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jì)十九】起昭陽太淵獻(xiàn)，盡玄黓涒灘，凡十年。
中宗孝宣皇帝下神爵四年（癸亥，公元前五八年）
①春，二月，以鳳皇、甘露降集京師，赦天下。
②潁川太守黃霸在郡前后八年，〔地節(jié)四年，潁川太守讓入為左馮翊，以霸為潁川太守。至元康三年，霸入守京兆尹；數(shù)月，還故官，至是適九年；中間入尹京，是在潁川前后八年?！痴掠?；〔治，直吏翻；下為治、政治同?！呈菚r鳳皇、神爵數(shù)集郡國，〔數(shù)，所角翻。〕潁川尤多。夏，四月，詔曰：“潁川太守霸，宣明〔【章：甲十五行本“明”作“布”；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俊吃t令，百姓鄉(xiāng)化，孝子、弟弟、〔鄉(xiāng)，讀曰向。弟弟，上讀曰悌?！池憢D、順孫日以眾多，田者讓畔，〔師古曰：畔，田界也。〕道不拾遺，養(yǎng)視鰥寡，贍助貧窮，獄或八年無重罪囚；其賜爵關(guān)內(nèi)侯、黃金百斤、秩中二千石?！倍鴿}川孝、弟、有行義民，〔行，下孟翻?！橙稀⒘μ锝砸圆钯n爵及帛。后數(shù)月，征霸為太子太傅。
③五月，匈奴單于遣弟呼留若王勝之來朝。〔師古曰：呼留若者，王之號也。勝之，其人名?？籍愒唬盒倥珎鳎骸拔昭茈皂L單于立，復(fù)修和親，遣弟伊酋若王勝之入漢獻(xiàn)見。”蓋即謂此也。〕
④冬，十月，鳳皇十一集杜陵。
⑤河南太守〔【章：甲十五行本“守”下有“東?！倍郑灰沂恍斜就?；孔本同；張校同?！俊硣?yán)延年為治陰鷙酷烈，眾人所謂當(dāng)死者一朝出之，所謂當(dāng)生者詭殺之，〔師古曰：詭，違正理而殺也?！忱裘衲軠y其意深淺，戰(zhàn)栗不敢犯禁。冬月，傳屬縣囚會論府上，〔傳，知戀翻，又直戀翻。師古曰：總集郡府而論殺?！沉餮獢?shù)里，河南號曰“屠伯”?！侧囌乖唬貉匝幽隁⑷耍缤纼褐畾⒘笠?。伯，長也?！逞幽晁剌p黃霸為人，及比郡為守，〔師古曰：比，接近也，音頻二翻?！嘲p反在己前，心內(nèi)不服。河南界中又有蝗蟲，府丞義出行蝗，〔行，下孟翻?！尺€，見延年。延年曰：“此蝗豈鳳皇食邪？”義年老，頗悖，〔師古曰：悖，心惡惑也，音布內(nèi)翻?！乘匚费幽?，恐見中傷。延年本嘗與義俱為丞相史，實(shí)親厚之，饋遺之甚厚?！仓校裰俜?。遺，于季翻?！沉x愈益恐，自筮，得死卦，忽忽不樂，〔樂，音洛?！橙「嬷灵L安，〔師古曰：取告，取休假也?！成蠒匝幽曜锩?；已拜奏，因飲藥自殺，以明不欺。事下御史丞按驗(yàn)，〔百官表：御史大夫有兩丞，秩千石；一曰中丞。下，遐稼翻。〕得其語言怨望、誹謗政治數(shù)事。十一月，延年坐不道，棄市。
初，延年母從東海來，欲從延年臘；〔風(fēng)俗通引禮傳曰：夏曰嘉平，殷曰清祀，周曰大蠟，漢改曰臘。臘者，獵也，因獵取獸以祭先祖?；蛟唬盒鹿式唤?，大祭以報(bào)功也。蔡邕獨(dú)斷曰：臘者，歲終大祭，縱吏民宴飲。高堂隆曰：王者各以其行之盛祖，以其終臘。水始于申，盛于子，終于辰，故水行之君以子祖、辰臘?；鹗加谝?，盛于午，終于戌，故火行之君以午祖、戌臘。木始于亥，盛于卯，終于未，故木行之君以卯祖、未臘。金始于巳，盛于酉，終于丑，故金行之君以酉祖、丑臘。土始于未，盛于戌，終于辰，故土行之君以戌祖、辰臘。師古曰：建丑之月為臘祭，因會飲，若今之蠟節(jié)也。〕到洛陽，適見報(bào)囚，〔師古曰：奏報(bào)行決也。原父曰：檢尋前后，直謂斷決囚為報(bào)耳，非奏得報(bào)也。如今有司書囚罪，長吏判準(zhǔn)斷，是所謂報(bào)也?！衬复篌@，使〔【章：甲十五行本“使”作“便”；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俊持苟纪?，〔凡郡縣皆有都亭，秦法，十里一亭，郡縣治所則置都亭?！巢豢先敫?。延年出至都亭謁母，母閉合不見。延年免冠頓首合下，良久，母乃見之，因數(shù)責(zé)延年：〔數(shù)，所具翻?！场靶业脗淇な?，專治千里，〔守，式又翻。治，直之翻。〕不聞仁愛教化，有以全安愚民；顧乘刑罰，多刑殺人，〔師古曰：顧，反也。乘，因也?！秤粤⑼M為民父母意哉！”延年服罪，重頓首謝，〔師古曰：重，音直用翻。〕因〔【章：甲十五行本“因”下有“自”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為母御歸府舍。〔為，于偽翻；下同。〕母畢正臘，〔師古曰：臘及正歲禮畢也。正，音之盈翻?！持^延年曰：“天道神明，人不可獨(dú)殺?！矌煿旁唬貉远鄽⑷苏?，己亦當(dāng)死也?！澄也灰猱?dāng)老見壯子被刑戮也！〔師古曰：言素意不謂如此也?！承幸?，去汝東歸，掃除墓地耳！”〔師古曰：言待其喪至也?！乘烊ィ瑲w郡，見昆弟、宗人，復(fù)為言之。后歲余，果敗，東海莫不賢智其母?！矌煿旁唬悍Q其賢智也?！?br />⑥匈奴握衍朐鞮單于暴虐，好殺伐，〔好，呼到翻?！硣胁桓?。及太子、左賢王數(shù)讒左地貴人，〔左地貴人，謂左谷蠡王以下至左大當(dāng)戶統(tǒng)兵者也。數(shù)，所角翻。〕左地貴人皆怨。會烏桓擊匈奴東邊姑夕王，頗得人民，單于怒。姑夕王怨，即與烏禪幕及左地貴人共立稽侯狦為呼韓邪單于，〔狦，先安翻，又所奸翻?！嘲l(fā)左地兵四五萬人，西擊握衍朐鞮單于，至姑且水北。〔師古曰：且，音子余翻?！澄磻?zhàn)，握衍朐鞮單于兵敗走，使人報(bào)其弟右賢王曰：“匈奴共攻我，若肯發(fā)兵助我乎？”〔師古曰：若，汝也；此下亦同?！秤屹t王曰：“若不愛人，殺昆弟、諸貴人。各自死若處，無來污我！”〔師古曰：言于汝所居處自死。污，烏故翻?！澄昭茈皂L單于恚，自殺。〔恚，于避翻?！匙蟠笄仪悸∑嫱鲋屹t王所，〔都隆奇，本立握衍朐鞮單于，故亡。且，子余翻?！称涿癖M降呼韓邪單于?！步?，戶江翻?！澈繇n〔【章：甲十五行本“韓”下有“邪”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俊硢斡跉w庭；數(shù)月，罷兵，使各歸故地，乃收其兄呼屠吾斯在民間者，立為左谷蠡王，〔谷，音鹿。蠡，盧奚翻；下同?！呈谷烁嬗屹t貴人，欲令殺右賢王。其冬，都隆奇與右賢王共立日逐王薄胥堂為屠耆單于，發(fā)兵數(shù)萬人東襲呼韓邪單于，呼韓邪單于兵敗走。屠耆單于還，以其長子都涂吾西為左谷蠡王，少子姑瞀樓頭為右谷蠡王，留居單于庭。〔屠耆使二子守單于庭，而身西還也。師古曰：瞀，音莫構(gòu)翻?！?br />五鳳元年（甲子，公元前五七年）
①春，正月，上幸甘泉，郊泰畤?！伯嚕糁??！?br />②皇太子冠?！补冢磐娣??？籍愒唬喊葱o(jì)，太子冠在此年，而荀紀(jì)于元康三年。疑二疏去位事已云皇太子冠，至是又重復(fù)言之，蓋誤也?！?br />③秋，七月，〔【章：甲十五行本無“七月”二字；乙十一行本同?！俊承倥狸葐斡谑瓜荣t撣兄右奧鞬王與烏藉都尉各二萬騎屯東方，以備呼韓邪單于?！矒?，音纏，又音田?！呈菚r西方呼揭王來與唯犁當(dāng)戶謀，〔師古曰：揭，音丘例翻。唯，音弋癸翻?！彻沧嬘屹t王，言欲自立為單于。屠耆單于殺右賢王父子；后知其冤，復(fù)殺唯犁當(dāng)戶，〔復(fù)，扶又翻?！秤谑呛艚彝蹩郑炫先?，自立為呼揭單于。右奧鞬王聞之，即自立為車?yán)鐔斡?。〔奧，音郁。鞬，居言翻?！碁踅宥嘉疽嘧粤闉踅鍐斡凇７参鍐斡?。屠耆單于自將兵東擊車?yán)鐔斡冢苟悸∑鎿魹踅?。烏藉、車?yán)缃詳?，西北走，與呼揭單于兵合為四萬人。烏藉、呼揭皆去單于號，〔去，羌呂翻?！彻膊⒘ψ疠o車?yán)鐔斡?。屠耆單于聞之，使左大將，都尉將四萬騎分屯東方，以備呼韓邪單于，自將四萬騎西擊車?yán)鐔斡?。車?yán)鐔斡跀?，西北走。屠耆單于即引兵西南留闟敦地?！矌煿旁唬宏S，音蹋。敦，音頓，又音對?！?br />漢議者多曰：“匈奴為害日久，可因其壞亂，舉兵滅之。”詔問御史大夫。蕭望之對曰：“春秋，晉士匄帥師侵齊，聞齊侯卒，引師而還，君子大其不伐喪，〔師古曰：士匄，晉大夫范宣子也。公羊傳：襄十九年，齊侯環(huán)卒。晉士匄帥師侵齊，至谷，聞齊侯卒，乃還。還者何？善辭也。大其不伐喪也。卒，子恤翻?！骋詾槎髯阋苑⒆?，誼足以動諸侯。前單于慕化鄉(xiāng)善，稱弟，〔蘇林曰：弟，順也。師古曰：鄉(xiāng)，讀曰向。弟，音悌。仲馮曰：漢與匈奴嘗約為兄弟，此弟直自為弟耳。〕遣使請求和親，海內(nèi)欣然，夷狄莫不聞。未終奉約，不幸為賊臣所殺；今而伐之，是乘亂而幸災(zāi)也，彼必奔走遠(yuǎn)遁。不以義動，兵恐勞而無功。宜遣使者吊問，輔其微弱，救其災(zāi)患；四夷聞之，咸貴中國之仁義。如遂蒙恩得復(fù)其位，必稱臣服從，此德之盛也?！鄙蠌钠渥h。
④冬，十有二月，乙酉朔，日有食之。
⑤韓延壽代蕭望之為左馮翊。望之聞延壽在東郡時放散官錢千余萬，使御史案之?！矌煿旁唬和匝訅鄞簽轳T翊，而有能名出己之上，故忌害之，欲陷以罪法?！逞訅勐勚?，即部吏案校望之在馮翊時廩犧官錢，放散百余萬。〔左馮翊屬官有廩犧令、丞、尉。師古曰：廩，主藏谷；犧，主養(yǎng)牲；皆所以供祭祀也。校，居孝翻?！惩宰啵骸奥氃诳傤I(lǐng)天下，聞事不敢不問，而為延壽所拘持?！鄙嫌墒遣恢毖訅?，各令窮竟所考。望之卒無事實(shí)。〔卒，子恤翻。〕而望之遣御史案東郡者，得其試騎士日〔【章：甲十五行本“日”下有“車服侍衛(wèi)”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奢僭逾制；〔師古曰：試騎士，每歲大試也。余謂即都試也。據(jù)延壽傳：治飾兵車，畫龍、虎、朱爵。延壽衣黃紈方領(lǐng)，駕四馬，傳總，建幢棨，植羽葆，鼓車、歌車。功曹引車，皆駕四馬，建棨戟。五騎為伍，分左右部，軍假司馬、千人持幢旁轂。歌者先居射室，望見延壽車，噭啕楚歌。延壽坐射室，騎吏持戟夾陛列立，騎士從者帶弓鞬羅后。令騎士、兵車四面營陳，被甲鞮鍪，居馬上，抱弩負(fù)蘭。又使騎士戲車、弄馬、盜驂。所謂奢僭逾制者也。噭，音叫。啕，音他釣翻?！秤秩」巽~物，候月食鑄刀劍，〔【章：甲十五行本無“劍”字；乙十一行本同?！俊承蟹绞拢弧矒?jù)劉向傳，上令典尚方鑄作事。師古注曰：尚方，鑄巧作金銀之所，若今之中尚署。又漢制尚方主作御刀劍?！臣叭」馘X〔【章：十五行本“錢”下有“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俊乘郊籴媸估?；〔師古曰：假，謂顧賃也?！臣爸物椳嚰兹偃f以上?！仓?，直之翻。〕延壽竟坐狡猾不道，棄市。吏民數(shù)千人送至渭城，老小扶持車轂，爭奏酒炙?！矌煿旁唬鹤?，進(jìn)也。炙，之夜翻，燔肉也?！逞訅鄄蝗叹嗄?，人人為飲，〔為，于偽翻?！秤?jì)飲酒石余。使掾、史分謝送者：“遠(yuǎn)苦吏民，延壽死無所恨！”百姓莫不流涕。
五鳳二年（乙丑，公元前五六年）
①春，正月，上幸甘泉，郊泰畤?！部籍愒唬盒o(jì)云：“三月，行幸甘泉。”荀紀(jì)作“正月”。按漢制，常以正月郊祀。蓋荀悅作紀(jì)之時，本猶未誤也。又楊惲傳曰：“行必不至河?xùn)|矣。”蓋時亦幸河?xùn)|祠后土，史脫之也?！?br />②車騎將軍韓增薨。五月，將軍許延壽為大司馬、車騎大將軍。
③丞相丙吉年老，上重之。蕭望之意常輕吉，上由是不悅。丞相司直奏望之遇丞相禮節(jié)倨慢，〔時繁延壽為丞相司直。師古曰：繁，音婆?！秤质估糍I賣，私所附益凡十萬三千，〔師古曰：使其吏為望之家有所買賣，而吏以其私錢增益之，用潤望之也。〕請逮捕系治。秋，八月，壬午，詔左遷望之為太子太傅；以太子太傅黃霸為御史大夫。
④匈奴呼韓邪單于遣其弟右谷蠡王等西襲屠耆單于，屯兵殺略萬余人?！补润?，音鹿黎?！惩狸葐斡诼勚醋詫⒘f騎擊呼韓邪單于。屠耆單于兵敗，自殺。都隆奇乃與屠耆少子右谷蠡王姑瞀樓頭亡歸漢。車?yán)鐔斡跂|降呼韓邪單于?！步?，戶江翻；下同?！扯?，十一月，呼韓邪單于左大將烏厲屈與父呼遫累烏厲溫敦皆見匈奴亂，率其眾數(shù)萬人降漢；封烏厲屈為新城侯，烏厲溫敦為義陽侯?！矌煿旁唬汉暨o累，其官號也。遫，古速字。累，音力追翻。功臣侯表，新城侯食邑于汝南之細(xì)陽；義陽侯食邑于南陽之平氏?？籍愒唬盒o(jì)?！靶倥暨o累單于帥眾來降。”功臣表：“信成侯，王定以匈奴烏桓屠驀單于子左大將軍率眾降，侯。義陽侯，厲溫敦以匈奴呼連累單于率眾降，侯?！贝思辞c敦也。未嘗為單于，或降時自稱單于；或紀(jì)、表二者誤也。〕是時李陵子復(fù)立烏藉都尉為單于，〔復(fù)，扶又翻?！澈繇n邪單于捕斬之；遂復(fù)都單于庭，然眾裁數(shù)萬人。屠耆單于從弟休旬王自立為閏振單于，在西邊；〔從，才用翻?！澈繇n邪單于兄左賢王呼屠吾斯亦自立為郅支骨都侯單于，在東邊。
⑤光祿勛平通侯楊惲，〔功臣侯表，平通侯食邑于汝南之博陽?！沉疂崯o私；然伐其行能，〔伐，矜也。行，身所行也。能，才所堪也。行，下孟翻?！秤中钥毯?，好發(fā)人陰伏，〔好，呼到翻?！秤墒嵌嘣褂诔?。與太仆戴長樂相失；〔樂，音洛?！橙擞猩蠒骈L樂罪，長樂疑惲教人告之，亦上書告惲罪曰：“惲上書訟韓延壽，郎中丘常謂惲曰：『聞君侯訟韓馮翊，當(dāng)?shù)没詈酰俊粣猎唬骸菏潞稳菀?，〔易，以豉翻?！趁劽務(wù)呶幢厝玻　矌煿旁唬好劽?，直貌也。脛，下頂翻?！澄也荒茏员＃矌煿旁唬貉晕疑胁荒茏员?，訟人何以得活?！痴嫒怂^“鼠不容穴，銜窶數(shù)”者也?！弧怖钇嬖唬赫嫒?，正人也。如淳曰：所以不容穴，正坐銜窶數(shù)自妨，故不得入穴也。師古曰：窶數(shù)，戴盆器也。以盆盛物戴于頭者，則以窶數(shù)薦之。今賣白團(tuán)餅人所用者是也。窶，音其羽翻。數(shù)，音山羽翻?！秤终Z長樂曰：〔語，牛倨翻?！场赫乱詠恚礻幉挥?，此春秋所記，夏侯君所言?！弧薄矎堦淘唬合暮顒僦G昌邑王曰：“天久陰不雨，臣下必有謀上者?！贝呵餆o久陰不雨之異也。漢史記勝所言，故曰春秋所記，謂說春秋災(zāi)異耳。師古曰：春秋有不雨事，說者因論久陰，附著之也。張晏謂漢史為春秋，失之矣?！呈孪峦⑽?。〔下，遐稼翻?！惩⑽径▏鄲猎雇?，為訞惡言，〔于定國也。訞，與妖同?！炒竽娌坏?。上不忍加誅，有詔皆免惲、長樂為庶人。〔考異曰：宣紀(jì)：“十二月，楊惲坐前為光祿勛有罪，免為庶人。不悔過，怨望，大逆不道，要斬。”荀紀(jì)因而用之。惲傳：“惲與孫會宗書曰：『臣之得罪已三年矣。』又因日食之變，騶馬猥佐成上書告惲罪，下獄死。又楊譚稱杜延年為御史大夫。按百官表，惲以神爵元年為光祿勛，五年免。戴長樂亦以其年為太仆，五年免。杜延年以五鳳三年，六月，辛酉為御史大夫。又按蕭望之傳：“使光祿勛惲策免望之”，其事在今年八月，惲猶為光祿勛。至四年四月，乃有日蝕之變。蓋惲以今年十二月免為庶人，至四年乃死。宣紀(jì)誤也。〕
五鳳三年（丙寅，公元前五五年）
①春，正月，癸卯，博陽定侯丙吉薨。
班固贊曰：古之制名，必由象類，遠(yuǎn)取諸物，近取諸身?！惨状髠饔惺茄浴！彻式?jīng)謂君為元首，臣為股肱，〔師古曰：謂虞書益稷云：“元首明哉，股肱良哉”也。〕明其一體相待而成也。是故臣相配，古今常道，自然之勢也。近觀漢相，高祖開基，蕭、曹為冠；〔師古曰：名位在眾人之上也。余謂此言其相業(yè)冠群后耳。冠，古玩翻?！承⑿信d，丙、魏有聲。是時黜陟有序，〔黜，降也。陟，升也。〕眾職修理，公卿多稱其位，〔稱，尺證翻?！澈?nèi)興于禮讓。覽其行事，豈虛呼哉！〔師古曰：言君明臣賢，所以致治，非徒然?！?br />②二月，壬辰，黃霸為丞相。霸材長于治民，及為丞相，功名損于治郡。〔治，直之翻。〕時京兆尹張敞舍鹖雀飛集丞相府，〔蘇林曰：今虎賁所著鹖也。師古曰：蘇說非也。此鹖，音芬，字本作鳻，此通用耳。鳻雀大而色青，出羌中，非武賁所著也。武賁鹖者色黑，出上黨，以其斗死不止，故用其羽飾武臣首云，今時俗所謂鹖雞者也；音曷，非此鳻雀也。〕霸以為神雀，議欲以聞。敞奏霸曰：“竊見丞相請與中二千石、博士雜問郡、國上計(jì)長史、守丞為民興利除害，成大化，〔為，于偽翻?！硹l其對。有耕者讓畔，男女異路，道不拾遺，及舉孝子，貞婦者為一輩，先上殿；〔師古曰：丞相所坐屋也。古者屋之高嚴(yán)，通呼為殿，不必宮中也。余據(jù)鄭玄周禮注，漢司徒府有天子以下大會殿。后漢之司徒府，則前漢之丞相府也?！撑e而不知其人數(shù)者，次之；不為條教者在后。叩頭謝丞相，口雖不言，而心欲其為之也。長史、守丞對時，臣敞舍有鹖雀飛止丞相府屋上，丞相以下見者數(shù)百人。邊吏多知鹖雀者，問之，皆陽不知。丞相圖議上奏〔師古曰：圖，謀也?！吃唬骸撼紗柹嫌?jì)長史、守丞以興化條，〔師古曰：凡言條者，一一而疏舉之，若木條然也?！郴侍靾?bào)下神爵。』后知從臣敞舍來，乃止?？舾`笑丞相仁厚有知略，〔知，與智同?！澄⑿牌婀忠?。臣敞非敢毀丞相也，誠恐群臣莫白，〔恐群臣莫敢白其事也。〕而長史、守丞畏丞相指，歸舍法令，各為私教，〔師古曰：舍，廢也，讀曰舍?！硠?wù)相增加，澆淳散樸，〔師古曰：不雜為淳，以水澆之則味漓薄。樸，大質(zhì)也。割之，散也?！巢⑿袀蚊?，有名亡實(shí)，〔亡，古無字通。〕傾搖解怠，〔師古曰：解，讀曰懈?！成跽邽檠！惭隍湻??！臣倭罹熛刃凶屌?、異路、道不拾遺，其實(shí)亡益廉貪、貞淫之行，〔亡，古無字通。行，下孟翻?！扯詡蜗忍煜拢蚕?，悉薦翻?！彻涛纯梢?。即諸侯先行之，偽聲軼于京師，〔師古曰：軼，過也，音逸?！撤羌?xì)事也。漢家承敝通變，造起律令，所以勸善禁奸，條貫詳備，不可復(fù)加。〔復(fù)，扶又翻?！骋肆钯F臣明飭長史、守丞，〔師古曰：飭，讀與敕同?！硽w告二千石，舉三老、孝弟、力田、孝廉、廉吏，務(wù)得其人，郡事皆以法令為〔【章：甲十五行本無“為”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檢式，〔師古曰：檢，局也，音居儉翻。〕毋得擅為條教；敢挾詐偽以奸名譽(yù)者，必先受戮，〔師古曰：奸，求也，音干。〕以正明好惡?！薄埠?，呼到翻。惡，烏路翻?！程熳蛹渭{敞言，召上計(jì)吏，使侍中臨飭，如敞指意。霸甚慚。
又，樂陵侯史高以外屬舊恩侍中，貴重，〔樂陵縣，屬平原郡。師古曰：樂，音來各翻。史高者，帝祖母史良娣兄恭之長子?！嘲运]高可太尉。天子使尚書召問霸：“太尉官罷久矣?！采袝?，屬少府。成帝建始四年，增置為五員。自文帝罷太尉官，至景帝以周亞夫?yàn)樘荆瑢ちT。至武帝，以田蚡為太尉；罷后，不復(fù)除授?！撤蛐鹘袒?，通達(dá)幽隱，使獄無冤刑，邑?zé)o盜賊，君之職也。將相之官，朕之任焉。〔師古曰：言欲拜將相，自在朕也?！呈讨?、樂陵侯高，帷幄近臣，朕之所自親，〔師古曰：言具知其材質(zhì)?！尘卧铰毝e之？”〔丞相職，總百官，進(jìn)賢退不肖。霸薦史高，以為所薦非其人可也，以為越職則非也。蓋自武帝以來，丞相之失其職也久矣。〕尚書令受丞相對，〔后漢志：尚書令，承秦所置。武帝用宦者更為中書謁者令。成帝用士人，復(fù)故，掌凡選署及奏下尚書曹文書眾事。帝既使尚書召問霸，故使尚書令受其對也。尚書令、中書令，沈約以為兩官。注已見前?！嘲悦夤谥x罪，數(shù)日，乃決，〔師古曰：乃得免罪也?！匙允呛蟛桓覐?fù)有所請?！矎?fù)，扶又翻?！橙蛔詽h興，言治民吏，以霸為首。〔治，直之翻?！?br />③三月，上幸河?xùn)|，祠后土。減天下口錢；〔如淳曰：漢儀注：民年七歲至十四出口賦錢，人二十三：二十錢以食天子；其三錢者，武帝加口錢以補(bǔ)車騎馬。〕赦天下〔【章：甲十五行本無“天下”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殊死以下。
④六月，辛酉，以西河太守杜延年為御史大夫?！部籍愒唬很骷o(jì)作“辛巳”，百官表作“辛西”。按長歷，此月丙午朔，無辛巳?！?br />⑤置西河、北地屬國以處匈奴降者?！蔡帲齾畏?。〕
⑥廣陵厲王胥使巫李女須祝詛上，求為天子?！矌煿旁唬号氄?，巫之名也。祝，職救翻。詛，莊助翻?！呈掠X，藥殺巫及宮人二十余人以絕口。公卿請誅胥。
五鳳四年（丁卯，公元前五四年）
①春，胥自殺。
②匈奴單于稱臣，遣弟右〔【章：甲十五行本無“右”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俊彻润煌跞胧??！部籍愒唬喊葱倥珎鳎骸昂繇n邪稱臣，即遺銖?qiáng)淝萌胧蹋笔略诿髂?。時匈奴有三單于，不知此單于為誰也。余按通鑒據(jù)班紀(jì)而書此事，又參考匈奴傳以明其異?！骋赃吶隹?，〔亡，古無字通?！硿p戍卒什二。
③大司農(nóng)中丞耿壽昌奏言：“歲數(shù)豐穰，谷賤，農(nóng)人少利。〔時谷石五錢，所謂谷賤傷農(nóng)者。數(shù)，所角翻。少，詩沼翻?！彻适拢簹q漕關(guān)東谷四百萬斛以給京師，用卒六萬人。直糴三輔、弘農(nóng)、河?xùn)|、上黨、太原郡谷，足供京師，可以省關(guān)東漕卒過半。”上從其計(jì)。壽昌又白：“令邊郡皆筑倉，以谷賤增其賈而糴，〔【章：甲十五行本“糴”下有“以利農(nóng)”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俊彻荣F時減賈而糶，〔賈，讀曰價(jià)?！裁怀Ｆ絺}?！薄渤Ｆ絺}始此?！趁癖阒?。上乃下詔賜壽昌爵關(guān)內(nèi)侯。
④夏，四月，辛丑朔，日有食之。
⑤楊惲既失爵位，家居治產(chǎn)業(yè)，以財(cái)自娛。其友人安定太守西河孫會宗與惲?xí)?，諫戒之，為言“大臣廢退，當(dāng)闔門惶懼，為可憐之意；〔師古曰：闔，閉也。為，于偽翻?！巢划?dāng)治產(chǎn)業(yè)，通賓客，有稱譽(yù)?！薄仓危敝??！硱粒紫嘧?，〔惲，宰相楊敞之子也?！秤胁哪?，少顯朝廷，〔少，詩照翻?！骋怀园得琳Z言見廢，〔暗，與暗同?！硟?nèi)懷不服，報(bào)會宗書曰：“竊自思念，過已大矣，行已虧矣，〔行，下孟翻?！吵檗r(nóng)夫以沒世矣，是故身率妻子，戮力耕桑，不意當(dāng)復(fù)用此為譏議也！〔復(fù)，扶又翻。〕夫人情所不能止者，圣人弗禁；故君、父至尊、親，送其終也，有時而既?！矌煿旁唬壕磷?，父至親。張晏曰：喪不過三年；臣見放逐，降居三月復(fù)初。師古曰：既，已也。原父曰：惲但云送終三年，本不及放逐三月也。余謂惲之此言，實(shí)因廢棄而有怨望之意?！吵贾米?，已三年矣，田家作苦，歲時伏臘，〔作苦，謂耕作勞苦也。史記：秦作伏祠，改蠟曰臘。釋名曰：伏者，金氣伏藏之日也。金畏火，故三伏皆庚日。歷忌曰：四時代謝，皆以相生。至于立秋，以金代火。金畏火，故庚日必伏。毛晃曰：夏有三伏，冬有臘，故稱歲時伏臘?！撑胙颍诟?，〔師古曰：炮羔，炙肉也，即今所謂爊也。余按羊子曰羔，未離乳者也；其肉嫩美。炮，音步交翻?！扯肪谱詣?，〔勞，音來到翻?！尘坪蠖鸁?，仰天拊缶而呼烏烏，〔應(yīng)劭曰：缶，瓦器也；秦人擊之節(jié)歌。師古曰：缶，即今之盆類也。李斯上秦王書云：“擊甕，叩缶，彈箏，搏髀而歌呼烏烏快耳者，真秦聲也?！笔顷P(guān)中舊有此曲?！称湓娫唬骸禾锉四仙剑彿x不治；種一頃豆，落而為萁。〔治里曰田，音堂練翻。詩云：無田甫田。張晏曰：山高而在陽，人君之象也。蕪穢不治，言朝廷之荒亂也。一頃，百畝；以喻百官也。言豆貞實(shí)之物，當(dāng)在囷倉，零落在野，喻己見放棄也。萁，曲而不直，言朝臣皆諂諛也。師古曰：萁，豆莖也，音基。治，直之翻?！橙松袠范?，〔樂，音洛。〕須富貴何時！』〔師古曰：須，待也。〕誠荒淫無度，不知其不可也。”〔師古曰：自謂為可也?！秤謵列肿影财胶钭T〔惲兄忠，襲父敞爵。安平侯忠卒，譚嗣?！持^惲曰：“侯罪薄，又有功，〔謂惲有發(fā)霍氏謀反之功也。〕且復(fù)用！”〔復(fù)，扶又翻?！硱猎唬骸坝泄我妫】h官不足為盡力?！薄矠?，于偽翻?！匙T曰：“縣官實(shí)然。蓋司隸、韓馮翊皆盡力吏也，俱坐事誅。”〔蓋司隸事見上卷神爵二年。韓馮翊事見上元年。蓋，古盍翻?！硶腥帐持儯|馬猥佐成上書告“惲驕奢，不悔過?！踩绱驹唬候|馬，以給騶使乘之；佐，主猥馬吏也，有史有佐，名成也?！橙帐持蹋巳怂?。”章下廷尉，按驗(yàn)，得所多會宗書，帝見而惡之。〔下，遐稼翻。予，讀曰與。惡，烏路翻?！惩⑽井?dāng)惲大逆無道，要斬；〔師古曰：當(dāng)，謂處斷其罪。要，與腰同?！称拮俞憔迫?；譚坐免為庶人，諸在位與惲厚善者，未央衛(wèi)尉韋玄成及孫會宗等，皆免官。
臣光曰：以孝宣之明，魏相、丙吉為丞相，于定國為廷尉，而趙、蓋、韓、楊之死皆不厭眾心，〔厭，于贍翻，滿也?！菊拢杭资逍斜尽靶摹毕掠小跋г铡倍郑灰沂恍斜就?；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俊称錇樯普鄞笠樱　怖?，力瑞翻?！持芄偎究苤?，有議賢、議能，〔周官：小司寇之職，以八辟麗邦法，附刑罰，三曰議賢之辟，四曰議能之辟。鄭玄注曰：賢，謂有德行者。能，謂有道藝者。鄭眾曰：若今時廉吏有罪先請，是也?！橙魪V漢、延壽之治民，可不謂能乎！〔治，直之翻?！硨掟?、惲之剛直，可不謂賢乎！然則雖有死罪，猶將宥之，況罪不足以死乎！揚(yáng)子以韓馮翊之愬蕭為臣之自失?！矒P(yáng)子：或問臣之自失，曰：韓馮翊之愬蕭，趙京兆之犯魏?！撤蛩允寡訅鄯干险?，望之激之也。上不之察，而延壽獨(dú)蒙其辜，不亦甚哉！
⑥匈奴閏振單于率其眾東擊郅支單于。郅支與戰(zhàn)，殺之，并其兵；遂進(jìn)攻呼韓邪。呼韓邪兵敗走，郅支都單于庭?！槽ぶ繇n邪樹立之恩，以兄弟而尋干戈，為漢所誅，宜矣?！?br />甘露元年（戊辰、前五三年）〔以甘露降紀(jì)元。說文：露，潤澤也。五經(jīng)通義：和氣津凝為露也。蔡邕月令曰：露者，陰之液也?！?br />①春，正月，行幸甘泉，郊泰畤。
②楊惲之誅也，公卿奏京兆尹張敞，惲之黨友，不宜處位。〔處，昌呂翻?！成舷Сú?，獨(dú)寢其奏，不下?！矌煿旁唬禾熳酉С?，故留所奏事不出。下，遐稼翻。〕敝使掾絮舜有所案驗(yàn)，〔李奇曰：絮，音挐。師古曰：絮，姓也，音女居翻，又音人余翻。舜，其名?！乘此綒w其家曰：“五日京兆耳，〔舜以敝被奏當(dāng)免，在位不久也?！嘲材軓?fù)案事！”〔復(fù)，扶又翻。〕敞聞舜語，即部吏收舜系獄，晝夜驗(yàn)治，竟致其死事?！沧锊恢了溃允轮轮?，所謂文致也。治，直之翻?！乘串?dāng)出死，敞使主簿持教告舜曰：“五日京兆竟何如？冬月已盡，延命乎？”〔主簿，處郡合下，主文簿，因以名官。師古曰：言汝不欲望延汝命乎！〕乃棄舜市。會立春，行冤獄使者出，〔行，下孟翻?！乘醇逸d尸并編敞教，〔師古曰：編，聯(lián)也；聯(lián)之于章前也?！匙孕攀拐摺Ｊ拐咦喑ㄙ\殺不辜。上欲令敞得自便，〔師古曰：從輕法以免也?！臣聪认鲁ㄇ白鴹類磷?，免為庶人?！蚕拢诩诜?。〕敞詣闕上印綬，〔上，時掌翻?！潮銖年I下亡命?！泊思戳钪米员阋?。師古曰：亡命，不還其本縣邑也。賢曰：命，名也。謂脫其名籍而逃亡?！硵?shù)月，京師吏民解弛，〔師古曰：弛，放也。解，讀曰懈，或如字?！硸⒐臄?shù)起，〔盜賊多也。枹，音膚。數(shù)，所角翻；下同。〕而冀州部中有大賊，天子思敞功效，使使者即家在所召敞?！矌煿旁唬壕推渌犹幎僦！吵ㄉ肀恢刿溃矌煿旁唬褐^前有賊殺不辜之事。劾，戶概翻；下同?！臣笆拐咧粒拮蛹沂医云病菊拢杭资逍斜尽捌毕掠小盎虘帧倍?；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而敞獨(dú)笑曰：“吾身亡命為民，郡吏當(dāng)就捕。今使者來，此天子欲用我也?！毖b隨使者，〔治行裝而隨使者也。〕詣公車上書曰：“臣前幸得備位列卿，待罪京兆，〔西都之制，為三輔者列于九卿。待罪者，謙言也。謂身居其官而于稱職，則將有瘝曠之罪，故謂居職為待罪。西都之臣率有是言。〕坐殺掾絮舜。舜本臣敞素所厚吏，數(shù)蒙恩貸；〔師古曰：貸，音土帶翻。宥罪有貸?！骋猿加姓论喇?dāng)免，受記考事，〔師古曰：記，書也；若今之州縣為符教也?！潮銡w臥家，謂臣五日京兆。背恩忘義，〔背，蒲妹翻。〕傷薄俗化。臣竊以舜無狀，枉法以誅之。臣敞賊殺不辜，鞠獄故不直，雖伏明法，死無所恨！”天子引見敞，〔見，賢遍翻?！嘲轂榧街荽淌?。〔冀州部魏郡、巨鹿、常山、清河等郡；廣平、真定、中山、信都、河間等國。考異曰：荀紀(jì)載于五鳳二年，因楊惲事，并致此誤也。百官表：“敞以神爵元年為京兆尹，八年免。”敞傳云：“為京兆九歲免。”〕敞到部，盜賊屏跡。〔屏，必郢翻?！?br />③皇太子柔仁好儒，見上所用多文法吏，以刑繩下，?！病菊拢杭资逍斜尽俺！弊鳌皣L”；乙十一行本同。】〕侍燕從容:“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好，呼到翻；下同。從，千容翻?！车圩魃唬骸矌煿旁唬鹤?，動也。意怒故動色。〕“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柰何純?nèi)蔚陆蹋弥苷?！〔師古曰：姬周之政?！城宜兹宀贿_(dá)時宜，〔風(fēng)俗通曰：儒者，區(qū)也，言其區(qū)別古今。居則翫圣哲之辭，動則行典籍之道，稽先王之制，立當(dāng)時之事，此通儒也。若能納而不能出，能言而不能行，講誦而已，無能往來，此俗儒也。〕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實(shí)，〔師古曰：眩，亂視也，音胡眄翻。〕不知所守，何足委任！”乃嘆曰：“亂我家者太子也！”
臣光曰：王霸無異道。昔三代之隆，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則謂之王。天子微弱不能治諸侯，諸侯有能率其與同討不庭以尊王室者，則謂之霸?！餐?，直也。不庭，不直也。一說以諸侯不朝為不庭。治，直之翻?！称渌孕兄玻员救首媪x，任賢使能，賞善罰惡，禁暴誅亂；顧名位有尊卑，德澤有深淺，功業(yè)有巨細(xì)，政令有廣狹耳，非若白黑、甘苦之相反也。漢之所以不能復(fù)三代之治者，由人主之不為，非先王之道不可復(fù)行于后世也?！矎?fù)，扶又翻?！撤蛉逵芯?，有小人?！舱撜Z：孔子謂子夏曰：汝為君子儒，毋為小人儒。謝顯道為之說曰：志于義則大，是以謂之君子；忘于利則小，是以謂之小人?！潮怂兹逭?，誠不足與為治也，〔治，直吏翻；下同?！唱?dú)不可求真儒而用之乎！稷、契、皋陶、伯益、伊尹、周公、孔子，皆大儒也，〔契，息列翻。陶，音遙。〕使?jié)h得而用之，功烈豈若是而止邪！孝宣謂太子懦而不立，暗于治體，必亂我家，則可矣；乃曰王道不可行，儒者不可用，豈不過哉！非〔【章：甲十五行本“過”下有“甚矣”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甲十五行本“非”上有“殆”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俊乘杂?xùn)示子孫，垂法將來者也。
④淮陽憲王好法律，〔淮陽王欽，上次子也。好，呼到翻?！陈斶_(dá)有材；王母張倢伃尤幸?！矀寔?，音接予?！成嫌墒鞘杼佣鴲刍搓枒椡酰瑪?shù)嗟嘆憲王曰：“真我子也！”常有意欲立憲王，然用太子起于微細(xì)，上少依倚許氏，〔疏，讀曰疎。數(shù)，所角翻。少，詩照翻。依倚許氏事見二十四卷昭帝元平元年?！臣凹次欢S后以殺死，〔事見二十四卷本始三年?！彻矢ト桃?。久之，上拜韋玄成為淮陽中尉，以玄成嘗讓爵于兄，〔事見二十五卷元康四年?！秤愿兄I憲王；由是太子遂安。
⑤匈奴呼韓邪單于之?dāng)∫?，左伊秩訾王為呼韓邪計(jì)，〔師古曰：訾，音子移翻。〕勸令稱臣入朝事漢，從漢求助，如此，匈奴乃定。呼韓邪問諸大臣，皆曰：“不可。匈奴之俗，本上氣力而下服役，〔師古曰：以服役于人為下。〕以馬上戰(zhàn)斗為國，故有威名于百蠻。戰(zhàn)死，壯士所有也。〔師古曰：言人皆有此事耳。余謂壯士健則戰(zhàn)死，乃本分必有之事?！辰裥值軤巼辉谛謩t在弟，〔郅支，兄也。呼韓邪，弟也?！畴m死猶有威名，子孫常長諸國?！矌煿旁唬簽橹T國之長帥也。長，知兩翻；下同?！碀h雖強(qiáng)，猶不能兼并匈奴；柰何亂先古之制，臣事于漢，卑辱先單于，〔師古曰：言忝辱之，更令卑下也。余謂此言先單于與漢爭為長雄，而今單于臣事之，是卑辱先單于于地下也?！碁橹T國所笑！雖如是而安，何以復(fù)長百蠻！”〔復(fù)，扶又翻?！匙笠林撒ぴ唬骸安蝗?，強(qiáng)弱有時。今漢方盛，烏孫城郭諸國皆為臣妾。自且鞮侯單于以來，匈奴日削，不能取復(fù)，〔且鞮侯單于，呼韓邪之曾祖也。復(fù)，報(bào)也。且，子余翻?！畴m屈強(qiáng)于此，〔師古曰：屈，音其勿翻?！澄磭L一日安也。今事漢則安存，不事則危亡，計(jì)何以過此！”諸大人相難久之?！搽y，乃旦翻?！澈繇n邪從其計(jì)，〔從左伊秩訾王之計(jì)也?！骋娔辖?，〔近，其靳翻。〕遣子右賢王銖?qiáng)淝萌胧??！矌煿旁唬恒彛羰?。婁，音力于翻?！驰ぶ斡谝嗲沧佑掖髮Ⅰx于利受入侍。
⑥二月，丁巳，樂成敬侯許延壽薨?！捕鳚珊畋恚瑯烦珊钍骋赜谀详栔绞?。〕
⑦夏，四月，黃龍見新豐?！惨?，賢遍翻?！?br />⑧丙申，太上皇廟火；甲辰，孝文廟火；上素服五日。
⑨烏孫狂王復(fù)尚楚主解憂，〔復(fù)，扶又翻。〕生一男鴟靡，不與主和；又暴惡失眾。漢使衛(wèi)司馬魏和意、副侯任昌至烏孫?！埠?，衛(wèi)侯也；為和意之副。任，音壬?！彻餮裕骸翱裢鯙闉鯇O所患苦，易誅也。”〔易，以豉翻?！乘熘\置酒，使士拔劍擊之。劍旁下，〔師古曰：不正下也?！晨裢鮽像R馳去。其子細(xì)沈瘦會兵圍和意、昌及公主于赤谷城；〔師古曰：瘦，音搜。赤谷城，烏孫國都，去長安八千九百里。〕數(shù)月，都護(hù)鄭吉發(fā)諸國兵救之，乃解去。漢遣中郎將張遵持醫(yī)藥治狂王，賜金帛；〔治，直之翻?！骋蚴蘸鸵?、昌系瑣，〔系瑣，即今云鎖索也?！硰奈纠鐧戃囍灵L安，斬之。
初，肥王翁歸靡胡婦子烏就屠，狂王傷時，驚，與諸翎侯俱去，居北山中，〔其山在烏孫之北也。翎，與翕同，音許及翻。〕揚(yáng)言母家匈奴兵來，故眾歸之；后遂襲殺狂王，自立為昆彌。是歲，漢遣破羌將軍辛武賢將兵萬五千人至敦煌，通渠積谷，欲以討之?！矔r立表穿渠于卑鞮侯井以西。孟康曰：大井六，通渠也。下流涌出在白龍堆東土山下。敦，徒門翻?！?br />初，楚主侍者馮嫽，〔師古曰：嫽，音了。嫽者，慧也，故以為名?！衬苁窌?，〔史，吏也。猶言吏書也?！沉?xí)事，〔內(nèi)習(xí)漢事，外習(xí)西域諸國事也?！硣L持漢節(jié)為公主使，〔使，疏吏翻?！吵枪T國敬信之，號曰馮夫人，為烏孫右大將妻?！矠鯇O國官，相大祿之下有左、右大將二人，蓋貴入也?！秤掖髮⑴c烏就屠相愛，都護(hù)鄭吉使馮夫人說烏就屠，〔說，輸芮翻?！骋詽h兵方出，必見滅，不如降。烏就屠恐，曰：“愿得小號以自處！”〔處，昌呂翻?！车壅黢T夫人，自問狀；〔即此事與數(shù)詔問趙充國事參而觀之，誦鑒所紀(jì)一千三百余年間，明審之君，一人而已?！城仓]者竺次、期門甘延壽為副，送馮夫人。馮夫人錦車持節(jié)，〔應(yīng)劭曰：錦車，以錦衣車也?！吃t烏就屠詣長羅侯赤谷城，立元貴靡為大昆彌，〔元貴靡，肥王翁歸靡嫡長男，楚主解憂所生也。事始上卷神爵二年?！碁蹙屯罏樾±洠再n印綬。破羌將軍不出塞，還。后烏孫屠不盡歸翎侯人〔【章：甲十五行本“歸”下有“諸”字；“人”作“民”；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眾，漢復(fù)遣長羅侯將三校屯赤谷，因?yàn)榉謩e〔【章：甲十五行本“別”下有“其”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俊橙嗣竦亟?，〔復(fù)，扶又翻。校，戶教翻。別，彼列翻。〕大昆彌戶六萬余，小昆彌戶四萬余；然眾心皆附小昆彌?！矠闈h以兩昆彌憂勞張本?！?br />甘露二年（己巳，公元前五二年）
①春，正月，立皇子囂為定陶王?！部籍愒唬褐T侯王表，“十月乙亥立，”今據(jù)宣紀(jì)?！?br />②詔赦天下，減民算三十?！矌煿旁唬阂凰銣p錢三十也。漢律，人出一算，算百二十錢?！?br />③珠郡反。夏，四月，遣護(hù)軍都尉張祿將兵擊之。〔百官表：護(hù)軍都尉，秦官；武帝元狩四年屬大司馬?！?br />④杜延年以老病免。五月，己丑，廷尉于定國為御史大夫。
⑤秋，七〔【章：甲十五行本“七”作“九”；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俊吃拢⒒首佑顬闁|平王。
⑥冬，十二月，上行幸萯陽宮、屬玉觀?！矐?yīng)劭曰：萯陽宮在鄠，秦文王所起。伏儼曰：在扶風(fēng)。李斐曰：萯，音倍。師古曰：應(yīng)說、李音是也。服虔曰：屬玉觀，以玉飾，因名焉，在扶風(fēng)。李奇曰：屬玉，音鷟鸑。其上有此鳥，因以為名。晉灼曰：屬玉，水鳥，似??，以名觀也。師古曰：晉說是也。屬，音之欲翻。觀，工玩翻?！?br />⑦是歲，營平壯武侯趙充國薨?！捕鳚珊畋恚籂I平侯，食邑于濟(jì)南。夫以趙充國之賢之功，而班史列之恩澤侯者，以其初封以定策功也。如衛(wèi)青、霍去病本以破匈奴功封，而班史亦列于恩澤侯，以其由衛(wèi)思后戚屬得進(jìn)也。班史書法，猶有古史官典刑，后之為史者不復(fù)知此矣?！诚仁?，充國以老乞骸骨，賜安車、駟馬、黃金，罷就弟?！蚕龋に]翻。弟，與第同。〕朝廷每有四夷大議，常與參兵謀、〔師古曰：與讀曰豫?！硢柣I策焉。
⑧匈奴呼韓邪單于款五原塞，〔師古曰：款，叩也。按班志，漢五原郡即秦九原郡，治稒陽；別有五原縣。宋白曰：漢五原故城，在今勝州榆林縣界?！吃阜顕?，朝三年正月?！矌煿旁唬河诟事度暾滦谐Y。朝，直遙翻?！吃t有司議其儀。丞相、御史曰：“圣王之制，先京師而后諸夏，先諸夏而后夷狄。匈奴單于朝賀，其禮儀宜如諸侯王，位次在下。”〔此議猶依傍成周盛時朝諸侯之制。先、后，皆去聲。〕太子太傅蕭望之以為：“單于非正朔所加，〔言班歷所不及也。〕故稱敵國，宜待以不臣之禮，位在諸侯王上。外夷稽首稱藩，中國讓而不臣，此則羈縻之誼，謙亨之福也?！餐俗h，取春秋傳王者不治夷狄之意。馬絡(luò)曰羈，牛靷曰縻。言其在荒服，待之若馬牛然，取羈縻不絕而已。師古曰：易謙卦之辭曰：謙，亨，天道下濟(jì)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言謙之為德，無所不通也。亨，火庚翻。〕書曰：『戎狄荒服』，〔師古曰：逸書也。余謂此語，或者伏生之書有之，今國語猶載此言?！逞云鋪矸暮鐾龀?。〔亡，古無字通?！橙缡剐倥笏米溆续B竄鼠伏，闕于朝享，〔朝，朝見也。享，供時享也。享，獻(xiàn)也。古者諸侯見于天子，必以所貢助祭于廟。孝經(jīng)所謂“四海之內(nèi)，各以其職來祭”者也。卒，讀曰猝；師古子恤翻?！巢粸榕铣?，〔師古曰：卒，終也。謂本以客禮待之；若后不來，非叛臣?！橙f世之長策也?！碧熳硬芍?，下詔曰：“匈奴單于稱北蕃，朝正朔?！仓^朝明年正月朔也?！畴拗坏?，不能弘覆。〔覆，敷救翻?！称湟钥投Y待之，令單于位在諸侯王上，贊謁稱臣而不名?！?br />荀悅論曰：春秋之義，王者無外，欲一于天下也?！泊呵镏x，王者無外，故天王有入無出，大夫出不言奔，欲一乎天下也?！橙值业览镞|遠(yuǎn)，人跡介絕，故正朔不及，禮教不加，非尊之也，其勢然也。詩云：“自彼氐、羌，莫敢不來王?！薄采添炓笪渲娨病！彻室?、荒之君必奉王貢；若不供職，則有辭讓號令加焉，〔國語：祭公謀父曰：“蠻夷要服，戎狄荒服。要服者貢，荒服者王。有不貢則修名，有不王則修德。于是讓不貢，告不王。于是有威讓之令，有文告之辭?！币贿b翻?！撤菙硣^也。望之欲待以不臣之禮，加之王公之上，僭度失序，以亂天常，非禮也！若以權(quán)時之宜，則異論矣。
⑨詔遣車騎都尉韓昌迎單于，發(fā)所過七郡二千騎為陳道上?！舶礉h書“郡”下又有“郡”字。師古注曰：所過之郡，每為發(fā)兵陳列于道，以為寵衛(wèi)也。七郡，謂過五原、朔方，西河、上郡、北地、馮翊而后至長安也。為，于偽翻。〕
甘露三年（庚午，公元前五一年）
①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
②匈奴呼韓邪單于來朝，贊謁稱藩臣而不名；賜以冠帶、衣裳，黃金璽、盭綬，〔白虎通：衣者，隱也；裳者，障也；所以隱形自障蔽也。璽，斯氏翻。綬，音受。師古曰：盭，古戾字。戾，草名也。以戾染綬，亦諸侯王之制也?！秤窬邉Α⑴宓?，弓一張，矢四發(fā)，〔孟康曰：玉具劍，摽首、鐔、衛(wèi)盡用玉為之也。師古曰：鐔，劍口旁橫出者也。衛(wèi)，劍鼻也。鐔，音淫。“衛(wèi)”字本作“彘”，其音同耳。服虔曰：發(fā)，十二矢也。韋昭曰：射禮，三而止，每射四矢，故以十二為一發(fā)也。師古曰：發(fā)，猶今言箭一放、兩放也。今則以一矢為一放也?！硹り矌煿旁唬簵?，有衣之戟也。棨，音啟。〕安車一乘，鞍勒一具，〔師古曰：勒，馬轡也?！绸R十五匹，黃金二十斤，錢二十萬，衣被七十七襲，〔師古曰：一稱為一襲，猶今人之言一副衣服也?！冲\繡、綺縠、八千匹，絮六千斤。禮畢，使使者道單于先行宿長平?！矌煿旁唬旱?，讀曰導(dǎo)，導(dǎo)引也。如淳曰：長平，阪名也，在池陽南。上原之阪有長平觀，去長安五十里。師古曰：涇水之南原，即今所謂睚城阪也。〕上自甘泉宿池陽宮。〔池陽縣屬左馮翊，有離宮在焉。賢曰：池陽縣故城，在今涇陽縣西北?！成系情L平阪，詔單于毋謁，〔師古曰：不令拜也?！称渥笥耶?dāng)戶〔【章：甲十五行本“戶”下有“群臣”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俊辰缘昧杏^，及諸蠻夷君長、王、侯數(shù)萬，咸迎于渭橋下，夾道陳。〔陳，如字，陳列也，又涂也?！成系俏紭?，咸稱萬歲。單于就邸長安。置酒建章宮，饗賜單于，觀以珍寶?！矌煿旁唬河^，示也。觀，古玩翻?！扯?，遣單于歸國。單于自請“愿留居幕南光祿塞下；〔師古曰：徐自為所筑者也。余按武帝遣光祿徐自為出五原塞，筑亭障列城后，人因謂之光祿塞?！秤屑?，保漢受降城?！薄部舟ぶ砉?，故請有急入城自保。〕漢遣長樂衛(wèi)尉、高昌侯董忠、〔功臣表，高昌侯食邑于千乘。樂，音洛。〕騎都尉韓昌將騎萬六千，又發(fā)邊郡士馬以千數(shù)，送單于出朔方雞鹿塞?！矌煿旁唬弘u鹿塞車，在朔方寙渾縣之西北?！吃t忠等留衛(wèi)單于，助誅不服，又轉(zhuǎn)邊谷米糒，〔師古曰：糒，干飯也，音備?！城昂笕f四千斛，給贍其食。先是，自烏孫以西至安息諸國近匈奴者，皆畏匈奴而輕漢；〔先，悉薦翻。近，其靳翻?！臣昂繇n邪〔【章：甲十五行本“邪”下有“單于”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俊吵瘽h后，咸尊漢矣。
上以戎狄賓服，思股肱之美，乃圖畫其人于麒麟閣，〔麒麟閣，在未央宮中。張晏曰：武帝獲麒麟時作此閣，圖畫其像于閣，遂以為名。師古曰：漢宮閣疏云：蕭何造。畫，古畫字通?！撤ㄆ淙菝玻鹌涔倬?、姓名；〔師古曰：署，表也，題也?！澄ɑ艄獠幻弧按笏抉R、大將軍、博陸侯，姓霍氏，”其次張安世，韓增、趙充國、魏相、丙吉、杜延年、劉德、梁丘賀、蕭望之、蘇武，凡十一人，〔圖畫功臣自此始。觀麟閣股肱之次，魏、丙列于霍、張、韓、趙之下，則知漢之丞相在中朝諸將軍之后矣。梁丘，姓也。左傳，齊有梁丘據(jù)?！辰杂泄Φ?，知名當(dāng)世，是以表而揚(yáng)之，明著中興輔佐，列于方叔、召虎、仲山甫焉。〔師古曰：三人皆周宣王之臣，有文、武之功，佐宣王中興者也。言宣帝亦重興漢室，而霍光等并為名臣，皆比于方叔之屬。召，讀曰邵?！?br />③鳳皇集新蔡。〔新蔡縣，屬汝南郡；春秋蔡平侯自蔡徙此，因名?！?br />④三月，己巳，建成安侯黃霸薨?！捕鳚珊畋?，建成侯食邑于沛?！澄逶拢孜?，于定國為丞相，封西平侯?！捕鳚珊畋?，西平侯食邑于臨淮?！程团婵り惾f年為御史大夫。
⑤詔諸儒講五經(jīng)同異，蕭望之等平奏其議，上親稱制臨決焉。乃立梁丘易、大小夏侯尚書、谷梁春秋博士?！擦呵?，賀；大夏侯，勝；小夏侯，建；谷梁，赤?！?br />⑥烏孫大昆彌元貴靡及鴟靡皆病死。公主上書言：“年老土思，〔土思者，懷故鄉(xiāng)也?！吃傅脷w骸骨，葬漢地！”天子閔而迎之。冬，至京師，待之一如公主之制?！渤鞅疽宰谑遗逓鯇O，今待之如公主之制，儀比皇女?！澈蠖q卒。
元貴靡子星靡代為大昆彌，弱?！矌煿旁唬貉云渖杏仔?。〕馮夫人上書：“愿使烏孫，鎮(zhèn)撫星靡。”漢遣之。〔使，疏吏翻。〕都護(hù)〔【章：甲十五行本“護(hù)”下有“韓宣”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俊匙酁鯇O大吏大祿、大監(jiān)皆可賜以金印紫綬，以尊輔大昆彌?！渤?，烏孫王昆莫中子大祿強(qiáng)善，將總?cè)f余騎，后遂以為官名。又其國官有大監(jiān)二人。漢列侯金印紫綬，今特賜之?！碀h許之。其后段會宗為都護(hù)，乃招還亡叛，安定之。星靡死，子雌栗靡代立。
⑦皇太子所幸司馬良娣，病，且死，謂太子曰：“妾死非天命，乃諸娣妾、良人更祝詛殺我。”〔漢嬪御之秩，良人視八百石，爵比左庶長。師古曰：更，音工衡翻。祝，職救翻。詛，莊助翻?！程右詾槿弧＜八?，太子悲恚發(fā)病，〔恚，于避翻?！澈龊霾粯?。〔樂，音洛。〕帝乃令皇后擇后宮家人子可以娛侍太子者，得元城王政君，〔元城縣，屬魏郡。應(yīng)劭曰：魏武侯公子元食邑于此，因而遂氏焉?！乘吞訉m。政君，故繡衣御史賀之孫女也，〔王賀事見二十一卷武帝天漢二年?！骋娪诒?；〔殿，蓋以甲、乙、丙、丁為次，因名。見，賢遍翻?！骋夹?，有身。是歲，生成帝于甲館畫堂，〔應(yīng)劭曰：甲觀，在太子宮甲地，主用乳生也。畫堂，畫九子母。如淳曰：畫堂，堂名。甲觀，觀名。三輔黃圖云：太子宮有甲觀。師古曰：甲者，甲、乙、丙、丁之次也。元后傳：見于丙殿，此其例也。而應(yīng)氏以為在宮在甲地，謬矣。畫堂，但畫飾耳，豈必九子母乎！霍光止畫室中，是則宮殿中通有彩畫之飾?！碁槭肋m皇孫。帝愛之，自名曰驁，字大孫，常置左右?！策m，讀曰嫡。嫡，正出也。曰世適者，謂正統(tǒng)繼世之重也。政君之入太子宮，亦姬侍耳，以子貴，遂為正妃。驁，五到翻。大，讀曰太。為王氏竊漢張?！?br />甘露四年（辛未，公元前五零年）
①夏，廣川王海陽坐禽獸行，賊殺不辜廢，徙房陵。〔地節(jié)四年，立廣川王文。海陽，文之子也。內(nèi)亂為禽獸行。行，下孟翻。考異曰：諸侯表作“汝陽”，宣紀(jì)、景十三王傳作“海陽”，今從之?！?br />②冬，十月，〔【章：甲十五行本“月”下有“丁卯”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俊澄囱雽m宣室閣火。
③是歲，徙定陶王囂為楚王。
④匈奴呼韓邪、郅支兩單于俱遣使朝獻(xiàn)，漢待呼韓邪使有加焉。
黃龍?jiān)辏ㄈ缮?，公元前四九年?br />①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
②匈奴呼韓邪單于來朝；二月，歸國。始，郅支單于以為呼韓邪兵弱，降漢，不能后自還，〔復(fù)，扶又翻?！臣匆浔娢鳎ザㄓ业?。又屠耆單于小弟本侍呼韓邪，亦亡之右地，收兩兄余兵，〔兩兄，屠耆、閏振也?！车脭?shù)千人，自立為伊利目單于；〔“目”，漢書作“自”?！车婪贳ぶ?，合戰(zhàn)，郅支殺之，并其兵五萬余人。郅支聞漢出兵谷助呼韓邪，即遂留居右地；自度力不能定匈奴，〔度，徒洛翻?！衬艘嫖?，近烏孫，〔近，其靳翻?！秤洹病菊拢杭资逍斜尽捌洹弊鳌芭c”；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俊巢⒘Γ彩挂娦±洖蹙屯?。烏就屠殺其使，發(fā)八千騎迎郅支。郅支覺其謀，勒兵逢擊烏孫，破之；〔師古曰：以兵逆之，相逢即擊，故云逢擊?！骋虮睋魹踅?、堅(jiān)昆、丁令，并三國?！步遥羟鹄?。〕數(shù)遣兵擊烏孫，常勝之?！矓?shù)，所角翻。〕堅(jiān)昆東去單于庭七千里，南至〔【章：甲十五行本“至”作“去”；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俊耻噹熚迩Ю?，郅支留都之。
③三月，有星孛于王良、閣道，〔營室曰離宮。閣道，漢中四星，曰天駟；旁一星曰王良。又紫宮后十七星，絕漢，抵營室，曰閣道。孛，蒲內(nèi)翻?！橙胱衔ⅰ酢病菊拢杭资逍斜究谧鳌皩m”；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俊?br />④帝寢疾，選大臣可屬者，〔屬，之欲翻。〕引外屬侍中樂陵侯史高、〔屬，讀如本字。外屬，猶言外戚也。〕太子太傅蕭望之、少傅周堪至禁中，拜高為大司馬、車騎將軍，望之為前將軍、光祿勛，堪為光祿大夫，皆受遺詔輔政，領(lǐng)尚書事?！矟h尚書職典樞機(jī)，凡諸曹文書眾事皆由之。自是之后，凡受遺輔政皆領(lǐng)尚書事，至東都曰錄尚書事?！扯?，甲戌，帝崩于未央宮。〔臣瓚曰：帝年十八即位；即位二十五年，壽四十三?！?br />班固贊曰：孝宣之治，信賞必罰，〔師古曰：有功必賞，有罪必罰。治，直吏翻?！尘C核名實(shí)。政事、文學(xué)、法理之士，咸精其能。至于技巧、工匠、器械，自元、成間鮮能及之?！矌煿旁唬盒嫡撸髦偯?。一曰：有盛為械，無盛為器。鮮，少也；言少有能及之者。技，渠綺翻。鮮，息淺翻?！骋嘧阋灾舴Q其職，民安其業(yè)也。〔稱，尺證翻?！吃庵敌倥詠y，推亡固存，〔李奇曰：推亡者，若紂為無道，天下苦之，有滅亡之形，周武遂推而弊之。固存，譬如鄰國以道蒞民，上下一心，勢必能存，因就而堅(jiān)固之。今匈奴內(nèi)自紛爭，宣帝能朝呼韓邪而固存之；走郅支使遠(yuǎn)遁，是謂推亡也。師古曰：尚書介虺之誥曰：推亡固存，邦乃其昌。言有亡道者則推而滅之，有存道者則輔而固之，王者如此，國乃昌盛。故此贊引之。推，吐雷翻?！承磐币模矌煿旁唬盒?，讀曰申，古字通用。一說：恩信及威，并著北夷。余謂前音是?！硢斡谀搅x，稽首稱藩。功光祖宗，業(yè)垂后嗣，可謂中興，侔德殷宗、周宣矣！〔師古曰：侔等殷之高宗及周之宣王也?！?br />⑤癸巳，太子即皇帝位，謁高廟，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蘇林曰：上官后?！郴屎笤换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