解王肅曰：「有南國以為疆界?！拐x舞者第四奏，象周太平時，南方荊蠻並來歸服，為周之疆界。
〔一一〕集解王肅曰：「分陝東西而治?！拐x舞者至第五奏，而東西中分之，為左右二部，象周太平後，周公、召公分職為左右二伯之時。
〔一二〕集解鄭玄曰：「六奏，象兵還振旅也。復(fù)綴，反位止也。」王肅曰：「以象尊崇天子?！?br />
〔一三〕集解王肅曰：「振威武也。四伐者，伐四方與紂同惡者。一擊一刺為一伐也?！拐x夾音古合反。夾振，謂武王與大將（軍）夾軍而奮鐸振動士卒也。言當(dāng)奏武樂時，亦兩人執(zhí)鐸夾之，為節(jié)之象也。凡四伐到一止，當(dāng)伐紂時，士卒皆四伐一止也，故牧誓云「今日之事不過四伐五伐」是也。故作武樂舞者，亦以干戈伐之象也。
〔一四〕集解徐廣曰：「一作『遲』?！?br />
〔一五〕集解王肅曰：「分部而並進(jìn)者，欲事早成?！?br />
〔一六〕集解鄭玄曰：「象武王伐紂待諸侯也。」
〔一七〕集解鄭玄曰：「欲語以作武樂之意。」正義今衛(wèi)州所理汲縣，即牧野之地也。更欲語牟賈奏武樂遲久之意，其語即下所陳是也。
〔一八〕集解鄭玄曰：「反，當(dāng)為『及』，謂至紂都也?！?br />
〔一九〕索隱給，禮文作「及」，蓋聲相近而字誤耳。正義車，戎車也。軍法，一車三人乘之，步卒七十二。牧誓云「戎車三百兩」，則二萬二千五百人也。
〔二〇〕正義地理志云平原郡祝阿縣也。薊音計，幽州縣是也。
〔二一〕正義陳州宛丘縣故陳城是也。
〔二二〕正義汴州雍丘縣，故杞國。
〔二三〕集解鄭玄曰：「積土為封。封比干之墓，崇賢也?！?br />
〔二四〕集解徐廣曰：「周本紀(jì)云命召公釋箕子之囚，又曰表商容之閭?！?br />
〔二五〕集解鄭玄曰：「弛政，去紂時苛役。倍祿，復(fù)其紂時薄者?！?br />
〔二六〕正義濟(jì)，渡也。河，黃河也。武王伐紂事畢，從懷州河陽縣南渡河至洛州，從洛城而西歸鎬京也。
〔二七〕集解鄭玄曰：「散猶放。」
〔二八〕集解徐廣曰：「在弘農(nóng)縣，今曰桃丘?！?br />
〔二九〕正義示無復(fù)用。服亦乘也。桃林在華山之旁，此二處並是牛馬放生地，初伐就此取之，今事竟歸之前處，故尚書武成篇序云「武王伐殷，往伐歸獸」是也。
〔三〇〕集解徐廣曰：「音韜。」
〔三一〕集解鄭玄曰：「包干戈以虎皮，明能以武服兵也?！?br />
〔三二〕集解王肅曰：「所以能櫜弓矢而不用者，將率之士力也，故建以為諸侯，謂之建櫜也?！顾麟[王肅云：「將帥能櫜弓矢而不用，故建以為諸侯，因謂建櫜也?！?br />
〔三三〕集解鄭玄曰：「郊射，為射宮於郊也?！雇趺C曰：「郊有學(xué)宮，可以習(xí)禮也?！?br />
〔三四〕集解鄭玄曰：「左，東學(xué)；右，西學(xué)也。貍首、騶虞，所歌為節(jié)也?！?br />
〔三五〕集解鄭玄曰：「貫革，射穿甲革也?！?br />
〔三六〕集解鄭玄曰：「裨冕，衣裨衣而冠冕也。裨衣，袞之屬也。搢，插也?！?br />
〔三七〕集解鄭玄曰：「文王之廟為明堂。」
〔三八〕集解鄭玄曰：「耕藉，藉田也?！?br />
〔三九〕集解鄭玄曰：「老更，互言之耳，皆老人更知三德五事者也。周名太學(xué)曰東膠?！?br />
〔四〇〕集解鄭玄曰：「冕而總干，在舞位?！?br />
〔四一〕集解鄭玄曰：「言武遲久，為重禮樂也?！?br />
子貢見師乙而問焉，〔一〕曰：「賜聞聲歌各有宜也，〔二〕如賜者宜何歌也？」
〔一〕集解鄭玄曰：「師，樂官也。乙，名也?！?br />
〔二〕集解鄭玄曰：「氣順性。」
師乙曰：「乙，賤工也，〔一〕何足以問所宜。請誦其所聞，而吾子自執(zhí)焉?！捕硨挾o，柔而正者宜歌頌；廣大而靜，疏達(dá)而信者宜歌大雅；恭儉而好禮者宜歌小雅；正直清廉而謙者宜歌風(fēng)；肆直而慈愛者〔三〕宜歌商；溫良而能斷者宜歌齊。夫歌者，直己而陳德；〔四〕動己而天地應(yīng)焉，四時和焉，星辰理焉，萬物育焉。〔五〕故商者，五帝之遺聲也，商人志之，故謂之商；齊者，三代之遺聲也，齊人志之，故謂之齊。明乎商之詩者，臨事而屢斷；〔六〕明乎齊之詩者，見利而讓也?！财摺撑R事而屢斷，勇也；見利而讓，義也。有勇有義，非歌孰能保此？故歌者，上如抗，下如隊，曲如折，止如槁木，居中矩，句中鉤，累累乎殷如貫珠?！舶恕彻矢柚疄檠砸?，長言之也。〔九〕說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長言之；長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埂惨哗枴匙迂晢枠??！惨灰弧?br />
〔一〕集解鄭玄曰：「樂人稱工也?！?br />
〔二〕集解鄭玄曰：「執(zhí)猶處也?！?br />
〔三〕集解鄭玄曰：「肆，正也。」
〔四〕集解鄭玄曰：「各因其德歌所宜。」
〔五〕集解鄭玄曰：「育，生也?！?br />
〔六〕集解鄭玄曰：「以其肆直?！?br />
〔七〕集解鄭玄曰：「以其溫良而能斷也?！?br />
〔八〕集解鄭玄曰：「言歌聲之著，動人心之審，而有此事。」
〔九〕集解鄭玄曰：「長言，引其聲?！?br />
〔一〇〕集解鄭玄曰：「手舞足蹈，歡之至?！?br />
〔一一〕正義結(jié)此前事，悉是答子貢問之事。其樂記者，公孫尼子次撰也。為樂記通天地，貫人情，辯政治，故細(xì)解之。以前劉向別錄篇次與鄭目錄同，而樂記篇次又不依鄭目。今此文篇次顛倒者，以褚先生升降，故今亂也。今逐舊次第隨段記之，使後略知也。以後文出褚意耳。
凡音由於人心，天之與人有以相通，如景之象形，響之應(yīng)聲。故為善者天報之以福，為惡者天與之以殃，其自然者也。
故舜彈五弦之琴，歌南風(fēng)之詩而天下治；紂為朝歌北鄙之音，身死國亡。舜之道何弘也？紂之道何隘也？夫南風(fēng)之詩者生長之音也，舜樂好之，樂與天地同意，得萬國之驩心，故天下治也。夫朝歌者不時也，北者敗也，鄙者陋也，紂樂好之，與萬國殊心，諸侯不附，百姓不親，天下畔之，故身死國亡。
而衛(wèi)靈公之時，〔一〕將之晉，至於濮水之上舍?！捕骋拱霑r聞鼓琴聲，問左右，皆對曰「不聞」。乃召師涓曰：「吾聞鼓琴音，問左右，皆不聞。其狀似鬼神，為我聽而寫之。」師涓曰：「諾?！挂蚨俗?，聽而寫之。明日，曰：「臣得之矣，然未習(xí)也，請宿習(xí)之?！轨`公曰：「可?！挂驈?fù)宿。明日，報曰：「習(xí)矣?！辜慈ブ畷x，見晉平公。平公置酒於施惠之臺?！踩尘坪?，靈公曰：「今者來，聞新聲，請奏之?！蛊焦唬骸缚伞！辜戳顜熶缸鴰煏缗裕俟闹Ｎ唇K，師曠撫而止之曰：「此亡國之聲也，不可遂。」平公曰：「何道出？」師曠曰：「師延所作也。與紂為靡靡之樂，武王伐紂，師延?xùn)|走，自投濮水之中，故聞此聲必於濮水之上，先聞此聲者國削。」平公曰：「寡人所好者音也，願遂聞之?！箮熶腹亩K之。
〔一〕正義時衛(wèi)都楚丘。楚〔丘〕故城在宋州楚丘縣北三十里，衛(wèi)之楚丘邑也。
〔二〕正義括地志云：「在曹州離狐縣界，即師延投處也?！?br />
〔三〕正義一本「慶祁之堂」。左傳云「虒祁之宮」。杜預(yù)云：「虒祁，地名也，在絳州西四十里，臨汾水也。」
平公曰：「音無此最悲乎？」師曠曰：「有?！蛊焦唬骸缚傻寐労?？」師曠曰：「君德義薄，不可以聽之?！蛊焦唬骸腹讶怂谜咭粢?，願聞之。」師曠不得已，援琴而鼓之。一奏之，有玄鶴二八集乎廊門；再奏之，延頸而鳴，舒翼而舞。
平公大喜，起而為師曠壽。反坐，問曰：「音無此最悲乎？」師曠曰：「有。昔者黃帝以大合鬼神，今君德義薄，不足以聽之，聽之將敗。」平公曰：「寡人老矣，所好者音也，願遂聞之?！箮煏绮坏靡眩俣闹?。一奏之，有白雲(yún)從西北起；再奏之，大風(fēng)至而雨隨之，飛廊瓦，左右皆奔走。平公恐懼，伏於廊屋之閒。晉國大旱，赤地三年。
聽者或吉或兇。夫樂不可妄興也。
太史公曰：夫上古明王舉樂者，非以娛心自樂，快意恣欲，將欲為治也。正教者皆始於音，音正而行正。故音樂者，所以動盪血脈，通流精神而和正心也。故宮動脾而和正聖，商動肺而和正義，角動肝而和正仁，徵動心而和正禮，羽動腎而和正智。故樂所以內(nèi)輔正心而外異貴賤也；上以事宗廟，下以變化黎庶也。琴長八尺一寸，正度也。弦大者為宮，而居中央，君也。商張右傍，其餘大小相次，不失其次序，則君臣之位正矣。故聞宮音，使人溫舒而廣大；聞商音，使人方正而好義；聞角音，使人惻隱而愛人；聞徵音，使人樂善而好施；聞羽音，使人整齊而好禮。夫禮由外入，樂自內(nèi)出。故君子不可須臾離禮，須臾離禮則暴慢之行窮外；不可須臾離樂，須臾離樂則姦邪之行窮內(nèi)。故樂音者，君子之所養(yǎng)義也。夫古者，天子諸侯聽鐘磬未嘗離於庭，卿大夫聽琴瑟之音未嘗離於前，所以養(yǎng)行義而防淫佚也。夫淫佚生於無禮，故聖王使人耳聞雅頌之音，目視威儀之禮，足行恭敬之容，口言仁義之道。故君子終日言而邪辟無由入也。
【索隱述贊】樂之所興，在乎防欲。陶心暢志，舞手蹈足。舜曰簫韶，融稱屬續(xù)。審音知政，觀風(fēng)變俗。端如貫珠，清同叩玉。洋洋盈耳，咸英餘曲。
太史公曰：余每讀虞書，至於君臣相敕，維是幾安，而股肱不良，萬事墮壞，未嘗不流涕也。成王作頌，推己懲艾，〔一〕悲彼家難，〔二〕可不謂戰(zhàn)戰(zhàn)恐懼，善守善終哉？〔三〕君子不為約則修德，〔四〕滿則棄禮，佚能思初，安能惟始，沐浴膏澤而歌詠勤苦，非大德誰能如斯！傳曰「治定功成，禮樂乃興」。海內(nèi)人道益深，其德益至，所樂者益異。滿而不損則溢，盈而不持則傾。凡作樂者，所以節(jié)樂?！参濉尘右灾t退為禮，以損減為樂，樂其如此也。以為州異國殊，情習(xí)不同，故博采風(fēng)俗，協(xié)比聲律，〔六〕以補(bǔ)短移化，助流政教。天子躬於明堂臨觀，而萬民咸蕩滌邪穢，斟酌飽滿，以飾厥性。故云雅頌之音理而民正，嘄噭〔七〕之聲興而士奮，鄭衛(wèi)之曲動而心淫。及其調(diào)和諧合，鳥獸盡感，而況懷五常，含好惡，自然之勢也？
〔一〕正義音刈。
〔二〕正義乃憚反。家難，謂文王囚羑里，武王伐紂。
〔三〕正義言成王作頌，悲文王戰(zhàn)戰(zhàn)恐懼，推己戒勵為治，是善守善終也。
〔四〕正義為，于偽反。
〔五〕正義音洛。言不樂至荒淫也。
〔六〕正義比音鼻。
〔七〕索隱上姑堯反，又音叫。下音擊。
治道虧缺而鄭音興起，封君世辟，〔一〕名顯鄰州，爭以相高。自仲尼不能與齊優(yōu)遂容於魯，〔二〕雖退正樂以誘世，作五章以剌時，〔三〕猶莫之化。陵遲以至六國，流沔沈佚，遂往不返，卒於喪身滅宗，并國於秦。
〔一〕索隱辟亦君也。正義辟，并亦反。
〔二〕索隱齊人歸女樂而孔子行，言不能遂容於魯而去也。或作「逐客」，誤耳。
〔三〕索隱按：系〔家〕、家語所云孔子嗤季桓子作歌引詩曰「彼婦人之口，可以出走。彼婦人之謁，可以死敗。優(yōu)哉游哉，聊以卒歲」。是五章之刺也。
秦二世尤以為娛。丞相李斯進(jìn)諫曰：「放棄詩書，極意聲色，祖伊所以懼也；〔一〕輕積細(xì)過，恣心長夜，紂所以亡也?！冠w高曰：「五帝、三王樂各殊名，示不相襲。上自朝廷，下至人民，得以接歡喜，合殷勤，非此和說不通，解澤不流，〔二〕亦各一世之化，度時之樂，何必華山之騄耳而后行遠(yuǎn)乎？」二世然之。
〔一〕正義祖伊諫殷紂，紂不聽?？装矅谱婕横豳t臣也。
〔二〕正義說音悅。解音蟹。言非此樂和適，亦悅樂之不通，散恩澤之事不流，各一世之化也。諫二世，故名之也。
高祖過沛詩三侯之章，〔一〕令小兒歌之。高祖崩，令沛得以四時歌舞宗廟。孝惠、孝文、孝景無所增更，於樂府習(xí)常肄舊而已〔二〕。
〔一〕索隱按：過沛詩即大風(fēng)歌也。其辭曰：「大風(fēng)起兮雲(yún)飛揚(yáng)，威加海內(nèi)兮歸故鄉(xiāng)，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是也。侯，語辭也。詩曰「侯其禕而」者是也。兮亦語辭也。沛詩有三「兮」，故云三侯也。
〔二〕正義肄音異。
至今上即位，作十九章，〔一〕令侍中李延年次序其聲，拜為協(xié)律都尉。通一經(jīng)之士不能獨(dú)知其辭，皆集會五經(jīng)家，相與共講習(xí)讀之，乃能通知其意，多爾雅之文。
〔一〕索隱按：禮樂志安世房中樂有十九章。
漢家常以正月上辛祠太一甘泉，以昏時夜祠，到明而終。常有流星經(jīng)於祠壇上。使僮男僮女七十人俱歌。春歌青陽，夏歌朱明，〔一〕秋歌西皞，〔二〕冬歌玄冥。〔三〕世多有，故不論。〔四〕
〔一〕集解瓚曰：「爾雅云春曰青陽，夏曰朱明。」
〔二〕集解韋昭曰：「西方少皞也?！?br />
〔三〕正義禮記月令云玄冥，水官也。
〔四〕索隱言四時歌多有其詞，故此不論載。今見漢書禮樂志。
又嘗得神馬渥洼水中，〔一〕復(fù)次以為太一之歌。歌曲曰：「太一貢兮天馬下，〔二〕霑赤汗兮沫流赭?！踩瞅G容與兮跇萬里〔四〕，今安匹兮龍為友?！贯岱ゴ笸鸬们Ю锺R，馬名蒲梢，〔五〕次作以為歌。歌詩曰：「天馬來兮從西極，經(jīng)萬里兮歸有德。承靈威兮降外國，涉流沙兮四夷服?！怪形炯橱鲞M(jìn)曰：「凡王者作樂，上以承祖宗，下以化兆民。今陛下得馬，詩以為歌，協(xié)於宗廟，先帝百姓豈能知其音邪？」上默然不說。丞相公孫弘曰：「黯誹謗聖制，當(dāng)族。」
〔一〕集解李斐曰：「南陽新野有暴利長，當(dāng)武帝時遭刑，屯田燉煌界。人數(shù)於此水旁見群野馬中有奇異者，與凡馬異，來飲此水旁。利長先為土人持勒靽於水旁，後馬玩習(xí)久之，代土人持勒靽，收得其馬，獻(xiàn)之。欲神異此馬，云從水中出?！固K林曰：「洼音『窐曲』之『窐』也?！顾麟[洼音一佳反，烏花反。蘇林音「窐曲」之「窐」，窐即窳也。
〔二〕索隱按：禮樂志「貢」作「況」，況與貢意亦通。正義太一，北極大星也。
〔三〕集解應(yīng)劭曰：「大宛馬汗血霑濡也，流沫如赭?！?br />
〔四〕集解孟康曰：「跇音逝?！谷绱驹唬骸岗樦^超踰也?！顾麟[亦〔作〕「逝」。鄒誕生云跇，一作「世」，亦音跇。跇，超也。
〔五〕集解應(yīng)劭曰：「大宛舊有天馬種，蹋石汗血，汗從前肩膊出如血，號一日千里?！顾麟[梢音史交反。又本作「騷」，亦同音。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惨弧橙诵闹畡?，物使之然也?！捕掣徐段锒鴦?，故形於聲；〔三〕聲相應(yīng)，故生變；〔四〕變成方，謂之音；〔五〕比音而樂之，及干戚羽旄，謂之樂也?！擦硺氛撸糁缮?，〔七〕其本在人心感於物也?！舶恕呈枪势浒母姓?，其聲噍以殺；〔九〕其樂心感者，其聲嘽以緩；〔一〇〕其喜心感者，其聲發(fā)以散；〔一一〕其怒心感者，其聲麤以厲；〔一二〕其敬心感者，其聲直以廉；〔一三〕其愛心感者，其聲和以柔?！惨凰摹沉叻切砸玻惨晃濉掣徐段锒髣?，〔一六〕是故先王慎所以感之?！惨黄摺彻识Y以導(dǎo)其志，樂以和其聲，政以壹其行，〔一八〕刑以防其姦。禮樂刑政，其極一也，〔一九〕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捕枴?br />
〔一〕正義皇侃云：「此章有三品，故名為樂本，備言音聲所起，故名樂本。夫樂之起，其事有二：一是人心感樂，樂聲從心而生；一是樂感人心，心隨樂聲而變也?！?br />
〔二〕正義物者，外境也。外有善惡來觸於心，則應(yīng)觸而動，故云物使之然也。
〔三〕集解鄭玄曰：「宮商角徵羽雜比曰音，單出曰聲，形猶見也。」王肅曰：「物，事也。謂哀樂喜怒和敬之事感人而動，見於聲?！?br />
〔四〕集解鄭玄曰：「樂之器，彈其宮則眾宮應(yīng)，然而不足樂，是以變之使雜也?！拐x崔靈恩云：「緣五聲各自相應(yīng)，不足為樂，故變使雜，令聲音諧和也?！?br />
〔五〕集解鄭玄曰：「方猶文章。」正義皇侃云：「單聲不足，故變雜五聲，使交錯成文，乃謂為音也。」
〔六〕集解鄭玄曰：「干，楯也；戚，斧也：武舞所執(zhí)也。羽，翟羽也；旄，旄牛尾：文舞所執(zhí)也?！拐x比音鼻，次也。音，五音也。言五音雖雜，猶未足為樂，復(fù)須次比器之音及文武所執(zhí)之物，共相諧會，乃是由音得名。為樂武陰文陽，故所執(zhí)有輕重異?！?br />
〔七〕正義合音乃成樂，是樂由音而生，諸樂生起之所由也。
〔八〕正義本猶初也。物，外境也。（言）將欲明樂隨心見，故更陳此句也。
〔九〕集解鄭玄曰：「噍，踧也?！顾麟[焦音如字。鄒誕生作「噍」，音將妙反。正義殺，所介反。噍，踧急也。若外境痛苦，則其心哀戚，哀戚在心，故樂聲踧急而殺也。此下六者，皆人君見前境來感己而制樂音，隨心見之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嘽，寬綽之貌。」正義嘽，寬也。若外境可美，則其心歡樂，歡樂在心，故樂聲必隨而寬緩也。
〔一一〕集解鄭玄曰：「發(fā)，揚(yáng)也。」正義若外境會意，其心喜悅，悅喜在心，故樂聲發(fā)揚(yáng)也。
〔一二〕正義若外境乖失，故己心怒恚，怒在心，心隨怒而發(fā)揚(yáng)，故無輟硋，則樂聲麤彊而嚴(yán)厲也。
〔一三〕正義廉，隅也。若外境尊高，故己心悚敬，悚敬在內(nèi)，則樂聲直而有廉角也。
〔一四〕正義柔，軟也。若外境憐慕，故己心愛惜，愛惜在內(nèi)，則樂和柔也。
〔一五〕正義性本靜寂，無此六事。六事之生，由應(yīng)感見而動，故云非性。
〔一六〕集解鄭玄曰：「言人聲在所見，非有常?！?br />
〔一七〕正義六事隨見而動，非關(guān)本性，聖人在上，制正禮以防之，故先王慎所以感之者也。
〔一八〕正義胡孟反。
〔一九〕集解鄭玄曰：「極，至也?！拐x四事，防慎所感之由也。用〔正〕禮教導(dǎo)其志，用（世）〔正〕樂諧和其聲，用法律齊其行，用刑辟防其兇〔姦〕，民不復(fù)流僻，徒感防之，使同其一（敬）〔
致〕，不為非也。極，至也。
〔二〇〕集解鄭玄曰：「此其所謂至也?！拐x上四事功成，民同其心，俱不邪僻，故治道出也。民心所觸，有前六者不同，故聖人用後四者制之。
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惨弧城閯屿吨?，故形於聲，〔二〕聲成文謂之音?！踩呈枪手问乐舭惨詷?，其正和；〔四〕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正乖；〔五〕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擦陈曇糁溃c正通矣。〔七〕宮為君，〔八〕商為臣，〔九〕角為民，〔一〇〕徵為事，〔一一〕羽為物。〔一二〕五者不亂，則無惉懘之音矣〔一三〕。宮亂則荒，其君驕；〔一四〕商亂則搥，其臣壞；〔一五〕角亂則憂，其民怨；〔一六〕徵亂則哀，其事勤；〔一七〕羽亂則危，其財匱?！惨话恕澄逭呓詠y，迭相陵，謂之慢?！惨痪拧橙绱藙t國之滅亡無日矣?！捕枴赤嵭l(wèi)之音，亂世之音也，比於慢矣。〔二一〕桑閒濮上之音，〔二二〕亡國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誣上行私而不可止?！捕?br />
〔一〕正義此樂本章第二段，明樂感人心也。人心即君人心也。樂音善惡由君上心之所好，故云生於人心者也。
〔二〕正義情，君之情也。中猶心也。心既感物而動，故形見於聲也。
〔三〕正義謂之音，清濁雖異，各見於外，成於文彩，並謂之音也
〔四〕正義樂音洛。言平理之世，其樂音安靜而歡樂也。正政同也。
〔五〕集解徐廣曰：「一作『煩』?！拐x亂世之音，民心怨怒，樂聲亦怨，由其正乖僻故。
〔六〕正義思音四。亡國，謂將欲滅亡之國，樂音悲哀而愁思。亡國之時，民之心哀思，其樂音亦哀思，由其民困苦故也。
〔七〕集解鄭玄曰：「言八音和否隨政也。」正義正和則聲音安樂，正乖則聲音怨怒，是聲音之道與正通矣。
〔八〕集解王肅曰：「居中總四方?！顾麟[居中總四方，宮弦最大，用八十一絲，聲重而尊，故為君。正義宮屬土，居中央，總四方，君之象也。
〔九〕集解王肅曰：「秋義斷。」索隱商是金，金為決斷，臣事也。弦用七十二絲，次宮，如臣次君也。
〔一〇〕集解王肅曰：「春物並生，各以區(qū)別，民之象也?！顾麟[弦用六十四絲，聲居宮羽之中，比君為劣，比物為優(yōu)，故云清濁中，人之象也。正義角屬木，以其清濁中，民之象。
〔一一〕集解王肅曰：「夏物盛，故事多。」索隱徵屬夏，夏時生長，萬物皆成形體，事亦有體，故配事。弦用五十四絲。正義徵屬火，以其徵清，事之象也。
〔一二〕集解王肅曰：「冬物聚?！顾麟[羽為水，最清，物之象。王肅云「冬物聚，故為物，弦用四十八絲」
〔一三〕集解鄭玄曰：「惉懘，獘敗不和之貌也?！顾麟[苫滯。又本作「惉懘」。正義惉，獘也。懘，敗也。君、臣、民、事、物五者各得其用，不相壞亂，則五音之響無獘敗也。
〔一四〕集解鄭玄曰：「荒猶散?！拐x宮亂，則其聲放散，由其君驕溢故也。
〔一五〕集解徐廣曰：「搥，今禮作『陂』也。」索隱搥，鄒音都回反。徐廣曰「今禮作『陂』」音詖也。正義商音亂，其聲欹邪不正，由其臣不理於官，〔官〕壞故也。
〔一六〕正義角音亂，其聲憂愁，由政虐民怨故也。
〔一七〕正義徵音亂，其聲哀苦，由繇役不休，其民事勤勞也。
〔一八〕正義羽音亂，其聲傾危，由君賦重，（於）其民貧乏故也。
〔一九〕正義迭，互也。陵，越也。五聲並不和，則君臣上下互相陵越，所以謂之為慢也。
〔二〇〕集解鄭玄曰：「君、臣、民、事、物也，其道亂，則其音應(yīng)而亂也。」索隱無日猶言無復(fù)一日也。以言君臣陵慢如此，則國之滅亡朝夕可待，無復(fù)一日也。
〔二一〕集解鄭玄曰：「比猶同?！拐x鄭音好濫淫志，衛(wèi)音促速煩志，並是亂世音，雖亂而未滅亡，故比慢也。比，必以反。
〔二二〕集解鄭玄曰：「濮水之上，地有桑閒，在濮陽南?！拐x昔殷紂使師延作長夜靡靡之樂，以致亡國。武王伐紂，此樂師師延將樂器投濮水而死。後晉國樂師師涓夜過此水，聞水中作此樂，因聽而寫之。既得還國，為晉平公奏之。師曠撫之曰：「此亡國之音也，得此必於桑閒濮上乎？紂之所由亡也?！?br />
〔二三〕正義若用此濮上之音，其政必離散而民人流徙逃亡，緣臣誣上，各行私情，國即滅亡而不可禁止也。
凡音者，生於人心者也；〔一〕樂者，通於倫理者也?！捕呈枪手暥恢粽?，禽獸是也；知音而不知樂者，眾庶是也。唯君子為能知樂?！踩呈枪蕦徛曇灾?，〔四〕審音以知樂，〔五〕審樂以知政，〔六〕而治道備矣?！财摺呈枪什恢曊卟豢膳c言音，不知音者不可與言樂知樂則幾於禮矣?！舶恕扯Y樂皆得，謂之有德。德者得也?！簿拧呈枪蕵分?，非極音也；〔一〇〕食饗之禮，非極味也?！惨灰弧城鍙R之瑟，〔一二〕朱弦而疏越，〔一三〕一倡而三歎，有遺音者矣。〔一四〕大饗之禮，〔一五〕尚玄酒〔一六〕而俎腥魚，〔一七〕大羹不和，〔一八〕有遺味者矣?！惨痪拧呈枪氏韧踔贫Y樂也，非以極口腹耳目之欲也，將以教民平好惡而反人道之正也。〔二〇〕
〔一〕正義此樂本章第三段也。前第一段明人心感樂，第二段明樂感人心，此段聖人制正樂以應(yīng)之。此段自有二重：自「凡音」至「反人道」為一重，卻應(yīng)第二段樂感人心也；又自「人（心）生而靜」至「王道備矣」為一重，卻應(yīng)第一段人心感樂也。
〔二〕集解鄭玄曰：「倫猶類也。理，分也?！拐x音初生自君心，形而成樂，樂成則能通於百姓，使各盡其類分，故曰通倫理者也。
〔三〕集解鄭玄曰：「禽獸知此為聲耳，不知其宮商之變。八音並作，克諧，曰樂。」
〔四〕正義聲為音本，若欲知音，常須審定其聲，然後音可知。
〔五〕正義音為樂本，前審定其音，然後可知樂也。
〔六〕正義樂為政本，前審定其樂，然後政可知也。
〔七〕正義前審定其本，後識其末，則為治之道乃可備也。
〔八〕集解鄭玄曰：「幾，近也?！拐x禮謂治國之禮，包萬事。萬事備具，始是禮極。今知樂者但正君、臣、民、事、物五者之情，於禮未極，故云幾於禮也。
〔九〕集解鄭玄曰：「聽樂而知政之得失，則能正君、臣、民、事、物之禮?！拐x若聽樂而知禮，則是禮樂皆得；二者備具，則是有德之君也。又言有德之人是能得禮樂之情，故云德者得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隆猶盛也。極猶窮也?！拐x大樂之盛，本在移風(fēng)易俗，非窮鐘鼓之音，故云非極音也。故論語「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是也。
〔一一〕正義食音嗣。食享謂宗廟祭也。大禮之盛，本在安上治民，非崇玉帛至味，故云非極味也。故論語「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是也。
〔一二〕集解鄭玄曰：「清廟謂作樂歌清廟?！雇趺C曰：「於清廟中所鼓之瑟?！?br />
〔一三〕集解鄭玄曰：「越，瑟底孔，畫疏之使聲遲?！?br />
〔一四〕集解鄭玄曰：「遺猶餘也?！雇趺C曰：「未盡音之極?！拐x倡音唱。一唱謂一人始唱歌，三歎謂三人讚歎也。樂歌此先王之道，不極音聲，故但以熟弦廣孔，少唱寡和。此音有德，傳於無窮，是有餘音不巳。一云所重在德，本不在音，是有遺餘音，念之不忘也。
〔一五〕正義大享即食享也。變「食」言「大」，崇其名故也。不尚重味，故食言大也。此言禮盛不（作）〔在〕至味之事。
〔一六〕正義祫祭之禮，則列玄尊在上，五齊在下也。
〔一七〕正義凡俎有肴生臘，（是俎）腥魚者，生魚也，俎雖有三牲而兼載生魚也。
〔一八〕正義和，胡臥反。大羹，肉汁也。祫祭有肉汁為羹，無鹽菜之芼和也。
〔一九〕正義遺亦餘也。此（者）〔皆〕質(zhì)素之食。禮，人主誠設(shè)之道不極滋味，故尚明水而腥魚。此禮可重，流芳竹帛，傳之無已，有餘味。一云禮本在德，不在甘味，故用水魚而遺味也。
〔二〇〕集解鄭玄曰：「教之使知好惡?！拐x好，火到反。惡，一故反。平，均也。言先王制禮作樂，本是教訓(xùn)澆民，平於好惡之理，故去惡歸善，不為口腹耳目之欲，令反歸人之正道也。
人生而靜，天之性也；〔一〕感於物而動，性之頌也?！捕澄镏林?，然后好惡形焉?！踩澈脨簾o節(jié)於內(nèi)，知誘於外，不能反己，天理滅矣。〔四〕夫物之感人無窮，而人之好惡無節(jié)，則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五〕人化物也者，滅天理而窮人欲者也?！擦踌妒怯秀Ｄ嬖p偽之心，有淫佚作亂之事。是故彊者脅弱，眾者暴寡，知者詐愚，勇者苦怯，疾病不養(yǎng)，老幼孤寡不得其所，此大亂之道也。是故先王制禮樂，人為之節(jié)：〔七〕衰麻哭泣，〔八〕所以節(jié)喪紀(jì)也；鐘鼓干戚，所以和安樂也；婚姻冠笄，所以別男女也；〔九〕射鄉(xiāng)食饗，所以正交接也?！惨哗枴扯Y節(jié)民心，樂和民聲，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禮樂刑政四達(dá)而不悖，則王道備矣。
〔一〕正義此第三段第二重也。人初生未有情欲，其（情欲）至靜稟于自然，是天之性也。
〔二〕集解徐廣曰：「頌音容。今禮作『欲』?！拐x其心雖靜，感於外情，因物而動，是性之貪慾也。
〔三〕集解王肅曰：「事至，能以智知之，然後情之好惡見?！拐x上「知」音智。
〔四〕集解王肅曰：「內(nèi)無定節(jié)，智為物所誘於外，情從之動，而失其天性?！拐x言好惡不自節(jié)量於心，唯知情慾誘之於外，不能反還己躬之善，則天性滅絕矣。
〔五〕集解鄭玄曰：「隨物變化?！拐x夫物不一，故言無窮也。若人心嗜慾無度，隨好惡不能節(jié)之，則與之而化，故云人化物。
〔六〕集解鄭玄曰：「言無所不為。」正義心隨物化，則滅天性而恣人心之欲也。
〔七〕集解鄭玄曰：「為作法度以遏其欲也?！雇趺C曰：「以人為之節(jié)，言得其中也?！?br />
〔八〕正義此以下並是陳禮節(jié)人之事也。制五服哭泣，所以紀(jì)喪事之節(jié)，而不使背死忘生也。事死者難，故以哀哭為前也。
〔九〕集解鄭玄曰：「男二十而冠，女許嫁而笄?！拐x冠音貫。笄音雞。
〔一〇〕集解鄭玄曰：「射鄉(xiāng)，大射鄉(xiāng)飲酒?！?br />
樂者為同，禮者為異。〔一〕同則相親，異則相敬。樂勝則流，〔二〕禮勝則離?！踩澈锨轱椕舱撸Y樂之事也。〔四〕禮義立，則貴賤等矣；〔五〕樂文同，則上下和矣；〔六〕好惡著，則賢不肖別矣；〔七〕刑禁暴，爵舉賢，則政均矣?！舶恕橙室詯壑?，義以正之，如此則民治行矣。〔九〕
〔一〕集解鄭玄曰：「同謂協(xié)好惡也，異謂別貴賤?！拐x此第二章名為樂論。其中有四段，此章論禮樂同異也。夫樂使率土合和，是為同也；禮使父子殊別，是為異也。
〔二〕集解王肅曰：「流遁不能自還?！?br />
〔三〕集解王肅曰：「離析而不親?！拐x勝，式證反。勝猶過也。禮樂雖有同異，而又相須也。若樂過和同而無禮，則流慢，無復(fù)尊卑之敬。若禮過殊隔無樂，則親屬離析，無復(fù)骨肉之愛也。
〔四〕集解鄭玄曰：「欲其並行彬彬然?！拐x樂和內(nèi)，是合情也；禮檢跡，是飾貌也。
〔五〕集解鄭玄曰：「等階級。」
〔六〕正義文謂聲成文也。若作樂文采諧同，則上下並和，是樂和民聲也。
〔七〕正義好惡並去聲，又並如字。著，張慮反。若法律分明，善惡章著，則賢愚斯別，政化行矣。
〔八〕正義王者（為）用刑（則）〔以〕禁制暴慢，疏爵以舉賞賢良，則政治均平，是刑以防之矣。既是禁暴而又言舉賢者，示刑最為重，不宜獨(dú)行，必須賞罰兼明也。然禮樂之用非政不行，明須四事連行也。
〔九〕正義言禮樂刑政既均，又須仁以愛民，義以正民，如此則民順理正行矣。
樂由中出，〔一〕禮自外作?！捕硺酚芍谐?，故靜；〔三〕禮自外作，故文?！菜摹炒髽繁匾?，〔五〕大禮必簡。〔六〕樂至則無怨，禮至則不爭?！财摺骋咀尪翁煜抡?，禮樂之謂也。暴民不作，諸侯賓服，兵革不試，〔八〕五刑不用，百姓無患，天子不怒，如此則樂達(dá)矣。合父子之親，〔九〕明長幼之序，〔一〇〕以敬四海之內(nèi)。〔一一〕天子如此，則禮行矣?！惨欢?br />
〔一〕集解鄭玄曰：「和在心?！拐x此樂論第二段，謂樂功也。出猶生也。為人在中，和有未足，故生此樂也。
〔二〕集解鄭玄曰：「敬在貌?！拐x作猶起也。為人在外，敬有未足，故起此禮也。
〔三〕正義樂和心，在內(nèi)，故云靜。
〔四〕集解鄭玄曰：「文猶動。」正義禮肅人貌，貌在外，故云動。
〔五〕正義易，以鼓反。朱弦疏越是也。
〔六〕集解鄭玄曰：「易簡，若於清廟大饗然?！拐x玄酒腥魚是也。
〔七〕集解鄭玄曰：「至猶達(dá)也，行也。」正義樂行主和，和達(dá)則民無復(fù)怨怒也。禮行主謙，謙達(dá)則民不爭競也。
〔八〕集解鄭玄曰：「賓，協(xié)也。試，用也?！?br />
〔九〕正義前云「禮至不爭」，故致天下尊卑之序也。禮使父慈子孝，是合父子之親也。即父事三老也。
〔一〇〕正義長坐幼立，是明長幼之序，即兄事五更是也。
〔一一〕正義孝經(jīng)云：「教以孝，所以敬天下之為人父；教以弟，所以敬天下之為人兄；教以臣，所以敬天下之為君?！辜词蔷此暮Ｖ畠?nèi)也。
〔一二〕正義言天子能躬行禮，則臣下必用禮，如此則禮行矣。「合父子」以下，悉自天子自身行之也。
大樂與天地同和，〔一〕大禮與天地同節(jié)?！捕澈?，故百物不失；〔三〕節(jié)，故祀天祭地?！菜摹趁鲃t有禮樂，〔五〕幽則有鬼神，〔六〕如此則四海之內(nèi)合敬同愛矣?！财摺扯Y者，殊事合敬者也；〔八〕樂者，異文合愛者也。〔九〕禮樂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沿也?！惨哗枴彻适屡c時並，〔一一〕名與功偕?！惨欢彻淑姽墓茼嘤鸹a干戚，樂之器也；〔一三〕詘信俯仰級兆舒疾，〔一四〕樂之文也?！惨晃濉澈咉薅怪贫任恼?，禮之器也；升降上下周旋裼襲，禮之文也。故知禮樂之情者能作，〔一六〕識禮樂之文者能術(shù)?！惨黄摺匙髡咧^聖，〔一八〕術(shù)者之謂明。〔一九〕明聖者，術(shù)作之謂也。
〔一〕正義此樂論第三段，論禮與樂唯聖能識也。言天地以氣氤氳，合生萬物。大樂之理，順陰陽律呂生養(yǎng)萬物，是大樂與天地同和也。
〔二〕集解鄭玄曰：「言順天地之氣與其數(shù)也?！拐x言天有日月，地有山川，高卑殊形，生用各別。大禮辯尊卑貴賤等差異別，是大禮與天地同節(jié)。
〔三〕集解鄭玄曰：「不失其性。」正義樂與天地同和，能生成萬物。
〔四〕集解鄭玄曰：「成物有功報焉?！拐x禮與天地同節(jié)，有尊卑上下，報生成萬物之功。
〔五〕集解鄭玄曰：「教人者也。」正義明猶外也。言聖王能使樂與天地同和，禮與天地同節(jié)，又能顯明其禮樂以教人也。
〔六〕集解鄭玄曰：「助天地成物者也。易曰知鬼神之情狀。然則聖人精氣謂之神，賢智之精氣謂之鬼也?！拐x幽，內(nèi)也。言聖王又能內(nèi)敬鬼神，助天地生成萬物。
〔七〕正義言行禮同節(jié)，故四海合敬矣。樂同和，故四海同愛矣。
〔八〕正義尊卑貴賤之別，是殊事也。施之同以莊敬，是合敬也。
〔九〕正義宮商錯而成文，隨事而制變，是異文；同以勸愛，是合愛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沿猶因述也。殷因於夏，周因於殷。」正義樂情主和，禮情主敬，致化是同。以其致化情同，故明王相因述也。
〔一一〕集解鄭玄曰：「舉事在其時也。」王肅曰：「有其時，然後得立其事?！拐x言聖王所為之事與所當(dāng)之時並行也。若堯舜揖讓之事與淳和之時並行，湯武干戈之事與澆薄之時並行。此句明禮也。
〔一二〕集解鄭玄曰：「為名在（於）其功也。偕猶俱也。」王肅曰：「有功，然後得受其名?！拐x名謂樂名也。偕，俱也。功者，揖讓干戈之功也。聖王制樂之名，與所建之功俱作也。若堯、舜樂名咸池、大韶，湯、武樂名大濩、大武也。
〔一三〕正義此陳樂事也。鐘鼓之屬是樂之器，有形質(zhì)，故為事也。
〔一四〕集解徐廣曰：「級，今禮作『綴』?！柜棸福亨嵭弧刚灼渫鉅I域」。索隱徐廣曰：「級，今禮作『綴』?！咕Y舞者，酇列也。又按：下文「其舞行及遠(yuǎn)」，「及短」，禮皆作「綴」，蓋是字之殘缺訛變耳，故此為「級」而下又為「及」也。然並依字讀，義亦俱通，恐違古記耳。
〔一五〕正義文飾之事也。
〔一六〕正義既能窮本（知末）知變，又能著誠去偽，所以能述作，故謂之聖也。
〔一七〕集解鄭玄曰：「述謂訓(xùn)其義。」正義謂上文「屈伸俯仰」，「升降上下」也。
〔一八〕正義堯、舜、禹、湯之屬是也。
〔一九〕正義游、夏之屬是也。
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一〕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別?！捕硺酚商熳?，禮以地制?！踩尺^制則亂，過作則暴?！菜摹趁黛短斓兀会崮芘d禮樂也。〔五〕論倫無患，樂之情也；〔六〕欣喜驩愛，樂之（容）〔官〕也?！财摺持姓裏o邪，禮之質(zhì)也；〔八〕莊敬恭順，禮之制也。〔九〕若夫禮樂之施於金石，越於聲音，用於宗廟社稷，事于山川鬼神，則此所以與民同也〔一〇〕。
〔一〕正義此樂論第四段也。謂禮樂之情也。樂法天地之氣，故云天地之和；禮法天地之形，故云天地之序。禮樂從天地而來，王者必明於天地，然後能興起禮樂也。
〔二〕集解鄭玄曰：「化猶生也。別謂形體異?！?br />
〔三〕集解鄭玄曰：「言法天地。」正義天用和氣化物，物從氣化，是由天作也。地有高下區(qū)分以生萬物，禮有品節(jié)殊文，是由地制也。
〔四〕集解鄭玄曰：「過猶誤也。暴，失文、武意也?！?br />
〔五〕正義禮樂既不可誤，故須明天地者乃可制作也。
〔六〕集解王肅曰：「言能合道論，中倫理而無患也?！拐x既云唯聖人識禮樂之情，此以下更說其情狀不同也。倫，類也。賀瑒云：「樂使物得類序而無害，是樂之情也?！?br />
〔七〕正義（容）〔官〕猶事也。賀瑒云：「八音克諧使物欣喜，此樂之事跡也?！?br />
〔八〕集解鄭玄曰：「質(zhì)猶本?！拐x明禮情也。質(zhì)，本也。禮以（心內(nèi)）〔內(nèi)心〕中正，無有邪僻，是禮之本。
〔九〕正義明禮情之事也。謂容貌莊敬，謙恭謹(jǐn)慎，是禮之節(jié)制也。
〔一〇〕集解王肅曰：「自天子至民人，皆貴禮之敬，樂之和，以事鬼神先祖也?！拐x言四者施用祭祀，隨世而異，則前王所不專，故又云則此所以與民同，言隨世也。
王者功成作樂，治定制禮?！惨弧称涔Υ笳咂錁穫洌渲伪嬲咂涠Y具。〔二〕干戚之舞，非備樂也；〔三〕亨孰而祀，非達(dá)禮也〔四〕。五帝殊時，不相沿樂；三王異世，不相襲禮?！参濉硺窐O則憂，禮粗則偏矣?！擦臣胺蚨貥范鵁o憂，〔七〕禮備而不偏者，其唯大聖乎？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也；〔八〕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樂興也?！簿拧炒鹤飨拈L，仁也；秋斂冬藏，義也。仁近於樂，義近於禮?！惨哗枴硺氛叨睾停噬穸鴱奶?；〔一一〕禮者辨宜，居鬼而從地?！惨欢彻事}人作樂以應(yīng)天，作禮以配地。禮樂明備，天地官矣?！惨蝗?br />
〔一〕集解鄭玄曰：「功成治定同時耳，功主于王業(yè)，治主于教民?！拐x此第三章名樂禮章，言明王為治，制禮作樂，故名樂禮章。其中有三段：一明禮樂齊，其用必對；二明禮樂法天地之事；三明天地應(yīng)禮樂也。
〔二〕集解徐廣曰：「辨，一作『別』?！柜棸福亨嵭弧副?，遍也」。正義辨，皮勉反，又邊練反。夫禮樂必由功治，〔功治〕有小大，故禮樂應(yīng)之而廣狹也。若上世民淳易化，故王者功治廣遍，是以禮樂備也。而殷、周民澆難化，故王者功治褊狹，則禮樂亦不具。
〔三〕集解鄭玄曰：「樂以文德為備，若咸池也?！拐x證樂不備也。干戚，（周）武〔舞〕也。樂以文德為備，故用朱絲疏越，干戚之舞，故非備樂也。
〔四〕集解鄭玄曰：「達(dá)猶具也。至敬不饗味而貴氣臭?！拐x解禮不具也。謂腥俎玄尊，表誠象古而已，不在芬苾孰味。是乃澆世為之，非達(dá)禮也。
〔五〕集解鄭玄曰：「言其有損益。」正義庾蔚之云：「樂興於五帝，禮成於三王。樂興王者之功，禮隨世之質(zhì)文?！勾揿`恩云：「五帝淳澆不同，故不得相沿為樂；三王文質(zhì)之不等，故不得相襲為禮?！?br />
〔六〕集解鄭玄曰：「樂，人之所好也，害在淫侉；禮，人之所勤，害在倦略?！?br />
〔七〕集解鄭玄曰：「敦，厚也。」
〔八〕集解鄭玄曰：「禮為異。」正義天高於上，地卑於下，萬物布散殊別於其中，而大聖制禮，別異尊卑，是眾大而行，故云禮制行矣。禮以節(jié)制為義，故云禮制。
〔九〕集解鄭玄曰：「樂為同?！拐x天地二氣，流行不息，合同氛氳，化生萬物。而大聖作樂，合同人心，是以象天地而起，故云樂興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言樂法陽而生，禮法陰而成?！拐x近，其靳反。春夏生長萬物，故為仁愛。樂主陶和萬性，故仁近於樂也。秋則殺斂，冬則蟄藏，並是義主斷割。禮為節(jié)限，故義近於禮也。
〔一一〕集解鄭玄曰：「敦和，樂貴同?！拐x此釋仁近樂之義。言樂之為體，敦厚和同，因循聖人之神氣而從順於天。
〔一二〕集解鄭玄曰：「別宜，禮尚異也。」孫炎曰：「居鬼，品處人鬼之志。」正義此解義近禮之由。居鬼猶循神也。鬼謂先賢也。禮之為體，尊卑殊別，各有其宜，因居先賢鬼氣而從順於地，分別禮分。
〔一三〕集解鄭玄曰：「各得其事也?！雇趺C曰：「各得其位也?！?br />
天尊地卑，君臣定矣。〔一〕高卑已陳，貴賤位矣?！捕硠屿o有常，小大殊矣。〔三〕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則性命不同矣。〔四〕在天成象，在地成形，〔五〕如此則禮者天地之別也?！擦车貧馍想Y，〔七〕天氣下降，〔八〕陰陽相摩，〔九〕天地相蕩，〔一〇〕鼓之以雷霆，〔一一〕奮之以風(fēng)雨，〔一二〕動之以四時，〔一三〕煖之以日月，〔一四〕而百（物）化興焉，〔一五〕如此則樂者天地之和也?！惨涣?br />
〔一〕正義此樂禮章第二段也，明禮樂法天地事也。言君尊於上，臣卑於下，是象天地定矣。
〔二〕集解鄭玄曰：「高卑謂山澤也。位矣，尊卑之位象山澤。」
〔三〕集解鄭玄曰：「動靜，陰陽用事也。小大，萬物也。大者常存，小者隨陰陽出入?！?br />
〔四〕集解鄭玄曰：「方謂行蟲。物謂殖生者。性之言生也。命，生之長短?！拐x性，生也。萬物各有嗜好謂之性。命者，長短夭壽也。所祖之物既稟大小之殊，故性命夭壽不同也。
〔五〕集解鄭玄曰：「象，光耀。形，體貌?！拐x言日月星辰之光耀，草木鳥獸之體貌也。
〔六〕正義結(jié)禮之別也。此天地明聖，制禮殊別，是天地之分別也，亦別辨宜居鬼而從地也。
〔七〕集解鄭玄曰：「隮，升也?！?br />
〔八〕正義明禮樂法天地氣也。天地二氣之升降合而生物，故樂以氣法地，弦歌聲氣升降相合，以教民也。然氣從下升，（此）〔在〕樂象氣，故從地始也。形以上尊，（故）禮象形，〔故〕從天始也。
〔九〕正義二氣切摩而萬物生發(fā)，作樂亦令聲氣切摩，使民心生敬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蕩，動也。」正義天地八節(jié)蕩動也。天地化物，八節(jié)更相感動，作樂亦令八音相感動也。
〔一一〕正義萬物雖以氣生，而物未發(fā)，故雷霆以鼓動之，如樂用鐘鼓以發(fā)節(jié)也。大雷曰霆。
〔一二〕集解鄭玄曰：「奮，迅也?！拐x萬物皆以風(fēng)雨奮迅而出，如樂用舞奮迅以象之，使發(fā)人情也。
〔一三〕正義萬物生長，隨四時而動，如樂各逐心內(nèi)所須而奏之。
〔一四〕正義煖音喧遠(yuǎn)反。萬物之生，必須日月煖照，如樂有蘊(yùn)藉，使人宣昭也。蘊(yùn)藉者，歌不直言而長言嗟歎之屬。
〔一五〕集解鄭玄曰：「百物化生?！?br />
〔一六〕正義結(jié)樂之和也。如此則聖人作樂，法天地和同，是樂者天地之和也，亦是敦和率神而從天也。
化不時則不生，〔一〕男女無別則亂登，〔二〕此天地之情也?！踩臣胺蚨Y樂之極乎天而蟠乎地，〔四〕行乎陰陽而通乎鬼神〔五〕，窮高極遠(yuǎn)而測深厚，〔六〕樂著太始〔七〕而禮居成物?！舶恕持幌⒄咛煲玻粍诱叩匾?。〔九〕一動一靜者，天地之閒也〔一〇〕。故聖人曰「禮云樂云」?！惨灰弧?br />
〔一〕正義此樂禮章第三段，明天地應(yīng)於禮樂也。前聖人既作禮樂，此明天地應(yīng)樂也。若人主行化失時，天地應(yīng)以惡氣毀物，故云化不時則不生也。
〔二〕集解鄭玄曰：「登，成也。樂失則害物，禮失則亂人?！拐x此明天地應(yīng)禮也。登，成也。若人君行禮，男女無別，則天地應(yīng)而錯亂成之也。
〔三〕正義結(jié)隨禮樂得失而應(yīng)之，是天地之情也。然樂是氣化，故云害物；禮是形教，故言亂人也。
〔四〕集解鄭玄曰：「極，至也。蟠猶委也?！顾麟[音盤。鄒誕本作「播」，亦作「蟠」。
〔五〕正義言陰陽和，四時順，以應(yīng)禮樂，禮樂與鬼神並助天地而成化也。
〔六〕集解鄭玄曰：「高遠(yuǎn)，三辰也。深厚，山川也。言禮樂之道，上至於天，下委於地，則其閒無所不之矣。」
〔七〕集解王肅曰：「著，明也。明太始，謂法天也?！顾麟[著，明也。太始，天也。言樂能明太始是法天。
〔八〕集解成物謂地也。居亦謂法也。索隱言地能成萬物，故成物謂地也。居亦法也，言禮法地也。正義著猶處也。天為萬物之始，故曰太始。天蒼而氣化，樂亦氣化，故云處太始也。成物，地也，體盤薄長成萬物也。在地成形，禮亦形教，故云居成也。地卑，故曰居；天高，故曰著也。
〔九〕集解鄭玄曰：「著猶明白也。息謂休止也。」索隱著謂（
著）明白?！仓尺\(yùn)生不息者，天之功也，故易乾卦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強(qiáng)不息」是。著養(yǎng)萬物不動者，地之德也，故易坤卦云「安貞吉」是也。正義此美禮樂配天地也。著亦處也。言樂氣化，處運(yùn)生不息者，配天也。禮制尊卑定位，成養(yǎng)萬物，處不移動者，配地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閒謂百物也?！拐x此美禮樂若分則配天地，若合則與百物齊一也。（靜動而生）百物稟天動地靜而生，故呼百物為天地之閒也。
〔一一〕集解鄭玄曰：「言禮樂之法天地也。」正義引聖證此章也。言聖人云，明此一章是禮樂法天地也，故言聖人曰「禮云樂云」。樂動禮靜，其並用事，如天地閒物有動靜也。
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風(fēng)；〔一〕夔始作樂，以賞諸侯〔二〕。故天子之為樂也，以賞諸侯之有德者也。德盛而教尊，五穀時孰，然后賞之以樂?！踩彻势渲蚊駝谡?，其舞行級遠(yuǎn)；〔四〕其治民佚者，其舞行級短。〔五〕故觀其舞而知其德，〔六〕聞其謚而知其行?！财摺炒笳?，章之也；〔八〕咸池，備也；〔九〕韶，繼也〔一〇〕；夏，大也；〔一一〕殷周之樂盡也〔一二〕
〔一〕集解鄭玄曰：「南風(fēng)，長養(yǎng)之風(fēng)也，言父母之長養(yǎng)己也。其辭未聞也。」王肅曰：「南風(fēng)，育養(yǎng)民之詩也。其辭曰『南風(fēng)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顾麟[此詩之辭出尸子及家語。正義此第四章名樂施，明禮樂前備後施布天下也。中有三段：一明施樂以賜諸侯也；二明施樂須節(jié)，既賜之，所以宜節(jié)也；三明禮樂所施，各有本意本德。世本「神農(nóng)作琴」，今云舜作者，非謂舜始造也，改用五弦琴，特歌南風(fēng)詩，始自舜也。五弦者，無文武二弦，唯宮商角徵羽之五弦也。南風(fēng)是孝子之詩也。南風(fēng)養(yǎng)萬物而孝子歌之，言得父母生長，如萬物得南風(fēng)也。舜有孝行，故以五弦之琴歌南風(fēng)詩，以教理天下之孝也。
〔二〕集解鄭玄曰：「夔欲舜與天下之君共此樂?！?br />
〔三〕正義陳其合賞也。若諸侯孝德明盛，教令尊嚴(yán)，年穀豐稔，故天子賞樂也，天下因而法之也。
〔四〕正義行音胡郎反。級音子衛(wèi)反。本，或作「綴」，音同。此明雖得樂賜，而隨功德優(yōu)劣（也）〔為〕舞位行列也。綴謂纘列也。若諸侯治民勞苦，由君德薄，王賞之以樂，則舞人少，不滿，將去纘疏遠(yuǎn)也。
〔五〕集解王肅曰：「遠(yuǎn)以象民行之勞，近以象民行之逸?！拐x佚音逸。言若諸侯治民暇逸，由君德盛，王賞舞人多，則滿，將去纘促近也。庾蔚之云：「此為虞夏禮也。虞猶淳，故可隨功賜樂；殷周漸澆，易生忿怨，不宜猶有優(yōu)劣，是以同制。諸侯六佾，故與周禮不同也?！?br />
〔六〕正義觀其舞位人多少，去綴近遠(yuǎn)，即知其君德薄厚也。
〔七〕集解鄭玄曰：「謚者行之跡?！拐x行音胡孟反。制死謚隨君德，故聞死謚則知生行。此一句比擬其舞也。
〔八〕集解鄭玄曰：「堯樂名。言堯德章明?！拐x既生時舞則知德，死則聞謚驗行，故更引死後聞樂則知行事解之也。大章，堯樂也。章，明也。民樂堯德大明，故名樂曰大章，後人聞大章則知堯生時德大明。上章是堯德之明，下章是後明於堯德。白虎通云「大章，大明天地之道」。
〔九〕集解鄭玄曰：「黃帝所作樂名，堯增脩而用之。咸，皆也。池之言施也，言德之無不施也?！雇趺C曰：「包容浸潤行化皆然，故曰備也?！?br />
〔一〇〕集解鄭玄曰：「舜樂名。言能繼堯之德?！?br />
〔一一〕集解鄭玄曰：「禹樂名。言禹能大堯舜之德?！?br />
〔一二〕集解鄭玄曰：「言盡人事也。周禮曰『殷曰大濩，周曰大武』?！?br />
天地之道，寒暑不時則疾，〔一〕風(fēng)雨不節(jié)則饑?！捕辰陶撸裰钜?，〔三〕教不時則傷世?！菜摹呈抡?，民之風(fēng)雨也，事不節(jié)則無功。〔五〕然則先王之為樂也，以法治也，〔六〕善則行象德矣?！财摺撤蚧旷篂榫疲舶恕撤且詾榈溡?；〔九〕而獄訟益煩，則酒之流生禍也?！惨哗枴呈枪氏韧跻驗榫贫Y，一獻(xiàn)之禮，賓主百拜，〔一一〕終日飲酒而不得醉焉，此先王之所以備酒禍也。故酒食者，所以合歡也?！惨欢?br />
〔一〕正義此則樂施章第二段，明施樂須節(jié)也。既必須節(jié)，故引譬例。寒暑，天地之氣也。若寒暑不時，則民多疾疫也。
〔二〕正義風(fēng)雨，天事也。風(fēng)雨有聲形，故為事也。若飄灑淒厲，不有時節(jié)，則穀損民饑也。
〔三〕集解鄭玄曰：「教謂樂也?！?br />
〔四〕正義寒暑不時，既為民疾苦；樂教不時，則傷世俗之化也。
〔五〕正義風(fēng)雨不節(jié)，則民饑饉；禮事不節(jié)，則治無功也。
〔六〕集解王肅曰：「作樂所以法其治行也。」
〔七〕集解王肅曰：「君行善，即臣下之行皆象君之德?！拐x此廣樂所以須節(jié)已。言先王為樂必以法治，治善則臣下之行皆象君之德也。
〔八〕集解鄭玄曰：「以穀食犬豕曰豢。為，作也?！?br />
〔九〕正義此言禮須節(jié)也?；浚B(yǎng)也。言前王豢犬豕及作酒之事，本以為禮祀神祇，設(shè)賓客，和親族，禮賢能，而實非為民作禍災(zāi)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小人飲之善酬，以致獄訟?！拐x此禮事也。言民得豢酒，無復(fù)節(jié)限，卒至沈酗鬥爭殺傷，而刑獄益生煩多，則是酒之流害生其禍也。
〔一一〕集解鄭玄曰：「一獻(xiàn)，士飲酒之禮。百拜，以喻多也。」
〔一二〕正義此結(jié)節(jié)功也。既防酒禍，故飲不醉爭，以特合歡適也。
樂者，所以象德也；〔一〕禮者，所以閉淫也?！捕呈枪氏韧跤写笫拢赜卸Y以哀之；〔三〕有大福，必有禮以樂之：〔四〕哀樂之分，皆以禮終?！参濉?br />
〔一〕正義此樂施章第三段，明禮樂之所施各有本意，在於象德也。此言樂意也，言樂之所施於人，本有和愛之德。
〔二〕正義此言禮意也。言禮之所施於人，（大）〔本〕止邪淫過失也。
〔三〕集解鄭玄曰：「大事謂死喪。」正義民有喪則先王制衰麻哭泣之禮以節(jié)之，使其各遂哀情，是禮以哀之也。
〔四〕正義樂音洛。大福，祭祀者慶也。民慶必歌舞飲食，庶羞之禮使不過，而各遂歡樂，是有以樂之也。
〔五〕正義分，扶問反。結(jié)二事。哀樂雖反，皆用禮節(jié)，各終其分，故云皆以禮終。
樂也者，施也；禮也者，報也。〔一〕樂，樂其所自生；〔二〕而禮，反其所自始?！踩硺氛碌?，〔四〕禮報情反始也?！参濉乘^大路者，天子之輿也；〔六〕龍旂九旒，天子之旌也；〔七〕青黑緣者，天子之葆龜也；〔八〕從之以牛羊之群，則所以贈諸侯也〔九〕。
〔一〕集解鄭玄曰：「言樂出而不反，而禮有往來?！拐x施，式豉反。此第六段，樂象法章第五段，不以次第而亂升在此段，明禮樂用別也。庾蔚之云：「樂者，所以宣暢四氣，導(dǎo)達(dá)情性，功及物而不知其所報，即是出而不反，所以謂施也。禮者，所以通彼之意，故有往必有來，所以謂報也?！?br />
〔二〕集解鄭玄曰：「自由也?！拐x此廣施也。樂名所起，由民下之心所樂生，非有所報也。
〔三〕正義此廣報也。反猶報也。禮生無名，但是事耳，隨時得質(zhì)文之事而報之。
〔四〕正義聞名知德，若大章是也。
〔五〕集解孫炎曰：「作樂者緣民所樂於己之德，若舜之民樂其紹堯，（也）周之民樂其伐紂，而作韶、武也。制禮者本己所由得民心，殷尚質(zhì)，周尚文是也?！拐x禮報人情而制，隨質(zhì)文之始也。
〔六〕正義此以下廣言禮以報為體之事。輿，車也。大路，天子之車也。諸侯朝天子，脩其職貢，若有勳勞者，天子賜之大路也。
〔七〕正義庾蔚之云：「龍旂九旒，上公之旌?！?br />
〔八〕集解公羊傳曰：「龜青緣?！购涡菰唬骸妇?，甲也。千歲之龜青，明乎吉兇也?！顾麟[葆與「寶」同，史記多作此字。公羊傳「寶龜青緣」，何休以緣為甲，千歲之龜青，明于吉兇。音耳占反。正義緣，以絹反。
〔九〕集解鄭玄曰：「贈諸侯，謂來朝將去，送之以禮也?！拐x合結(jié)上諸事，皆是天子送諸侯禮也。言五等諸侯朝畢反去，天子贈之大路龍旂寶龜，又送之以牛羊之群也。
樂也者，情之不可變者也；〔一〕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二〕。樂統(tǒng)同，〔三〕禮別異，〔四〕禮樂之說貫乎人情矣?！参濉掣F本知變，樂之情也；〔六〕著誠去偽，禮之經(jīng)也?！财摺扯Y樂順天地之誠，〔八〕達(dá)神明之德，〔九〕降興上下之神，〔一〇〕而凝是精粗之體，領(lǐng)父子君臣之節(jié)?！惨灰弧?br />
〔一〕正義此第七章明樂之情，與之符達(dá)鬼神，合而不可變也。中有三段，一明禮樂情達(dá)鬼神也，二證禮樂達(dá)鬼神之事，三明識禮樂之本可尊也。前第六章明象。象必見情，故以樂主情。樂變則情變，故云情之不可變也。
〔二〕集解鄭玄曰：「理猶事也?！拐x禮主事禮別也，故云事之不可易者也。
〔三〕正義解情不變也。統(tǒng)，領(lǐng)也。同，和合之情者也。
〔四〕集解鄭玄曰：「統(tǒng)同，同和合也。辨異，異尊卑之位。」正義解事不可易也。禮別於尊卑之事也。
〔五〕正義貫猶通也。言人情莫過於同異，而禮樂能統(tǒng)同辨異，故其說理能通人情。
〔六〕正義庾蔚之云：「樂能通和性分，使各不失其所，是窮自然之本也。使人不失其所守，是知變通之情也?！?br />
〔七〕正義著，竹慮反。去，丘呂反。著，明也。經(jīng)，常也。著明誠信，違去詐偽，是禮之常行也。
〔八〕正義見，胡練反。合明禮樂也。禮出於地，尊卑有序，是見地之情也。樂出於天，遠(yuǎn)近和合，是見天之情也。
〔九〕正義達(dá)，通也。禮樂不失，則天降甘露，地出醴泉，是通於神明之德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降，下也。興猶出也?！拐x樂六變，天神下；八變，地祇出：是興降上下之神。
〔一一〕集解鄭玄曰：「凝猶成也。精粗謂萬物大小也。領(lǐng)猶理治也?！?br />
是故大人舉禮樂，則天地將為昭焉?！惨弧程斓匦篮希庩栂嗟?，〔二〕煦嫗覆育萬物，〔三〕然后草木茂，區(qū)萌達(dá)，〔四〕羽翮奮，角觡生，〔五〕蟄蟲昭穌，〔六〕羽者嫗伏，毛者孕鬻，〔七〕胎生者不殰而卵生者不殈，〔八〕則樂之道歸焉耳。〔九〕
〔一〕正義為，于偽反。昭音照。此樂情章第二段，明禮樂能通達(dá)鬼神之事。前既云能通鬼神，此明其事也。大人聖人與天地合德，故舉禮樂為教，而天地從之大明也。
〔二〕正義欣，喜也。合猶蒸也。禮樂化行，故天氣下，地氣蒸合，陰陽交會，故相得也。論體謂之天地，論氣謂之陰陽也。
〔三〕集解鄭玄曰：「氣曰煦，體曰嫗?！?br />
〔四〕集解鄭玄曰：「屈生曰區(qū)?！拐x區(qū)音勾。草木據(jù)其成體之茂，區(qū)萌據(jù)其新牙，故曰達(dá)。達(dá)猶出也。曲出曰區(qū)，菽豆之屬；直出曰萌，稻稷之屬也。
〔五〕集解鄭玄曰：「無〈角思〉曰觡?！顾麟[牛羊有〈角思〉曰角，麋鹿無〈角思〉曰觡。正義觡，加客反。羽翮，鳥也。角觡，獸也。鳥獸得天地覆育煦嫗，故飛者則奮翅翮，走者則生角觡也。
〔六〕集解鄭玄曰：「昭，曉也。凡蟄蟲以發(fā)出為曉，更息曰蘇。」正義蟄蟲得陰陽煦嫗，故皆出地上，如夜得曉，如死更有氣也。
〔七〕集解鄭玄曰：「孕，任也。鬻，生也?！拐x伏，房富反。羽，鳥也。毛，獸也。二氣既交，萬物生乳，故鳥生卵嫗伏之，獸懷孕而生育之也。
〔八〕集解鄭玄曰：「內(nèi)敗曰殰。殈猶裂也?！拐x殰音讀。殈音呼覓反。胎生，獸也。卵生，鳥也。懷任在內(nèi)而死曰殰，卵坼不成子曰殈。今和氣不殰殈也。
〔九〕集解孫炎曰：「樂和陰陽，故歸此也?！拐x庾蔚之云：「一論天地二氣，萬物各得其所，乃歸於樂耳?！?br />
樂者，非謂黃鍾大呂弦歌干揚(yáng)也，〔一〕樂之末節(jié)也，〔二〕故童者舞之；〔三〕布筵席，陳樽俎，列籩豆，以升降為禮者，〔四〕禮之末節(jié)也，〔五〕故有司掌之?！擦硺穾熮q乎聲詩，故北面而弦；〔七〕宗祝辯乎宗廟之禮，故後尸；〔八〕商祝辯乎喪禮，〔九〕故後主人?！惨哗枴呈枪实鲁啥希惨灰弧成毘啥?；〔一二〕行成而先，〔一三〕事成而後?！惨凰摹呈枪氏韧跤猩嫌邢拢邢扔嗅?，然后可以有制於天下也?！惨晃濉?br />
〔一〕集解鄭玄曰：「揚(yáng)，鉞也。」索隱鄭玄曰：「干，楯也。揚(yáng)，鉞也?！箘t揚(yáng)與鍚同?；寿┮該P(yáng)為舉，恐非也。正義此樂情章第三段，明識禮樂本者為尊，識末者為卑，黃鍾大呂之屬，故云非謂也。揚(yáng)，舉也，謂舉楯以舞也。
〔二〕正義黃鍾已下，是樂之末節(jié)也。
〔三〕正義末事易之，不足貴重，故使童子小兒舞奏之也。
〔四〕正義此亦明末也。用禮之本在著誠去偽，安上理民，不在鋪筵席樽俎，升降為禮之事也。
〔五〕正義布筵以下，是禮之末節(jié)也。
〔六〕集解鄭玄曰：「言禮樂之本由人君也。禮本著誠去偽，樂本窮本知變。」正義有司，典禮小官也。末節(jié)事易解，不為可重，故小官掌其事也。
〔七〕集解王肅曰：「但能別聲詩，不知其義，故北面而弦?！灌嵭唬骸赶抑^鼓琴瑟?！拐x此更引事證樂師曉樂者辯別聲詩。聲謂歌也。言樂師雖能別歌詩，並是末事，故北面，言坐處卑也。
〔八〕集解鄭玄曰：「後尸，居後贊禮儀也。此言知本者尊，知末者卑。」正義此禮事也。宗祝，太祝，即有司之屬也。雖能分別正宗廟之禮，然佐於尸而非為敬之主，為卑，故在尸後也。
〔九〕集解鄭玄曰：「商祝，祝習(xí)商禮者，商人教以敬於接神。」
〔一〇〕正義商祝者，殷商之神祝，習(xí)商家神禮以相佐喪事，故云辯喪禮。其雖掌喪事而非發(fā)喪之主，故在主人後，言立處賤也。
〔一一〕正義上謂堂上也。德成謂人君禮樂德成則為君，故居堂上，南面，尊之也。
〔一二〕正義下，堂下也。藝成謂樂師伎藝雖成，唯識禮樂之末，故在堂下，北面，卑之也。
〔一三〕正義行，胡孟反。先猶前也，尸及喪主也。行成謂尸尊而人孝，故為行成。
〔一四〕集解鄭玄曰：「德，三德也。行，三行也。蓺，才伎也。先謂位在上也，後謂位在下也?！拐x事為劣，故為在宗、商二祝也。識尸及主人後也。
〔一五〕集解鄭玄曰：「言尊卑備，乃可制作以為治?！拐x故先王使上下前後尊卑分，乃可制禮作樂，以班於天下也。如周公六年乃為禮也。
樂者，聖人之所樂也，〔一〕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風(fēng)移俗易，故先王著其教焉?！捕?br />
〔一〕正義此樂施章第三段後也，誤在此?！搁]淫」之後，又用此章廣為象其德，故云聖人之所以觀德也。
〔二〕集解鄭玄曰：「謂立司樂以下，使教國子也?！?br />
夫人有血?dú)庑闹?，〔一〕而無哀樂喜怒之常，〔二〕應(yīng)感起物而動，〔三〕然后心術(shù)形焉?！菜摹呈枪手疚⒔顾ブ糇?，〔五〕而民思憂；〔六〕嘽緩慢易繁文簡節(jié)之音作，〔七〕而民康樂；〔八〕粗厲猛起奮末廣賁之音作，〔九〕而民剛毅；〔一〇〕廉直經(jīng)正〔一一〕莊誠之音作，而民肅敬；〔一二〕寬裕肉好〔一三〕順成和動之音作，而民慈愛；〔一四〕流辟邪散狄成滌濫之音作，〔一五〕而民淫亂。〔一六〕
〔一〕正義此第五章名樂言，明樂歸趣之事。中有三段：一言人心隨王之樂也，二明前王制正樂化民也，三言邪樂不可化民也。前既以施人，人必應(yīng)之，言其歸趣也。此言人心隨王之樂也。夫人不生則已，既已生，必有血?dú)庑闹砸病?br />
〔二〕正義性合五常之行，有喜怒哀樂之分，但其發(fā)無常，時隨外境所觸，故亦無常也。
〔三〕正義解所有四事之由也。緣外物來感心，心觸感來，起動應(yīng)之，故有上四事也。
〔四〕集解鄭玄曰：「言在所以感之也。術(shù)，所由也。形猶見也?！?br />
〔五〕集解鄭玄曰：「志微，意細(xì)也。吳公子札曰『其細(xì)已甚』。」
〔六〕正義殺音所界反，又色例反。思音先利反。此以下皆言心樂感而應(yīng)見外事也。若人君叢脞，情志細(xì)劣，其樂音噍戚殺急，不舒緩也。音既局促，故民應(yīng)之而憂也。
〔七〕集解鄭玄曰：「簡節(jié)少易也。」
〔八〕正義嘽，昌單反。易，以豉反。樂音洛。嘽，綽也。緩，和也。慢，疏也。繁，文多也?？?，和；樂，安也。言人君道德綽和疏易，則樂音多文采與節(jié)奏簡略，而下民所以安。
〔九〕集解王肅曰：「粗厲，亢厲；猛起，發(fā)揚(yáng)；奮末，浸疾；廣賁，廣大也?！?br />
〔一〇〕正義粗音麁。賁，房粉反，又音墳。粗，略也。厲，嚴(yán)也。猛，剛；起，動也。末，支體也。廣，大也。賁，氣充也。言人君若性麁嚴(yán)剛動而四支奮躍，則樂充大，民應(yīng)之，所以剛毅也。
〔一一〕集解孫炎曰：「經(jīng)，法也?！顾麟[孫炎曰：「經(jīng)，法也?！菇穸Y本作「勁」。
〔一二〕正義經(jīng)音勁。言人君廉直勁而剛正，則樂音矜嚴(yán)而誠信，民應(yīng)之，所以肅敬也。
〔一三〕集解王肅曰：「肉好，言音之洪美?！顾麟[王肅曰：「肉好言音之洪潤?！?br />
〔一四〕正義肉，仁救反。好，火到反。肉，肥也，謂音如肉之肥。言人君寬容肥好，則樂音順成而和動，民應(yīng)之，所以慈愛也。
〔一五〕集解王肅曰：「狄成，言成而似夷狄之音也。滌，放盪；濫，僭差也?！顾麟[王肅曰：「狄成，言成而似夷狄之音也。」
〔一六〕正義辟，疋亦反。邪音斜。狄音惕。狄，滌，皆往來疾速也。往來速而成，故云狄成；往來疾而僭濫，故云滌濫也。言君上流淫縱僻，回邪放散，則樂音有往來速疾僭差之響，故民應(yīng)之而淫亂也。心本無此六事，由隨樂而起也。
是故先王本之情性，〔一〕稽之度數(shù)，制之禮義，〔二〕合生氣之和，道五常之行，〔三〕使之陽而不散，陰而不密，〔四〕剛氣不怒，柔氣不懾，〔五〕四暢交於中而發(fā)作於外，〔六〕皆安其位而不相奪也?！财摺橙缓罅⒅畬W(xué)等，〔八〕廣其節(jié)奏，省其文采，〔九〕以繩德厚也?！惨哗枴愁愋〈笾Q，〔一一〕比終始之序，〔一二〕以象事行，〔一三〕使親疏貴賤長幼男女之理皆形見於樂：〔一四〕故曰「樂觀其深矣」。〔一五〕
〔一〕正義此樂言章第二段也。前言民隨樂變，此言先王制正樂化民也。言聖人制樂，必本人之性情也。
〔二〕正義稽，考也。制樂又考天地度數(shù)為之，如律呂應(yīng)十二月，八音應(yīng)八風(fēng)之屬也。
〔三〕集解鄭玄曰：「生氣，陰陽也。五常，五行也?！拐x道音導(dǎo)。行，胡孟反。合，應(yīng)也。
〔四〕集解鄭玄曰：「密之言閉也?！拐x陽謂稟陽氣多人也。陽氣舒散，人稟陽多則奢；陰氣閉密，人稟陰多則縝密。今以樂通二者之性，皆使中和，故陽者不散，陰者不密也。
〔五〕集解鄭玄曰：「懾猶恐懼也?！拐x懾，之涉反，懼也。性剛者好怒，柔者好懼。今以樂和，使各得其所，不至怒懼也。
〔六〕正義四，陰、陽、剛、柔也。暢，通也。交，互也。中，心也。今以樂調(diào)和四事，通暢交互於中心，而行用舉動發(fā)於外，不至散密怒懾者也。
〔七〕正義此結(jié)樂為本情性之事也。閉陽開陰，抑剛引柔，悉使中庸，故天下安其位，無復(fù)相侵奪之也。
〔八〕集解鄭玄曰：「等，差也。各用其材之差學(xué)之也?！拐x前用樂陶情和暢，然後乃以樂語樂舞二事教之，民各隨己性才等差而學(xué)之，以備分也。
〔九〕集解鄭玄曰：「廣，增習(xí)之也。省猶審（習(xí)之）也。文采謂節(jié)奏合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繩猶度也。」王肅曰：「繩，法也。法其德厚也?！?br />
〔一一〕集解孫炎曰：「作樂器大小稱十二律?！顾麟[類，今禮作「律」。孫炎曰「作樂器小大稱十二律」也。
〔一二〕集解鄭玄曰：「始於宮，終於羽?！?br />
〔一三〕集解鄭玄曰：「宮為君，商為臣?！?br />
〔一四〕正義此結(jié)本人之情，以下緣本而教親疏。以下之理悉章著樂功，使閒者皆知而見輯睦情也。
〔一五〕正義此引古語證觀感人之深矣。
土敝則草木不長，水煩則魚鱉不大，〔一〕氣衰則生物不育〔二〕，世亂則禮廢而樂淫?！踩呈枪势渎暟Ф磺f，樂而不安，〔四〕慢易以犯節(jié)，〔五〕流湎以忘本?！擦硰V則容姦?！财摺唱M則思欲，〔八〕感滌蕩之氣而滅平和之德，〔九〕是以君子賤之也?！惨哗枴?br />
〔一〕正義此樂言章第三段，言邪樂不可化民。將言邪樂之由，故此前以天地為譬，此以地為譬也。敝猶勞熟，煩猶數(shù)攪動也。土過勞熟，水過撓動，則草木魚鱉不長大也。
〔二〕正義此以天譬也。氣者，天時氣也。氣者衰微，則生物不復(fù)成遂也。
〔三〕正義此合譬也。世謂時世。亂，其禮不備，樂不節(jié)，故流淫過度。水土勞敝，則草木魚鱉不長大，如時世濁亂之禮樂，不可為化矣。
〔四〕正義樂音洛。此證樂淫之事也。淫樂則聲哀而無莊，故雖奏以自樂，必致傾危，非自安之道，故云樂而不安。若關(guān)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則是有莊敬而安者也。
〔五〕正義易，以豉反。言無莊敬〔也〕。慢易（也）無節(jié)奏，故云犯節(jié)也。即是哀而不莊也。
〔六〕正義湎音沔。靡靡無窮，失於終止，故言忘本，即樂而不安之義也。
〔七〕正義言淫慝禮樂，聲無節(jié)也。廣，聲緩也。容，含也。其聲緩者，則含容姦偽也。
〔八〕集解王肅曰：「其音廣大，則容姦偽；其狹者，則使人思利欲也?！拐x狹，聲急也。其聲急者，則思欲攻之也。
〔九〕正義感，動也。言此惡樂能動善人滌蕩之善氣，使失其所，而滅善人平和之德也。
〔一〇〕正義君子用樂調(diào)和，是故賤於動滅平和之氣也。
凡姦聲感人而逆氣應(yīng)之，〔一〕逆氣成象〔二〕而淫樂興焉〔三〕。正聲感人而順氣應(yīng)之，順氣成象而和樂興焉?！菜摹吵陀袘?yīng)，〔五〕回邪曲直各歸其分，〔六〕而萬物之理以類相動也?！财摺?br />
〔一〕正義此第六章名樂象也。本第八，失次也。明人君作樂，則天地必法象應(yīng)之。中有五段：一明淫樂正樂俱能成象；二明君子所從正樂；三明邪正皆有本，非可假偽；四證第三段有本不偽之由；五明禮樂之用。前有證，故明其用別也。今此明淫正二樂俱能成象，故先言淫樂為習(xí)應(yīng)人事也。言君奏姦聲之樂以感動人民，則天地應(yīng)之而生逆亂之氣也。
〔二〕集解鄭玄曰：「成象謂人樂習(xí)之也。」
〔三〕正義興，生也。若逆氣流行於世而民又習(xí)之為法，故云成象。既習(xí)亂為法，故民之樂聲生於淫佚也。
〔四〕正義言順氣流行，民習(xí)成法，故樂聲亦生於和也。
〔五〕正義倡音昌尚反。和，胡臥反。君唱之，天地和之，民應(yīng)之，故云唱和有應(yīng)也。
〔六〕正義分，房問反。此是有應(yīng)也?；匦埃徽?。曲，折也。直，不邪也。言相應(yīng)和，表直影正，表曲影邪，各歸其分也。
〔七〕正義姦聲致慝，正響招順，是以天下萬物之理，各隨君善惡，以類而相動也。
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一〕比類以成其行?！捕硦β晛y色不留聰明，淫樂廢禮不接於心術(shù)，惰慢邪辟之氣不設(shè)於身體，〔三〕使耳目鼻口心知百體皆由順正，以行其義?！菜摹橙缓蟀l(fā)以聲音，文以琴瑟，〔五〕動以干戚，飾以羽旄，從以簫管，〔六〕奮至德之光，〔七〕動四氣之和，〔八〕以著萬物之理。〔九〕是故清明象天，廣大象地，終始象四時，周旋象風(fēng)雨；〔一〇〕五色成文而不亂，八風(fēng)從律而不姦，百度得數(shù)而有常；〔一一〕小大相成，〔一二〕終始相生，〔一三〕倡和清濁，代相為經(jīng)。〔一四〕故樂行而倫清，〔一五〕耳目聰明，〔一六〕血?dú)夂推?，〔一七〕移風(fēng)易俗，天下皆寧。〔一八〕故曰「樂者樂也」?！惨痪拧尘訕返闷涞?，〔二〇〕小人樂得其欲?！捕弧骋缘乐朴?，則樂而不亂；〔二二〕以欲忘道，則惑而不樂?！捕呈枪示臃辞橐院推渲?，〔二四〕廣樂以成其教，〔二五〕樂行而民鄉(xiāng)方，〔二六〕可以觀德矣。〔二七〕
〔一〕集解鄭玄曰：「反猶本也?！拐x此樂象章第二段也，明君子從正樂也。君子，人君也。反猶本也。民下所習(xí)既從於君，故君宜本情，不使流宕，以自安和其志也。
〔二〕正義行，胡孟反。萬物之理以類相動，故君子比於正類以成己行也。
〔三〕正義此以下皆反情性之類事也。術(shù)，道也。既本情和志，又比類成行，故姦聲亂色不留視聽，淫樂穢禮不與心道相接，惰慢邪僻不設(shè)置己身也。聲色是事，故云聰明，而氣無形，故於身為設(shè)也。
〔四〕正義百體謂身體百節(jié)。既不行姦亂已下諸事，故能使諸行並由順正以行其德，美化其天下也。不留聰明於姦聲亂色，故耳目得順正也。不用心術(shù)接淫慝禮樂，故心知得順正也。不設(shè)身於邪僻，故百體得順正也。不言鼻口者，嗜不一也，亦因戒臭味順正也。
〔五〕正義其身已正，故然後乃可制樂為化，故用歌之音聲內(nèi)發(fā)己之德，用琴瑟之響外發(fā)己之行。歌者在上，此是堂上之樂，故前明之也。
〔六〕正義又用干戚羽旄簫管，從而播之。絲竹在下，此是堂下之樂，故後明之也。
〔七〕索隱孫炎曰：「至德之光，天地之道也?！?br />
〔八〕索隱孫炎曰：「四氣之和，四時之化?！?br />
〔九〕集解孫炎曰：「奮，發(fā)也。至德之光，天地之道也。四氣之和，四時之化也。著猶誠也。」
〔一〇〕集解王肅曰：「清明廣大，終始周旋，皆樂之節(jié)奏容儀發(fā)動也。」正義歷解樂所以能通天地。言歌聲清明，是象天氣也。廣大謂鐘鼓有形質(zhì)，是象地形也。謂奏歌周而復(fù)始，如四時循環(huán)也，若樂六變九變是也。謂舞人迴旋，如風(fēng)雨從天而下。
〔一一〕集解鄭玄曰：「五色，五行也。八風(fēng)從律，應(yīng)節(jié)至也。百度，百刻也。言日月晝夜不失正也?！雇趺C曰：「至樂之極，能使然耳?！?br />
〔一二〕正義大小謂月晦小大相通以成歲也。賀瑒云：「十二月律互為宮羽而相成也?！?br />
〔一三〕正義歲月終而更始也。賀瑒云：「五行宮商，迭相為終始也?！?br />
〔一四〕集解鄭玄曰：「清謂蕤賓至應(yīng)鐘也。濁謂黃鍾至仲呂也?！拐x代，更也。經(jīng)，常也。日月半歲陰陽更相為常也，即還相為宮也。
〔一五〕集解鄭玄曰：「倫謂人道也?！拐x謂上正樂之行也，謂下事張本也，即樂行之事也。由正樂既行，故人倫之道清也。
〔一六〕正義不視聽姦亂，故視聽聰明。
〔一七〕正義口鼻心知百體皆由從正，故血?dú)夂推健?br />
〔一八〕正義既皆由從正以行其義，故風(fēng)移俗革，天下陰陽皆安寧。移是移徙之名，易是改易之稱也。文王之國自有文王之風(fēng)，桀紂之邦亦有桀紂之風(fēng)。桀紂之後，文王之風(fēng)被於紂民，易前之惡俗，從今之善俗。上行謂之風(fēng)，下習(xí)謂之俗。
〔一九〕正義引舊語樂名，廣證前事也。前事邪正之樂雖異，並是其人所樂，故名曰樂也。
〔二〇〕正義雖其人所樂而名為樂，而人心不同，故所樂有異（有異）而名通，故皆名樂。君子，堯舜也。道謂仁義，故制樂亦仁義也。
〔二一〕正義小人，桀紂也，人欲，邪淫也。
〔二二〕正義若君子在上，小人在下，君子樂用仁義以制小人之欲，則天下安樂而不敢為亂也。
〔二三〕集解鄭玄曰：「道謂仁義也，欲謂邪淫也?！拐x若小人在上，君子在下，則小人肆縱其慾，忘正道，而天下從化，皆為亂惑，不得安樂。
〔二四〕正義若以道制欲則是君子，以欲忘道則為小人，故君子之人本情脩性以和其志，不使逐欲忘道，反情以至其行也。
〔二五〕正義內(nèi)本情和志而外又廣於樂，以成其教，然後發(fā)以聲音，以著萬物之理也。
〔二六〕集解鄭玄曰：「方猶道也?！拐x君上內(nèi)和志行，樂教流行，故民皆向君子之道，即仁義制欲者，故樂行而倫清，以至天下安寧也。
〔二七〕正義結(jié)樂使人知上之事，故觀知其德也。
德者，性之端也；〔一〕樂者，德之華也；〔二〕金石絲竹，樂之器也。〔三〕詩，言其志也；〔四〕歌，詠其聲也；〔五〕舞，動其容也：〔六〕三者本乎心，然后樂氣從之。〔七〕是故情深而文明，〔八〕氣盛而化神，〔九〕和順積中而英華發(fā)外，唯樂不可以為偽。〔一〇〕
〔一〕正義此樂象章第三段，明邪正有本，皆不可偽也。德，得理也。性之端，本也。言人稟生皆以得理為本也。
〔二〕正義得理於內(nèi)，樂為外，故云德華也。
〔三〕正義歷解飾所須也。樂為德華，若莫之能用，故須金石之器也。
〔四〕正義前金石為器，須用詩述申其志，志在心，不術(shù)不暢，故用詩述之也。
〔五〕正義若直述其志，則無醞藉之美，故又長言歌詠，使聲音之美可得而聞之也。
〔六〕正義若直詠歌未暢，故又舉手蹈足以動其形容也。
〔七〕正義三者，志、聲、容也。樂氣，詩、歌、舞也。君子前有三德為本乎心，後乃詩歌舞可觀，故云然後樂氣從之也。
〔八〕正義德為性本，故曰情深也。樂為德華，故云文明。
〔九〕正義歌、舞、蹈，樂氣從之，故云氣盛。天下咸寧，故曰化神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三者，本志也，聲也，容也。言無此本於內(nèi)，則不能為樂耳?！拐x內(nèi)外符合而無有虛假，不可以為偽也。
樂者，心之動也；〔一〕聲者，樂之象也；〔二〕文采節(jié)奏，聲之飾也。〔三〕君子動其本，〔四〕樂其象，〔五〕然后治其飾〔六〕。是故先鼓以警戒，〔七〕三步以見方，〔八〕再始以著往，〔九〕復(fù)亂以飭歸，〔一〇〕奮疾而不拔，（也）〔一一〕極幽而不隱。〔一二〕獨(dú)樂其志，不厭其道；〔一三〕備舉其道，不私其欲?！惨凰摹呈且郧橐姸x立，〔一五〕樂終而德尊；〔一六〕君子以好善，小人以息過：〔一七〕故曰「生民之道，樂為大焉」?！惨话恕?br />
〔一〕正義此樂象章第四段也，明證前第三段樂本之事。緣有前境可樂，而心動應(yīng)之，故云樂者心之動也。
〔二〕正義象，法也。樂舞無聲則不彰，故聲為樂之法也。
〔三〕正義若直有聲而無法度，故須文采節(jié)奏，聲之儀飾也。
〔四〕正義本，德也。心之動必應(yīng)德也。
〔五〕正義德行必應(yīng)法也。
〔六〕正義飾，文采節(jié)奏也。前動心有德，次行樂有法，然後乃理其文飾也。
〔七〕集解鄭玄曰：「將奏樂，先擊鼓以警戒眾也。」正義此引武王伐紂之事，證前有德後有飾也。武王聖人，是前有德也；而用此節(jié)奏，是後有飾也。先鼓者，為武王伐紂，未戰(zhàn)之前，鳴皮鼓以警戒，使軍眾逆?zhèn)湟?。今作武樂者，未奏之前鳴皮鼓以敕人使豫備具也，是明志後有事也。
〔八〕集解鄭玄曰：「將舞必先三舉足，以見其舞之漸也。」王肅曰：「舞武樂三步為一節(jié)者，以見伐道也。」正義見，胡練反。三步，足三步也。見方謂方戰(zhàn)也。武王伐紂，未戰(zhàn)之前，兵士樂奮其勇，出軍陣前三步，示勇氣方將戰(zhàn)也，今作樂象之。纘列畢而舞者將欲舞，先舉足三頓為步，以表方將舞之勢也。
〔九〕集解鄭玄曰：「武舞再更始，以明伐紂時再往也?！拐x著，竹慮反。再始謂兩過為始也。著，明也。文王受命十一年，而武王除喪，軍至孟津觀兵，曰「紂未可伐也」，乃還師，是一始也。至十三年，更興師伐之，是再始也。今舞武者，前成列將欲舞而不舞，是一始也。去復(fù)更來，是二過始，明象武王再往，故云再始著往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謂鳴鐃而退，明以整歸也。」正義復(fù)者，伏也。飭音敕。復(fù)亂者，紂兇亂而安復(fù)之。飭歸者，武王伐紂勝，鳴金鐃整武而歸也。以去奏皮鼓，歸奏金鐃者，皮，文也，金，武也，初示文德，使紂自改之則不伐，紂既不改，因而用兵，用兵既竟，故鳴金鐃而歸，示用已竟也。今奏武舞，初皮鼓警眾，末鳴鐃以歸，象伐紂已竟也。鐃，鐙鐸也。
〔一一〕集解王肅曰：「舞雖奮疾而不失節(jié)，若樹木得疾風(fēng)而不拔?！拐x謂舞形也。奮，迅；疾，速也。拔，傾側(cè)也。伐紂時士卒歡喜，奮迅急速，以尚威勢，猛而不傾側(cè)也。今武舞亦奮迅急而速，不傾倒象。
〔一二〕集解鄭玄曰：「極幽謂歌也?！拐x皆謂文采節(jié)奏也。
〔一三〕集解王肅曰：「樂能使仁人獨(dú)樂其志，不厭倦其道也?！拐x言武王諸將，人各忻悅，象武王有德，天下之志並無厭（干戈）〔仁義〕君臣之道。
〔一四〕正義緣人人不厭，故作樂者事事法之。欲備舉武王之道耳，非為私情之所欲也。
〔一五〕正義不厭武王之道，其情既見，則不私其欲，義亦立也。
〔一六〕正義為樂之理既終，是象德之事，其德亦尊顯也。
〔一七〕正義樂理周足，象德可尊，以此教世，何往而不可，君子聞之則好善，小人聞之則改過也。
〔一八〕正義此引舊語，結(jié)樂道之為大。
君子曰：禮樂不可以斯須去身?！惨弧持聵芬灾涡?，〔二〕則易直子諒之心油然生矣?！踩骋字弊诱徶纳鷦t樂，樂則安，安則久，久則天，天則神。天則不言而信，神則不怒而威?！菜摹持聵?，以治心者也；〔五〕致禮，以治躬者也?！擦持喂獎t莊敬，莊敬則嚴(yán)威?！财摺承闹兴鬼毑缓筒粯?，而鄙詐之心入之矣；〔八〕外貌斯須不莊不敬，而慢易之心入之矣?！簿拧彻蕵芬舱?，動於內(nèi)者也；禮也者，動於外者也。樂極和，禮極順。內(nèi)和而外順，則民瞻其顏色而弗與爭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德煇動乎內(nèi)而民莫不承聽，理發(fā)乎外而民莫不承順，〔一〇〕故曰「知禮樂之道，舉而錯之天下無難矣」?！惨灰弧?br />
〔一〕正義此第十章名為樂化章第十，以化民，故次賓牟賈成第十也。其章中皆言樂陶化為善也。凡四段：一明人生禮樂恆與己俱也；二明禮樂不可偏用，各有一失也；三明聖人制禮作樂之由也；四明聖人制禮作樂，天下服從。此初段，人生禮樂恆與己俱也。恆故能化，化故在前也，引君子之言以張本也。斯須，俄頃也。失之者死，故俄頃不可去身者也。
〔二〕集解鄭玄曰：「致猶深審也。樂由中出，故治心也?！?br />
〔三〕集解王肅曰：「易，平易；直，正直；子諒，愛信也?！灌嵭唬骸赣?，新生好貌?！?br />
〔四〕集解鄭玄曰：「若善心生則寡於利欲，寡於利欲則樂矣。志明行成，不言而見信，如天也；不怒而見畏，如神也。」
〔五〕正義結(jié)所由也。有威信，由於深審樂以結(jié)心之故。
〔六〕正義前明樂治心，今明禮檢跡。若深審於禮以治身，則莊敬也。鄭玄云「禮自外作，故治身也?！?br />
〔七〕集解鄭玄曰：「禮自外作，故治身也?！拐x既身莊敬儼然，人望而畏之，是威嚴(yán)也。治內(nèi)難見，發(fā)明樂句多；治外易觀，發(fā)明禮句少，而又結(jié)也。
〔八〕集解鄭玄曰：「謂利欲生也?！?br />
〔九〕集解鄭玄曰：「易，輕易也?！?br />
〔一〇〕集解鄭玄曰：「德煇，顏色潤澤也。理，容貌進(jìn)止也?！箤O炎曰：「德煇，明惠也。理，言行也?！?br />
〔一一〕正義錯，七故反。引舊證民莫不承聽，莫不承順也。聖王有能詳審極致禮樂之道，舉而措之於天下，天下悉從，無難為之事也。
樂也者，動於內(nèi)者也；禮也者，動於外者也?！惨弧彻识Y主其謙，〔二〕樂主其盈?！踩扯Y謙而進(jìn)，以進(jìn)為文；〔四〕樂盈而反，以反為文。〔五〕禮謙而不進(jìn)，則銷；樂盈而不反，則放?！擦彻识Y有報〔七〕而樂有反?！舶恕扯Y得其報則樂，樂得其反則安。禮之報，樂之反，其義一也。〔九〕
〔一〕正義此樂化章第二段也。明禮樂不可偏用，各有一失，既方明所失，故前更言其所發(fā)外內(nèi)不同也。動亦感觸。
〔二〕集解鄭玄曰：「人所倦也?！雇趺C曰：「自謙損也?！顾麟[王肅曰：「自謙慎也?！?br />
〔三〕集解鄭玄曰：「人所懽也?！雇趺C曰：「充氣志也?！?br />
〔四〕集解鄭玄曰：「進(jìn)者謂自勉強(qiáng)也。文猶美也，善也?！雇趺C曰：「禮自減損，所以進(jìn)德修業(yè)也?！?br />
〔五〕集解鄭玄曰：「反謂自抑止也?！雇趺C曰：「樂充氣志而反本也?！?br />
〔六〕集解鄭玄曰：「放淫於聲樂，不能止也?！?br />
〔七〕集解孫炎曰：「報謂禮尚往來，以勸進(jìn)之?！雇趺C曰：「禮自減損，而以進(jìn)為報也?！?br />
〔八〕集解孫炎曰：「反謂曲終還更始?！顾麟[孫炎曰「反謂曲終還更始」也。
〔九〕集解鄭玄曰：「俱起立於中，不銷不放?！?br />
夫樂者樂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惨弧硺繁匕l(fā)諸聲音，形於動靜，人道也。〔二〕聲音動靜，性術(shù)之變，盡於此矣?！踩彻嗜瞬荒軣o樂，樂不能無形?！菜摹承味粸榈溃荒軣o亂。先王惡其亂，故制雅頌之聲以道之，使其聲足以樂而不流，使其文足以綸而不息，〔五〕使其曲直繁省廉肉節(jié)奏，〔六〕足以感動人之善心而已矣，不使放心邪氣得接焉，是先王立樂之方也?！财摺呈枪蕵吩谧趶R之中，君臣上下同聽之，則莫不和敬；在族長鄉(xiāng)里之中，長幼同聽之，則莫不和順；在閨門之內(nèi)，父子兄弟同聽之，則莫不和親。故樂者，審一以定和，比物以飾節(jié)，節(jié)奏合以成文，〔八〕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親萬民也，是先王立樂之方也。故聽其雅頌之聲，志意得廣焉；〔九〕執(zhí)其干戚，習(xí)其俯仰詘信，容貌得莊焉；行其綴兆，〔一〇〕要其節(jié)奏，〔一一〕行列得正焉，進(jìn)退得齊焉。故樂者天地之齊，中和之紀(jì)，〔一二〕人情之所不能免也。
〔一〕正義此樂化章第三段也。明聖人所以制樂，由人樂於歌舞，故聖人制樂以和樂之，故云樂者樂也。但懽樂是人所貪，貪不能自止，故云人情也。
〔二〕集解鄭玄曰：「人道，人之所為也?！?br />
〔三〕集解鄭玄曰：「不可過?！?br />
〔四〕集解鄭玄曰：「形，聲音動靜也?！?br />
〔五〕集解鄭玄曰：「文，篇辭也。息，銷也?！?br />
〔六〕集解鄭玄曰：「曲直，歌之曲折；繁省廉肉，聲之洪殺也?！?br />
〔七〕集解鄭玄曰：「方，道也。」
〔八〕集解鄭玄曰：「審一，審其人聲也。比物謂雜金革土匏之屬以成文，五聲八音克諧，相應(yīng)和也。」
〔九〕正義前云先王制之聲音，形於動靜，故此證其事也。此是發(fā)於聲音也。民聽正聲，得益盛德之美，志意得廣大也。
〔一〇〕集解鄭玄曰：「綴，表也，所以表行列也。」
〔一一〕集解鄭玄曰：「要猶會也。」
〔一二〕集解鄭玄曰：「紀(jì)，總要之名?！?br />
夫樂者，先王之所以飾喜也；〔一〕軍旅鈇鉞者，先王之所以飾怒也。故先王之喜怒皆得其齊矣。喜則天下和之，怒則暴亂者畏之。先王之道禮樂可謂盛矣。
〔一〕正義此樂化章第四段也。明樂唯聖人在上者制作，天下乃從服也。若內(nèi)有喜，則外歌舞以飾之，故云先王以樂飾喜也。
魏文侯問於子夏曰：〔一〕「吾端冕而聽古樂〔二〕則唯恐臥，聽鄭衛(wèi)之音則不知倦。敢問古樂之如彼，何也？新樂之如此，何也？」
〔一〕正義此章第八，明文侯問也。文侯故晉大夫畢萬之後，見子夏而問於樂也。
〔二〕集解鄭玄曰：「端，玄衣也。古樂，先王之正樂?！拐x此文侯問事也。端冕謂玄冕。凡冕服，其制正幅袂二尺二寸，故稱端也。著玄冕衣與玄端同色，故曰端冕聽古樂也。此當(dāng)是廟中聽樂。玄冕，祭服也。
子夏答曰：「今夫古樂，進(jìn)旅而退旅，〔一〕和正以廣，〔二〕弦匏笙簧合守拊鼓，〔三〕始奏以文，止亂以武，〔四〕治亂以相，訊疾以雅?！参濉尘屿妒钦Z，於是道古，修身及家，平均天下：此古樂之發(fā)也。今夫新樂，進(jìn)俯退俯，〔六〕姦聲以淫，溺而不止〔七〕，及優(yōu)侏儒，〔八〕獶雜子女，不知父子?！簿拧硺方K不可以語，不可以道古：此新樂之發(fā)也。〔一〇〕今君之所問者樂也，所好者音也?！惨灰弧撤驑分c音，相近而不同?！埂惨欢?br />
〔一〕集解鄭玄曰：「旅猶俱也。俱進(jìn)俱退，言其齊一也。」正義子夏之答凡有三，初則舉古禮，次新樂以酬問意，又因更別說以誘引文侯，欲使更問也。此是答述古樂之情。旅，眾也。
〔二〕集解鄭玄曰：「無姦聲也?！?br />
〔三〕集解鄭玄曰：「合，皆也。言眾皆待擊鼓乃作也。拊者，以韋為表，裝之以糠也?！拐x拊音敷武反。拊，一名相。亦奏古笙樂也。弦，琴也。匏，瓠屬也，四十六簧；笙十九至十三簧也。簧，施於匏笙之管端者也。合，會也。守，待也。拊者，皮為之，以糠實如革囊也，用手撫之鼓也。言奏弦匏笙簧之時，若欲令堂上作樂則撫拊，堂上樂工聞?chuàng)徂阅讼腋枰?。若欲令堂下作樂則擊鼓，堂下樂工聞鼓乃吹管播樂也。言弦匏笙簧皆待拊為節(jié)，故言會守拊鼓也。
〔四〕集解鄭玄曰：「文謂鼓，武謂金也。」
〔五〕集解孫炎曰：「整其亂行，節(jié)之以相；赴敵迅疾，趨之以雅?！灌嵭唬骸赶嗉崔砸?，亦以節(jié)樂。雅亦樂器名，狀如漆筩，中有椎?！?br />
〔六〕集解鄭玄曰：「俯猶曲也。言不齊一也。」正義此第二述雜樂也。俯，曲也。新樂行列不齊，進(jìn)退曲也。
〔七〕集解王肅曰：「姦聲淫，使人溺而不能自止。」
〔八〕集解王肅曰：「俳優(yōu)短人也。」
〔九〕集解鄭玄曰：「獶，獼猴也。言舞者如獼猴戲，亂男女尊卑也?！?br />
〔一〇〕正義此結(jié)新樂答也。
〔一一〕正義此第三段，誘引文侯更問前故說此句，言文侯所問乃是樂，而好鏗鎗之音，非律呂克諧之正樂也。
〔一二〕集解鄭玄曰：「鏗鎗之類皆為音，應(yīng)律乃為樂。」
文侯曰：「敢問如何？」〔一〕
〔一〕集解鄭玄曰：「欲知音樂異意?！?br />
子夏答曰：「夫古者天地順而四時當(dāng)，〔一〕民有德而五穀昌，疾疢不作而無祅祥，此之謂大當(dāng)?！捕橙缓舐}人作為父子君臣以為之紀(jì)綱，紀(jì)綱既正，天下大定，天下大定，然后正六律，和五聲，弦歌詩頌，此之謂德音，德音之謂樂。詩曰：『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邦，克順克俾?！踩迟蚂段耐酰涞旅一?。既受帝祉，施于孫子?！淮酥^也?！菜摹辰窬谜?，其溺音與？」〔五〕
〔一〕正義當(dāng)，丁浪反。此答古樂之由也。天地從，四時當(dāng)，聖人在上故也。
〔二〕集解鄭玄曰：「當(dāng)謂不失其所也?！?br />
〔三〕集解鄭玄曰：「德正應(yīng)和曰莫。照臨四方曰明。勤施無私曰類。教誨不倦曰長。慶賞刑威曰君。慈和遍服曰順。俾當(dāng)為『比』，擇善而從之曰比?！?br />
〔四〕集解鄭玄曰：「施，延也。言文王之德皆能如此，故受天福，延及後世?！?br />
〔五〕集解鄭玄曰：「言無文王之德，則所好非樂?！?br />
文侯曰：「敢問溺音者何從出也？」
子夏答曰：「鄭音好濫淫志，〔一〕宋音燕女溺志，〔二〕衛(wèi)音趣數(shù)煩志，〔三〕齊音驁辟驕志，四者皆淫於色而害於德，是以祭祀不用也?！菜摹吃娫唬骸好C雍和鳴，先祖是聽?！环蛎C肅，敬也；雍雍，和也。夫敬以和，何事不行？〔五〕為人君者，謹(jǐn)其所好惡而已矣。君好之則臣為之，上行之則民從之。詩曰：『誘民孔易』，此之謂也?！擦橙缓舐}人作為鼓椌楬壎箎，〔七〕此六者，德音之音也?！舶恕橙缓箸婍囿纳院椭?，干戚旄狄以舞之。此所以祭先王之廟也，所以獻(xiàn)醻酳酢也，所以官序貴賤各得其宜也，〔九〕此所以示後世有尊卑長幼序也。鐘聲鏗，鏗以立號，〔一〇〕號以立橫，〔一一〕橫以立武。君子聽鐘聲則思武臣。石聲硜，〔一二〕硜以立別，〔一三〕別以致死。君子聽磬聲則思死封疆之臣。絲聲哀，哀以立廉，〔一四〕廉以立志。君子聽琴瑟之聲則思志義之臣。竹聲濫，〔一五〕濫以立會，會以聚眾。君子聽竽笙簫管之聲則思畜聚之臣。鼓鼙之聲讙，讙以立動，動以進(jìn)眾。君子聽鼓鼙之聲則思將帥之臣。〔一六〕君子之聽音，非聽其鏗鎗而已也，彼亦有所合之也?！埂惨黄摺?br />
〔一〕集解鄭玄曰：「濫，濫竊姦聲也?！拐x子夏歷述四國之所由以答文侯也。
〔二〕集解王肅曰：「燕，歡悅?！?br />
〔三〕集解孫炎曰：「趣數(shù)，音促速而數(shù)變也。」鄭玄曰：「煩，勞也。」
〔四〕集解鄭玄曰：「言四國出此溺音。」
〔五〕集解鄭玄曰：「古者樂敬且和，故無事而不用，溺音無所施?！?br />
〔六〕集解鄭玄曰：「誘，進(jìn)也?？?，甚也。言民從君之所好惡，進(jìn)之於善無難也?！?br />
〔七〕集解鄭玄曰：「椌楬謂柷敔。」索隱壎，以土為之，大如鵝子，形似錘，吹之為聲。箎，以竹為之，六孔，一孔上出名翹，橫吹之，今之橫笛是也。詩云「伯氏吹壎，仲氏吹篪」是也。
〔八〕集解鄭玄曰：「六者為本，以其聲質(zhì)?！?br />
〔九〕集解鄭玄曰：「官序貴賤，謂尊卑樂器列數(shù)有差?！?br />
〔一〇〕集解鄭玄曰：「號令，所以警眾也?！雇趺C曰：「鐘聲高，故以之立號也?！?br />
〔一一〕集解鄭玄曰：「橫，充也。謂氣作充滿?！?br />
〔一二〕集解王肅曰：「聲果勁?！?br />
〔一三〕集解鄭玄曰：「謂分明於節(jié)義?！?br />
〔一四〕集解鄭玄曰：「廉，廉隅?！?br />
〔一五〕集解王肅曰：「濫，會諸音?！?br />
〔一六〕集解鄭玄曰：「聞讙囂則人意動作也?！?br />
〔一七〕集解鄭玄曰：「以聲合己志?！?br />
賓牟賈侍坐於孔子，〔一〕孔子與之言，及樂，曰：「夫武之備戒之已久，何也？」〔二〕
〔一〕正義此第九章。名賓牟賈問者，蓋孔子之問本為牟賈而設(shè)，故云牟賈問也。
〔二〕集解鄭玄曰：「武謂周舞也。備戒，擊鼓警眾也?！拐x此孔子問牟賈及樂之事，凡問有五，此其一也。備戒者，謂將欲作樂前鳴鼓警戒，使樂人各備容儀。言初欲奏樂時既已備戒，使有節(jié)奏，故令武舞者備戒已久。疑其遲久，故問之也。
答曰：「病不得其眾也。」〔一〕
〔一〕集解鄭玄曰：「病猶憂也。以不得眾心為憂，憂其難。」正義牟賈答也。亦有五，而二答是，三答非。今答是也。言武王伐紂時憂不得眾心，故前鳴鼓戒眾，久之乃出戰(zhàn)也。故令舞者久久乃出，象武王憂不得眾心故也。
「永歎之，淫液之，何也？」〔一〕
〔一〕集解鄭玄曰：「永歎，淫液，歌遲之也?！拐x此第二問也。
答曰：「恐不逮事也。」〔一〕
〔一〕集解鄭玄曰：「逮，及也。事，伐事也?！拐x此答亦是也。言眾士望武王欲伐速，恆恐不及伐事之機(jī)，故有永歎淫液之聲。
「發(fā)揚(yáng)蹈厲之已蚤，何也？」〔一〕
〔一〕集解王肅曰：「厲，疾也。備戒雖久，至其發(fā)作又疾也?！拐x第三問也。發(fā)，初也。揚(yáng)，舉袂也。蹈，頓足蹋地。厲，顏色勃然如戰(zhàn)色也。問樂舞何意發(fā)初揚(yáng)袂，又蹈頓足蹋地，勃然作色，何忽如此（何）也。
答曰：「及時事也?！埂惨弧?br />
〔一〕集解鄭玄曰；「時至，武事當(dāng)施也?！雇趺C曰：「欲令之事各及時?！拐x此答非也。牟賈意言發(fā)揚(yáng)蹈厲象武王一人意欲及時之事，故早為此也。鄭亦隨賈意注之也。
「武坐致右憲左，何也？」〔一〕
〔一〕集解王肅曰：「右膝至地，左膝去地也?！拐x憲音軒。第四問也。坐，跪也。致，至也。軒，起也。問舞人何忽有時而跪也。
答曰：「非武坐也。」〔一〕
〔一〕集解鄭玄曰：「言武之事無坐也。」正義此答亦非也。牟賈言武奮之士不應(yīng)有坐也。
「聲淫及商，何也？」〔一〕
〔一〕集解王肅曰：「聲深淫貪商。」正義第五問也。
答曰：「非武音也?！埂惨弧?br />
〔一〕集解王肅曰：「言武王不獲已為天下除殘，非貪商也?！拐x此答又非也。
子曰：「若非武音，則何音也？」〔一〕
〔一〕正義孔子評其答武音不貪，但不知其實解理，空言其非，反問也。
答曰：「有司失其傳也?！惨弧橙绶怯兴臼鋫?，則武王之志荒矣。」〔二〕
〔一〕集解鄭玄曰：「有司典樂者。傳猶說也?！拐x傳，直緣反。賈答言武王非有貪，是有司傳之謬妄，故有此矣。
〔二〕集解鄭玄曰：「荒，老耄也。言典樂者失其說，時人妄說也?！拐x賈又云假令非傳者謬妄，則是武王末年，年志荒耄之時，故有貪商之聲也。
子曰：「唯丘之聞諸萇弘，亦若吾子之言是也?！埂惨弧?br />
〔一〕集解鄭玄曰：「萇弘，周大夫?！顾麟[按：大戴禮云孔子適周，訪禮於老聃，學(xué)樂於萇弘是也。正義萇音直良反。吾子，牟賈也。言我聞萇弘所言，亦如賈今所言之也。
賓牟賈起，免席而請曰：〔一〕「夫武之備戒之已久，則既聞命矣。〔二〕敢問遲之遲而又久，何也？」〔三〕
〔一〕正義免猶避也。前所答（四）〔五〕事，（五）〔四〕不被叩問，今疑不知前答之是非，故起所疑而問也。
〔二〕集解孫炎曰：「聞命謂言是?！?br />
〔三〕集解鄭玄曰：「遲之遲謂久立於綴?！?br />
子曰：「居，吾語汝?！惨弧撤驑氛?，象成者也?！捕晨偢啥搅?，〔三〕武王之事也；〔四〕發(fā)揚(yáng)蹈厲，太公之志也；〔五〕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擦城曳蛭?，始而北出，〔七〕再成而滅商，〔八〕三成而南，〔九〕四成而南國是疆，〔一〇〕五成而分陝，周公左，召公右，〔一一〕六成復(fù)綴，以崇天子，〔一二〕夾振之而四伐，盛（振）威於中國也。〔一三〕分夾而進(jìn)，〔一四〕事蚤濟(jì)也?！惨晃濉尘昧㈧毒Y，以待諸侯之至也?！惨涣城曳蚺?dú)未聞牧野之語乎？〔一七〕武王克殷反商，〔一八〕未及下車，〔一九〕而封黃帝之後於薊，封帝堯之後於祝，〔二〇〕封帝舜之後於陳；〔二一〕下車而封夏后氏之後於杞，〔二二〕封殷之後於宋，封王子比干之墓，〔二三〕釋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復(fù)其位。〔二四〕庶民弛政，庶士倍祿。〔二五〕濟(jì)河而西，〔二六〕馬散華山之陽〔二七〕而弗復(fù)乘；牛散桃林之野〔二八〕而不復(fù)服；〔二九〕車甲弢〔三〇〕而藏之府庫而弗復(fù)用；倒載干戈，苞之以虎皮；〔三一〕將率之士，使為諸侯，名之曰『建櫜』：〔三二〕然后天下知武王之不復(fù)用兵也。散軍而郊射，〔三三〕左射貍首，右射騶虞，〔三四〕而貫革之射息也；〔三五〕裨冕搢笏，〔三六〕而虎賁之士稅劍也；祀乎明堂，〔三七〕而民知孝；朝覲，然后諸侯知所以臣；耕藉，〔三八〕然后諸侯知所以敬：五者天下之大教也。食三老五更於太學(xué)，〔三九〕天子袒而割牲，執(zhí)醬而饋，執(zhí)爵而酳，冕而總干，〔四〇〕所以教諸侯之悌也。若此，則周道四達(dá)，禮樂交通，則夫武之遲久，不亦宜乎？」〔四一〕
〔一〕集解鄭玄曰：「居猶安坐也?！?br />
〔二〕集解王肅曰：「象成功而為樂。」
〔三〕集解王肅曰：「總持干楯，山立不動?！?br />
〔四〕正義此下明應(yīng)象成之事也，答所以遲也。象武王伐紂，持楯立，以待諸侯至，故云武王之事也。
〔五〕集解王肅曰：「志在鷹揚(yáng)也?！拐x答遲久已竟，而牟賈前答發(fā)揚(yáng)蹈厲以為象武王欲及時事，非也。言此是太公志耳。太公相武王伐紂，志願武王之速得，自奮其威勇以助也。
〔六〕集解王肅曰：「武亂，武之治也。皆坐，以象安民無事也?！拐x賈前答武坐，非也，因又為之說，言當(dāng)伐紂時，士卒行伍有亂者，周召二公以治正之，使其跪敬致右軒左，以待處分，故分八佾象鬥時之亂，挨相正之，則俱跪，跪乃更起以作行列，象周召之事耳，非武舞有坐之也。
〔七〕集解鄭玄曰：「始奏，象觀兵盟津時也?！拐x說五事既竟，而遲久之意未周，故更廣其象成之事。非答前五事，故云「且夫」也。始而北出者，謂奏樂象武王觀兵孟津之時也。王居鎬在南，紂居朝歌在河北，故舞者南來，持楯向北，尚象之也。
〔八〕集解鄭玄曰：「成猶奏也。再奏，象克殷時?！拐x再成謂舞者再來奏時也。舞者初始前，一向北而不舞，象武王前觀孟津，不伐而反也。至再往而向北，遂奏成擊刺。
〔九〕集解王肅曰「誅紂已而南?！拐x舞者第三奏，往而轉(zhuǎn)向南，象武王勝紂，向南還鎬之時也。
〔一〇〕集解王肅曰：「有南國以為疆界?！拐x舞者第四奏，象周太平時，南方荊蠻並來歸服，為周之疆界。
〔一一〕集解王肅曰：「分陝東西而治?！拐x舞者至第五奏，而東西中分之，為左右二部，象周太平後，周公、召公分職為左右二伯之時。
〔一二〕集解鄭玄曰：「六奏，象兵還振旅也。復(fù)綴，反位止也。」王肅曰：「以象尊崇天子?！?br />
〔一三〕集解王肅曰：「振威武也。四伐者，伐四方與紂同惡者。一擊一刺為一伐也?！拐x夾音古合反。夾振，謂武王與大將（軍）夾軍而奮鐸振動士卒也。言當(dāng)奏武樂時，亦兩人執(zhí)鐸夾之，為節(jié)之象也。凡四伐到一止，當(dāng)伐紂時，士卒皆四伐一止也，故牧誓云「今日之事不過四伐五伐」是也。故作武樂舞者，亦以干戈伐之象也。
〔一四〕集解徐廣曰：「一作『遲』?！?br />
〔一五〕集解王肅曰：「分部而並進(jìn)者，欲事早成?！?br />
〔一六〕集解鄭玄曰：「象武王伐紂待諸侯也。」
〔一七〕集解鄭玄曰：「欲語以作武樂之意。」正義今衛(wèi)州所理汲縣，即牧野之地也。更欲語牟賈奏武樂遲久之意，其語即下所陳是也。
〔一八〕集解鄭玄曰：「反，當(dāng)為『及』，謂至紂都也?！?br />
〔一九〕索隱給，禮文作「及」，蓋聲相近而字誤耳。正義車，戎車也。軍法，一車三人乘之，步卒七十二。牧誓云「戎車三百兩」，則二萬二千五百人也。
〔二〇〕正義地理志云平原郡祝阿縣也。薊音計，幽州縣是也。
〔二一〕正義陳州宛丘縣故陳城是也。
〔二二〕正義汴州雍丘縣，故杞國。
〔二三〕集解鄭玄曰：「積土為封。封比干之墓，崇賢也?！?br />
〔二四〕集解徐廣曰：「周本紀(jì)云命召公釋箕子之囚，又曰表商容之閭?！?br />
〔二五〕集解鄭玄曰：「弛政，去紂時苛役。倍祿，復(fù)其紂時薄者?！?br />
〔二六〕正義濟(jì)，渡也。河，黃河也。武王伐紂事畢，從懷州河陽縣南渡河至洛州，從洛城而西歸鎬京也。
〔二七〕集解鄭玄曰：「散猶放。」
〔二八〕集解徐廣曰：「在弘農(nóng)縣，今曰桃丘?！?br />
〔二九〕正義示無復(fù)用。服亦乘也。桃林在華山之旁，此二處並是牛馬放生地，初伐就此取之，今事竟歸之前處，故尚書武成篇序云「武王伐殷，往伐歸獸」是也。
〔三〇〕集解徐廣曰：「音韜。」
〔三一〕集解鄭玄曰：「包干戈以虎皮，明能以武服兵也?！?br />
〔三二〕集解王肅曰：「所以能櫜弓矢而不用者，將率之士力也，故建以為諸侯，謂之建櫜也?！顾麟[王肅云：「將帥能櫜弓矢而不用，故建以為諸侯，因謂建櫜也?！?br />
〔三三〕集解鄭玄曰：「郊射，為射宮於郊也?！雇趺C曰：「郊有學(xué)宮，可以習(xí)禮也?！?br />
〔三四〕集解鄭玄曰：「左，東學(xué)；右，西學(xué)也。貍首、騶虞，所歌為節(jié)也?！?br />
〔三五〕集解鄭玄曰：「貫革，射穿甲革也?！?br />
〔三六〕集解鄭玄曰：「裨冕，衣裨衣而冠冕也。裨衣，袞之屬也。搢，插也?！?br />
〔三七〕集解鄭玄曰：「文王之廟為明堂。」
〔三八〕集解鄭玄曰：「耕藉，藉田也?！?br />
〔三九〕集解鄭玄曰：「老更，互言之耳，皆老人更知三德五事者也。周名太學(xué)曰東膠?！?br />
〔四〇〕集解鄭玄曰：「冕而總干，在舞位?！?br />
〔四一〕集解鄭玄曰：「言武遲久，為重禮樂也?！?br />
子貢見師乙而問焉，〔一〕曰：「賜聞聲歌各有宜也，〔二〕如賜者宜何歌也？」
〔一〕集解鄭玄曰：「師，樂官也。乙，名也?！?br />
〔二〕集解鄭玄曰：「氣順性。」
師乙曰：「乙，賤工也，〔一〕何足以問所宜。請誦其所聞，而吾子自執(zhí)焉?！捕硨挾o，柔而正者宜歌頌；廣大而靜，疏達(dá)而信者宜歌大雅；恭儉而好禮者宜歌小雅；正直清廉而謙者宜歌風(fēng)；肆直而慈愛者〔三〕宜歌商；溫良而能斷者宜歌齊。夫歌者，直己而陳德；〔四〕動己而天地應(yīng)焉，四時和焉，星辰理焉，萬物育焉。〔五〕故商者，五帝之遺聲也，商人志之，故謂之商；齊者，三代之遺聲也，齊人志之，故謂之齊。明乎商之詩者，臨事而屢斷；〔六〕明乎齊之詩者，見利而讓也?！财摺撑R事而屢斷，勇也；見利而讓，義也。有勇有義，非歌孰能保此？故歌者，上如抗，下如隊，曲如折，止如槁木，居中矩，句中鉤，累累乎殷如貫珠?！舶恕彻矢柚疄檠砸?，長言之也。〔九〕說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長言之；長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埂惨哗枴匙迂晢枠??！惨灰弧?br />
〔一〕集解鄭玄曰：「樂人稱工也?！?br />
〔二〕集解鄭玄曰：「執(zhí)猶處也?！?br />
〔三〕集解鄭玄曰：「肆，正也。」
〔四〕集解鄭玄曰：「各因其德歌所宜。」
〔五〕集解鄭玄曰：「育，生也?！?br />
〔六〕集解鄭玄曰：「以其肆直?！?br />
〔七〕集解鄭玄曰：「以其溫良而能斷也?！?br />
〔八〕集解鄭玄曰：「言歌聲之著，動人心之審，而有此事。」
〔九〕集解鄭玄曰：「長言，引其聲?！?br />
〔一〇〕集解鄭玄曰：「手舞足蹈，歡之至?！?br />
〔一一〕正義結(jié)此前事，悉是答子貢問之事。其樂記者，公孫尼子次撰也。為樂記通天地，貫人情，辯政治，故細(xì)解之。以前劉向別錄篇次與鄭目錄同，而樂記篇次又不依鄭目。今此文篇次顛倒者，以褚先生升降，故今亂也。今逐舊次第隨段記之，使後略知也。以後文出褚意耳。
凡音由於人心，天之與人有以相通，如景之象形，響之應(yīng)聲。故為善者天報之以福，為惡者天與之以殃，其自然者也。
故舜彈五弦之琴，歌南風(fēng)之詩而天下治；紂為朝歌北鄙之音，身死國亡。舜之道何弘也？紂之道何隘也？夫南風(fēng)之詩者生長之音也，舜樂好之，樂與天地同意，得萬國之驩心，故天下治也。夫朝歌者不時也，北者敗也，鄙者陋也，紂樂好之，與萬國殊心，諸侯不附，百姓不親，天下畔之，故身死國亡。
而衛(wèi)靈公之時，〔一〕將之晉，至於濮水之上舍?！捕骋拱霑r聞鼓琴聲，問左右，皆對曰「不聞」。乃召師涓曰：「吾聞鼓琴音，問左右，皆不聞。其狀似鬼神，為我聽而寫之。」師涓曰：「諾?！挂蚨俗?，聽而寫之。明日，曰：「臣得之矣，然未習(xí)也，請宿習(xí)之?！轨`公曰：「可?！挂驈?fù)宿。明日，報曰：「習(xí)矣?！辜慈ブ畷x，見晉平公。平公置酒於施惠之臺?！踩尘坪?，靈公曰：「今者來，聞新聲，請奏之?！蛊焦唬骸缚伞！辜戳顜熶缸鴰煏缗裕俟闹Ｎ唇K，師曠撫而止之曰：「此亡國之聲也，不可遂。」平公曰：「何道出？」師曠曰：「師延所作也。與紂為靡靡之樂，武王伐紂，師延?xùn)|走，自投濮水之中，故聞此聲必於濮水之上，先聞此聲者國削。」平公曰：「寡人所好者音也，願遂聞之?！箮熶腹亩K之。
〔一〕正義時衛(wèi)都楚丘。楚〔丘〕故城在宋州楚丘縣北三十里，衛(wèi)之楚丘邑也。
〔二〕正義括地志云：「在曹州離狐縣界，即師延投處也?！?br />
〔三〕正義一本「慶祁之堂」。左傳云「虒祁之宮」。杜預(yù)云：「虒祁，地名也，在絳州西四十里，臨汾水也。」
平公曰：「音無此最悲乎？」師曠曰：「有?！蛊焦唬骸缚傻寐労?？」師曠曰：「君德義薄，不可以聽之?！蛊焦唬骸腹讶怂谜咭粢?，願聞之。」師曠不得已，援琴而鼓之。一奏之，有玄鶴二八集乎廊門；再奏之，延頸而鳴，舒翼而舞。
平公大喜，起而為師曠壽。反坐，問曰：「音無此最悲乎？」師曠曰：「有。昔者黃帝以大合鬼神，今君德義薄，不足以聽之，聽之將敗。」平公曰：「寡人老矣，所好者音也，願遂聞之?！箮煏绮坏靡眩俣闹?。一奏之，有白雲(yún)從西北起；再奏之，大風(fēng)至而雨隨之，飛廊瓦，左右皆奔走。平公恐懼，伏於廊屋之閒。晉國大旱，赤地三年。
聽者或吉或兇。夫樂不可妄興也。
太史公曰：夫上古明王舉樂者，非以娛心自樂，快意恣欲，將欲為治也。正教者皆始於音，音正而行正。故音樂者，所以動盪血脈，通流精神而和正心也。故宮動脾而和正聖，商動肺而和正義，角動肝而和正仁，徵動心而和正禮，羽動腎而和正智。故樂所以內(nèi)輔正心而外異貴賤也；上以事宗廟，下以變化黎庶也。琴長八尺一寸，正度也。弦大者為宮，而居中央，君也。商張右傍，其餘大小相次，不失其次序，則君臣之位正矣。故聞宮音，使人溫舒而廣大；聞商音，使人方正而好義；聞角音，使人惻隱而愛人；聞徵音，使人樂善而好施；聞羽音，使人整齊而好禮。夫禮由外入，樂自內(nèi)出。故君子不可須臾離禮，須臾離禮則暴慢之行窮外；不可須臾離樂，須臾離樂則姦邪之行窮內(nèi)。故樂音者，君子之所養(yǎng)義也。夫古者，天子諸侯聽鐘磬未嘗離於庭，卿大夫聽琴瑟之音未嘗離於前，所以養(yǎng)行義而防淫佚也。夫淫佚生於無禮，故聖王使人耳聞雅頌之音，目視威儀之禮，足行恭敬之容，口言仁義之道。故君子終日言而邪辟無由入也。
【索隱述贊】樂之所興，在乎防欲。陶心暢志，舞手蹈足。舜曰簫韶，融稱屬續(xù)。審音知政，觀風(fēng)變俗。端如貫珠，清同叩玉。洋洋盈耳，咸英餘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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