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箴
【女史箴一首】
〔曹嘉之《晉紀》曰：張華懼后族之盛，作《女史箴》。〕
※張茂先
茫茫造化，二儀既分。〔《淮南子》曰：大丈夫恬然無為，與造化逍遙。高誘曰：造化，天地。《周易》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em>散氣流形，既陶既甄。〔《家語》孔子曰：地載神氣，流形庶物，無非教也。《漢書》董仲舒曰：泥之在鈞，唯甄者之所為。如淳曰：陶人作瓦器謂之甄?！?/em>在帝庖羲，肇經(jīng)天人。〔《周易》曰：庖犧氏之王天下也，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也?！?/em>爰始夫婦，以及君臣。〔《周易》曰：有天地，然后有萬物；有萬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婦；有夫婦，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家道以正，王獻有倫。〔《周易》曰：家道正而天下定?！睹姟吩唬和醌I久塞。獻與猶古字通。〕婦德尚柔，含章貞吉。〔《周易》曰：坤至柔而動也剛，妻道也。又曰：含章貞吉，以時發(fā)也?！?/em>婉嫕淑慎，正位居室。〔《漢書》曰：孝平王皇后，為人婉嫕，有節(jié)操。服虔曰：嫕音翳桑之翳。曹大家《列女傳注》：婉，柔和。嫕，深邃也。《毛詩》曰：淑慎爾止?！吨芤住吩唬号缓鮾?nèi)。〕施衿結(jié)縭，虔恭中饋。〔《儀禮》曰：女嫁，母施衿結(jié)悅曰：勉之敬之，夙夜無違父母之誡?！睹姟吩唬河H結(jié)其縭，九十其儀。毛萇曰：縭，婦人之幃也?？r與離古字通也?！吨芤住吩唬涸谥叙?，無攸遂?！?/em>肅慎爾儀，式瞻清懿。〔《毛詩》曰：敬慎威儀。又曰：各敬爾儀?！?/em>樊姬感莊，不食鮮禽。衛(wèi)女矯桓，耳忘和音。志厲義高，而二主易心。〔《列女傳》曰：楚莊樊姬者，楚莊王之夫人。莊王初即位，好狩獵畢弋，樊姬諫不止，乃不食禽獸之肉。三年，王改。又曰：齊侯衛(wèi)姬者，衛(wèi)侯之女，齊桓公之夫人。桓公好淫樂，衛(wèi)姬為不聽鄭衛(wèi)之聲。曹大家曰：衛(wèi)國作淫泆之音，衛(wèi)姬疾桓公之好，是故不聽，以厲桓公也?！?/em>玄熊攀檻，馮媛越進。夫豈無畏，知死不吝。〔《漢書》曰：孝元馮昭儀，上幸虎圈斗獸。熊佚出圈，攀檻欲上殿，左右貴人、傅昭儀皆走。馮婕妤直前當熊而立，左右格殺熊。上問何故當熊？婕妤曰：猛獸得人而止，妾恐至御座，故身當之。帝嗟嘆，以此倍敬重焉?！?/em>班妾有辭，割歡同輦。夫豈不懷，防微慮遠。〔《漢書》曰：成帝游於后庭，欲與班婕妤同輦載。婕妤辭曰：妾觀古圖畫，賢圣之君，皆有名臣在側(cè)；三代末主，乃有嬖女。今欲同輦，得無近似乎？〕
道罔隆而不殺，物無盛而不衰。〔《長楊賦》曰：事罔隆而不殺，物靡盛而不虧。〕日中則昃，月滿則微。〔《周易》曰：日中則冥，月盈則蝕。《毛詩》曰：彼月而微，此日而微。鄭玄曰：謂不明也?！?/em>崇猶塵積，替若駭機。人咸知飾其容，而莫知飾其性。〔蔡邕《女誡》曰：夫心猶首面，一旦不脩飾，則塵垢穢之；人心不修善，則邪惡入之。人盛飾其面，而莫脩其心，惑矣?！都艺Z》孔子曰：容不可不飾也?！?/em>性之不飾，或愆禮正。斧之藻之，克念作圣。〔《法言》曰：吾未見斧藻其德，若斧藻其楶者?！渡袝吩唬何┛窨四钭魇??！?/em>出其言善，千里應(yīng)之。〔《周易》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yīng)之，況其邇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況其邇者乎？〕茍違斯義，則同衾以疑。〔徐幹《中論》曰：茍失其心，同衾為遠?！?/em>夫出言如微，而榮辱由茲。〔《周易》曰：言行，君子之樞機。樞機之發(fā)，榮辱之主?！?/em>勿謂幽昧，靈監(jiān)無象。勿謂玄漠，神聽無響。無矜爾榮，天道惡盈。〔《周易》曰：鬼神害盈而福謙?！?/em>無恃爾貴，隆隆者墜。〔楊雄《解嘲》曰：炎炎者滅，隆隆者絕?！?/em>鑒於小星，戒彼攸遂。〔《毛詩序》曰：小星，惠及下也?！对姟吩唬簢G彼小星，三五在東?！吨芤住吩唬簾o攸遂。王弼曰：盡婦人之正義，無所必遂也?！?/em>比心螽斯，則繁爾類。〔《毛詩》曰：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em>驩不可以黷，寵不可以專。〔《國語》司空季子謂文公曰：男女不相及，畏黷敬也。黷則生怨，怨亂毓災(zāi)，災(zāi)毓滅性。韋昭曰：畏褻黷其類也?！稘h書》曰：孝成趙皇后入宮，寵少襄，而女弟絕幸，姊弟專寵十馀年，卒皆無子也?！?/em>專實生慢，愛極則遷。致盈必損，理有固然。〔《文子》老子曰：天道極即反，盈即損，日月是也?！遏斶B子》譚子曰：物之必至，理固然也?！?/em>美者自美，翩以取尤。〔《列子》曰：楊朱過宋東，之於逆旅。逆旅人有妾二人，其一美，其一惡。惡者貴而美者賤。楊子問其故，逆旅小子對曰：其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也；其惡者自惡，吾不知其惡也?！?/em>冶容求好，君子所讎。〔《周易》曰：慢藏誨盜，冶容誨淫。〕結(jié)恩而絕，職此之由。〔《漢書》曰：王立與諸劉結(jié)恩?！蹲笫蟼鳌贩缎訑?shù)諸戎曰：言語漏泄，職汝之由?！?/em>
故曰翼翼矜矜，福所以興。〔《太公金匱》師尚父謂武王曰：舜之居人上，矜矜乎如履薄冰。湯之居人上，翼翼乎懼不敢息〕。靖恭自思，榮顯所期。〔《毛詩》曰：靖恭爾位，好是正直?！?/em>女史司箴，敢告庶姬。〔毛萇《詩傳》曰：古者后夫人必有女史彤管之法，女史不記其過，其罪殺?！?/em>
◎銘
【封燕然山銘一首(并序)】
〔范曄《后漢書》曰：齊殤王子都鄉(xiāng)侯暢來吊國憂，竇憲遣客刺殺暢，發(fā)覺，憲懼誅，自求擊匈奴以贖死。會南單于請兵北伐，乃拜憲車騎將軍，以執(zhí)金吾耿秉為副，大破單于。遂登燕然山，刻石勒功，紀漢威德，令班固作銘。〕
※班孟堅
惟永元元年秋七月，有漢元舅，曰車騎將軍竇憲，〔范曄《后漢書》曰：孝和皇帝母梁貴人，為竇皇后所譖，憂卒，竇后養(yǎng)帝以為己子。即位，改年曰永元。又曰：竇憲，字伯度。女弟立為皇后，竇憲稍遷侍中。和帝即位，太后臨朝?！?/em>寅亮圣皇，登翼王室，〔《尚書》曰：三孤，寅亮天地，弼予一人。登翼，謂登用輔翼?！?/em>納于大麓，惟清緝熙。〔《尚書》曰：納于大麓，烈風(fēng)雷雨弗迷。《毛詩》曰：維清緝熙，文王之典?！?/em>乃與執(zhí)金吾耿秉，述職巡御，治兵于朔方。〔范曄《后漢書》曰：耿秉，字伯初。為執(zhí)金吾，與竇憲北擊匈奴，大破之?！蹲笫蟼鳌逢百也唬喝甓伪?。杜預(yù)曰：三年而大習(xí)，出曰訓(xùn)兵?！?/em>鷹揚之校，離虎之士，爰該六師，〔《毛詩》曰：惟師尚父，時惟鷹揚?！妒酚洝吩唬何渫跄俗鳌短┦摹吩唬痕迷辗蜃?，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羆?！缎鞆V》曰：此音訓(xùn)并與上同也。《毛詩》曰：整我六師?！?/em>暨南單于，東胡、烏桓、西戎、氐、羌，侯王君長之群，驍騎十萬。〔范曄《后漢書》曰：南單于休蘭尸逐侯鞮單于屯屠河立，時北虜大亂，南單于將討并北庭，上言，愿發(fā)國中諸部胡會虜北，竇太后從之?！?/em>元戎輕武，長轂四分，〔《毛詩》曰：元戎十乘，以先啟行。司馬彪《續(xù)漢書》曰：輕車，古之戰(zhàn)車?！秾O吳兵法》曰：有巾有蓋，謂之武剛車者先驅(qū)?！斗Y梁傳》曰：長轂五百乘。范甯曰：長轂，兵軍也?！?/em>雷輜蔽路，萬有三千馀乘。〔《漢書》楊雄《河?xùn)|賦》曰：奮電鞭，驂雷輜?！?/em>勒以八陣，蒞以威神。〔《雜兵書》八陣者，一曰方陣，二曰圓陣，三曰牝陣，四曰牡陣，五曰沖陣，六曰輪陣，七曰浮沮陣，八曰雁行陣?！?/em>玄甲耀日，朱旗絳天。〔《漢書》曰：發(fā)屬玄甲。李陵《與蘇武書》曰：雷鼓動天，朱旗翳日。〕遂凌高闕，下雞鹿，〔《漢書》曰：遣將軍衛(wèi)青出云中，至高闕。臣瓚曰：山名也。范曄《后漢書》曰：竇憲與南匈奴萬騎出朔方，雞鹿塞?！?/em>經(jīng)磧鹵，絕大漠。〔《說文》曰：鹵，西方咸地也。《漢書》曰：衛(wèi)青復(fù)將六將軍絕漠。臣瓚曰：沙土曰漠，直度曰絕也。〕斬溫禺以釁鼓，血尸逐以染鍔。〔范曄《后漢書》曰：匈奴，其大臣次左右日逐王，次左右溫禺鞮王，皆單于子弟。次第當為單于者也。其異姓大臣，左右骨都侯，次左右尸逐骨都侯?！蹲髠鳌分抢浽唬翰灰葬吂囊??！?/em>然后四校橫徂，星流彗掃，蕭條萬里，野無遺寇。
於是域滅區(qū)殫，反旗而旋?？紓黩瀳D，窮覽其山川。遂逾涿邪，跨安侯，乘燕然。〔范曄《后漢書》曰：度遼將軍鄧鴻與后諸軍皆會涿邪山。又曰：南單于上言，北單于創(chuàng)刈南兵，遯逃遠去，依安侯河西?！?/em>躡冒頓之區(qū)落，焚老上之龍庭。〔《漢書》曰：頭曼單于有太子曰冒頓，冒頓以鳴鏑射殺頭曼，遂自立為單于。冒頓死，子稽弼立，號曰老上單于。又曰：匈奴正月諸長小會單于庭祠，五月大會蘢城，祭其先天地鬼神。蘢音龍?！?/em>將上以攄高文之宿憤，光祖宗之玄靈；〔祖，高祖也。宗，太宗文帝也?！妒酚洝吩唬焊咦孀詫繇n王信，遂至平城，為匈奴所圍七日。又《文紀》曰：匈奴攻朝郍塞，殺北都尉。徐廣曰：姓孫也?！?/em>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漢之天聲。〔《甘泉賦》曰：天聲起兮勇士厲?！?/em>茲可謂一勞而久逸，暫費而永寧也。〔《漢書》楊雄上疏曰：以為不一勞者不久佚，不暫費者不永寧?！?/em>乃遂封山刊石，昭銘盛德。其辭曰：〔刊石，削石。即謂立銘也。〕
鑠王師兮征荒裔，〔《毛詩》曰：於鑠王師，遵養(yǎng)時晦?！?/em>剿兇虐兮截海外，〔《毛詩》曰：相士烈烈，海外有截。〕敻其邈兮亙地界，封神丘兮建隆嵑，〔《說文》曰：碣，立石也。嵑與碣同?！?/em>熙帝載兮振萬世。〔《尚書》曰：有能奮庸熙帝之載?！?/em>
【座右銘一首】
※崔子玉
〔范曄《后漢書》曰：崔瑗，字子玉。涿郡人也。早孤，銳志好學(xué)，蓋能傳其父業(yè)，舉茂才，為汲令，遷濟北相，疾卒?！?/em>
無道人之短，無說己之長。施人慎勿念，受施慎勿忘。〔《戰(zhàn)國策》唐雎謂信陵君曰：人之有德於我，不可忘也；吾之有德於人，不可不忘也?！?/em>世譽不足慕，唯仁為紀綱。隱心而后動，謗議庸何傷！〔劉熙《孟子注》曰：隱，度也?！吨芤住吩唬壕影财渖矶髣?，易其心而后語?！秴问洗呵铩吩唬簝?nèi)反於心不慚，然后動也?！?/em>無使名過實，守愚圣所臧。〔《越絕書》范子曰：名過實者滅，圣人不使名過實?！都艺Z》孔子曰：聰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讓?！?/em>在湦貴不淄，曖曖內(nèi)含光。〔《論語》，子曰：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湦而不淄?！蛾套哟呵铩分倌嵩唬盒侵颜?，不如月之曖曖。《周易》曰：含弘光大，品物咸亨?！?/em>柔弱生之徒，老氏誡剛強。〔《老子》曰：人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萬物草木，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也。又曰：柔弱勝剛強。河上公曰：柔弱者久長，剛強者先亡也?！?/em>行行鄙夫志，悠悠故難量。〔《論語》曰：閔子侍側(cè)，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子曰：若由也不得其死然。鄭玄曰：行行，剛強貌?！?/em>慎言節(jié)飲食，知足勝不祥。〔《周易》曰：君子以慎言語，節(jié)飲食?！独献印吩唬褐悴蝗?。〕行之茍有恒，久久自芬芳。〔郭璞《三蒼》曰：茍誠也?！?/em>
【劍閣銘一首】
※張孟陽
〔臧榮緒《晉書》曰：張載父收，為蜀郡太守。載隨父入蜀，作劍閣銘。益州刺史張敏見而奇之，乃表上其文，世祖遣使鐫石記焉?！?/em>
巖巖梁山，積石峨峨。〔楊雄《益州箴》曰：巖巖岷山，古曰梁州。毛萇《詩傳》曰：巖巖，積石貌也?！?/em>遠屬荊衡，近綴岷嶓。〔《尚書》曰：荊及衡陽惟荊州?？装矅唬罕睋?jù)荊山，南及衡山之陽也。《尚書》曰：岷嶓既藝?？装矅唬横荷?，嶓冢，皆山名也?！?/em>南通邛僰，〔蒲北〕。北達襃斜。〔《漢書音義》，服虔曰：邛，蜀都西部也。僰，夷名也?！读褐萦洝吩唬喝f石城溯漢上七里，有襃谷口。南口曰襃，北口曰斜?！?/em>狹過彭碣，高逾嵩華。〔劉淵林《蜀都賦注》曰：岷山都安縣有兩山相對立，如闕，號曰彭門。孔安國《尚書注》曰：碣石，海畔山也?！?/em>惟蜀之門，作固作鎮(zhèn)。是曰劍閣，壁立千仞。〔酈元《水經(jīng)注》曰：小劍戍，北去大劍三十里，連山絕險，飛閣相通，故謂之劍閣也。〕窮地之險，極路之峻。〔《周易》曰：地險，山川丘陵也?！段鞫假x》曰：臨峻路而啟扉?！?/em>世濁則逆，道清斯順。閉由往漢，開自有晉。〔閉由劉備，故曰往漢。開自鍾會，故曰有晉也。鍾會之伐蜀，雖在魏朝，政由晉王，故歸功於晉也?！?/em>秦得百二，并吞諸侯。齊得十二，田生獻籌。〔《漢書》田肯賀上曰：陛下得韓信，又治秦中，持戰(zhàn)百萬，齊得十二，此所謂東西秦也?！?/em>矧茲狹隘，土之外區(qū)。一人荷戟，萬夫趑趄。〔陳琳《為曹洪答文帝書》曰：一夫揮戟，萬人不得進?！稄V雅》曰：趑趄，難行也?！?/em>形勝之地，匪親勿居。〔《漢書》田肯曰：秦，形勝之國也。齊有瑯邪之饒，非親子弟，莫可使王齊也?！?/em>昔在武侯，中流而喜。山河之固，見屈吳起；興實在德，險亦難恃；洞庭孟門，二國不祀。〔《史記》曰：魏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顧而謂吳起笑曰：美哉乎河山之固！此魏國之寶也。吳起對曰：在德不在險。昔三苗氏，左洞庭而右彭蠡，恃此險也。德義不修，禹滅之；夏桀之居，左河濟，右太華，伊闕在其南，羊腸在其北，修政不仁，湯放之；殷紂之國，左孟門，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經(jīng)其南，修政不德，武王殺之。由此觀之，在德不在險。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盡為敵國。武侯曰：善。〕自古迄今，天命匪易。〔《尚書》曰：爾亦弗知，天命不易。〕憑阻作昏，鮮不敗績。〔《左氏傳》曰：凡師大崩曰敗績。杜預(yù)曰：喪其功績也?！?/em>公孫既滅，劉氏銜璧。〔范曄《后漢書》曰：公孫述為導(dǎo)江卒正，假稱蜀都太守，自立為天子。漢使吳漢伐之，述死，吳漢蓋滅公孫氏。《蜀志》曰：后主諱禪，先主子也。魏使鄧艾伐之，后主輿櫬自縛，詣壘門?！蹲笫蟼鳌吩唬撼訃S，僖公面縛銜璧?！?/em>覆車之軌，無或重跡。〔《晏子春秋》，諺曰：前車覆，后車戒。范曄《后漢書》陳忠上疏曰：覆車之軌，其跡不遠?！?/em>勒銘山阿，敢告梁益。
【石闕銘一首】
※陸佐公
〔劉璠《梁典》曰：陸倕，字佐公，吳郡人。少篤學(xué)，善屬文。起家議曹從事，遷太子中舍人，后仕至太常卿。詔使為《漏刻》、《石闕》二銘，冠絕當世，賜以束帛，朝野榮之。〕
昔在舜格文祖，禹至神宗，周變商俗，湯黜夏政。〔《尚書》帝曰：舜，汝陟帝位，正月上日，受終於文祖。又帝曰：禹，惟汝諧，正月朔旦，受命于神宗?！赌印吩唬杭q之亂，武王理之。當此之時，時不渝而人不易，上變政而人改俗?！渡袝吩唬簻洒硐拿瑥?fù)歸于亳?！?/em>雖革命殊乎因襲，揖讓異於干戈，而晷緯冥合，天人啟惎，〔巨吏〕克明俊德，大庇生民，其揆一也。〔舜禹，揖讓也，湯武，干戈也。言揖讓干戈之道雖殊，而用賢愛仁之義為一也。《周易》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yīng)乎人。《論衡》曰：漢力勝周多矣，舜以司徒受堯禪，文王百里為西伯，武王襲文王，皆有因緣，力易為也?！犊讌沧印吩又^孔子曰舜禹揖讓，湯武用師，非相詭，此乃時也?！度龂夹蛸潯吩唬阂咀屩c干戈?！墩f文》曰：晷，日影也。緯，五星也?！兑浊b度》曰：五緯順軌，四時和栗。《西都賦》曰：天啟之心，人惎之謀?！渡袝吩唬嚎嗣骺〉?，以親九族。《左傳》鄭子駟曰：以待強者，而庇民焉。孟子曰：先圣后圣，其揆一也。〕
在齊之季，昏虐君臨，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吳均《齊春秋》曰：東昏侯蕭寶卷，高宗子。高宗崩，太子即位。《左傳》子囊曰：赫赫楚國，而君臨之。《書》曰：有扈氏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刑酷然炭，暴逾膏柱，民怨神怒，眾叛親離。蹐地?zé)o歸，瞻烏靡讬。〔《六韜》曰：紂患刑輕，乃更為銅柱，以膏涂之，加於然炭之上，使有罪者緣焉，滑跌墜火中。紂與妲己笑以為樂，名曰炮烙之刑。鄭玄《尚書五行傳注》曰：民怨神怒?！蹲笫蟼鳌繁娭僭唬褐萦踝璞踩?，眾叛親離，難以濟矣?！睹姟吩唬褐^天蓋高，不敢不跼。謂地蓋厚，不敢不蹐。又曰：瞻烏爰止，于誰之屋。〕於是我皇帝拯之，乃操斗極，把鉤陳，翼百神，禔萬福。〔我皇，梁武帝也。斗極，天下之所取法。鉤陳，兵衛(wèi)之象，故王者把操焉?！堕L楊賦》曰：高祖順斗極，運天關(guān)?！稑分瓐D》曰：鉤陳，后宮也。服虔《漢書·音義》曰：紫宮，外營陳星。毛萇《詩傳》曰：翼，敬也?！抖Y記》曰：禮行於郊，百神受職焉。《漢書》曰：司馬相如《難蜀父老》曰：遐邇一體，中外禔福。《毛詩》曰：樂只君子，萬福攸同。〕龍飛黑水，虎步西河，雷動風(fēng)驅(qū)，天行地止。〔謂舉義旗以伐齊也。何之元《梁典》曰：齊明帝崩，遺詔授高祖雍州刺史。永元二年十一月，高祖擁南康王寶融以主號令，以高祖督前鋒。三年十二月，義旗發(fā)自襄陽，己酉，檄京師?！稏|都賦》曰：龍飛白水。陳孔璋《為袁紹檄豫州》曰：雷震虎步，并集虜庭?！渡袝吩唬汉谒骱游┯褐荨Ｉ蚣s《宋書》曰：元嘉中，割荊州之襄陽為雍州?！段骶┵x》曰：千乘雷動，萬騎龍趨。楊修《許昌宮賦》曰：晻曖低徊，天行地止?！?/em>命旅致屯云之應(yīng)，登壇有降火之祥。龜筮協(xié)從，人祗響附。〔命旅，誓眾也。登壇，祭天也。杜篤論都賦曰：大漢開基，高祖有勛，斬白蛇，屯黑云?！渡袝勖灐吩唬禾影l(fā)渡河，中流，火流為烏，其色赤。鄭玄曰：以魚燎於天，有火自上復(fù)于下，至于王屋，流為烏。《尚書》曰：詢謀僉同，鬼神其依，龜筮葉從。吳質(zhì)《魏都賦》曰：英雄響附。〕穿胸露頂之豪，箕坐椎髻之長，莫不援旗請奮，執(zhí)銳爭先。〔《博物志》曰：昔禹平天下，會諸侯於會稽之野，防風(fēng)后至，殺之。夏德盛，二龍降之，使范成克御之，以行域外。既周，南經(jīng)，防風(fēng)之神，見禹使，怒而射之，有迅雷，二龍升去。二臣恐，以刃自貫其心死。禹哀之，乃拔其刃，療以不死之草，皆生。是為穿胸人，去會稽萬五千里。范曄《后漢書·西域傳論》曰：自兵威之所肅服，財賂之所懷誘，莫不露頂肘行，東向而朝?！稘h書》曰：高祖使陸賈賜尉佗印為南越王，賈至，尉佗魋結(jié)箕踞見賈?！逗朗抠x》序曰：援旗誓眾，奮於阡陌之上。趙充國頌：請奮其旅，于罕之羌?！稘h書》陳馀說陳涉曰：將軍被堅執(zhí)銳，以誅暴秦?！冻o》曰：矢之墜兮士爭先?！?/em>夏首憑固，庸岷負阻，協(xié)彼離心，抗茲同德。〔《楚辭》曰：過夏首而西浮。王逸曰：夏首，水口也?？装矅渡袝鴤鳌吩唬河梗瑖病ａ?，山名也?！渡袝吩唬菏苡袃|兆夷人，離心離德。子有亂臣十人，同心同德?！?/em>帝赫斯怒，秣馬訓(xùn)兵，嚴鼓未通，兇渠泥首。〔《毛詩》曰：王赫斯怒，爰整其旅?！蹲笫蟼鳌纷又卦唬猴黢R利兵。又趙宣子曰：訓(xùn)卒利兵?！盾姂?zhàn)令》曰：嚴鼓一通，步騎士悉嚴然。鼓一曲為一通?！渡袝吩唬簹炟是?。張溫表曰：臨去武昌，庶得泥首闕下?！?/em>弘舸連軸，巨檻接艫，鐵馬千群，朱旗萬里。〔《吳都賦》曰：弘舸連軸，巨檻接艫。鐵馬，鐵甲之馬。范曄《后漢書》公孫瓚與子書曰：厲五千鐵騎，於北顯之中。陳琳《為袁紹檄豫州》曰：胡馬之千群。朱旗，已見上文?！?/em>折簡而禽廬九，傳檄以下湘羅，兵不血刃，士無遺鏃，而樊鄧威懷，巴黔厎定。〔《魏略》：王陵密欲立楚王彪，司馬宣王自討之，陵自縛歸罪。遙謂太傅曰：卿直以折簡召我，我不當至邪。太傅曰：以卿非肯遂折簡者也。廬，廬江；九，九江，二郡名也。伏滔《正淮》曰：廬九之間，流溺兵死者，十而七八焉?！稘h書》韓信曰：三秦可傳檄而定。湘、羅，二水名也。《孫卿子》曰：舜伐有苗，禹伐共工，湯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紂，遠方慕義，兵不血刃?！哆^秦論》曰：秦?zé)o亡矢遺鏃之費，而天下諸侯已困矣?！渡袝吩唬捍蟀钗菲淞?，小邦懷其德。《尚書》曰：震澤底定。〕
於是流湯之黨，握炭之徒，守似藩籬，戰(zhàn)同枯朽，〔《六韜》曰：紂之卒，握炭流湯者十八人，以牛為禮?！哆^秦論》曰：蒙恬北筑長城而守藩籬。班固《漢書》贊曰：漢獨收孤秦之弊，鐫金石者難為功，摧枯朽者易為力，其勢然也。〕革車近次，師營商牧。華夷士女，冠蓋相望，扶老攜幼，一旦云集。壺漿塞野，簞食盈涂。〔鄭玄《周禮注》曰：兵車，革路也。《左氏傳》曰：凡師過信為次?！渡袝吩唬和踔劣谏探寄烈??！蹲笫蟼鳌吩唬嚎鬃釉唬阂牟粊y華?！渡袝吩唬何┢涫颗踟市S，昭我周王。《漢書》曰：天子遣使，冠蓋相望於道，覆案梁事。又淮南王上書曰：越必攜幼扶老，以歸圣德。《西都賦》曰：云集霧散。《孟子》曰：葛伯不祀，湯往征之。其君子實玄黃于篚，以迎君子。小人簞食壺漿，以迎小人也?！?/em>似夏民之附成湯，殷士之窺周武。安老懷少，伐罪吊民。農(nóng)不遷業(yè)，市無易賈。〔《尚書·中候》曰：天乙在薄，夏桀迷惑，諸鄰國襁負歸湯?！兜弁跏兰o》曰：商容及殷人觀周軍之入，見武王至，殷人曰：是吾新君也。容曰：然。圣人為海內(nèi)討惡，見惡不怒，見利不喜。顏色相副，是以知之。《論語》曰：老者安之，少者懷之。《尚書》曰：奉辭伐罪?！睹献印吩唬簻颊鳌踝愿?。誅其君，吊其民?！秴问洗呵铩吩唬喝砧顬闊o道，湯立為天子，夏人大悅，農(nóng)不去疇，商不變肆?！?/em>八方入計，四隩奉圖，羽檄交馳，軍書狎至。一日二日，非止萬機。〔《河圖龍文》曰：鎮(zhèn)星光明，八方歸德?！稘h書》曰：張蒼領(lǐng)主郡國上計者。又曰：嚴助愿奉三年計。如淳曰：助自欲入奉之也?！渡袝吩唬核碾T既宅。范曄《后漢書》曰：光武平河北，吳漢與諸將奉圖書，上尊號?！稘h書》息夫躬曰：軍書交馳而輻湊，羽檄重跡而狎至?！渡袝吩唬壕ぞI(yè)業(yè)，一日二日萬機?！?/em>而尊嚴之度，不愆於師旅，淵默之容，無改於行陣。計如投水，思若轉(zhuǎn)規(guī)，策定帷幄，謀成幾案，曾未浹辰，獨夫授首。〔班固《漢書》贊曰：成帝臨朝，淵默尊嚴若神，可謂穆穆天子之容矣。李康《運命論》：張良及其遭漢祖，其言也，如以石投水，莫之逆也。范曄《后漢書》曰：朱勃上疏訴馬援冤曰：謀如涌泉，勢如轉(zhuǎn)規(guī)。又光武詔曰：將軍鄧禹，與朕謀謨帷幄，決勝千里。仲長子《昌言》曰：運籌於幾案之前，而所制者乃百代之后。《左氏傳》君子曰：莒恃其陋，不修其城郭。浹辰之間，而楚克其三都。杜預(yù)曰：浹辰，十二日也?！读旱洹吩唬河涝晔卤?，張齊殺東眠於含德殿。其夜，以黃油裹首縋而下?！渡袝吩唬邯毞蚴埽槲┳魍?。鍾士季《檄蜀文》曰：蜀侯見禽於秦，公孫述授首於漢?！?/em>乃焚其綺席，棄彼寶衣，歸璇臺之珠，反諸侯之玉。〔《六韜》曰：紂時，婦人以文綺為席，衣以綾紈者三千人。又曰：武王伐紂，蒙寶衣投火而死?！兜弁跏兰o》曰：王命歸璇臺之珠玉。《說苑》曰：武王大敗殷人，上堂見玉，曰：誰之玉？曰：諸侯之玉。即取而歸於諸侯。天下聞之曰：王廉於財?！?/em>指麾而四海隆平，下車而天下大定。拯茲涂炭，救此橫流，功均天地，明并日月。〔《新序》劉向曰：先王之所以指麾而四海賓服者，誠德之至也?！缎⒔?jīng)鉤命決》曰：俱在隆平，優(yōu)劣殊流?！抖Y記》曰：下車而封夏后之后於杞，封殷之后於宋?！渡袝吩唬阂蝗忠?，天下大定。又曰：有夏昏德，民墜涂炭?！睹献印吩唬寒攬蛑畷r，鴻水橫流，汎濫於天下?！稘h書》曰：德配天地，明并日月。〕
於是仰葉三靈，俯從億兆，受昭華之玉，納龍敘之圖。〔《春秋元命苞》曰：造起天地，鑄演人君。通靈之貺，交錯同瑞。劉琨《勸進表》曰：億兆攸歸，曾無與二。《尚書大傳》曰：堯得舜，推而尊之，贈以昭華之玉?！洞呵镌吩唬簣蛴魏愉?，赤龍負圖以出。圖赤如綈狀，龍沒圖在。楊雄《覈靈賦》曰：大易之始，河序龍馬，雒貢龜書?！?/em>類帝禋宗，光有神器。升中以祀群望，攝袂而朝諸夏。〔《尚書》曰：肆類于上帝。又曰：禋于六宗?！秶Z》富辰謂王曰：光有天下，而和寧百姓?！独献印吩唬禾煜律衿?，不可為也，為者敗之?！抖Y記》曰：升于中天，而鳳凰降?！蹲笫蟼鳌吩唬耗舜笥惺蚂度和！稘h書》徐樂上書曰：南面負扆，攝袂而揖王公，陛下之所服也?！墩撜Z》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布教都畿，班政方外。謀協(xié)上策，刑從中典。〔《周禮》曰：正月之吉，始和，布教於邦國都鄙。袁淑《謝中丞章》曰：懸法象闕，班政甸衛(wèi)?！稏|觀漢記》段潁上疏曰：先零東羌，討之難破。降為上策，戰(zhàn)為下計?！吨芏Y》曰：大司寇掌三典以佐王，二日刑，平國用中典也。〕南服緩耳，西羈反舌。劍騎穹廬之國，同川共穴之人。〔杜篤《論都賦》曰：連緩耳，瑣雕題?！秴问洗呵铩吩唬荷茷榫?，蠻夷反舌，皆服德厚也。高誘曰：夷狄語言，與中國相反，因謂反舌。一說，南方有反舌國。舌本在前，末到向喉，故曰反舌也?！稘h書》曰：匈奴力能彎弓，盡為甲騎，其長兵則弓矢，短兵則刀鋌?！稘h書》烏孫公主歌曰：穹廬為室兮旃為墻。杜篤論都賦曰：同穴裘裼之域，共川鼻飲之國。〕莫不屈膝交臂，厥角稽顙。鑿空萬里，攘地千都，幕南罷鄣，河西無警。〔《喻巴蜀文》曰：交臂受事，屈膝請和。《孟子》曰：武王之伐殷也，百姓若崩厥角。趙岐曰：厥角，叩頭，以額觸厥地?！抖Y記》，孔子曰：拜而后稽顙。《漢書》曰：通西北國，張騫鑿空。蘇林曰：鑿，開?？?，通也?！稇?zhàn)國策》蔡澤謂應(yīng)侯曰：公孫鞅為秦攘地千里?！稘h書》曰：驃騎封於狼居胥山，匈奴遠逃，而漠南無王庭?！稘h書》武帝謂狄山曰：使居一障間?！渡n頡》曰：障，小城也?！稘h書》晉文公攘戎狄，居於西河圁、洛之間。圁音銀。謝承《后漢書》曰：祝良為梁州刺史，歷年無警?！?/em>
於是治定功成，邇安遠肅，忘茲鹿駭，息此狼顧。〔《禮記》曰：王者功成作樂，治定制禮?！渡袝吩唬喝徇h能邇?！尔}鐵論》曰：以賢人為兵，圣人為守，則中國無狗吠之警，而邊境無鹿駭狼顧之憂也?！?/em>乃正六樂，治五禮，改章程，創(chuàng)法律。〔《周禮》曰：保氏掌諫王，而養(yǎng)國子以道，乃教之六樂。鄭玄曰：六樂，云門、大咸、大韶、大夏、大護、大武。《尚書》曰：修五禮。孔安國：五禮，吉、兇、軍、賓、嘉也?！稘h書》曰：高祖令張蒼定章程。又曰：蕭何次律令，韓信申軍法?！?/em>置博士之職，而著錄之生若云，開集雅之館，而款關(guān)之學(xué)如市。〔《漢書》曰：武帝初置五經(jīng)博士。范曄《后漢書》曰：張興稍遷至博士，弟子自遠至者，著錄且萬人。司馬彪《續(xù)漢書》曰：負責(zé)來學(xué)，云集京師。《劇秦美新》曰：遙集乎文雅之囿，翱翔乎禮樂之場?！妒酚洝吩唬河捎嗫铌P(guān)請見。《三輔黃圖》曰：元始中，起明堂，列槐樹數(shù)百行。朔望，諸生持經(jīng)書，及當郡所出物，於此賣買，號槐市?！?/em>興建庠序，啟設(shè)郊丘，一介之才必記，無文之典咸秩。〔《漢書》曰：平帝立學(xué)官，鄉(xiāng)曰庠，聚曰序?！抖Y記》曰：立春之日，天子迎春於東郊?！吨芏Y》曰：冬至於地上之圓丘，若樂六變，天神皆降?！渡袝非啬鹿唬喝缬幸唤槌?。又曰：稱秩元祀，咸秩無文?！?/em>
於是天下學(xué)士，靡然向風(fēng)，人識廉隅，家知禮讓。〔班固《漢書》贊曰：公孫弘以治春秋為丞相封侯，天下學(xué)士靡然向風(fēng)矣?！抖Y記》曰：儒有砥礪廉隅?！墩撜Z》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教臻侍子，化洽期門。區(qū)宇乂安，方面靜息。役休務(wù)簡，歲阜民和。〔《漢書》曰：呼韓邪遣子右賢王銖婁渠堂入侍?！稘h書》曰：武帝與北地良家子期諸殿門，故有期門之號。范曄《后漢書》曰：樊準上疏曰：明帝即位，自期門羽林介胄之士，悉令通《孝經(jīng)》。匈奴遣伊秩訾王來，入就學(xué)。《東京賦》曰：區(qū)宇乂寧，思和求中。方面，四方面也。仲長子《昌言》曰：五位以正方面。孫楚客主言曰：晉主圣明，方面割地?！堕L楊賦》曰：休力役。賈逵《國語注》曰：阜，厚也?！蹲笫蟼鳌芳玖涸唬好窈投窠抵?。〕歷代規(guī)謨，前王典故？莫不芟夷翦截，允執(zhí)厥中。〔《史記》曰：高祖雖日不暇給，規(guī)謨弘遠矣。《東觀漢記》東平王蒼上疏曰：事過典故。孔安國《尚書序》曰：芟夷煩亂，翦截浮辭?！渡袝返墼唬涸蕡?zhí)厥中?！?/em>以為象闕之制，其來已遠?！洞呵铩吩O(shè)舊章之教，《經(jīng)禮》垂布憲之文，〔《左氏傳》曰：司鐸火，季桓子命藏象魏曰：舊章不可忘也?！抖Y記》曰：經(jīng)禮三百，曲禮三千。鄭玄曰：《禮經(jīng)》，謂《周禮》也。《周禮》曰：太宰以正月之吉，懸治象之法於象魏，使萬民觀治象。鄭玄曰：吉，朔日也。象魏，闕也?！吨芏Y》曰：布憲中士二人?！?/em>《戴記》顯游觀之言，《周史》書樹闕之夢。〔《禮記》戴圣所傳，故號《戴記》曰：昔者仲尼與於蠟賓。事畢，出游於觀之上，喟然而嘆。《周書》曰：文王至自商，至程，太姒夢見商之庭生棘，太子發(fā)取周庭之梓，樹之於闕間，化為松柏?！?/em>北荒明月，西極流精；〔《神異經(jīng)》曰：西北荒中，有二金闕，高百丈。金闕銀盤，圓五十丈。二闕相去百丈。上有明月珠，徑三丈，光照千里?！妒抻洝吩唬豪錾接腥?，其角一正東有墉城，有流精之闕，西王母所治也。〕海岳黃金，河庭紫貝。〔《史記》曰：三神山，傳在海中，黃金白銀為宮闕?！冻o》曰：魚鱗屋兮龍?zhí)茫暇哧I兮珠宮。王逸曰：言河伯所居，以紫貝作闕也?！?/em>蒼龍玄武之制，銅雀鐵鳳之工。〔《三輔舊事》曰：未央宮東有蒼龍闕，北有玄武闕。魏文帝歌曰：長安城西有雙圓闕，上有一雙銅爵。一鳴五穀生，再鳴五穀熟。薛綜《西京賦》注曰：圓闕上作鐵鳳凰，令張兩翼，舉頭敷尾?！?/em>或以聽窮省冤，或以布化懸法，〔李尤《闕銘》曰：悉心聽省，乃無窮冤。布化懸法，已見上文?！?/em>或以表正王居，或以光崇帝里。〔《尚書》王曰：表正萬邦?！吨芤住吩唬和蹙訜o咎，正位也?！痘缸有抡摗吩唬何糁芄獬缰艿?，澤被四表?！妒穸假x》曰：崤函有帝皇之宅，河洛為王者之里也?！?/em>晉氏浸弱，宋歷威夷，《禮經(jīng)》舊典，寂寥無記。鴻規(guī)盛烈，湮沒罕稱。乃假天闕於牛頭，讬遠圖於博望，有欺耳目，無補憲章。〔《漢書》曰：浸弱微滅也?！俄n詩》曰：周道威夷?！蹲笫蟼鳌吩唬阂岳^好息民，謂之《禮經(jīng)》。東都主人曰：唯子頗識舊典。司馬相如《美人賦》曰：上宮閑館，寂寥至虛。《封禪書》曰：湮滅而不稱，不可勝數(shù)。山謙之《丹陽記》曰：大興中，議者皆言漢司徒義興許彧墓，二闕高壯，可徙施之。王茂弘弗欲。后陪乘出宣陽門，南望牛頭山兩峰，即曰：此天闕也，豈煩改作？帝從之。今出宣陽，望此山良似闕。沈約《宋書》曰：孝武大明七年，博望梁山立雙闕?！抖Y記》曰：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乃命審曲之官，選明中之士，陳圭置臬，瞻星揆地，興復(fù)表門，草創(chuàng)華闕。〔《周禮》曰：或?qū)徢鎰荨Ｃ髦?，謂四時昏明，各有中星也?！渡袝检`耀》曰：冬至，日月在牽牛一度，求昏中者，取六項，加三旁蠡順除之。鄭玄曰：盡行十二項，中正而分之，左右各六項也。蠡，猶羅也。昏中在日前，故言順數(shù)也。明中在日后，故言卻也?！吨芏Y》曰：土圭之法，測土深。正日影，以求地中。又曰：匠人建國，求地中，置槷以懸視其影。鄭玄曰：槷，古文臬，假借字也?！吨芏Y》曰：畫參諸日中之影，夜考之極星，以正朝夕。《東觀漢記》博士等議曰：陛下除殘去賊，興復(fù)祖宗。《西京賦》曰：正紫宮於未央，表峣闕於閶闔?！墩撜Z》曰：裨諶草創(chuàng)之。《西都賦》曰：樹中天之華闕，封冠山之朱堂?！?/em>
於是歲次天紀，月旅太簇，〔天紀，星紀也?！蹲笫蟼鳌疯魃髟唬簹q在星紀，而淫於玄枵。杜預(yù)曰：歲星也。星紀，斗牛之次也?！稘h書》曰：太簇位在於寅，正月也?！?/em>皇帝御天下之七載也。構(gòu)茲盛則，興此崇麗。方且趨以表敬，觀而知法，〔劉璠《梁典》曰：天監(jiān)七年正月戊戍，詔曰：昔晉氏青蓋南移，日不暇給。而兩觀莫筑，懸法無所。今禮盛化光，役務(wù)簡便，可營建象闕，以表舊章。於是選匠量功，鐫石為闕。窮極壯麗，冠絕古今；奇禽異羽，莫不畢備?！稘h書》曰：萬石君過宮門闕，必下車趨?！读信畟鳌沸l(wèi)靈公夫人曰：妾聞禮下公門，式路馬，所以廣敬也?！?/em>物睹雙碣之容，人識百重之典。〔《周易》曰：圣人作而萬物睹?！段骶┵x》曰：圓闕竦以造天，若雙碣之相望。徐幹《七喻》曰：豐屋廣夏，崇闕百重?！?/em>作范垂訓(xùn)，赫矣壯乎？〔郄正《釋譏》曰：創(chuàng)制作范，匪時不立?！都艺Z》南宮敬叔曰：孔子作《春秋》，垂訓(xùn)后嗣。曹府君《陳實誄》曰：赫矣陳君?！?/em>爰命下臣，式銘盤石。其辭曰：
惟帝建國，正位辨方。周營洛涘，漢啟岐梁。〔此言建國立都，不怕一所故洛涘岐梁，咸為帝宅也?！吨芏Y》曰：惟王建國，辨方正位。周，周成王也?！渡袝颉吩唬赫俟认嗾芄鶢I成周，作洛誥。蔡邕《祝禊文》曰：自求多福，在洛之涘。漢，漢高祖也?！段骶┵x》曰：岐梁汧雍，陳寶鳴雞在焉?！?/em>居因業(yè)盛，文以化光。爰有象闕，是惟舊章。〔帝王所居，因功業(yè)而后盛。禮文之德，由政化而益光也?！吨芤住吩唬汉蟮弥鞫谐＃f物而化光?！?/em>青蓋南洎，黃旗東指。懸法無聞，藏書弗紀。〔言帝祚南遷，王綱弛紊，懸法藏書，咸皆廢紀。青蓋，晉也。虞預(yù)《晉書》王導(dǎo)上言曰：回青蓋以反上京。司馬彪《續(xù)漢書》曰：皇子皆朱班輪，青蓋黃旗。謂吳也。司馬德操《與劉恭嗣書》曰：黃旗紫氣，恒見東南，終成天下者，揚州之君子。臧榮緒《晉書》曰：孫氏無闕，大晉南都，亦不暇立，門闕遂廢矣。藏書，則浹日斂而藏之，見下句〕。大人造物，龍德休否。建此百常，興茲雙起。〔《周易》曰：飛龍在天，大人造也。《莊子》孔子曰：夫造物者為人。司馬彪曰：造物，謂道也。《周易》曰：龍德而正中者也。又否卦曰：九五，休否。王弼曰：居尊位，能休否道者也。張景陽《七命》曰：表以百常之闕。雙起，猶雙立也?！遏旍`光殿賦》曰：崇墉岡連以嶺屬，朱闕巖巖以雙立。〕偉哉偃蹇，壯矣巍巍。旁映重疊，上連翠微。〔王逸《楚辭注》曰：偃蹇，高貌也。何晏《論語注》曰：巍巍者，高大之稱也。重疊，宮觀之多者也?！镀呙吩唬褐氐畀B起，交綺對幌。《蜀都賦》曰：郁氛氳以翠微?！?/em>布教方顯，浹日初輝。懸書有附，委篋知歸。〔布教，已見上文?！吨芏Y》曰：正月，乃懸治象之法于象魏。使萬民觀治象，浹日而斂之。懸書，則懸法也。委篋，則藏書也。重用之，故變文耳〕。郁崛重軒，穹隆反宇。形聳飛棟，勢超浮柱。〔《甘泉賦》曰：洪臺崛其獨出。《西都賦》曰：重軒三階。穹隆，見下句?！段骶┵x》曰：反宇業(yè)業(yè)。何禎《許都賦》曰：景福郁抗以云起，飛棟鳥企而翼舒。《甘泉賦》曰：抗浮柱之飛榱兮，神莫莫而扶傾?！?/em>色法上圓，制模下矩。周望原顯，俯臨煙雨。〔上圓，天也；下矩，地也。繁欽《建章鳳闕賦》曰：上規(guī)圓以穹隆，下矩地而繩直。望原顯、臨煙云，言其高也?！?/em>前賓四會，卻背九房。北通二轍，南湊五方。〔王逸《楚辭注》曰：賓，列也。陸機《洛陽記》曰：有銅駝二枚，在宮之南，四會道頭。鄭玄《禮記注》曰：卻，返也?！稏|京賦》曰：復(fù)廟重屋，八達九房，則明堂之制也。鄭玄《禮記注》曰：天子廟及路寢，皆如明堂制也。然路寢在門北，故云卻背也。〕暑來寒往，地久天長。神哉華觀，永配無疆。〔《周易》曰：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独献印吩唬禾扉L地久?！睹姟吩唬荷赍a無疆?！都吩疲罕P石郁崛重軒穹，隆色法上圓制模。十四字是至尊所改也?！?/em>
【新刻漏銘一首(并序)】
※陸佐公
〔劉璠《梁典》曰：天監(jiān)六年，帝以舊漏乖舛，乃敕員外郎祖恒治之。漏刻成，太子中舍人陸倕為文。司馬彪《續(xù)漢書》曰：孔壺為漏，浮箭為刻。下漏數(shù)刻，以考中星昏明星焉?！?/em>
夫自天觀象，昏旦之刻未分，治歷明時，盈縮之度無準。〔《周易》曰：古者庖犧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段褰?jīng)要義》曰：昏，闇也；旦，明也。日入后，漏三刻為昏；日出前，漏三刻為明?！吨芤住吩唬壕右灾螝v明時?！痘茨献印吩唬好洗菏稼A，孟秋始縮。高誘曰：贏，長也?？s，短也?！?/em>挈壺命氏，遠哉義用。〔《周禮》曰：挈壺氏，下士六人。鄭玄曰：壺，盛水器也，挈壺水以為漏也?！?/em>揆景測辰，徼，宮戒井，守以水火，分茲日夜。〔揆景測辰，謂晝夜漏也。徼宮，謂徼巡其宮也。衛(wèi)宏《漢書儀》曰：晝漏蓋，夜漏起。宮中衛(wèi)宮，城門擊刀斗，周廬擊木柝?！吨芏Y》曰：挈壺氏，掌壺以令軍井。凡喪事懸壺以哭，皆以水火守之，分以日夜。鄭司農(nóng)曰：挈壺以令軍井，謂為軍穿井，井成，挈壺懸其上，令軍中眾皆望見，知此下有井也。壺所以盛飲，故以壺表井也。鄭玄曰：以水守壺者，為沃漏也。以火守壺者，夜視刻數(shù)也。分以日夜者，異晝夜漏也?！?/em>而司歷亡官，疇人廢業(yè)。孟陬殄滅，攝提無紀。〔《左氏傳》仲尼曰：今火猶西流，司歷過也?！稘h書》曰：三代既沒，五霸之末，史官喪紀，疇人子弟分散。如淳曰：家業(yè)世世相傳為疇?！稘h書》曰：孟陬殄滅，攝提失方。《音義》曰：正月為孟陬。歷紀廢絕，閏馀乖錯，不與正歲相值，謂之殄滅。攝提，星名，隨斗杓所指，建十二月。若歷誤，春三月當指辰，而乃指巳，是為失方?！?/em>衛(wèi)宏載傳呼之節(jié)，較而未詳；霍融敘分至之差，詳而不密。〔衛(wèi)宏《漢舊儀》曰：夜漏，起宮中，宮城門傳五伯官，直符行衛(wèi)士，周廬擊木柝，歡呼備火。司馬彪《續(xù)漢書》曰：太史令霍融上言，漏刻率九日增滅一等，不與天相應(yīng)?；驎r差至二刻半，不如夏歷密也?！?/em>陸機之賦，虛握靈珠；孫綽之銘，空擅昆玉。〔陸機、孫綽，皆有《漏刻銘》。曹子建《與楊德祖書》曰：人人自謂握靈蛇之珠，家家自謂抱荊山之玉?！缎滦颉饭坛嗽唬褐楫a(chǎn)江漢，玉產(chǎn)昆山。〕弘度遺篇，承天垂旨，〔王隱《晉書》曰：李充，字弘度，集有《漏刻銘》。沈約《宋書》曰：宋太祖頗好歷數(shù)，太子率更令何承天私撰新法，元嘉二十年上表，詔付外詳之。有司奏承天歷術(shù)令施行?！?/em>布在方冊，無彰器用。〔《禮記》哀公問政，子曰：文武之道，布在方冊。《左氏傳》臧僖伯曰：山林川澤之實，器用之資?！?/em>譬彼春華，同夫海棗。〔春華，言其文麗。海棘，譬其無實?！洞鹳e戲》曰：摛藻如春華?！蛾套印ご呵铩吩唬糊R景公謂晏子曰：東海之中，有水赤，其中有棘，華而不實，何也？晏子曰：昔者秦穆公乘舟理天下，黃布裹蒸棘，至海而扌豕其布破。黃布故水赤，蒸棘故華不實，公曰：吾佯問子。對曰：嬰聞佯問者，佯對也?！?/em>寧可以軌物字民，作范垂訓(xùn)者乎？〔《左氏傳》曰：隱公將如棠觀魚，臧僖伯諫曰：君將納民於軌物者也。講事以度軌量謂之軌，取材以章物采謂之物，不軌不物，謂之亂政?！吨軙烦赏踉唬弘薏恢置裰?，敬問伯父，作范垂訓(xùn)，已見上文。〕且今之官漏，出自會稽。〔蕭子云《東宮雜記》曰：天監(jiān)六年，上造新漏，以臺舊漏給宮，《漏銘》云：咸和七年，會稽山陰令魏丕造。即會稽內(nèi)史王舒所獻漏也?！?/em>積水違方，導(dǎo)流乖則，〔陸機《刻漏賦》曰：積水不過一鍾，導(dǎo)流不過一筐也?！?/em>六日無辨，五夜不分，〔《淮南子》曰：各至子午，夏至卯酉。冬至加三日，則夏至之日也。歲遷六日，終而復(fù)始。高誘曰：遷六日，今年以子冬至，后年以午冬至。衛(wèi)宏《漢舊儀》曰：晝夜漏起，省中用火，中黃門持五夜，甲夜、乙夜、丙夜、丁夜、戊夜也?！?/em>歲躔閹茂，月次姑洗。〔《爾雅》曰：太歲在戌曰閹茂?！抖Y記》曰：季春之月，律中姑洗?！?/em>皇帝有天下之五載也，樂遷夏諺，禮變商俗。〔《孟子》夏諺曰：吾王不游，吾何以休?！渡袝吩唬荷趟酌颐遥谖┵t?！?/em>業(yè)類補天，功均柱地。〔《列子》曰：昔女媧氏煉五色之石，以補其缺，斷鼇之足以立四極。其后共工氏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折天柱，絕地維也?！?/em>河海夷晏，風(fēng)云律呂。〔《禮斗威儀》曰：君乘土而王，其政太乎，則河溓海夷?！妒抻洝吩唬禾鞚h三年，西國王使獻靈膠四兩，吉光毛裘，受以付庫。使者曰：常占東風(fēng)入律，十旬不休；青云干呂，連月不散。意者閻浮有好道之君，我王故搜奇蘊而貢神香，步天材而請猛獸，乘毛車以濟弱水，于今十三年矣。〕坐朝晏罷，每旦晨興。〔《呂氏春秋》曰：上稱三皇五帝之業(yè)，以諭其意，蚤朝晏罷，以告制兵者也?！渡袝髠鳌吩唬旱郦q反側(cè)晨興，辟四門，來仁賢?！?/em>屬傳漏之音，聽雞人之響。〔《周禮》曰：雞人掌大祭祀，夜呼旦以叫百官?！都吩疲弘u人二字，是沈約所改作也?！?/em>以為星火謬中，金水違用。〔《左氏傳》張趯曰：火中，寒暑乃退。鄭玄《毛詩箋》曰：火星中，寒暑退。陸機《漏刻銘》曰：寤蟾蜍之棲月，識金水之相緣?！?/em>時乖啟閉，箭異錙銖，〔《左氏傳》曰：凡分至啟閉，必書云物，為備故也。鄭玄《禮記注》曰：八兩為錙?！稘h書》曰：二十四銖為兩也?！?/em>爰命日官，草創(chuàng)新器。〔《左氏傳》曰：天子有日官，諸侯有日御?！?/em>
於是俯察旁羅，登臺升庫。〔《周易》曰：仰則觀於天文，俯以察於地理?！妒酚洝吩唬狐S帝順天地之紀，旁羅日月星辰?！蹲笫蟼鳌吩唬汗纫曀?，遂登觀臺以望，而《書》、《禮》也。又曰：宋、衛(wèi)、陳、鄭皆火，梓慎登大庭之庫以望之，曰：宋、衛(wèi)、陳、鄭也?！?/em>則于地四，參以天一。〔言壺用金，而漏用水也?！稘h書》曰：天以得一生水，地以得四生金也?！?/em>建武遺蠹，咸和馀舛。〔司馬彪《續(xù)漢書》霍融曰：四分施於建武。咸和漏刻，即上魏丕所造也。〕金筒方圓之制，飛流吐納之規(guī)。〔金則壺也，而形方。筒則引水者，而形員。孫綽《漏刻銘》曰：乃制妙器，挈壺氏銓，累筒三階，積水成川。陸機《漏刻銘》曰：口納胸吐，水無滯咽?！?/em>變律改經(jīng)，一皆懲革。〔蔡邕《律歷志》曰：凡歷所革，以變律呂，相生至六十也?！?/em>天監(jiān)六年，太歲丁亥，十月丁亥朔，十六日壬寅，漏成進御。以考辰正晷，測表候陰，〔陸機《集志議》曰：考正三辰，審其所司，是談天紀綱也。測表候陰，謂土圭也?！?/em>不謬圭撮，無乖黍累。〔《漢書》曰：夫推歷生律制器，量多少者，不失圭撮。權(quán)輕重者，不失黍累。應(yīng)劭曰：圭自然之形，陰陽之始也。四圭曰撮。十黍一累，十累一銖?！?/em>又可以校運算之睽合，辨分天之邪正，〔《漢書》曰：造漢太初歷，治歷者，方士唐都，巴郡落下閎與焉。都分天部，而閎運算轉(zhuǎn)歷也?！?/em>察四氣之盈虛，課六歷之疏密。〔《爾雅》曰：春為發(fā)生，夏為長贏，秋為收成，冬為安寧，四氣和為通正?！稘h書》曰：《史記》有黃帝、顓頊、夏、商、周及魯歷。漢興，張蒼用顓頊歷，比於六歷，疏闊中最為微近。又曰：淳于陵渠覆太初歷，晦朔弦望，皆最密也?！?/em>永世貽則，傳之無窮。赫矣煥乎，無得而稱也。
昔嘉量微物，盤盂小器，猶其昭德記功，載在銘典。〔《周禮》：栗氏為量，其銘曰：嘉量既成，以觀四國。永啟厥后，茲器惟則?！镀呗浴吩唬骸侗P盂書》者，其傳言孔甲為之?？准?，黃帝之史也，書盤盂中為誡法，或於鼎，名曰銘。蔡邕《銘論》曰：德非此族，不在銘典?！?/em>況入神之制，與造化合符，〔孫綽子曰：藝妙者以入神。造化，已見上文?！墩撜Z比考讖》曰：君子上達，與天合符?！?/em>成物之能，與坤元等契。〔《周易》曰：乾知太始，坤作成物。又曰：至哉坤元，萬物資生?！?/em>勛倍楹席，事百巾機，〔蔡邕《銘論》曰：武王踐祚，咨于太師，而作席機楹杖雜銘。又曰：黃帝有巾機之法，孔甲有盤盂之戒?！?/em>寧可使多謝曾水，有陋昆吾。〔郭象《莊子注》曰：不可多謝堯舜，而推之為兄也。蔡邕《銘論》曰：昔召公作誥，先王賜朕鼎，出于武當曾水。呂尚作周太師而封于齊，其功銘于昆吾之野。《西都賓》序曰：有陋洛邑之義?！?/em>金字不傳，銀書未勒者哉？〔崔玄《山瀨鄉(xiāng)記》曰：老子母碑。老子把持仙箓，玉簡金字，編以白銀，紀善綴惡。劉人本觀書賦曰：玉牒石記，銀書金字，奧矣不窮，邈乎昭備?！?/em>乃詔小臣，為其銘曰：〔《集》曰：銘一字，至尊所改。敕書辭曰：故當云銘?！?/em>
一暑一寒，有明有晦。〔《周易》曰：日月運行，一寒一暑?！肚f子》曰：消息滿虛，一晦一明，日改月化也?！?/em>神道無跡，天工罕代。〔《莊子》老聃謂孔子曰：夫神生於道，其來無跡，其去無方。《尚書》曰：無曠庶官，天工人其代之?！?/em>乃置挈壺，是惟熙載。氣均衡石，晷正權(quán)概。〔《呂氏春秋》曰：仲春日夜分，鈞衡石，角斗桶，正權(quán)概。高誘曰：角平、升桶、權(quán)概，皆令，均等也?！?/em>世道交喪，禮術(shù)銷亡。〔《莊子》曰：世喪道矣，道喪世矣，世與道交相喪也?！睹娦颉吩唬憾Y義消亡。〕遽遷水火，爭倒衣裳。〔水火，已見上文?！睹姟吩唬簴|方未明，顛倒衣裳?！?/em>擊刀舛次，聚木乖方。〔《漢書》曰：李廣行無部曲，不擊刁斗自衛(wèi)。孟康曰：以銅作鐎，受一斗，晝炊飯食，擊持行夜?！吨芏Y》挈壺氏曰：凡軍事，懸壺以序聚〈木橐〉。鄭玄曰：謂擊〈木橐〉，兩木相敲，行夜時也?！?/em>爰究爰度，時惟我皇。〔《毛詩》曰：維彼四國，爰究爰度?！?/em>方壺外次，圓流內(nèi)襲。洪殺殊等，高卑異級。〔陸機《漏刻賦》曰：擬洪殺於漏鍾，順卑高而為級?！?/em>靈虬承注，陰蟲吐噏。〔孫綽《漏刻銘》曰：靈虬吐注，陰蟲承瀉。〕倏往忽來，鬼出神入。〔《呂氏春秋》曰：倏忽往來，而莫知其方?！痘茨献印吩唬翰?yīng)無窮，鬼出神入?！?/em>微若抽繭，逝如激電。〔陸機《漏刻賦》曰：形微獨繭之絲，逝若垂天之電?！?/em>耳不輟音，眼無留盼。銅史司刻，金徒抱箭。〔張衡《漏水轉(zhuǎn)渾天儀制》曰：蓋上又鑄金銅仙人，居左壺，為胥徒；居右壺，皆以左手抱箭，右手指刻，以別天時早晚〕。履薄非兢，臨深罔戰(zhàn)。授受靡愆，登降弗爽。〔《毛詩》曰：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衛(wèi)宏《漢舊儀》曰：夜漏起，中黃門持五夜，相傳授?！都镔x》曰：挈壺掌升降之節(jié)?！?/em>惟精惟一，可法可象。〔《尚書》曰：惟精惟一，允執(zhí)厥中。《孝經(jīng)》曰：作事可法?！蹲笫蟼鳌繁睂m文子謂衛(wèi)侯曰：有儀可象謂之儀?！?/em>月不遁來，日無藏往。分以符契，至猶影響。〔《周易》曰：月往則日來。杜預(yù)《左氏傳注》曰：分，春秋分也。至，冬夏至也。袁彥伯《三國名臣序贊》曰：若合符契。《尚書》曰：惠迪吉，從逆兇，惟影響?！?/em>合昏暮卷，蓂莢晨生。〔周處《風(fēng)土記》曰：合昏，槿也，葉晨舒而昏合。《田俅子》曰：堯為天子，蓂莢生於庭，為帝成歷也?！?/em>尚辨天意，猶測地情。〔《詩汜歷樞》曰：靈臺參天意。《周易》曰：圣人觀其所感，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em>況我神造，通幽洞靈。〔陸機《漏刻賦》曰：來象神造，猶鬼之變。〕配皇等極，為世作程。〔《呂氏春秋》曰：后世以為法程。高誘曰：程，度也。曹植《列女傳頌》曰：尚卑貴禮，來世作程?！?/em>
◎誄上
【王仲宣誄一首(并序)】
※曹子建
建安二十二年，正月二十四日戊申，魏故侍中關(guān)內(nèi)侯王君卒。嗚呼哀哉！皇穹神察，哲人是恃。如何靈祇，殲我吉士。〔《毛詩》曰：彼蒼者天，殲我良人?！?/em>誰謂不庸？早世即冥。〔范曄《后漢書》桓帝詔曰：遭家不造，先帝早世?！?/em>誰謂不傷？華繁中零。〔《史記》華陽夫人姊說夫人曰：不以繁華時樹本?！?/em>存亡分流，夭遂同期。〔《莊子》曰：雖有夭壽，相去幾何？又曰：圣也者，遂於命也?！?/em>朝聞夕沒，先民所思。〔《論語》曰：朝聞道，夕死可也。《毛詩》曰：先民有作。〕何用誄德？表之素旗。〔鄭司農(nóng)《周禮注》曰：誄，謂積累生時德行?！秲x禮·士喪禮》曰：為銘各以其物。鄭玄曰：銘，明旌也。雜帛為物，大夫士之所建也。以死者不可別，故以其旌旗識之。楊雄《元后誄》曰：著德太常，注諸旒旍?！?/em>何以贈終？哀以送之。〔《孝經(jīng)》曰：哀以送之?！?/em>遂作誄曰：
猗歟侍中，遠祖彌芳。公高建業(yè)，佐武伐商。〔《史記》曰：魏之先畢公高，與周同姓。武王伐紂，而高封於畢也?！?/em>爵同齊魯，邦祀絕亡。流裔畢萬，勛績惟光。晉獻賜封，于魏之疆。天開之祚，末胄稱王。〔《史記》曰：公高苗裔曰畢萬，事晉。獻公滅魏，封畢萬為大夫。卜偃曰：萬，滿數(shù)也。魏，大名也。以是始賞，天開之矣。國稱《陳留風(fēng)俗記》曰：浚儀縣，魏之都也。魏滅，晉獻公以魏封大夫畢萬。后世文侯初盛，至子孫稱王，是為惠王。然以稱王，因氏焉?！冻~》曰：伊伯庸之末胄也?！?/em>厥姓斯氏，倏分葉散。世滋芳烈，揚聲秦漢。會遭陽九，炎光中矇。〔《漢書》曰：陽九厄日，初入，百六陽九?！兑袅x》曰：易稱所謂陽九之厄，百六之會者也?！兜湟吩唬盒钛咨现揖?。蔡邕曰：謂大漢之盛德也。中矇，謂遭王莽之亂也?！墩f文》曰：矇，不明也?！?/em>世祖撥亂，爰建時雍。〔世祖，謂光武皇帝也。《公羊傳》曰：撥亂反正，莫近於春秋。《尚書》曰：黎民於變時雍?！?/em>三臺樹位，履道是鍾。〔《春秋漢含孳》曰：三公象五岳，在天法三能。臺能同。《周易》曰：履道坦坦。〕寵爵之加，匪惠惟恭。自君二祖，為光為龍。〔張璠《漢紀》曰：王龔，字伯宗，有高名於天下，順帝時為太尉。暢字叔茂，名在八俊，靈帝時為司空。《魏志》曰：粲曾祖父龔，祖父暢，皆為漢三公。《毛詩》曰：既見君子，為龍為光。毛萇曰：龍，寵也。〕僉曰休哉，宜翼漢邦?；蚪y(tǒng)太尉，或掌司空。百揆惟敘，五典克從。〔《尚書》曰：納于百揆，百揆時敘。又曰：慎徽五典，五典克從?！?/em>天靜人和，皇教遐通。伊君顯考，弈葉佐時。〔《魏志》曰：粲父謙，為大將軍何進長史?！?/em>入管機密，朝政以治。〔張衡《四愁詩》序曰：久處機密?！?/em>出臨朔岱，庶績咸熙。〔粲父無傳，其官未詳?！渡袝吩唬菏兿涛酢！?/em>
君以淑懿，繼此洪基。既有令德，材技廣宣。強記洽聞，幽贊微言。〔《孔叢子》萇弘曰：仲尼洽聞強記，博物不窮。《周易》曰：幽贊於神明而生蓍。《論語讖》曰：子夏六十人，共撰仲尼微言也?！?/em>文若春華，思若涌泉。〔春華，已見上文?！稏|觀漢記》朱斅理馬援曰：謀如涌泉，勢如轉(zhuǎn)圜?！?/em>發(fā)言可詠，下筆成篇。〔《魏志》粲善屬文，舉筆便成，無所改定，時人常以為宿構(gòu)?！?/em>何道不洽？何藝不閑？綦局逞巧，博弈惟賢。〔魏志曰：粲觀人圍棋，局壞，粲為復(fù)之。棋者不信，以帊蓋局，使更以他局為之，用相比，不誤一道。其強記默識如此?！墩撜Z》子曰：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皇家不造，京室隕顛。〔《毛詩》曰：閔予小子，遭家不造?！?/em>宰臣專制，帝用西遷。〔宰臣，董卓也。帝，獻帝也?！段褐尽吩唬憾恳陨綎|豪杰并起，恐懼不寧。初平元年二月，乃徙天子都長安?！?/em>君乃羈旅，離此阻艱。翕然鳳舉，遠竄荊蠻。〔《魏志》曰：粲以西京擾亂，乃之荊州依劉表。《左氏春秋》陳敬仲曰：羈旅之臣。杜預(yù)《注》曰：羈，寄也。旅，客也。崔瑋《七蠲》曰：翻然鳳舉，軒爾龍騰?！睹姟吩唬捍罓栃U荊?！?/em>身窮志達，居鄙行鮮。振冠南岳，濯纓清川。〔盛弘之《荊州記》曰：襄陽城西南有徐元直宅。其西北八里方山，山北際河水，山下有王仲宣宅。故東阿王誄云：振冠南岳，濯纓清川。集本清或為淯，誤也?！?/em>潛處蓬室，不干勢權(quán)。〔《列子》曰：北宮子庇其蓬室，若廣廈之蔭也?！?/em>
我公奮鉞，耀威南楚。〔我公，魏太祖也。〕荊人或違，陳戎講武。〔《禮記》曰：乃命將帥。講武，習(xí)射御。〕君乃義發(fā)，算我?guī)熉谩?em>〔《魏志》曰：劉表卒，粲勸表子琮，令降太祖?！?/em>高尚霸功，投身帝宇。〔桓譚陳便宜曰：所謂霸功者，法度明正，百官修治，滅令流行者也。傅幹《后漢王命敘》曰：世祖攘亂，復(fù)帝宇。〕斯言既發(fā)，謀夫是與。〔斯言，謂琮降也?！睹姟吩唬褐\夫孔多，是用不售。〕是與伊何？響我明德。投戈編鄀，稽顙漢北。〔《漢書》：南郡有編鄀縣?！?/em>我公實嘉，表揚京國。金龜紫綬，以彰勛則。〔《魏志》曰：太祖辟粲為丞相掾，賜爵關(guān)內(nèi)侯。《漢舊儀》曰：列侯黃金龜鈕。又曰：金印紫綬。〕勛則伊何？勞謙靡已。〔《周易》曰：勞謙君子，有終吉?！?/em>憂世忘家，殊略卓峙。〔《史記》穰苴曰：將命之日，則忘其家。趙岐《孟子章指》曰：憂國忘家?！?/em>乃署祭酒，與君行止。〔《魏志》曰：后遷軍謀祭酒。《周易》曰：時止則止，時行則行?！?/em>算無遺策，畫無失理。〔《孟子》曰：計及下者無遺策?！稏|觀漢記》魯恭上疏曰：舉無遺策，勛不失其中?！?/em>
我王建國，百司雋乂。〔《周禮》曰：維王建國?！渡袝吩唬嚎V在官。〕君以顯舉，秉機省闥。戴蟬珥貂，朱衣皓帶。〔《魏志》曰：魏國建，拜粲侍中。蔡邕《獨斷》曰：侍中常侍，皆冠惠文，加貂附蟬也。〕入侍帷幄，出擁華蓋。〔劉歆《遂初賦》曰：奉華蓋於帝側(cè)?！?/em>榮曜當世，芳風(fēng)晻藹。〔《漢書》曰：韋玄成繼父相位，封侯，榮當世焉。禰衡《顏子碑》曰：秀不實，振芳風(fēng)也。〕嗟彼東夷，〔東夷，謂吳?！?/em>憑江阻湖。騷擾邊境，勞我?guī)熗?。光光戎路，霆駭風(fēng)徂。君侍華轂，輝輝王涂。〔《漢書》劉向上封事曰：今王氏一姓，乘朱輪華轂者二十三人。蔡邕《劉寬碑》曰：統(tǒng)艾三事，以清王涂也?！?/em>思榮懷附，望彼來威。〔言仲宣思念寵榮，志在懷附異類，望彼吳國，畏威而來也?！稘h書》曰：王尊懷來徼外，蠻夷歸附其威信也?！?/em>如何不濟，運極命襄，寢疾彌留，吉往兇歸。嗚呼哀哉！〔《魏志》曰：建安二十一年，從征吳。二十二年春，道病卒?！渡袝吠踉唬翰∪照?，既彌留?！?/em>翩翩孤嗣，號慟崩摧。〔蔡邕《袁成碑》曰：呱呱孤嗣，含哀長慟?！?/em>發(fā)軫北魏，遠迄南淮。經(jīng)歷山河，泣涕如頹。〔《楚辭》曰：登山長望中心悲，怨彼青青泣如頹?！?/em>哀風(fēng)興感，行云徘徊。游魚失浪，歸鳥忘棲。嗚呼哀哉！
吾與夫子，義貫丹青。〔丹青，二色名，言不渝也?！?/em>好和琴瑟，分過友生。〔《毛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又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em>庶幾遐年，攜手同征。如何奄忽，棄我夙零！感昔宴會，志各高厲。予戲夫子，金石難弊。人命靡常，吉兇異制。〔《毛詩》曰：天命靡常?！洞呵锉Ｇ瑘D》曰：利害同門，吉兇異域?！?/em>此歡之人，孰先殞越？〔《左氏傳》齊侯曰：小白恐殞越于下。〕何寤夫子，果乃先逝！又論死生，存亡數(shù)度。〔《春秋考異郵》曰：吉兇有數(shù)，存亡有象。〕子猶懷疑，求之明據(jù)。儻獨有靈，游魂泰素。〔《烈子》曰：泰素者，質(zhì)之始也。〕我將假翼，飄搖高舉。超登景云，要子天路。〔《孝經(jīng)援神契》曰：德至山陵，則景云出?！段骶┵x》曰：美往昔之喬松，要羨門乎天路?！?/em>
喪柩既臻，將反魏京。靈轜回軌，白驥悲鳴。〔《說文》曰：轜，喪車也。李陵詩曰：轅馬顧悲鳴，五步一彷徨。〕虛廓無見，藏景蔽形。孰云仲宣，不聞其聲？〔《梁商誄》曰：孰云忠侯，不聞其音?！?/em>延首嘆息，兩泣交頸。嗟乎夫子！永安幽冥。人誰不沒？達士徇名。〔《莊子》曰：小人徇財，君子徇名，天下皆然，不獨一人也。〕生榮死哀，亦孔之榮。嗚呼哀哉！〔《論語》子貢曰：夫子其生也榮，其死也哀?！?/em>
【楊荊州誄一首(并序)】
※潘安仁
維咸寧元年，〔王隱《晉書》：咸寧，武帝年號?！?/em>夏四月乙丑，晉故折沖將軍、荊州刺史、東武戴侯、滎陽楊史君薨。嗚呼哀哉！〔楊肇，已見《懷舊賦》?！?/em>夫天子建國，諸侯立家，〔《左氏傳》師服曰：吾聞國家之立也，天子建國，諸侯立家，是以人服事其上，而下無覬覦也?！?/em>選賢與能，政是以和。〔《禮記》曰：選賢與能講信修睦?！?/em>周賴尚父，殷憑太阿。〔太阿，阿衡，謂伊尹也?！睹姟吩唬何熒懈?，時惟鷹揚。又曰：實維阿衡，實左右商王?！?/em>矯矯楊侯，晉之爪牙〔《毛詩》曰：矯矯武臣。又曰：予王之爪牙?！?/em>忠節(jié)克明，茂績惟嘉。〔《尚書》曰：予懋乃德，嘉乃丕績?！?/em>將宏王略，肅清荒遐。降年不永，玄首未華，〔《尚書》曰：降年有永有不永。范曄《后漢書》樊準上疏曰：故朝多皤皤之良，華首之老?！?/em>銜恨沒世，命也奈何！嗚呼哀哉！〔范曄《后漢書》東海王彊上疏曰：銜恨黃泉?！墩撜Z》子曰：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em>自古在昔，有生必死。〔《法言》曰：有生者必有死，有始者必有終，自然之道也?！?/em>身沒名垂，先哲所韙。〔《東征賦》曰：唯令德為不朽，身既沒而名猶存也。〕行以號彰，德以述美。〔《周禮》曰：謚者行之跡，號者功之表也。蔡邕《郭有道碑》曰：德音猶存，亦賴之見述也?！?/em>敢讬旒旗，爰作斯誄。〔旒旗，已見上文。〕其辭曰：
邈矣遠祖，系自有周。昭穆繁昌，枝庶分流。族始伯喬，氏出楊侯。〔《漢書》曰：楊雄，其先出自有周。伯喬者，以支庶食菜於晉之楊，因氏焉。不知伯喬與周何別也。楊在河汾之間，周襄而楊氏或稱侯，號曰楊侯?！?/em>弈世丕顯，允迪大猷。〔《尚書》曰：公稱丕顯德。《毛詩》曰：秩秩大猷，圣人莫之?！?/em>天厭漢德，龍戰(zhàn)未分。〔《左氏傳》曰：天而既厭周德矣?！吨芤住吩唬糊垜?zhàn)于野，其血玄黃?！?/em>伊君祖考，方事之殷。〔《左氏傳》曰：鄢陵之戰(zhàn)，楚子使工尹襄問卻至以弓，曰：方事之殷，有韎韋而跗注者，君子也。杜預(yù)云：殷，盛也?！?/em>鳥則擇木，臣亦簡君。〔《左氏傳》仲尼曰：鳥則擇木?！都艺Z》孔子曰：君擇臣而任之，臣亦擇君而事之?！?/em>投心魏朝，策名委身。〔《左氏傳》狐突曰：策名委質(zhì)，貳乃辟也?！?/em>奮躍淵涂，跨騰風(fēng)云。〔《答賓戲》曰：振拔洿涂，跨騰風(fēng)云。〕或統(tǒng)驍騎，或據(jù)領(lǐng)軍。〔潘岳《楊肇碑序》曰：肇，驍騎府君之嫡孫，領(lǐng)軍肅侯之嗣子。賈弼之《山公表注》曰：楊恪，字仲義，驍騎將軍。生暨，字休先，領(lǐng)軍將軍?！?/em>
篤生戴侯，茂德繼期。纂戎洪緒，克構(gòu)堂基。〔《毛詩》曰：纂戎祖考?！渡袝吩唬喝艨甲魇?，子弗肯堂，矧肯構(gòu)?！?/em>弱冠味道，無競惟時。〔弱冠，已見上文?；缸T《答楊雄書》曰：子云勤味道腴?！睹姟吩唬簾o競惟烈?！?/em>孝實蒸蒸，友亦怡怡。〔《尚書》曰：克諧以孝，蒸蒸，乂弗格奸。怡怡，已見上文?！?/em>多才豐藝，強記洽聞。〔《尚書》周公曰：不若旦多才多藝。洽聞強記，已見上文?！?/em>目睇毫末，心算無垠。〔《慎子》曰：離朱之明，察秋毫之末?！洞鹳e戲》曰：研桑心計於無垠。〕草隸兼善，尺牘必珍。〔《漢書》曰：陳遵善書，與人尺牘，主皆藏去，以為榮也?！?/em>足不輟行，手不釋文。翰動若飛，紙落如云。學(xué)優(yōu)則仕，乃從王政。〔《論語》子夏曰：仕而優(yōu)則學(xué)，學(xué)而優(yōu)則仕?！蹲笫蟼鳌纷赢a(chǎn)謂子皮曰：僑聞學(xué)而后入政，未聞以政學(xué)者也。〕散璞發(fā)輝，臨軹作令。〔《肇碑》曰：嘉平初，除軹令。《漢書》河內(nèi)郡有軹縣?！?/em>化行邑里，惠洽百姓。越登司官，肅我朝命。〔《肇碑》曰：肇遷治書侍御史?！?/em>惟此大理，國之憲章。〔《肇碑》曰：肇兼統(tǒng)大理之任。《漢書》曰：廷尉，秦官，掌刑辟。景帝中六年，更名大理?！?/em>君蒞其任，視民如傷。〔《左氏傳》逢滑曰：國之興也，視人如傷?！?/em>庶獄明慎，刑辟端詳。〔《尚書》周公曰：庶獄庶慎?！?/em>聽參皋、呂，稱侔于、張。〔《尚書》帝曰：咎繇，蠻夷猾夏，寇賊奸宄。汝作士，惟明克允。又《序》曰：呂命，穆王訓(xùn)夏贖刑，作呂刑?！稘h書》曰：于定國為廷尉，其決疑平法，務(wù)在哀鰥寡，罪從輕，朝廷稱之。又曰：張釋之為廷尉，周亞夫見釋之持議平，乃結(jié)為親友。繇此天下為之?！?/em>改授農(nóng)政，于彼野王。〔《肇碑》曰：除野王典農(nóng)中郎將?！段郝浴吩唬旱滢r(nóng)中郎將，太祖置，秩比二千石?！稘h書》：河內(nèi)郡野王縣。〕倉盈庚億，國富兵彊。〔《毛詩》曰：我倉既盈，我庾惟億?！缎滦颉吩唬簩O叔敖相楚，國富兵彊?！?/em>
煌煌文后，鴻漸晉室。君以兼資，參戎作弼。〔《肇碑》曰：文后歷數(shù)在躬，為參軍。《周易》曰：鴻漸于陸，其羽可用為儀?！稘h書》華陰守丞嘉上疏曰：朱云兼資文武?！?/em>用錫土宇，膺茲顯秩。青社白茅，亦朱其紱。〔《肇碑》曰：五等初建，封東武子?！睹姟吩唬哄a爾土宇歸章?！渡袝暋吩唬禾熳由?，東方青，南方赤，西方白，北方黑。上冒以黃土，將封諸侯，各取方土，苴以白茅，以為社。毛萇《詩傳》曰：諸侯赤黻。黻與紱古今字同?！?/em>魏氏順天，圣皇受終。〔《魏志》曰：陳留王奉皇帝璽綬策禪位于晉嗣王?！吨芤住吩唬簻涓锩樅跆?。《尚書》曰：正月上日，受終于文祖?！?/em>烈烈楊侯，實統(tǒng)禁戎。〔《肇碑》曰：皇祖之始，典戎武衛(wèi)?！?/em>司管閶闔，清我帝宮。〔《晉宮閣銘》曰：洛陽城閶闔門。《漢書》曰：東牟侯興居先清宮。應(yīng)劭曰：天子行幸所至，先案行清靜殿中，以虞非常?！?/em>苛慝不作，穆如和風(fēng)。〔《國語》內(nèi)史過曰：神亦往焉，觀其苛慝。《毛詩》曰：穆如清風(fēng)?！?/em>謂督勛勞，班命彌崇。〔《肇碑》曰：以清宮勛勞，進封東武伯?！墩f文》曰：督，察也?！?/em>
茫茫海岱，玄化未周。〔《毛詩》曰：洪水茫茫?！渡袝吩唬汉ａ芳盎次┬熘?。蔡邕《陳留太守頌》曰：玄化洽矣?！?/em>滔滔江漢，疆埸分流。〔《毛詩》曰：滔滔江漢，南國之紀?！渡袝吩唬航瓭h朝宗于海。孔安國曰：二水經(jīng)此州而入海也。〕秉文兼武，時惟楊侯。既守東莞，乃牧荊州。〔《肇碑》曰：領(lǐng)東莞相荊州刺史?！稘h書》：瑯邪有東莞，屬徐州也〕。折沖萬里，對揚王休。〔《肇碑》曰：加折沖將軍。《晏子春秋》，孔子曰：不出樽俎之間，而折沖千里之外，晏子之謂也。《毛詩》曰：虎拜稽首，對揚王休?！?/em>聞善若驚，疾惡如讎。〔《國語》楚藍尹亹謂子西曰：夫闔廬聞一善言若驚，得一士若賞。謝承《后漢書》曰：張儉清潔中正，疾惡若讎?！?/em>示威示德，以伐以柔。〔《左氏傳》倉葛曰：德以柔中國，刑以威四夷。又曰：伐叛，刑也。柔服，德也，二者立矣?！?/em>吳夷兇侈，偽師畏逼。將乘讎釁，席卷南極。〔班固《高紀》述：乘釁而運，席卷三秦?！?/em>繼褰糧蓋，神謀不忒。〔楊肇伐吳而敗，已見《辨亡論》下?！?/em>君子之過，引曲推直。如彼日月，有時則食。〔《左氏傳》曰：晉師歸，桓子請死。晉侯欲許之，士貞子諫曰：夫其敗也，如日月之食焉，何損於明。〕負執(zhí)其咎，功讓其力。〔《毛詩》曰：誰敢執(zhí)其咎？〕亦既旋旗，為法受黜。〔《左氏傳》孔子曰：趙宣子，古之良大夫也，為法受惡?！?/em>退守丘塋，杜門不出。〔《漢書》曰：王陵杜門，不朝請?！?/em>游目典墳，縱心儒術(shù)。祁祁搢紳，升堂入室。〔《毛詩》曰：采蘩祁祁?！斗舛U書》曰：雜搢紳先生之略術(shù)?！墩撜Z》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靡事不咨，無疑不質(zhì)。〔毛萇《詩傳》曰：訪問於善為咨，咨事為諏?！稘h書》曰：張竦居貧，好事者從之質(zhì)疑問事?！?/em>位貶道行，身窮志逸。〔《毛詩》曰：我位孔貶。毛萇《傳》曰：貶，墜也?！墩撜Z》子曰：道之將行也與，命也?！?/em>弗慮弗圖，乃寢乃疾。〔《毛詩》曰：昊天疾威，弗慮弗圖。《楚辭》曰：寢疾而日愁?！?/em>昊天不吊，景命其卒。嗚呼哀哉！〔《毛詩》曰：不吊昊天。蔡邕《楊公誄》曰：功成化洽，景命有順。〕
子囊佐楚，遺言城郢。史魚諫衛(wèi)，以尸顯政。〔《左氏傳》曰：楚子囊還自吳，卒。將死，遺言謂子庚：必城郢！君子謂子囊忠。君薨不忘增其名；將死，不忘衛(wèi)社稷，可不謂忠乎？《韓詩外傳》曰：昔衛(wèi)大夫史魚病且死，謂其子曰：我數(shù)言蘧伯玉之賢，而不能進，彌子瑕不肖，而不能退。死不當居喪正堂，殯我於室足矣。衛(wèi)君問其故，子以父言聞。君召蘧伯玉而貴之，子瑕退之，徙殯於正堂也?！?/em>伊君臨終，不忘忠敬。寢伏床蓐，念在朝廷。朝達厥辭，夕殞其命。圣王嗟悼，寵贈衾襚。誄德策勛，考終定謚。〔《肇碑》曰：肇薨，天子愍焉，遣謁者，祠以少牢。謚曰戴侯。《漢書》曰：列侯薨，大行奏謚誄策。應(yīng)劭曰：賜與謚及哀策誄文也?！?/em>群辟慟懷，邦族揮淚。孤嗣在疚，寮屬含悴。〔《毛詩》曰：豭豭在疚?！?/em>赴者同哀，路人增欷。嗚呼哀哉！
余以頑蔽，覆露重陰。〔《國語》張老謂趙文子曰：先王覆露子也。韋昭曰：露，潤也?！?/em>仰追先考，執(zhí)友之心。〔《禮記》曰：見父之執(zhí)，不謂之進不敢進，不謂之退不敢退?！?/em>俯感知己，識達之深。〔《晏子春秋》越石父曰：士者申乎知己也?！?/em>承諱忉怛，涕淚霑襟。〔《楚辭》曰：泣歔欷而沾襟?！?/em>豈忘載奔，憂病是沈。在疾不省，於亡不臨。舉聲增慟，哀有馀音。嗚呼哀哉！
【楊仲武誄一首(并序)】
※潘安仁
楊綏，字仲武，滎陽宛陵人也，中領(lǐng)軍肅侯之曾孫，荊州刺史戴侯之孫，〔肅侯，楊暨也。戴侯，楊肇也。并已見上文。〕東武康侯之子也。〔康侯，楊潭也?！?/em>八歲喪父。其母鄭氏，光祿勛密陵成侯之元女。〔賈弼之《山公表》注曰：鄭袤為司空、密陵元侯。生默，為光祿勛密陵成侯。默女適滎陽楊潭，潭生仲武。成侯或為元侯，誤也?！稘h書·音義》服虔曰：元，長也。〕操行甚高，恤養(yǎng)幼孤，以保乂夫家，而免諸艱難。〔《尚書·周公》曰：巫咸保乂王家。〕戴侯康侯多所論著，又善草隸之藝。子以妙年之秀，〔曹子建《自試表》曰：終軍以妙年使越。〕固能綜覽義旨，而軌式模范矣。雖舅氏隆盛，而孤貧守約，心安陋巷，體服菲薄，余甚奇之。〔《論語》子曰：回也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又曰：禹菲飲食。馬融曰：菲，薄也?！?/em>若乃清才雋茂，盛德日新。〔《周易》曰：日新之謂盛德。〕吾見其進，未見其已也。〔《論語》子謂顏淵曰：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em>既藉三葉世親之恩，而子之姑，余之伉儷焉。〔《左氏傳》曰：已不能庇其伉儷而亡之，又不能字人之孤而殺之，將何以終？遂誓施氏。〕往歲卒於德宮里，〔陸機洛陽記曰：德宮，里名也?！?/em>喪服同次，綢繆累月。茍人必有心，此亦疑誠之至也。不幸短命，〔《論語》孔子對哀公曰：有顏回者，不幸短命死矣?！?/em>春秋二十九，元康九年，夏五月己亥，卒。嗚呼哀哉！乃作誄曰：
伊子之先，弈葉熙隆。惟祖惟曾，載揚休風(fēng)。顯考康侯，無祿早終。〔《左氏傳》子產(chǎn)曰：公孫段無祿早世，不獲久享君德?！?/em>名器雖光，勛業(yè)未融。篤生吾子，誕茂淑姿?？酸酸冢轮?。
【女史箴一首】
〔曹嘉之《晉紀》曰：張華懼后族之盛，作《女史箴》。〕
※張茂先
茫茫造化，二儀既分。〔《淮南子》曰：大丈夫恬然無為，與造化逍遙。高誘曰：造化，天地。《周易》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em>散氣流形，既陶既甄。〔《家語》孔子曰：地載神氣，流形庶物，無非教也。《漢書》董仲舒曰：泥之在鈞，唯甄者之所為。如淳曰：陶人作瓦器謂之甄?！?/em>在帝庖羲，肇經(jīng)天人。〔《周易》曰：庖犧氏之王天下也，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也?！?/em>爰始夫婦，以及君臣。〔《周易》曰：有天地，然后有萬物；有萬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婦；有夫婦，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家道以正，王獻有倫。〔《周易》曰：家道正而天下定?！睹姟吩唬和醌I久塞。獻與猶古字通。〕婦德尚柔，含章貞吉。〔《周易》曰：坤至柔而動也剛，妻道也。又曰：含章貞吉，以時發(fā)也?！?/em>婉嫕淑慎，正位居室。〔《漢書》曰：孝平王皇后，為人婉嫕，有節(jié)操。服虔曰：嫕音翳桑之翳。曹大家《列女傳注》：婉，柔和。嫕，深邃也。《毛詩》曰：淑慎爾止?！吨芤住吩唬号缓鮾?nèi)。〕施衿結(jié)縭，虔恭中饋。〔《儀禮》曰：女嫁，母施衿結(jié)悅曰：勉之敬之，夙夜無違父母之誡?！睹姟吩唬河H結(jié)其縭，九十其儀。毛萇曰：縭，婦人之幃也?？r與離古字通也?！吨芤住吩唬涸谥叙?，無攸遂?！?/em>肅慎爾儀，式瞻清懿。〔《毛詩》曰：敬慎威儀。又曰：各敬爾儀?！?/em>樊姬感莊，不食鮮禽。衛(wèi)女矯桓，耳忘和音。志厲義高，而二主易心。〔《列女傳》曰：楚莊樊姬者，楚莊王之夫人。莊王初即位，好狩獵畢弋，樊姬諫不止，乃不食禽獸之肉。三年，王改。又曰：齊侯衛(wèi)姬者，衛(wèi)侯之女，齊桓公之夫人。桓公好淫樂，衛(wèi)姬為不聽鄭衛(wèi)之聲。曹大家曰：衛(wèi)國作淫泆之音，衛(wèi)姬疾桓公之好，是故不聽，以厲桓公也?！?/em>玄熊攀檻，馮媛越進。夫豈無畏，知死不吝。〔《漢書》曰：孝元馮昭儀，上幸虎圈斗獸。熊佚出圈，攀檻欲上殿，左右貴人、傅昭儀皆走。馮婕妤直前當熊而立，左右格殺熊。上問何故當熊？婕妤曰：猛獸得人而止，妾恐至御座，故身當之。帝嗟嘆，以此倍敬重焉?！?/em>班妾有辭，割歡同輦。夫豈不懷，防微慮遠。〔《漢書》曰：成帝游於后庭，欲與班婕妤同輦載。婕妤辭曰：妾觀古圖畫，賢圣之君，皆有名臣在側(cè)；三代末主，乃有嬖女。今欲同輦，得無近似乎？〕
道罔隆而不殺，物無盛而不衰。〔《長楊賦》曰：事罔隆而不殺，物靡盛而不虧。〕日中則昃，月滿則微。〔《周易》曰：日中則冥，月盈則蝕。《毛詩》曰：彼月而微，此日而微。鄭玄曰：謂不明也?！?/em>崇猶塵積，替若駭機。人咸知飾其容，而莫知飾其性。〔蔡邕《女誡》曰：夫心猶首面，一旦不脩飾，則塵垢穢之；人心不修善，則邪惡入之。人盛飾其面，而莫脩其心，惑矣?！都艺Z》孔子曰：容不可不飾也?！?/em>性之不飾，或愆禮正。斧之藻之，克念作圣。〔《法言》曰：吾未見斧藻其德，若斧藻其楶者?！渡袝吩唬何┛窨四钭魇??！?/em>出其言善，千里應(yīng)之。〔《周易》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yīng)之，況其邇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況其邇者乎？〕茍違斯義，則同衾以疑。〔徐幹《中論》曰：茍失其心，同衾為遠?！?/em>夫出言如微，而榮辱由茲。〔《周易》曰：言行，君子之樞機。樞機之發(fā)，榮辱之主?！?/em>勿謂幽昧，靈監(jiān)無象。勿謂玄漠，神聽無響。無矜爾榮，天道惡盈。〔《周易》曰：鬼神害盈而福謙?！?/em>無恃爾貴，隆隆者墜。〔楊雄《解嘲》曰：炎炎者滅，隆隆者絕?！?/em>鑒於小星，戒彼攸遂。〔《毛詩序》曰：小星，惠及下也?！对姟吩唬簢G彼小星，三五在東?！吨芤住吩唬簾o攸遂。王弼曰：盡婦人之正義，無所必遂也?！?/em>比心螽斯，則繁爾類。〔《毛詩》曰：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em>驩不可以黷，寵不可以專。〔《國語》司空季子謂文公曰：男女不相及，畏黷敬也。黷則生怨，怨亂毓災(zāi)，災(zāi)毓滅性。韋昭曰：畏褻黷其類也?！稘h書》曰：孝成趙皇后入宮，寵少襄，而女弟絕幸，姊弟專寵十馀年，卒皆無子也?！?/em>專實生慢，愛極則遷。致盈必損，理有固然。〔《文子》老子曰：天道極即反，盈即損，日月是也?！遏斶B子》譚子曰：物之必至，理固然也?！?/em>美者自美，翩以取尤。〔《列子》曰：楊朱過宋東，之於逆旅。逆旅人有妾二人，其一美，其一惡。惡者貴而美者賤。楊子問其故，逆旅小子對曰：其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也；其惡者自惡，吾不知其惡也?！?/em>冶容求好，君子所讎。〔《周易》曰：慢藏誨盜，冶容誨淫。〕結(jié)恩而絕，職此之由。〔《漢書》曰：王立與諸劉結(jié)恩?！蹲笫蟼鳌贩缎訑?shù)諸戎曰：言語漏泄，職汝之由?！?/em>
故曰翼翼矜矜，福所以興。〔《太公金匱》師尚父謂武王曰：舜之居人上，矜矜乎如履薄冰。湯之居人上，翼翼乎懼不敢息〕。靖恭自思，榮顯所期。〔《毛詩》曰：靖恭爾位，好是正直?！?/em>女史司箴，敢告庶姬。〔毛萇《詩傳》曰：古者后夫人必有女史彤管之法，女史不記其過，其罪殺?！?/em>
◎銘
【封燕然山銘一首(并序)】
〔范曄《后漢書》曰：齊殤王子都鄉(xiāng)侯暢來吊國憂，竇憲遣客刺殺暢，發(fā)覺，憲懼誅，自求擊匈奴以贖死。會南單于請兵北伐，乃拜憲車騎將軍，以執(zhí)金吾耿秉為副，大破單于。遂登燕然山，刻石勒功，紀漢威德，令班固作銘。〕
※班孟堅
惟永元元年秋七月，有漢元舅，曰車騎將軍竇憲，〔范曄《后漢書》曰：孝和皇帝母梁貴人，為竇皇后所譖，憂卒，竇后養(yǎng)帝以為己子。即位，改年曰永元。又曰：竇憲，字伯度。女弟立為皇后，竇憲稍遷侍中。和帝即位，太后臨朝?！?/em>寅亮圣皇，登翼王室，〔《尚書》曰：三孤，寅亮天地，弼予一人。登翼，謂登用輔翼?！?/em>納于大麓，惟清緝熙。〔《尚書》曰：納于大麓，烈風(fēng)雷雨弗迷。《毛詩》曰：維清緝熙，文王之典?！?/em>乃與執(zhí)金吾耿秉，述職巡御，治兵于朔方。〔范曄《后漢書》曰：耿秉，字伯初。為執(zhí)金吾，與竇憲北擊匈奴，大破之?！蹲笫蟼鳌逢百也唬喝甓伪?。杜預(yù)曰：三年而大習(xí)，出曰訓(xùn)兵?！?/em>鷹揚之校，離虎之士，爰該六師，〔《毛詩》曰：惟師尚父，時惟鷹揚?！妒酚洝吩唬何渫跄俗鳌短┦摹吩唬痕迷辗蜃?，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羆?！缎鞆V》曰：此音訓(xùn)并與上同也。《毛詩》曰：整我六師?！?/em>暨南單于，東胡、烏桓、西戎、氐、羌，侯王君長之群，驍騎十萬。〔范曄《后漢書》曰：南單于休蘭尸逐侯鞮單于屯屠河立，時北虜大亂，南單于將討并北庭，上言，愿發(fā)國中諸部胡會虜北，竇太后從之?！?/em>元戎輕武，長轂四分，〔《毛詩》曰：元戎十乘，以先啟行。司馬彪《續(xù)漢書》曰：輕車，古之戰(zhàn)車?！秾O吳兵法》曰：有巾有蓋，謂之武剛車者先驅(qū)?！斗Y梁傳》曰：長轂五百乘。范甯曰：長轂，兵軍也?！?/em>雷輜蔽路，萬有三千馀乘。〔《漢書》楊雄《河?xùn)|賦》曰：奮電鞭，驂雷輜?！?/em>勒以八陣，蒞以威神。〔《雜兵書》八陣者，一曰方陣，二曰圓陣，三曰牝陣，四曰牡陣，五曰沖陣，六曰輪陣，七曰浮沮陣，八曰雁行陣?！?/em>玄甲耀日，朱旗絳天。〔《漢書》曰：發(fā)屬玄甲。李陵《與蘇武書》曰：雷鼓動天，朱旗翳日。〕遂凌高闕，下雞鹿，〔《漢書》曰：遣將軍衛(wèi)青出云中，至高闕。臣瓚曰：山名也。范曄《后漢書》曰：竇憲與南匈奴萬騎出朔方，雞鹿塞?！?/em>經(jīng)磧鹵，絕大漠。〔《說文》曰：鹵，西方咸地也。《漢書》曰：衛(wèi)青復(fù)將六將軍絕漠。臣瓚曰：沙土曰漠，直度曰絕也。〕斬溫禺以釁鼓，血尸逐以染鍔。〔范曄《后漢書》曰：匈奴，其大臣次左右日逐王，次左右溫禺鞮王，皆單于子弟。次第當為單于者也。其異姓大臣，左右骨都侯，次左右尸逐骨都侯?！蹲髠鳌分抢浽唬翰灰葬吂囊??！?/em>然后四校橫徂，星流彗掃，蕭條萬里，野無遺寇。
於是域滅區(qū)殫，反旗而旋?？紓黩瀳D，窮覽其山川。遂逾涿邪，跨安侯，乘燕然。〔范曄《后漢書》曰：度遼將軍鄧鴻與后諸軍皆會涿邪山。又曰：南單于上言，北單于創(chuàng)刈南兵，遯逃遠去，依安侯河西?！?/em>躡冒頓之區(qū)落，焚老上之龍庭。〔《漢書》曰：頭曼單于有太子曰冒頓，冒頓以鳴鏑射殺頭曼，遂自立為單于。冒頓死，子稽弼立，號曰老上單于。又曰：匈奴正月諸長小會單于庭祠，五月大會蘢城，祭其先天地鬼神。蘢音龍?！?/em>將上以攄高文之宿憤，光祖宗之玄靈；〔祖，高祖也。宗，太宗文帝也?！妒酚洝吩唬焊咦孀詫繇n王信，遂至平城，為匈奴所圍七日。又《文紀》曰：匈奴攻朝郍塞，殺北都尉。徐廣曰：姓孫也?！?/em>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漢之天聲。〔《甘泉賦》曰：天聲起兮勇士厲?！?/em>茲可謂一勞而久逸，暫費而永寧也。〔《漢書》楊雄上疏曰：以為不一勞者不久佚，不暫費者不永寧?！?/em>乃遂封山刊石，昭銘盛德。其辭曰：〔刊石，削石。即謂立銘也。〕
鑠王師兮征荒裔，〔《毛詩》曰：於鑠王師，遵養(yǎng)時晦?！?/em>剿兇虐兮截海外，〔《毛詩》曰：相士烈烈，海外有截。〕敻其邈兮亙地界，封神丘兮建隆嵑，〔《說文》曰：碣，立石也。嵑與碣同?！?/em>熙帝載兮振萬世。〔《尚書》曰：有能奮庸熙帝之載?！?/em>
【座右銘一首】
※崔子玉
〔范曄《后漢書》曰：崔瑗，字子玉。涿郡人也。早孤，銳志好學(xué)，蓋能傳其父業(yè)，舉茂才，為汲令，遷濟北相，疾卒?！?/em>
無道人之短，無說己之長。施人慎勿念，受施慎勿忘。〔《戰(zhàn)國策》唐雎謂信陵君曰：人之有德於我，不可忘也；吾之有德於人，不可不忘也?！?/em>世譽不足慕，唯仁為紀綱。隱心而后動，謗議庸何傷！〔劉熙《孟子注》曰：隱，度也?！吨芤住吩唬壕影财渖矶髣?，易其心而后語?！秴问洗呵铩吩唬簝?nèi)反於心不慚，然后動也?！?/em>無使名過實，守愚圣所臧。〔《越絕書》范子曰：名過實者滅，圣人不使名過實?！都艺Z》孔子曰：聰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讓?！?/em>在湦貴不淄，曖曖內(nèi)含光。〔《論語》，子曰：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湦而不淄?！蛾套哟呵铩分倌嵩唬盒侵颜?，不如月之曖曖。《周易》曰：含弘光大，品物咸亨?！?/em>柔弱生之徒，老氏誡剛強。〔《老子》曰：人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萬物草木，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也。又曰：柔弱勝剛強。河上公曰：柔弱者久長，剛強者先亡也?！?/em>行行鄙夫志，悠悠故難量。〔《論語》曰：閔子侍側(cè)，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子曰：若由也不得其死然。鄭玄曰：行行，剛強貌?！?/em>慎言節(jié)飲食，知足勝不祥。〔《周易》曰：君子以慎言語，節(jié)飲食?！独献印吩唬褐悴蝗?。〕行之茍有恒，久久自芬芳。〔郭璞《三蒼》曰：茍誠也?！?/em>
【劍閣銘一首】
※張孟陽
〔臧榮緒《晉書》曰：張載父收，為蜀郡太守。載隨父入蜀，作劍閣銘。益州刺史張敏見而奇之，乃表上其文，世祖遣使鐫石記焉?！?/em>
巖巖梁山，積石峨峨。〔楊雄《益州箴》曰：巖巖岷山，古曰梁州。毛萇《詩傳》曰：巖巖，積石貌也?！?/em>遠屬荊衡，近綴岷嶓。〔《尚書》曰：荊及衡陽惟荊州?？装矅唬罕睋?jù)荊山，南及衡山之陽也。《尚書》曰：岷嶓既藝?？装矅唬横荷?，嶓冢，皆山名也?！?/em>南通邛僰，〔蒲北〕。北達襃斜。〔《漢書音義》，服虔曰：邛，蜀都西部也。僰，夷名也?！读褐萦洝吩唬喝f石城溯漢上七里，有襃谷口。南口曰襃，北口曰斜?！?/em>狹過彭碣，高逾嵩華。〔劉淵林《蜀都賦注》曰：岷山都安縣有兩山相對立，如闕，號曰彭門。孔安國《尚書注》曰：碣石，海畔山也?！?/em>惟蜀之門，作固作鎮(zhèn)。是曰劍閣，壁立千仞。〔酈元《水經(jīng)注》曰：小劍戍，北去大劍三十里，連山絕險，飛閣相通，故謂之劍閣也。〕窮地之險，極路之峻。〔《周易》曰：地險，山川丘陵也?！段鞫假x》曰：臨峻路而啟扉?！?/em>世濁則逆，道清斯順。閉由往漢，開自有晉。〔閉由劉備，故曰往漢。開自鍾會，故曰有晉也。鍾會之伐蜀，雖在魏朝，政由晉王，故歸功於晉也?！?/em>秦得百二，并吞諸侯。齊得十二，田生獻籌。〔《漢書》田肯賀上曰：陛下得韓信，又治秦中，持戰(zhàn)百萬，齊得十二，此所謂東西秦也?！?/em>矧茲狹隘，土之外區(qū)。一人荷戟，萬夫趑趄。〔陳琳《為曹洪答文帝書》曰：一夫揮戟，萬人不得進?！稄V雅》曰：趑趄，難行也?！?/em>形勝之地，匪親勿居。〔《漢書》田肯曰：秦，形勝之國也。齊有瑯邪之饒，非親子弟，莫可使王齊也?！?/em>昔在武侯，中流而喜。山河之固，見屈吳起；興實在德，險亦難恃；洞庭孟門，二國不祀。〔《史記》曰：魏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顧而謂吳起笑曰：美哉乎河山之固！此魏國之寶也。吳起對曰：在德不在險。昔三苗氏，左洞庭而右彭蠡，恃此險也。德義不修，禹滅之；夏桀之居，左河濟，右太華，伊闕在其南，羊腸在其北，修政不仁，湯放之；殷紂之國，左孟門，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經(jīng)其南，修政不德，武王殺之。由此觀之，在德不在險。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盡為敵國。武侯曰：善。〕自古迄今，天命匪易。〔《尚書》曰：爾亦弗知，天命不易。〕憑阻作昏，鮮不敗績。〔《左氏傳》曰：凡師大崩曰敗績。杜預(yù)曰：喪其功績也?！?/em>公孫既滅，劉氏銜璧。〔范曄《后漢書》曰：公孫述為導(dǎo)江卒正，假稱蜀都太守，自立為天子。漢使吳漢伐之，述死，吳漢蓋滅公孫氏。《蜀志》曰：后主諱禪，先主子也。魏使鄧艾伐之，后主輿櫬自縛，詣壘門?！蹲笫蟼鳌吩唬撼訃S，僖公面縛銜璧?！?/em>覆車之軌，無或重跡。〔《晏子春秋》，諺曰：前車覆，后車戒。范曄《后漢書》陳忠上疏曰：覆車之軌，其跡不遠?！?/em>勒銘山阿，敢告梁益。
【石闕銘一首】
※陸佐公
〔劉璠《梁典》曰：陸倕，字佐公，吳郡人。少篤學(xué)，善屬文。起家議曹從事，遷太子中舍人，后仕至太常卿。詔使為《漏刻》、《石闕》二銘，冠絕當世，賜以束帛，朝野榮之。〕
昔在舜格文祖，禹至神宗，周變商俗，湯黜夏政。〔《尚書》帝曰：舜，汝陟帝位，正月上日，受終於文祖。又帝曰：禹，惟汝諧，正月朔旦，受命于神宗?！赌印吩唬杭q之亂，武王理之。當此之時，時不渝而人不易，上變政而人改俗?！渡袝吩唬簻洒硐拿瑥?fù)歸于亳?！?/em>雖革命殊乎因襲，揖讓異於干戈，而晷緯冥合，天人啟惎，〔巨吏〕克明俊德，大庇生民，其揆一也。〔舜禹，揖讓也，湯武，干戈也。言揖讓干戈之道雖殊，而用賢愛仁之義為一也。《周易》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yīng)乎人。《論衡》曰：漢力勝周多矣，舜以司徒受堯禪，文王百里為西伯，武王襲文王，皆有因緣，力易為也?！犊讌沧印吩又^孔子曰舜禹揖讓，湯武用師，非相詭，此乃時也?！度龂夹蛸潯吩唬阂咀屩c干戈?！墩f文》曰：晷，日影也。緯，五星也?！兑浊b度》曰：五緯順軌，四時和栗。《西都賦》曰：天啟之心，人惎之謀?！渡袝吩唬嚎嗣骺〉?，以親九族。《左傳》鄭子駟曰：以待強者，而庇民焉。孟子曰：先圣后圣，其揆一也。〕
在齊之季，昏虐君臨，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吳均《齊春秋》曰：東昏侯蕭寶卷，高宗子。高宗崩，太子即位。《左傳》子囊曰：赫赫楚國，而君臨之。《書》曰：有扈氏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刑酷然炭，暴逾膏柱，民怨神怒，眾叛親離。蹐地?zé)o歸，瞻烏靡讬。〔《六韜》曰：紂患刑輕，乃更為銅柱，以膏涂之，加於然炭之上，使有罪者緣焉，滑跌墜火中。紂與妲己笑以為樂，名曰炮烙之刑。鄭玄《尚書五行傳注》曰：民怨神怒?！蹲笫蟼鳌繁娭僭唬褐萦踝璞踩?，眾叛親離，難以濟矣?！睹姟吩唬褐^天蓋高，不敢不跼。謂地蓋厚，不敢不蹐。又曰：瞻烏爰止，于誰之屋。〕於是我皇帝拯之，乃操斗極，把鉤陳，翼百神，禔萬福。〔我皇，梁武帝也。斗極，天下之所取法。鉤陳，兵衛(wèi)之象，故王者把操焉?！堕L楊賦》曰：高祖順斗極，運天關(guān)?！稑分瓐D》曰：鉤陳，后宮也。服虔《漢書·音義》曰：紫宮，外營陳星。毛萇《詩傳》曰：翼，敬也?！抖Y記》曰：禮行於郊，百神受職焉。《漢書》曰：司馬相如《難蜀父老》曰：遐邇一體，中外禔福。《毛詩》曰：樂只君子，萬福攸同。〕龍飛黑水，虎步西河，雷動風(fēng)驅(qū)，天行地止。〔謂舉義旗以伐齊也。何之元《梁典》曰：齊明帝崩，遺詔授高祖雍州刺史。永元二年十一月，高祖擁南康王寶融以主號令，以高祖督前鋒。三年十二月，義旗發(fā)自襄陽，己酉，檄京師?！稏|都賦》曰：龍飛白水。陳孔璋《為袁紹檄豫州》曰：雷震虎步，并集虜庭?！渡袝吩唬汉谒骱游┯褐荨Ｉ蚣s《宋書》曰：元嘉中，割荊州之襄陽為雍州?！段骶┵x》曰：千乘雷動，萬騎龍趨。楊修《許昌宮賦》曰：晻曖低徊，天行地止?！?/em>命旅致屯云之應(yīng)，登壇有降火之祥。龜筮協(xié)從，人祗響附。〔命旅，誓眾也。登壇，祭天也。杜篤論都賦曰：大漢開基，高祖有勛，斬白蛇，屯黑云?！渡袝勖灐吩唬禾影l(fā)渡河，中流，火流為烏，其色赤。鄭玄曰：以魚燎於天，有火自上復(fù)于下，至于王屋，流為烏。《尚書》曰：詢謀僉同，鬼神其依，龜筮葉從。吳質(zhì)《魏都賦》曰：英雄響附。〕穿胸露頂之豪，箕坐椎髻之長，莫不援旗請奮，執(zhí)銳爭先。〔《博物志》曰：昔禹平天下，會諸侯於會稽之野，防風(fēng)后至，殺之。夏德盛，二龍降之，使范成克御之，以行域外。既周，南經(jīng)，防風(fēng)之神，見禹使，怒而射之，有迅雷，二龍升去。二臣恐，以刃自貫其心死。禹哀之，乃拔其刃，療以不死之草，皆生。是為穿胸人，去會稽萬五千里。范曄《后漢書·西域傳論》曰：自兵威之所肅服，財賂之所懷誘，莫不露頂肘行，東向而朝?！稘h書》曰：高祖使陸賈賜尉佗印為南越王，賈至，尉佗魋結(jié)箕踞見賈?！逗朗抠x》序曰：援旗誓眾，奮於阡陌之上。趙充國頌：請奮其旅，于罕之羌?！稘h書》陳馀說陳涉曰：將軍被堅執(zhí)銳，以誅暴秦?！冻o》曰：矢之墜兮士爭先?！?/em>夏首憑固，庸岷負阻，協(xié)彼離心，抗茲同德。〔《楚辭》曰：過夏首而西浮。王逸曰：夏首，水口也?？装矅渡袝鴤鳌吩唬河梗瑖病ａ?，山名也?！渡袝吩唬菏苡袃|兆夷人，離心離德。子有亂臣十人，同心同德?！?/em>帝赫斯怒，秣馬訓(xùn)兵，嚴鼓未通，兇渠泥首。〔《毛詩》曰：王赫斯怒，爰整其旅?！蹲笫蟼鳌纷又卦唬猴黢R利兵。又趙宣子曰：訓(xùn)卒利兵?！盾姂?zhàn)令》曰：嚴鼓一通，步騎士悉嚴然。鼓一曲為一通?！渡袝吩唬簹炟是?。張溫表曰：臨去武昌，庶得泥首闕下?！?/em>弘舸連軸，巨檻接艫，鐵馬千群，朱旗萬里。〔《吳都賦》曰：弘舸連軸，巨檻接艫。鐵馬，鐵甲之馬。范曄《后漢書》公孫瓚與子書曰：厲五千鐵騎，於北顯之中。陳琳《為袁紹檄豫州》曰：胡馬之千群。朱旗，已見上文?！?/em>折簡而禽廬九，傳檄以下湘羅，兵不血刃，士無遺鏃，而樊鄧威懷，巴黔厎定。〔《魏略》：王陵密欲立楚王彪，司馬宣王自討之，陵自縛歸罪。遙謂太傅曰：卿直以折簡召我，我不當至邪。太傅曰：以卿非肯遂折簡者也。廬，廬江；九，九江，二郡名也。伏滔《正淮》曰：廬九之間，流溺兵死者，十而七八焉?！稘h書》韓信曰：三秦可傳檄而定。湘、羅，二水名也。《孫卿子》曰：舜伐有苗，禹伐共工，湯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紂，遠方慕義，兵不血刃?！哆^秦論》曰：秦?zé)o亡矢遺鏃之費，而天下諸侯已困矣?！渡袝吩唬捍蟀钗菲淞?，小邦懷其德。《尚書》曰：震澤底定。〕
於是流湯之黨，握炭之徒，守似藩籬，戰(zhàn)同枯朽，〔《六韜》曰：紂之卒，握炭流湯者十八人，以牛為禮?！哆^秦論》曰：蒙恬北筑長城而守藩籬。班固《漢書》贊曰：漢獨收孤秦之弊，鐫金石者難為功，摧枯朽者易為力，其勢然也。〕革車近次，師營商牧。華夷士女，冠蓋相望，扶老攜幼，一旦云集。壺漿塞野，簞食盈涂。〔鄭玄《周禮注》曰：兵車，革路也。《左氏傳》曰：凡師過信為次?！渡袝吩唬和踔劣谏探寄烈??！蹲笫蟼鳌吩唬嚎鬃釉唬阂牟粊y華?！渡袝吩唬何┢涫颗踟市S，昭我周王。《漢書》曰：天子遣使，冠蓋相望於道，覆案梁事。又淮南王上書曰：越必攜幼扶老，以歸圣德。《西都賦》曰：云集霧散。《孟子》曰：葛伯不祀，湯往征之。其君子實玄黃于篚，以迎君子。小人簞食壺漿，以迎小人也?！?/em>似夏民之附成湯，殷士之窺周武。安老懷少，伐罪吊民。農(nóng)不遷業(yè)，市無易賈。〔《尚書·中候》曰：天乙在薄，夏桀迷惑，諸鄰國襁負歸湯?！兜弁跏兰o》曰：商容及殷人觀周軍之入，見武王至，殷人曰：是吾新君也。容曰：然。圣人為海內(nèi)討惡，見惡不怒，見利不喜。顏色相副，是以知之。《論語》曰：老者安之，少者懷之。《尚書》曰：奉辭伐罪?！睹献印吩唬簻颊鳌踝愿?。誅其君，吊其民?！秴问洗呵铩吩唬喝砧顬闊o道，湯立為天子，夏人大悅，農(nóng)不去疇，商不變肆?！?/em>八方入計，四隩奉圖，羽檄交馳，軍書狎至。一日二日，非止萬機。〔《河圖龍文》曰：鎮(zhèn)星光明，八方歸德?！稘h書》曰：張蒼領(lǐng)主郡國上計者。又曰：嚴助愿奉三年計。如淳曰：助自欲入奉之也?！渡袝吩唬核碾T既宅。范曄《后漢書》曰：光武平河北，吳漢與諸將奉圖書，上尊號?！稘h書》息夫躬曰：軍書交馳而輻湊，羽檄重跡而狎至?！渡袝吩唬壕ぞI(yè)業(yè)，一日二日萬機?！?/em>而尊嚴之度，不愆於師旅，淵默之容，無改於行陣。計如投水，思若轉(zhuǎn)規(guī)，策定帷幄，謀成幾案，曾未浹辰，獨夫授首。〔班固《漢書》贊曰：成帝臨朝，淵默尊嚴若神，可謂穆穆天子之容矣。李康《運命論》：張良及其遭漢祖，其言也，如以石投水，莫之逆也。范曄《后漢書》曰：朱勃上疏訴馬援冤曰：謀如涌泉，勢如轉(zhuǎn)規(guī)。又光武詔曰：將軍鄧禹，與朕謀謨帷幄，決勝千里。仲長子《昌言》曰：運籌於幾案之前，而所制者乃百代之后。《左氏傳》君子曰：莒恃其陋，不修其城郭。浹辰之間，而楚克其三都。杜預(yù)曰：浹辰，十二日也?！读旱洹吩唬河涝晔卤?，張齊殺東眠於含德殿。其夜，以黃油裹首縋而下?！渡袝吩唬邯毞蚴埽槲┳魍?。鍾士季《檄蜀文》曰：蜀侯見禽於秦，公孫述授首於漢?！?/em>乃焚其綺席，棄彼寶衣，歸璇臺之珠，反諸侯之玉。〔《六韜》曰：紂時，婦人以文綺為席，衣以綾紈者三千人。又曰：武王伐紂，蒙寶衣投火而死?！兜弁跏兰o》曰：王命歸璇臺之珠玉。《說苑》曰：武王大敗殷人，上堂見玉，曰：誰之玉？曰：諸侯之玉。即取而歸於諸侯。天下聞之曰：王廉於財?！?/em>指麾而四海隆平，下車而天下大定。拯茲涂炭，救此橫流，功均天地，明并日月。〔《新序》劉向曰：先王之所以指麾而四海賓服者，誠德之至也?！缎⒔?jīng)鉤命決》曰：俱在隆平，優(yōu)劣殊流?！抖Y記》曰：下車而封夏后之后於杞，封殷之后於宋?！渡袝吩唬阂蝗忠?，天下大定。又曰：有夏昏德，民墜涂炭?！睹献印吩唬寒攬蛑畷r，鴻水橫流，汎濫於天下?！稘h書》曰：德配天地，明并日月。〕
於是仰葉三靈，俯從億兆，受昭華之玉，納龍敘之圖。〔《春秋元命苞》曰：造起天地，鑄演人君。通靈之貺，交錯同瑞。劉琨《勸進表》曰：億兆攸歸，曾無與二。《尚書大傳》曰：堯得舜，推而尊之，贈以昭華之玉?！洞呵镌吩唬簣蛴魏愉?，赤龍負圖以出。圖赤如綈狀，龍沒圖在。楊雄《覈靈賦》曰：大易之始，河序龍馬，雒貢龜書?！?/em>類帝禋宗，光有神器。升中以祀群望，攝袂而朝諸夏。〔《尚書》曰：肆類于上帝。又曰：禋于六宗?！秶Z》富辰謂王曰：光有天下，而和寧百姓?！独献印吩唬禾煜律衿?，不可為也，為者敗之?！抖Y記》曰：升于中天，而鳳凰降?！蹲笫蟼鳌吩唬耗舜笥惺蚂度和！稘h書》徐樂上書曰：南面負扆，攝袂而揖王公，陛下之所服也?！墩撜Z》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布教都畿，班政方外。謀協(xié)上策，刑從中典。〔《周禮》曰：正月之吉，始和，布教於邦國都鄙。袁淑《謝中丞章》曰：懸法象闕，班政甸衛(wèi)?！稏|觀漢記》段潁上疏曰：先零東羌，討之難破。降為上策，戰(zhàn)為下計?！吨芏Y》曰：大司寇掌三典以佐王，二日刑，平國用中典也。〕南服緩耳，西羈反舌。劍騎穹廬之國，同川共穴之人。〔杜篤《論都賦》曰：連緩耳，瑣雕題?！秴问洗呵铩吩唬荷茷榫?，蠻夷反舌，皆服德厚也。高誘曰：夷狄語言，與中國相反，因謂反舌。一說，南方有反舌國。舌本在前，末到向喉，故曰反舌也?！稘h書》曰：匈奴力能彎弓，盡為甲騎，其長兵則弓矢，短兵則刀鋌?！稘h書》烏孫公主歌曰：穹廬為室兮旃為墻。杜篤論都賦曰：同穴裘裼之域，共川鼻飲之國。〕莫不屈膝交臂，厥角稽顙。鑿空萬里，攘地千都，幕南罷鄣，河西無警。〔《喻巴蜀文》曰：交臂受事，屈膝請和。《孟子》曰：武王之伐殷也，百姓若崩厥角。趙岐曰：厥角，叩頭，以額觸厥地?！抖Y記》，孔子曰：拜而后稽顙。《漢書》曰：通西北國，張騫鑿空。蘇林曰：鑿，開?？?，通也?！稇?zhàn)國策》蔡澤謂應(yīng)侯曰：公孫鞅為秦攘地千里?！稘h書》曰：驃騎封於狼居胥山，匈奴遠逃，而漠南無王庭?！稘h書》武帝謂狄山曰：使居一障間?！渡n頡》曰：障，小城也?！稘h書》晉文公攘戎狄，居於西河圁、洛之間。圁音銀。謝承《后漢書》曰：祝良為梁州刺史，歷年無警?！?/em>
於是治定功成，邇安遠肅，忘茲鹿駭，息此狼顧。〔《禮記》曰：王者功成作樂，治定制禮?！渡袝吩唬喝徇h能邇?！尔}鐵論》曰：以賢人為兵，圣人為守，則中國無狗吠之警，而邊境無鹿駭狼顧之憂也?！?/em>乃正六樂，治五禮，改章程，創(chuàng)法律。〔《周禮》曰：保氏掌諫王，而養(yǎng)國子以道，乃教之六樂。鄭玄曰：六樂，云門、大咸、大韶、大夏、大護、大武。《尚書》曰：修五禮。孔安國：五禮，吉、兇、軍、賓、嘉也?！稘h書》曰：高祖令張蒼定章程。又曰：蕭何次律令，韓信申軍法?！?/em>置博士之職，而著錄之生若云，開集雅之館，而款關(guān)之學(xué)如市。〔《漢書》曰：武帝初置五經(jīng)博士。范曄《后漢書》曰：張興稍遷至博士，弟子自遠至者，著錄且萬人。司馬彪《續(xù)漢書》曰：負責(zé)來學(xué)，云集京師。《劇秦美新》曰：遙集乎文雅之囿，翱翔乎禮樂之場?！妒酚洝吩唬河捎嗫铌P(guān)請見。《三輔黃圖》曰：元始中，起明堂，列槐樹數(shù)百行。朔望，諸生持經(jīng)書，及當郡所出物，於此賣買，號槐市?！?/em>興建庠序，啟設(shè)郊丘，一介之才必記，無文之典咸秩。〔《漢書》曰：平帝立學(xué)官，鄉(xiāng)曰庠，聚曰序?！抖Y記》曰：立春之日，天子迎春於東郊?！吨芏Y》曰：冬至於地上之圓丘，若樂六變，天神皆降?！渡袝非啬鹿唬喝缬幸唤槌?。又曰：稱秩元祀，咸秩無文?！?/em>
於是天下學(xué)士，靡然向風(fēng)，人識廉隅，家知禮讓。〔班固《漢書》贊曰：公孫弘以治春秋為丞相封侯，天下學(xué)士靡然向風(fēng)矣?！抖Y記》曰：儒有砥礪廉隅?！墩撜Z》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教臻侍子，化洽期門。區(qū)宇乂安，方面靜息。役休務(wù)簡，歲阜民和。〔《漢書》曰：呼韓邪遣子右賢王銖婁渠堂入侍?！稘h書》曰：武帝與北地良家子期諸殿門，故有期門之號。范曄《后漢書》曰：樊準上疏曰：明帝即位，自期門羽林介胄之士，悉令通《孝經(jīng)》。匈奴遣伊秩訾王來，入就學(xué)。《東京賦》曰：區(qū)宇乂寧，思和求中。方面，四方面也。仲長子《昌言》曰：五位以正方面。孫楚客主言曰：晉主圣明，方面割地?！堕L楊賦》曰：休力役。賈逵《國語注》曰：阜，厚也?！蹲笫蟼鳌芳玖涸唬好窈投窠抵?。〕歷代規(guī)謨，前王典故？莫不芟夷翦截，允執(zhí)厥中。〔《史記》曰：高祖雖日不暇給，規(guī)謨弘遠矣。《東觀漢記》東平王蒼上疏曰：事過典故。孔安國《尚書序》曰：芟夷煩亂，翦截浮辭?！渡袝返墼唬涸蕡?zhí)厥中?！?/em>以為象闕之制，其來已遠?！洞呵铩吩O(shè)舊章之教，《經(jīng)禮》垂布憲之文，〔《左氏傳》曰：司鐸火，季桓子命藏象魏曰：舊章不可忘也?！抖Y記》曰：經(jīng)禮三百，曲禮三千。鄭玄曰：《禮經(jīng)》，謂《周禮》也。《周禮》曰：太宰以正月之吉，懸治象之法於象魏，使萬民觀治象。鄭玄曰：吉，朔日也。象魏，闕也?！吨芏Y》曰：布憲中士二人?！?/em>《戴記》顯游觀之言，《周史》書樹闕之夢。〔《禮記》戴圣所傳，故號《戴記》曰：昔者仲尼與於蠟賓。事畢，出游於觀之上，喟然而嘆。《周書》曰：文王至自商，至程，太姒夢見商之庭生棘，太子發(fā)取周庭之梓，樹之於闕間，化為松柏?！?/em>北荒明月，西極流精；〔《神異經(jīng)》曰：西北荒中，有二金闕，高百丈。金闕銀盤，圓五十丈。二闕相去百丈。上有明月珠，徑三丈，光照千里?！妒抻洝吩唬豪錾接腥?，其角一正東有墉城，有流精之闕，西王母所治也。〕海岳黃金，河庭紫貝。〔《史記》曰：三神山，傳在海中，黃金白銀為宮闕?！冻o》曰：魚鱗屋兮龍?zhí)茫暇哧I兮珠宮。王逸曰：言河伯所居，以紫貝作闕也?！?/em>蒼龍玄武之制，銅雀鐵鳳之工。〔《三輔舊事》曰：未央宮東有蒼龍闕，北有玄武闕。魏文帝歌曰：長安城西有雙圓闕，上有一雙銅爵。一鳴五穀生，再鳴五穀熟。薛綜《西京賦》注曰：圓闕上作鐵鳳凰，令張兩翼，舉頭敷尾?！?/em>或以聽窮省冤，或以布化懸法，〔李尤《闕銘》曰：悉心聽省，乃無窮冤。布化懸法，已見上文?！?/em>或以表正王居，或以光崇帝里。〔《尚書》王曰：表正萬邦?！吨芤住吩唬和蹙訜o咎，正位也?！痘缸有抡摗吩唬何糁芄獬缰艿?，澤被四表?！妒穸假x》曰：崤函有帝皇之宅，河洛為王者之里也?！?/em>晉氏浸弱，宋歷威夷，《禮經(jīng)》舊典，寂寥無記。鴻規(guī)盛烈，湮沒罕稱。乃假天闕於牛頭，讬遠圖於博望，有欺耳目，無補憲章。〔《漢書》曰：浸弱微滅也?！俄n詩》曰：周道威夷?！蹲笫蟼鳌吩唬阂岳^好息民，謂之《禮經(jīng)》。東都主人曰：唯子頗識舊典。司馬相如《美人賦》曰：上宮閑館，寂寥至虛。《封禪書》曰：湮滅而不稱，不可勝數(shù)。山謙之《丹陽記》曰：大興中，議者皆言漢司徒義興許彧墓，二闕高壯，可徙施之。王茂弘弗欲。后陪乘出宣陽門，南望牛頭山兩峰，即曰：此天闕也，豈煩改作？帝從之。今出宣陽，望此山良似闕。沈約《宋書》曰：孝武大明七年，博望梁山立雙闕?！抖Y記》曰：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乃命審曲之官，選明中之士，陳圭置臬，瞻星揆地，興復(fù)表門，草創(chuàng)華闕。〔《周禮》曰：或?qū)徢鎰荨Ｃ髦?，謂四時昏明，各有中星也?！渡袝检`耀》曰：冬至，日月在牽牛一度，求昏中者，取六項，加三旁蠡順除之。鄭玄曰：盡行十二項，中正而分之，左右各六項也。蠡，猶羅也。昏中在日前，故言順數(shù)也。明中在日后，故言卻也?！吨芏Y》曰：土圭之法，測土深。正日影，以求地中。又曰：匠人建國，求地中，置槷以懸視其影。鄭玄曰：槷，古文臬，假借字也?！吨芏Y》曰：畫參諸日中之影，夜考之極星，以正朝夕。《東觀漢記》博士等議曰：陛下除殘去賊，興復(fù)祖宗。《西京賦》曰：正紫宮於未央，表峣闕於閶闔?！墩撜Z》曰：裨諶草創(chuàng)之。《西都賦》曰：樹中天之華闕，封冠山之朱堂?！?/em>
於是歲次天紀，月旅太簇，〔天紀，星紀也?！蹲笫蟼鳌疯魃髟唬簹q在星紀，而淫於玄枵。杜預(yù)曰：歲星也。星紀，斗牛之次也?！稘h書》曰：太簇位在於寅，正月也?！?/em>皇帝御天下之七載也。構(gòu)茲盛則，興此崇麗。方且趨以表敬，觀而知法，〔劉璠《梁典》曰：天監(jiān)七年正月戊戍，詔曰：昔晉氏青蓋南移，日不暇給。而兩觀莫筑，懸法無所。今禮盛化光，役務(wù)簡便，可營建象闕，以表舊章。於是選匠量功，鐫石為闕。窮極壯麗，冠絕古今；奇禽異羽，莫不畢備?！稘h書》曰：萬石君過宮門闕，必下車趨?！读信畟鳌沸l(wèi)靈公夫人曰：妾聞禮下公門，式路馬，所以廣敬也?！?/em>物睹雙碣之容，人識百重之典。〔《周易》曰：圣人作而萬物睹?！段骶┵x》曰：圓闕竦以造天，若雙碣之相望。徐幹《七喻》曰：豐屋廣夏，崇闕百重?！?/em>作范垂訓(xùn)，赫矣壯乎？〔郄正《釋譏》曰：創(chuàng)制作范，匪時不立?！都艺Z》南宮敬叔曰：孔子作《春秋》，垂訓(xùn)后嗣。曹府君《陳實誄》曰：赫矣陳君?！?/em>爰命下臣，式銘盤石。其辭曰：
惟帝建國，正位辨方。周營洛涘，漢啟岐梁。〔此言建國立都，不怕一所故洛涘岐梁，咸為帝宅也?！吨芏Y》曰：惟王建國，辨方正位。周，周成王也?！渡袝颉吩唬赫俟认嗾芄鶢I成周，作洛誥。蔡邕《祝禊文》曰：自求多福，在洛之涘。漢，漢高祖也?！段骶┵x》曰：岐梁汧雍，陳寶鳴雞在焉?！?/em>居因業(yè)盛，文以化光。爰有象闕，是惟舊章。〔帝王所居，因功業(yè)而后盛。禮文之德，由政化而益光也?！吨芤住吩唬汉蟮弥鞫谐＃f物而化光?！?/em>青蓋南洎，黃旗東指。懸法無聞，藏書弗紀。〔言帝祚南遷，王綱弛紊，懸法藏書，咸皆廢紀。青蓋，晉也。虞預(yù)《晉書》王導(dǎo)上言曰：回青蓋以反上京。司馬彪《續(xù)漢書》曰：皇子皆朱班輪，青蓋黃旗。謂吳也。司馬德操《與劉恭嗣書》曰：黃旗紫氣，恒見東南，終成天下者，揚州之君子。臧榮緒《晉書》曰：孫氏無闕，大晉南都，亦不暇立，門闕遂廢矣。藏書，則浹日斂而藏之，見下句〕。大人造物，龍德休否。建此百常，興茲雙起。〔《周易》曰：飛龍在天，大人造也。《莊子》孔子曰：夫造物者為人。司馬彪曰：造物，謂道也。《周易》曰：龍德而正中者也。又否卦曰：九五，休否。王弼曰：居尊位，能休否道者也。張景陽《七命》曰：表以百常之闕。雙起，猶雙立也?！遏旍`光殿賦》曰：崇墉岡連以嶺屬，朱闕巖巖以雙立。〕偉哉偃蹇，壯矣巍巍。旁映重疊，上連翠微。〔王逸《楚辭注》曰：偃蹇，高貌也。何晏《論語注》曰：巍巍者，高大之稱也。重疊，宮觀之多者也?！镀呙吩唬褐氐畀B起，交綺對幌。《蜀都賦》曰：郁氛氳以翠微?！?/em>布教方顯，浹日初輝。懸書有附，委篋知歸。〔布教，已見上文?！吨芏Y》曰：正月，乃懸治象之法于象魏。使萬民觀治象，浹日而斂之。懸書，則懸法也。委篋，則藏書也。重用之，故變文耳〕。郁崛重軒，穹隆反宇。形聳飛棟，勢超浮柱。〔《甘泉賦》曰：洪臺崛其獨出。《西都賦》曰：重軒三階。穹隆，見下句?！段骶┵x》曰：反宇業(yè)業(yè)。何禎《許都賦》曰：景福郁抗以云起，飛棟鳥企而翼舒。《甘泉賦》曰：抗浮柱之飛榱兮，神莫莫而扶傾?！?/em>色法上圓，制模下矩。周望原顯，俯臨煙雨。〔上圓，天也；下矩，地也。繁欽《建章鳳闕賦》曰：上規(guī)圓以穹隆，下矩地而繩直。望原顯、臨煙云，言其高也?！?/em>前賓四會，卻背九房。北通二轍，南湊五方。〔王逸《楚辭注》曰：賓，列也。陸機《洛陽記》曰：有銅駝二枚，在宮之南，四會道頭。鄭玄《禮記注》曰：卻，返也?！稏|京賦》曰：復(fù)廟重屋，八達九房，則明堂之制也。鄭玄《禮記注》曰：天子廟及路寢，皆如明堂制也。然路寢在門北，故云卻背也。〕暑來寒往，地久天長。神哉華觀，永配無疆。〔《周易》曰：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独献印吩唬禾扉L地久?！睹姟吩唬荷赍a無疆?！都吩疲罕P石郁崛重軒穹，隆色法上圓制模。十四字是至尊所改也?！?/em>
【新刻漏銘一首(并序)】
※陸佐公
〔劉璠《梁典》曰：天監(jiān)六年，帝以舊漏乖舛，乃敕員外郎祖恒治之。漏刻成，太子中舍人陸倕為文。司馬彪《續(xù)漢書》曰：孔壺為漏，浮箭為刻。下漏數(shù)刻，以考中星昏明星焉?！?/em>
夫自天觀象，昏旦之刻未分，治歷明時，盈縮之度無準。〔《周易》曰：古者庖犧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段褰?jīng)要義》曰：昏，闇也；旦，明也。日入后，漏三刻為昏；日出前，漏三刻為明?！吨芤住吩唬壕右灾螝v明時?！痘茨献印吩唬好洗菏稼A，孟秋始縮。高誘曰：贏，長也?？s，短也?！?/em>挈壺命氏，遠哉義用。〔《周禮》曰：挈壺氏，下士六人。鄭玄曰：壺，盛水器也，挈壺水以為漏也?！?/em>揆景測辰，徼，宮戒井，守以水火，分茲日夜。〔揆景測辰，謂晝夜漏也。徼宮，謂徼巡其宮也。衛(wèi)宏《漢書儀》曰：晝漏蓋，夜漏起。宮中衛(wèi)宮，城門擊刀斗，周廬擊木柝?！吨芏Y》曰：挈壺氏，掌壺以令軍井。凡喪事懸壺以哭，皆以水火守之，分以日夜。鄭司農(nóng)曰：挈壺以令軍井，謂為軍穿井，井成，挈壺懸其上，令軍中眾皆望見，知此下有井也。壺所以盛飲，故以壺表井也。鄭玄曰：以水守壺者，為沃漏也。以火守壺者，夜視刻數(shù)也。分以日夜者，異晝夜漏也?！?/em>而司歷亡官，疇人廢業(yè)。孟陬殄滅，攝提無紀。〔《左氏傳》仲尼曰：今火猶西流，司歷過也?！稘h書》曰：三代既沒，五霸之末，史官喪紀，疇人子弟分散。如淳曰：家業(yè)世世相傳為疇?！稘h書》曰：孟陬殄滅，攝提失方。《音義》曰：正月為孟陬。歷紀廢絕，閏馀乖錯，不與正歲相值，謂之殄滅。攝提，星名，隨斗杓所指，建十二月。若歷誤，春三月當指辰，而乃指巳，是為失方?！?/em>衛(wèi)宏載傳呼之節(jié)，較而未詳；霍融敘分至之差，詳而不密。〔衛(wèi)宏《漢舊儀》曰：夜漏，起宮中，宮城門傳五伯官，直符行衛(wèi)士，周廬擊木柝，歡呼備火。司馬彪《續(xù)漢書》曰：太史令霍融上言，漏刻率九日增滅一等，不與天相應(yīng)?；驎r差至二刻半，不如夏歷密也?！?/em>陸機之賦，虛握靈珠；孫綽之銘，空擅昆玉。〔陸機、孫綽，皆有《漏刻銘》。曹子建《與楊德祖書》曰：人人自謂握靈蛇之珠，家家自謂抱荊山之玉?！缎滦颉饭坛嗽唬褐楫a(chǎn)江漢，玉產(chǎn)昆山。〕弘度遺篇，承天垂旨，〔王隱《晉書》曰：李充，字弘度，集有《漏刻銘》。沈約《宋書》曰：宋太祖頗好歷數(shù)，太子率更令何承天私撰新法，元嘉二十年上表，詔付外詳之。有司奏承天歷術(shù)令施行?！?/em>布在方冊，無彰器用。〔《禮記》哀公問政，子曰：文武之道，布在方冊。《左氏傳》臧僖伯曰：山林川澤之實，器用之資?！?/em>譬彼春華，同夫海棗。〔春華，言其文麗。海棘，譬其無實?！洞鹳e戲》曰：摛藻如春華?！蛾套印ご呵铩吩唬糊R景公謂晏子曰：東海之中，有水赤，其中有棘，華而不實，何也？晏子曰：昔者秦穆公乘舟理天下，黃布裹蒸棘，至海而扌豕其布破。黃布故水赤，蒸棘故華不實，公曰：吾佯問子。對曰：嬰聞佯問者，佯對也?！?/em>寧可以軌物字民，作范垂訓(xùn)者乎？〔《左氏傳》曰：隱公將如棠觀魚，臧僖伯諫曰：君將納民於軌物者也。講事以度軌量謂之軌，取材以章物采謂之物，不軌不物，謂之亂政?！吨軙烦赏踉唬弘薏恢置裰?，敬問伯父，作范垂訓(xùn)，已見上文。〕且今之官漏，出自會稽。〔蕭子云《東宮雜記》曰：天監(jiān)六年，上造新漏，以臺舊漏給宮，《漏銘》云：咸和七年，會稽山陰令魏丕造。即會稽內(nèi)史王舒所獻漏也?！?/em>積水違方，導(dǎo)流乖則，〔陸機《刻漏賦》曰：積水不過一鍾，導(dǎo)流不過一筐也?！?/em>六日無辨，五夜不分，〔《淮南子》曰：各至子午，夏至卯酉。冬至加三日，則夏至之日也。歲遷六日，終而復(fù)始。高誘曰：遷六日，今年以子冬至，后年以午冬至。衛(wèi)宏《漢舊儀》曰：晝夜漏起，省中用火，中黃門持五夜，甲夜、乙夜、丙夜、丁夜、戊夜也?！?/em>歲躔閹茂，月次姑洗。〔《爾雅》曰：太歲在戌曰閹茂?！抖Y記》曰：季春之月，律中姑洗?！?/em>皇帝有天下之五載也，樂遷夏諺，禮變商俗。〔《孟子》夏諺曰：吾王不游，吾何以休?！渡袝吩唬荷趟酌颐遥谖┵t?！?/em>業(yè)類補天，功均柱地。〔《列子》曰：昔女媧氏煉五色之石，以補其缺，斷鼇之足以立四極。其后共工氏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折天柱，絕地維也?！?/em>河海夷晏，風(fēng)云律呂。〔《禮斗威儀》曰：君乘土而王，其政太乎，則河溓海夷?！妒抻洝吩唬禾鞚h三年，西國王使獻靈膠四兩，吉光毛裘，受以付庫。使者曰：常占東風(fēng)入律，十旬不休；青云干呂，連月不散。意者閻浮有好道之君，我王故搜奇蘊而貢神香，步天材而請猛獸，乘毛車以濟弱水，于今十三年矣。〕坐朝晏罷，每旦晨興。〔《呂氏春秋》曰：上稱三皇五帝之業(yè)，以諭其意，蚤朝晏罷，以告制兵者也?！渡袝髠鳌吩唬旱郦q反側(cè)晨興，辟四門，來仁賢?！?/em>屬傳漏之音，聽雞人之響。〔《周禮》曰：雞人掌大祭祀，夜呼旦以叫百官?！都吩疲弘u人二字，是沈約所改作也?！?/em>以為星火謬中，金水違用。〔《左氏傳》張趯曰：火中，寒暑乃退。鄭玄《毛詩箋》曰：火星中，寒暑退。陸機《漏刻銘》曰：寤蟾蜍之棲月，識金水之相緣?！?/em>時乖啟閉，箭異錙銖，〔《左氏傳》曰：凡分至啟閉，必書云物，為備故也。鄭玄《禮記注》曰：八兩為錙?！稘h書》曰：二十四銖為兩也?！?/em>爰命日官，草創(chuàng)新器。〔《左氏傳》曰：天子有日官，諸侯有日御?！?/em>
於是俯察旁羅，登臺升庫。〔《周易》曰：仰則觀於天文，俯以察於地理?！妒酚洝吩唬狐S帝順天地之紀，旁羅日月星辰?！蹲笫蟼鳌吩唬汗纫曀?，遂登觀臺以望，而《書》、《禮》也。又曰：宋、衛(wèi)、陳、鄭皆火，梓慎登大庭之庫以望之，曰：宋、衛(wèi)、陳、鄭也?！?/em>則于地四，參以天一。〔言壺用金，而漏用水也?！稘h書》曰：天以得一生水，地以得四生金也?！?/em>建武遺蠹，咸和馀舛。〔司馬彪《續(xù)漢書》霍融曰：四分施於建武。咸和漏刻，即上魏丕所造也。〕金筒方圓之制，飛流吐納之規(guī)。〔金則壺也，而形方。筒則引水者，而形員。孫綽《漏刻銘》曰：乃制妙器，挈壺氏銓，累筒三階，積水成川。陸機《漏刻銘》曰：口納胸吐，水無滯咽?！?/em>變律改經(jīng)，一皆懲革。〔蔡邕《律歷志》曰：凡歷所革，以變律呂，相生至六十也?！?/em>天監(jiān)六年，太歲丁亥，十月丁亥朔，十六日壬寅，漏成進御。以考辰正晷，測表候陰，〔陸機《集志議》曰：考正三辰，審其所司，是談天紀綱也。測表候陰，謂土圭也?！?/em>不謬圭撮，無乖黍累。〔《漢書》曰：夫推歷生律制器，量多少者，不失圭撮。權(quán)輕重者，不失黍累。應(yīng)劭曰：圭自然之形，陰陽之始也。四圭曰撮。十黍一累，十累一銖?！?/em>又可以校運算之睽合，辨分天之邪正，〔《漢書》曰：造漢太初歷，治歷者，方士唐都，巴郡落下閎與焉。都分天部，而閎運算轉(zhuǎn)歷也?！?/em>察四氣之盈虛，課六歷之疏密。〔《爾雅》曰：春為發(fā)生，夏為長贏，秋為收成，冬為安寧，四氣和為通正?！稘h書》曰：《史記》有黃帝、顓頊、夏、商、周及魯歷。漢興，張蒼用顓頊歷，比於六歷，疏闊中最為微近。又曰：淳于陵渠覆太初歷，晦朔弦望，皆最密也?！?/em>永世貽則，傳之無窮。赫矣煥乎，無得而稱也。
昔嘉量微物，盤盂小器，猶其昭德記功，載在銘典。〔《周禮》：栗氏為量，其銘曰：嘉量既成，以觀四國。永啟厥后，茲器惟則?！镀呗浴吩唬骸侗P盂書》者，其傳言孔甲為之?？准?，黃帝之史也，書盤盂中為誡法，或於鼎，名曰銘。蔡邕《銘論》曰：德非此族，不在銘典?！?/em>況入神之制，與造化合符，〔孫綽子曰：藝妙者以入神。造化，已見上文?！墩撜Z比考讖》曰：君子上達，與天合符?！?/em>成物之能，與坤元等契。〔《周易》曰：乾知太始，坤作成物。又曰：至哉坤元，萬物資生?！?/em>勛倍楹席，事百巾機，〔蔡邕《銘論》曰：武王踐祚，咨于太師，而作席機楹杖雜銘。又曰：黃帝有巾機之法，孔甲有盤盂之戒?！?/em>寧可使多謝曾水，有陋昆吾。〔郭象《莊子注》曰：不可多謝堯舜，而推之為兄也。蔡邕《銘論》曰：昔召公作誥，先王賜朕鼎，出于武當曾水。呂尚作周太師而封于齊，其功銘于昆吾之野。《西都賓》序曰：有陋洛邑之義?！?/em>金字不傳，銀書未勒者哉？〔崔玄《山瀨鄉(xiāng)記》曰：老子母碑。老子把持仙箓，玉簡金字，編以白銀，紀善綴惡。劉人本觀書賦曰：玉牒石記，銀書金字，奧矣不窮，邈乎昭備?！?/em>乃詔小臣，為其銘曰：〔《集》曰：銘一字，至尊所改。敕書辭曰：故當云銘?！?/em>
一暑一寒，有明有晦。〔《周易》曰：日月運行，一寒一暑?！肚f子》曰：消息滿虛，一晦一明，日改月化也?！?/em>神道無跡，天工罕代。〔《莊子》老聃謂孔子曰：夫神生於道，其來無跡，其去無方。《尚書》曰：無曠庶官，天工人其代之?！?/em>乃置挈壺，是惟熙載。氣均衡石，晷正權(quán)概。〔《呂氏春秋》曰：仲春日夜分，鈞衡石，角斗桶，正權(quán)概。高誘曰：角平、升桶、權(quán)概，皆令，均等也?！?/em>世道交喪，禮術(shù)銷亡。〔《莊子》曰：世喪道矣，道喪世矣，世與道交相喪也?！睹娦颉吩唬憾Y義消亡。〕遽遷水火，爭倒衣裳。〔水火，已見上文?！睹姟吩唬簴|方未明，顛倒衣裳?！?/em>擊刀舛次，聚木乖方。〔《漢書》曰：李廣行無部曲，不擊刁斗自衛(wèi)。孟康曰：以銅作鐎，受一斗，晝炊飯食，擊持行夜?！吨芏Y》挈壺氏曰：凡軍事，懸壺以序聚〈木橐〉。鄭玄曰：謂擊〈木橐〉，兩木相敲，行夜時也?！?/em>爰究爰度，時惟我皇。〔《毛詩》曰：維彼四國，爰究爰度?！?/em>方壺外次，圓流內(nèi)襲。洪殺殊等，高卑異級。〔陸機《漏刻賦》曰：擬洪殺於漏鍾，順卑高而為級?！?/em>靈虬承注，陰蟲吐噏。〔孫綽《漏刻銘》曰：靈虬吐注，陰蟲承瀉。〕倏往忽來，鬼出神入。〔《呂氏春秋》曰：倏忽往來，而莫知其方?！痘茨献印吩唬翰?yīng)無窮，鬼出神入?！?/em>微若抽繭，逝如激電。〔陸機《漏刻賦》曰：形微獨繭之絲，逝若垂天之電?！?/em>耳不輟音，眼無留盼。銅史司刻，金徒抱箭。〔張衡《漏水轉(zhuǎn)渾天儀制》曰：蓋上又鑄金銅仙人，居左壺，為胥徒；居右壺，皆以左手抱箭，右手指刻，以別天時早晚〕。履薄非兢，臨深罔戰(zhàn)。授受靡愆，登降弗爽。〔《毛詩》曰：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衛(wèi)宏《漢舊儀》曰：夜漏起，中黃門持五夜，相傳授?！都镔x》曰：挈壺掌升降之節(jié)?！?/em>惟精惟一，可法可象。〔《尚書》曰：惟精惟一，允執(zhí)厥中。《孝經(jīng)》曰：作事可法?！蹲笫蟼鳌繁睂m文子謂衛(wèi)侯曰：有儀可象謂之儀?！?/em>月不遁來，日無藏往。分以符契，至猶影響。〔《周易》曰：月往則日來。杜預(yù)《左氏傳注》曰：分，春秋分也。至，冬夏至也。袁彥伯《三國名臣序贊》曰：若合符契。《尚書》曰：惠迪吉，從逆兇，惟影響?！?/em>合昏暮卷，蓂莢晨生。〔周處《風(fēng)土記》曰：合昏，槿也，葉晨舒而昏合。《田俅子》曰：堯為天子，蓂莢生於庭，為帝成歷也?！?/em>尚辨天意，猶測地情。〔《詩汜歷樞》曰：靈臺參天意。《周易》曰：圣人觀其所感，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em>況我神造，通幽洞靈。〔陸機《漏刻賦》曰：來象神造，猶鬼之變。〕配皇等極，為世作程。〔《呂氏春秋》曰：后世以為法程。高誘曰：程，度也。曹植《列女傳頌》曰：尚卑貴禮，來世作程?！?/em>
◎誄上
【王仲宣誄一首(并序)】
※曹子建
建安二十二年，正月二十四日戊申，魏故侍中關(guān)內(nèi)侯王君卒。嗚呼哀哉！皇穹神察，哲人是恃。如何靈祇，殲我吉士。〔《毛詩》曰：彼蒼者天，殲我良人?！?/em>誰謂不庸？早世即冥。〔范曄《后漢書》桓帝詔曰：遭家不造，先帝早世?！?/em>誰謂不傷？華繁中零。〔《史記》華陽夫人姊說夫人曰：不以繁華時樹本?！?/em>存亡分流，夭遂同期。〔《莊子》曰：雖有夭壽，相去幾何？又曰：圣也者，遂於命也?！?/em>朝聞夕沒，先民所思。〔《論語》曰：朝聞道，夕死可也。《毛詩》曰：先民有作。〕何用誄德？表之素旗。〔鄭司農(nóng)《周禮注》曰：誄，謂積累生時德行?！秲x禮·士喪禮》曰：為銘各以其物。鄭玄曰：銘，明旌也。雜帛為物，大夫士之所建也。以死者不可別，故以其旌旗識之。楊雄《元后誄》曰：著德太常，注諸旒旍?！?/em>何以贈終？哀以送之。〔《孝經(jīng)》曰：哀以送之?！?/em>遂作誄曰：
猗歟侍中，遠祖彌芳。公高建業(yè)，佐武伐商。〔《史記》曰：魏之先畢公高，與周同姓。武王伐紂，而高封於畢也?！?/em>爵同齊魯，邦祀絕亡。流裔畢萬，勛績惟光。晉獻賜封，于魏之疆。天開之祚，末胄稱王。〔《史記》曰：公高苗裔曰畢萬，事晉。獻公滅魏，封畢萬為大夫。卜偃曰：萬，滿數(shù)也。魏，大名也。以是始賞，天開之矣。國稱《陳留風(fēng)俗記》曰：浚儀縣，魏之都也。魏滅，晉獻公以魏封大夫畢萬。后世文侯初盛，至子孫稱王，是為惠王。然以稱王，因氏焉?！冻~》曰：伊伯庸之末胄也?！?/em>厥姓斯氏，倏分葉散。世滋芳烈，揚聲秦漢。會遭陽九，炎光中矇。〔《漢書》曰：陽九厄日，初入，百六陽九?！兑袅x》曰：易稱所謂陽九之厄，百六之會者也?！兜湟吩唬盒钛咨现揖?。蔡邕曰：謂大漢之盛德也。中矇，謂遭王莽之亂也?！墩f文》曰：矇，不明也?！?/em>世祖撥亂，爰建時雍。〔世祖，謂光武皇帝也。《公羊傳》曰：撥亂反正，莫近於春秋。《尚書》曰：黎民於變時雍?！?/em>三臺樹位，履道是鍾。〔《春秋漢含孳》曰：三公象五岳，在天法三能。臺能同。《周易》曰：履道坦坦。〕寵爵之加，匪惠惟恭。自君二祖，為光為龍。〔張璠《漢紀》曰：王龔，字伯宗，有高名於天下，順帝時為太尉。暢字叔茂，名在八俊，靈帝時為司空。《魏志》曰：粲曾祖父龔，祖父暢，皆為漢三公。《毛詩》曰：既見君子，為龍為光。毛萇曰：龍，寵也。〕僉曰休哉，宜翼漢邦?；蚪y(tǒng)太尉，或掌司空。百揆惟敘，五典克從。〔《尚書》曰：納于百揆，百揆時敘。又曰：慎徽五典，五典克從?！?/em>天靜人和，皇教遐通。伊君顯考，弈葉佐時。〔《魏志》曰：粲父謙，為大將軍何進長史?！?/em>入管機密，朝政以治。〔張衡《四愁詩》序曰：久處機密?！?/em>出臨朔岱，庶績咸熙。〔粲父無傳，其官未詳?！渡袝吩唬菏兿涛酢！?/em>
君以淑懿，繼此洪基。既有令德，材技廣宣。強記洽聞，幽贊微言。〔《孔叢子》萇弘曰：仲尼洽聞強記，博物不窮。《周易》曰：幽贊於神明而生蓍。《論語讖》曰：子夏六十人，共撰仲尼微言也?！?/em>文若春華，思若涌泉。〔春華，已見上文?！稏|觀漢記》朱斅理馬援曰：謀如涌泉，勢如轉(zhuǎn)圜?！?/em>發(fā)言可詠，下筆成篇。〔《魏志》粲善屬文，舉筆便成，無所改定，時人常以為宿構(gòu)?！?/em>何道不洽？何藝不閑？綦局逞巧，博弈惟賢。〔魏志曰：粲觀人圍棋，局壞，粲為復(fù)之。棋者不信，以帊蓋局，使更以他局為之，用相比，不誤一道。其強記默識如此?！墩撜Z》子曰：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皇家不造，京室隕顛。〔《毛詩》曰：閔予小子，遭家不造?！?/em>宰臣專制，帝用西遷。〔宰臣，董卓也。帝，獻帝也?！段褐尽吩唬憾恳陨綎|豪杰并起，恐懼不寧。初平元年二月，乃徙天子都長安?！?/em>君乃羈旅，離此阻艱。翕然鳳舉，遠竄荊蠻。〔《魏志》曰：粲以西京擾亂，乃之荊州依劉表。《左氏春秋》陳敬仲曰：羈旅之臣。杜預(yù)《注》曰：羈，寄也。旅，客也。崔瑋《七蠲》曰：翻然鳳舉，軒爾龍騰?！睹姟吩唬捍罓栃U荊?！?/em>身窮志達，居鄙行鮮。振冠南岳，濯纓清川。〔盛弘之《荊州記》曰：襄陽城西南有徐元直宅。其西北八里方山，山北際河水，山下有王仲宣宅。故東阿王誄云：振冠南岳，濯纓清川。集本清或為淯，誤也?！?/em>潛處蓬室，不干勢權(quán)。〔《列子》曰：北宮子庇其蓬室，若廣廈之蔭也?！?/em>
我公奮鉞，耀威南楚。〔我公，魏太祖也。〕荊人或違，陳戎講武。〔《禮記》曰：乃命將帥。講武，習(xí)射御。〕君乃義發(fā)，算我?guī)熉谩?em>〔《魏志》曰：劉表卒，粲勸表子琮，令降太祖?！?/em>高尚霸功，投身帝宇。〔桓譚陳便宜曰：所謂霸功者，法度明正，百官修治，滅令流行者也。傅幹《后漢王命敘》曰：世祖攘亂，復(fù)帝宇。〕斯言既發(fā)，謀夫是與。〔斯言，謂琮降也?！睹姟吩唬褐\夫孔多，是用不售。〕是與伊何？響我明德。投戈編鄀，稽顙漢北。〔《漢書》：南郡有編鄀縣?！?/em>我公實嘉，表揚京國。金龜紫綬，以彰勛則。〔《魏志》曰：太祖辟粲為丞相掾，賜爵關(guān)內(nèi)侯。《漢舊儀》曰：列侯黃金龜鈕。又曰：金印紫綬。〕勛則伊何？勞謙靡已。〔《周易》曰：勞謙君子，有終吉?！?/em>憂世忘家，殊略卓峙。〔《史記》穰苴曰：將命之日，則忘其家。趙岐《孟子章指》曰：憂國忘家?！?/em>乃署祭酒，與君行止。〔《魏志》曰：后遷軍謀祭酒。《周易》曰：時止則止，時行則行?！?/em>算無遺策，畫無失理。〔《孟子》曰：計及下者無遺策?！稏|觀漢記》魯恭上疏曰：舉無遺策，勛不失其中?！?/em>
我王建國，百司雋乂。〔《周禮》曰：維王建國?！渡袝吩唬嚎V在官。〕君以顯舉，秉機省闥。戴蟬珥貂，朱衣皓帶。〔《魏志》曰：魏國建，拜粲侍中。蔡邕《獨斷》曰：侍中常侍，皆冠惠文，加貂附蟬也。〕入侍帷幄，出擁華蓋。〔劉歆《遂初賦》曰：奉華蓋於帝側(cè)?！?/em>榮曜當世，芳風(fēng)晻藹。〔《漢書》曰：韋玄成繼父相位，封侯，榮當世焉。禰衡《顏子碑》曰：秀不實，振芳風(fēng)也。〕嗟彼東夷，〔東夷，謂吳?！?/em>憑江阻湖。騷擾邊境，勞我?guī)熗?。光光戎路，霆駭風(fēng)徂。君侍華轂，輝輝王涂。〔《漢書》劉向上封事曰：今王氏一姓，乘朱輪華轂者二十三人。蔡邕《劉寬碑》曰：統(tǒng)艾三事，以清王涂也?！?/em>思榮懷附，望彼來威。〔言仲宣思念寵榮，志在懷附異類，望彼吳國，畏威而來也?！稘h書》曰：王尊懷來徼外，蠻夷歸附其威信也?！?/em>如何不濟，運極命襄，寢疾彌留，吉往兇歸。嗚呼哀哉！〔《魏志》曰：建安二十一年，從征吳。二十二年春，道病卒?！渡袝吠踉唬翰∪照?，既彌留?！?/em>翩翩孤嗣，號慟崩摧。〔蔡邕《袁成碑》曰：呱呱孤嗣，含哀長慟?！?/em>發(fā)軫北魏，遠迄南淮。經(jīng)歷山河，泣涕如頹。〔《楚辭》曰：登山長望中心悲，怨彼青青泣如頹?！?/em>哀風(fēng)興感，行云徘徊。游魚失浪，歸鳥忘棲。嗚呼哀哉！
吾與夫子，義貫丹青。〔丹青，二色名，言不渝也?！?/em>好和琴瑟，分過友生。〔《毛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又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em>庶幾遐年，攜手同征。如何奄忽，棄我夙零！感昔宴會，志各高厲。予戲夫子，金石難弊。人命靡常，吉兇異制。〔《毛詩》曰：天命靡常?！洞呵锉Ｇ瑘D》曰：利害同門，吉兇異域?！?/em>此歡之人，孰先殞越？〔《左氏傳》齊侯曰：小白恐殞越于下。〕何寤夫子，果乃先逝！又論死生，存亡數(shù)度。〔《春秋考異郵》曰：吉兇有數(shù)，存亡有象。〕子猶懷疑，求之明據(jù)。儻獨有靈，游魂泰素。〔《烈子》曰：泰素者，質(zhì)之始也。〕我將假翼，飄搖高舉。超登景云，要子天路。〔《孝經(jīng)援神契》曰：德至山陵，則景云出?！段骶┵x》曰：美往昔之喬松，要羨門乎天路?！?/em>
喪柩既臻，將反魏京。靈轜回軌，白驥悲鳴。〔《說文》曰：轜，喪車也。李陵詩曰：轅馬顧悲鳴，五步一彷徨。〕虛廓無見，藏景蔽形。孰云仲宣，不聞其聲？〔《梁商誄》曰：孰云忠侯，不聞其音?！?/em>延首嘆息，兩泣交頸。嗟乎夫子！永安幽冥。人誰不沒？達士徇名。〔《莊子》曰：小人徇財，君子徇名，天下皆然，不獨一人也。〕生榮死哀，亦孔之榮。嗚呼哀哉！〔《論語》子貢曰：夫子其生也榮，其死也哀?！?/em>
【楊荊州誄一首(并序)】
※潘安仁
維咸寧元年，〔王隱《晉書》：咸寧，武帝年號?！?/em>夏四月乙丑，晉故折沖將軍、荊州刺史、東武戴侯、滎陽楊史君薨。嗚呼哀哉！〔楊肇，已見《懷舊賦》?！?/em>夫天子建國，諸侯立家，〔《左氏傳》師服曰：吾聞國家之立也，天子建國，諸侯立家，是以人服事其上，而下無覬覦也?！?/em>選賢與能，政是以和。〔《禮記》曰：選賢與能講信修睦?！?/em>周賴尚父，殷憑太阿。〔太阿，阿衡，謂伊尹也?！睹姟吩唬何熒懈?，時惟鷹揚。又曰：實維阿衡，實左右商王?！?/em>矯矯楊侯，晉之爪牙〔《毛詩》曰：矯矯武臣。又曰：予王之爪牙?！?/em>忠節(jié)克明，茂績惟嘉。〔《尚書》曰：予懋乃德，嘉乃丕績?！?/em>將宏王略，肅清荒遐。降年不永，玄首未華，〔《尚書》曰：降年有永有不永。范曄《后漢書》樊準上疏曰：故朝多皤皤之良，華首之老?！?/em>銜恨沒世，命也奈何！嗚呼哀哉！〔范曄《后漢書》東海王彊上疏曰：銜恨黃泉?！墩撜Z》子曰：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em>自古在昔，有生必死。〔《法言》曰：有生者必有死，有始者必有終，自然之道也?！?/em>身沒名垂，先哲所韙。〔《東征賦》曰：唯令德為不朽，身既沒而名猶存也。〕行以號彰，德以述美。〔《周禮》曰：謚者行之跡，號者功之表也。蔡邕《郭有道碑》曰：德音猶存，亦賴之見述也?！?/em>敢讬旒旗，爰作斯誄。〔旒旗，已見上文。〕其辭曰：
邈矣遠祖，系自有周。昭穆繁昌，枝庶分流。族始伯喬，氏出楊侯。〔《漢書》曰：楊雄，其先出自有周。伯喬者，以支庶食菜於晉之楊，因氏焉。不知伯喬與周何別也。楊在河汾之間，周襄而楊氏或稱侯，號曰楊侯?！?/em>弈世丕顯，允迪大猷。〔《尚書》曰：公稱丕顯德。《毛詩》曰：秩秩大猷，圣人莫之?！?/em>天厭漢德，龍戰(zhàn)未分。〔《左氏傳》曰：天而既厭周德矣?！吨芤住吩唬糊垜?zhàn)于野，其血玄黃?！?/em>伊君祖考，方事之殷。〔《左氏傳》曰：鄢陵之戰(zhàn)，楚子使工尹襄問卻至以弓，曰：方事之殷，有韎韋而跗注者，君子也。杜預(yù)云：殷，盛也?！?/em>鳥則擇木，臣亦簡君。〔《左氏傳》仲尼曰：鳥則擇木?！都艺Z》孔子曰：君擇臣而任之，臣亦擇君而事之?！?/em>投心魏朝，策名委身。〔《左氏傳》狐突曰：策名委質(zhì)，貳乃辟也?！?/em>奮躍淵涂，跨騰風(fēng)云。〔《答賓戲》曰：振拔洿涂，跨騰風(fēng)云。〕或統(tǒng)驍騎，或據(jù)領(lǐng)軍。〔潘岳《楊肇碑序》曰：肇，驍騎府君之嫡孫，領(lǐng)軍肅侯之嗣子。賈弼之《山公表注》曰：楊恪，字仲義，驍騎將軍。生暨，字休先，領(lǐng)軍將軍?！?/em>
篤生戴侯，茂德繼期。纂戎洪緒，克構(gòu)堂基。〔《毛詩》曰：纂戎祖考?！渡袝吩唬喝艨甲魇?，子弗肯堂，矧肯構(gòu)?！?/em>弱冠味道，無競惟時。〔弱冠，已見上文?；缸T《答楊雄書》曰：子云勤味道腴?！睹姟吩唬簾o競惟烈?！?/em>孝實蒸蒸，友亦怡怡。〔《尚書》曰：克諧以孝，蒸蒸，乂弗格奸。怡怡，已見上文?！?/em>多才豐藝，強記洽聞。〔《尚書》周公曰：不若旦多才多藝。洽聞強記，已見上文?！?/em>目睇毫末，心算無垠。〔《慎子》曰：離朱之明，察秋毫之末?！洞鹳e戲》曰：研桑心計於無垠。〕草隸兼善，尺牘必珍。〔《漢書》曰：陳遵善書，與人尺牘，主皆藏去，以為榮也?！?/em>足不輟行，手不釋文。翰動若飛，紙落如云。學(xué)優(yōu)則仕，乃從王政。〔《論語》子夏曰：仕而優(yōu)則學(xué)，學(xué)而優(yōu)則仕?！蹲笫蟼鳌纷赢a(chǎn)謂子皮曰：僑聞學(xué)而后入政，未聞以政學(xué)者也。〕散璞發(fā)輝，臨軹作令。〔《肇碑》曰：嘉平初，除軹令。《漢書》河內(nèi)郡有軹縣?！?/em>化行邑里，惠洽百姓。越登司官，肅我朝命。〔《肇碑》曰：肇遷治書侍御史?！?/em>惟此大理，國之憲章。〔《肇碑》曰：肇兼統(tǒng)大理之任。《漢書》曰：廷尉，秦官，掌刑辟。景帝中六年，更名大理?！?/em>君蒞其任，視民如傷。〔《左氏傳》逢滑曰：國之興也，視人如傷?！?/em>庶獄明慎，刑辟端詳。〔《尚書》周公曰：庶獄庶慎?！?/em>聽參皋、呂，稱侔于、張。〔《尚書》帝曰：咎繇，蠻夷猾夏，寇賊奸宄。汝作士，惟明克允。又《序》曰：呂命，穆王訓(xùn)夏贖刑，作呂刑?！稘h書》曰：于定國為廷尉，其決疑平法，務(wù)在哀鰥寡，罪從輕，朝廷稱之。又曰：張釋之為廷尉，周亞夫見釋之持議平，乃結(jié)為親友。繇此天下為之?！?/em>改授農(nóng)政，于彼野王。〔《肇碑》曰：除野王典農(nóng)中郎將?！段郝浴吩唬旱滢r(nóng)中郎將，太祖置，秩比二千石?！稘h書》：河內(nèi)郡野王縣。〕倉盈庚億，國富兵彊。〔《毛詩》曰：我倉既盈，我庾惟億?！缎滦颉吩唬簩O叔敖相楚，國富兵彊?！?/em>
煌煌文后，鴻漸晉室。君以兼資，參戎作弼。〔《肇碑》曰：文后歷數(shù)在躬，為參軍。《周易》曰：鴻漸于陸，其羽可用為儀?！稘h書》華陰守丞嘉上疏曰：朱云兼資文武?！?/em>用錫土宇，膺茲顯秩。青社白茅，亦朱其紱。〔《肇碑》曰：五等初建，封東武子?！睹姟吩唬哄a爾土宇歸章?！渡袝暋吩唬禾熳由?，東方青，南方赤，西方白，北方黑。上冒以黃土，將封諸侯，各取方土，苴以白茅，以為社。毛萇《詩傳》曰：諸侯赤黻。黻與紱古今字同?！?/em>魏氏順天，圣皇受終。〔《魏志》曰：陳留王奉皇帝璽綬策禪位于晉嗣王?！吨芤住吩唬簻涓锩樅跆?。《尚書》曰：正月上日，受終于文祖?！?/em>烈烈楊侯，實統(tǒng)禁戎。〔《肇碑》曰：皇祖之始，典戎武衛(wèi)?！?/em>司管閶闔，清我帝宮。〔《晉宮閣銘》曰：洛陽城閶闔門。《漢書》曰：東牟侯興居先清宮。應(yīng)劭曰：天子行幸所至，先案行清靜殿中，以虞非常?！?/em>苛慝不作，穆如和風(fēng)。〔《國語》內(nèi)史過曰：神亦往焉，觀其苛慝。《毛詩》曰：穆如清風(fēng)?！?/em>謂督勛勞，班命彌崇。〔《肇碑》曰：以清宮勛勞，進封東武伯?！墩f文》曰：督，察也?！?/em>
茫茫海岱，玄化未周。〔《毛詩》曰：洪水茫茫?！渡袝吩唬汉ａ芳盎次┬熘?。蔡邕《陳留太守頌》曰：玄化洽矣?！?/em>滔滔江漢，疆埸分流。〔《毛詩》曰：滔滔江漢，南國之紀?！渡袝吩唬航瓭h朝宗于海。孔安國曰：二水經(jīng)此州而入海也。〕秉文兼武，時惟楊侯。既守東莞，乃牧荊州。〔《肇碑》曰：領(lǐng)東莞相荊州刺史?！稘h書》：瑯邪有東莞，屬徐州也〕。折沖萬里，對揚王休。〔《肇碑》曰：加折沖將軍。《晏子春秋》，孔子曰：不出樽俎之間，而折沖千里之外，晏子之謂也。《毛詩》曰：虎拜稽首，對揚王休?！?/em>聞善若驚，疾惡如讎。〔《國語》楚藍尹亹謂子西曰：夫闔廬聞一善言若驚，得一士若賞。謝承《后漢書》曰：張儉清潔中正，疾惡若讎?！?/em>示威示德，以伐以柔。〔《左氏傳》倉葛曰：德以柔中國，刑以威四夷。又曰：伐叛，刑也。柔服，德也，二者立矣?！?/em>吳夷兇侈，偽師畏逼。將乘讎釁，席卷南極。〔班固《高紀》述：乘釁而運，席卷三秦?！?/em>繼褰糧蓋，神謀不忒。〔楊肇伐吳而敗，已見《辨亡論》下?！?/em>君子之過，引曲推直。如彼日月，有時則食。〔《左氏傳》曰：晉師歸，桓子請死。晉侯欲許之，士貞子諫曰：夫其敗也，如日月之食焉，何損於明。〕負執(zhí)其咎，功讓其力。〔《毛詩》曰：誰敢執(zhí)其咎？〕亦既旋旗，為法受黜。〔《左氏傳》孔子曰：趙宣子，古之良大夫也，為法受惡?！?/em>退守丘塋，杜門不出。〔《漢書》曰：王陵杜門，不朝請?！?/em>游目典墳，縱心儒術(shù)。祁祁搢紳，升堂入室。〔《毛詩》曰：采蘩祁祁?！斗舛U書》曰：雜搢紳先生之略術(shù)?！墩撜Z》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靡事不咨，無疑不質(zhì)。〔毛萇《詩傳》曰：訪問於善為咨，咨事為諏?！稘h書》曰：張竦居貧，好事者從之質(zhì)疑問事?！?/em>位貶道行，身窮志逸。〔《毛詩》曰：我位孔貶。毛萇《傳》曰：貶，墜也?！墩撜Z》子曰：道之將行也與，命也?！?/em>弗慮弗圖，乃寢乃疾。〔《毛詩》曰：昊天疾威，弗慮弗圖。《楚辭》曰：寢疾而日愁?！?/em>昊天不吊，景命其卒。嗚呼哀哉！〔《毛詩》曰：不吊昊天。蔡邕《楊公誄》曰：功成化洽，景命有順。〕
子囊佐楚，遺言城郢。史魚諫衛(wèi)，以尸顯政。〔《左氏傳》曰：楚子囊還自吳，卒。將死，遺言謂子庚：必城郢！君子謂子囊忠。君薨不忘增其名；將死，不忘衛(wèi)社稷，可不謂忠乎？《韓詩外傳》曰：昔衛(wèi)大夫史魚病且死，謂其子曰：我數(shù)言蘧伯玉之賢，而不能進，彌子瑕不肖，而不能退。死不當居喪正堂，殯我於室足矣。衛(wèi)君問其故，子以父言聞。君召蘧伯玉而貴之，子瑕退之，徙殯於正堂也?！?/em>伊君臨終，不忘忠敬。寢伏床蓐，念在朝廷。朝達厥辭，夕殞其命。圣王嗟悼，寵贈衾襚。誄德策勛，考終定謚。〔《肇碑》曰：肇薨，天子愍焉，遣謁者，祠以少牢。謚曰戴侯。《漢書》曰：列侯薨，大行奏謚誄策。應(yīng)劭曰：賜與謚及哀策誄文也?！?/em>群辟慟懷，邦族揮淚。孤嗣在疚，寮屬含悴。〔《毛詩》曰：豭豭在疚?！?/em>赴者同哀，路人增欷。嗚呼哀哉！
余以頑蔽，覆露重陰。〔《國語》張老謂趙文子曰：先王覆露子也。韋昭曰：露，潤也?！?/em>仰追先考，執(zhí)友之心。〔《禮記》曰：見父之執(zhí)，不謂之進不敢進，不謂之退不敢退?！?/em>俯感知己，識達之深。〔《晏子春秋》越石父曰：士者申乎知己也?！?/em>承諱忉怛，涕淚霑襟。〔《楚辭》曰：泣歔欷而沾襟?！?/em>豈忘載奔，憂病是沈。在疾不省，於亡不臨。舉聲增慟，哀有馀音。嗚呼哀哉！
【楊仲武誄一首(并序)】
※潘安仁
楊綏，字仲武，滎陽宛陵人也，中領(lǐng)軍肅侯之曾孫，荊州刺史戴侯之孫，〔肅侯，楊暨也。戴侯，楊肇也。并已見上文。〕東武康侯之子也。〔康侯，楊潭也?！?/em>八歲喪父。其母鄭氏，光祿勛密陵成侯之元女。〔賈弼之《山公表》注曰：鄭袤為司空、密陵元侯。生默，為光祿勛密陵成侯。默女適滎陽楊潭，潭生仲武。成侯或為元侯，誤也?！稘h書·音義》服虔曰：元，長也。〕操行甚高，恤養(yǎng)幼孤，以保乂夫家，而免諸艱難。〔《尚書·周公》曰：巫咸保乂王家。〕戴侯康侯多所論著，又善草隸之藝。子以妙年之秀，〔曹子建《自試表》曰：終軍以妙年使越。〕固能綜覽義旨，而軌式模范矣。雖舅氏隆盛，而孤貧守約，心安陋巷，體服菲薄，余甚奇之。〔《論語》子曰：回也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又曰：禹菲飲食。馬融曰：菲，薄也?！?/em>若乃清才雋茂，盛德日新。〔《周易》曰：日新之謂盛德。〕吾見其進，未見其已也。〔《論語》子謂顏淵曰：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em>既藉三葉世親之恩，而子之姑，余之伉儷焉。〔《左氏傳》曰：已不能庇其伉儷而亡之，又不能字人之孤而殺之，將何以終？遂誓施氏。〕往歲卒於德宮里，〔陸機洛陽記曰：德宮，里名也?！?/em>喪服同次，綢繆累月。茍人必有心，此亦疑誠之至也。不幸短命，〔《論語》孔子對哀公曰：有顏回者，不幸短命死矣?！?/em>春秋二十九，元康九年，夏五月己亥，卒。嗚呼哀哉！乃作誄曰：
伊子之先，弈葉熙隆。惟祖惟曾，載揚休風(fēng)。顯考康侯，無祿早終。〔《左氏傳》子產(chǎn)曰：公孫段無祿早世，不獲久享君德?！?/em>名器雖光，勛業(yè)未融。篤生吾子，誕茂淑姿?？酸酸冢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