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出懲惡

六十種曲尋親記 作者:明·范受益


【水底魚兒】〔末上〕開設(shè)茶坊。聲名滿四方。煎茶得法。非咱胡調(diào)謊。官員來往。招接日夜忙。盧仝陸羽。也來此處嘗。也來此處嘗。 自家生居柳市。業(yè)在茶坊。器皿精奇。鋪排灑落。招接的都是十洲三島客。應(yīng)付的俱是四海五湖賓。來千去萬。耳邊廂聽了多少淸談。小心奉承。眼面上頓成幾多歡喜。眞個(gè)是風(fēng)流茶博士。瀟灑酒家人??钟谐圆璧膩?。不免在此伺候?!餐馍稀? 【夜行船】日永黃堂無外事。潛蹤跡暗察民情。白叟休猜。黃童莫覩。違者斷無輕恕。 山城無事早休衙。閑逐東風(fēng)看落花。行處莫教高喝道。恐驚林外野人家。下官范仲淹是也。本隨朝寶謨閣侍制。蒙圣恩除授河南開封府尹。廉知河南一郡。俗惡民頑。倚強(qiáng)凌弱。恃富欺貧。我如今扮作客商。改換衣裝。閑行市井之中。訪察民間之事。此間一所茶坊。不免裏面一坐。茶博士那裏?!材晨凸倏墒浅圆璧??!餐狻衬阌惺裁春貌?。拿來吃。〔末〕有茶在此。〔外〕此茶從何而來?!材? 【好姐姐】此茶十分細(xì)美??磁雭磉^如陸羽。一泉二泉。試嘗君自知。休輕覷。路逢俠客須呈劍。不是才人不獻(xiàn)詩。 【前腔】〔外〕此茶風(fēng)生兩腋。要乘此淸風(fēng)歸去。三鍾四鍾。非吾苦要吃。只愁取。蒼生命墮巓崖裏。地位淸高總不知。 【前腔】〔凈上丑隨〕我們熏熏醉歸?!渤蟆硢T外。許多相公在此送。〔凈〕請了。多謝得諸公陪侍。到茶坊坐地。好茶吃幾杯?!材巢璨┦拷訂T外。〔丑〕起去。〔凈〕茶博士。好茶且請張員外。醉倒王公舊酒壚。 〔末推外介〕快起來。張員外來了。走過。走過?!矁簟尺@是什么人?!材呈沁h(yuǎn)方買茶吃的?!矁簟吃趺匆娢乙膊换乇堋!材尺h(yuǎn)方人不曉得員外的?!矁簟硵遣粫缘玫?。你何不與他說??纱蜻@廝?!材硢T外請茶。〔凈〕這茶不中吃。拿去??蓯?。〔末〕小的本錢欠少?!矁簟乘螠[。他舊年領(lǐng)我多少銀子。〔丑〕領(lǐng)十個(gè)。還了二十個(gè)了?!矁簟乘螠[。再與他十個(gè)?!材忱X望員外饒些。〔凈〕饒你些。只還一十五個(gè)。明日來領(lǐng)。不來領(lǐng)要打?!材硶缘?。〔凈〕走不動了。取轎來。〔外走介凈〕你這狗才。我起初饒了你。怎么轉(zhuǎn)來又捱我一捱。你來討死。宋淸。與我鎖了。你不認(rèn)得我張老爺。本府知府范仲淹。也讓我一馬頭。〔外〕范仲淹。你也認(rèn)得?!矁簟城叭赵诰┲信c我求玉帶。我就送兩三條與他。他只是這一兩日到任。我著人去接他去了。你若無禮。取個(gè)帖子。送到府裏。擺布你。〔外〕怎么擺布我?!渤蟆衬悴粫晕壹一鹄我灿小K我灿?。張千慣會使計(jì)。那宋淸慣會殺人。你若無禮。我就殺了你。〔外〕淸天白日。難道殺人?!渤蟆诚:睔⒛阋粋€(gè)。我也曾殺幾個(gè)人過。我怕那個(gè)。拿他家去?!餐狻澄沂撬刮娜?。拿我家去怎么?!矁簟硵撬刮娜?。饒他去罷?!材巢璨┦克蛦T外。〔丑〕去。〔凈丑眾下外〕茶博士。他是那一部的員外。〔末〕不是中進(jìn)士的員外。當(dāng)?shù)赝梁?。稱為員外?!餐狻吃趺催@等強(qiáng)橫。你將他平日事情。說與我知道?!材承∪瞬桓艺f。倘他知道。小的身家就難保了?!餐狻巢环?。你且說來?!材? 【孝順歌】張員外。太不仁。家私巨萬。把人并呑?!餐狻吃趺床慌c他爭論。〔末〕有錢可通神。誰敢與他相爭論。若有冒犯他的。拿到官府去。有甚么十分打緊?!餐狻衬銥楹芜@等怕他?!材沉课倚⌒〔璺?。怎不容忍。多少人家。被他陷作齏粉。〔外〕他的勾當(dāng)??杉?xì)說來?!材橙粽f他做作。敎君不忍聞?!餐狻车f不妨?!材橙粽f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外〕你這裏有什么人被他害了。 【前腔】〔末〕有個(gè)周維翰。家最貧。官差做夫身受窘。他有妻。貌娉婷。無錢去吿張敏。那張生喜欣?!餐狻掣沂嵌嘁├X?!材硨⒁患埼钠跞ァ0褜?shí)契虛塡。索錢甚緊?!餐狻晨稍€他?!材碂o可償還。要他妻兒折準(zhǔn)?!餐狻衬菋D人從也不從。〔末〕他守節(jié)不允情。又使機(jī)謀害人命。 〔外〕又是那個(gè)吃他害了?!材? 【前腔】他一朝怒生嗔。把黃德枉殺身。把那尸首呵。抬在周家后門。誣吿官司。屈敎他認(rèn)。〔外〕那周羽怎么了?!材嘲阉吪溏咧?。做了無主孤魂。休泄漏這段情。咱和你。不安穩(wěn)。 〔外〕想是要營構(gòu)他妻子。故下這般毒手。〔末〕 【前腔】要他妻子強(qiáng)逼婚。那佳人抵死不肯允。一朝把花容割破做瘡痕。方得離分。他有個(gè)背生孩兒。生得十分聰俊?!餐狻澈涸趺床慌c父親報(bào)仇?!材撤嚼u及第回來。那佳人敎子尋親。 〔外〕周羽去幾年了。 【前腔】〔末〕去了二十載沒信音。人來報(bào)說周羽存。若得蒼天憐憫。令他見父親。說起傷情?!餐狻钞?dāng)初怎么不吿?!材衬怯辛魷[官。斷雪寃恨。〔外〕他做這樣歹事。再有何人被害。〔末〕說不盡為富不仁。 〔外〕多謝茶。三錢銀子在此?!材扯嘀x了。 〔外〕此人如果太奸豪。天網(wǎng)恢恢豈可逃。 〔末〕不如閉口深藏舌。到底安身處處牢。 〔末下外吊場〕有名豈在鐫頑石。路上行人口似碑。開封府封丘縣有此等頑民。下官怎么不懲治他。叫左右拿公服。到公館去?!材┍娔门蹘辖殚_門介外〕叫地方?!渤笠娊橥狻澄覇柲?。地方上有個(gè)張敏么?!渤蟆秤小!餐狻乘饺沼惺裁磹痕E。從實(shí)說來。不可穩(wěn)瞞?!渤蟆乘惺淹凉倜?。虛塡巧取人財(cái)。饑荒谷米價(jià)高抬。私置牢獄杻械。強(qiáng)占良人妻女。故殺人命堪哀。把持官府也忒該。爺爺拿下與萬民除害?!餐狻辰凶笥?。與我快拿來?!材?yīng)介朝內(nèi)叫介〕張員外在家么?!矁?nèi)〕是誰?!材潮靖稜斦垺!矁羯稀硜砹?。叫宋淸快牽羊擔(dān)酒。去賀太爺。叫張千送帖子?!材撤A老爺。張敏正來賀老爺?!餐狻乘M(jìn)來之時(shí)。把大門閉了。著他低頭進(jìn)來見我?!材硢T外。稟過太爺了。著你低頭進(jìn)去相見?!矁簟匙鞴帧C砍L卮页鰜碛印_@個(gè)太守教我低頭進(jìn)來。待我進(jìn)去。張敏拜賀老爺?!餐狻尺?。抬起頭來?!矁簟巢桓?。呀。就是茶坊裏見過的?!餐狻辰凶笥覄兞怂囊路??!矁艨仆狻衬闶鞘裁慈?。敢戴大帽?!矁簟痴陉幎??!餐狻衬阍趺崔I馬出入?!矁簟炒蕉?。〔外〕你怎么重檐滴水房子。〔凈〕門面而已。〔外〕你怎么私置牢獄?!矁簟辰味?。〔外〕你怎么強(qiáng)占人妻?!矁簟掣吲d而已?!餐狻衬慵胰杖狰Q鑼擊鼓?!矁簟匙鳂范选!餐狻衬阍趺此絼兏??!矁簟钞?dāng)小菜而已?!餐狻澄仪覇柲恪6昵?。故殺隣人黃德保正。誣陷周羽。可是實(shí)情么?!矁簟尺@些小事。已經(jīng)大赦。也問我不得了?!餐狻尺@廝還要調(diào)嘴。人命大事。十惡不赦。好好快供上來?!矁簟? 【普天樂】供狀人。名張敏。年四十。圖家慶。自不合強(qiáng)占民田。高抬米價(jià)。又不合逼人家女子婚配。私置牢獄將人禁。是此供招。并無一字虛認(rèn)。 〔外〕他的妻子。怎么不拿來?!材吵黾胰チ??!餐狻尺@也罷了。把張敏家私給散與被害之人。把張敏上了枷。待我中奏朝廷。候旨發(fā)落。 【五馬江兒水】天網(wǎng)疎而不漏。張敏這廝呵。你為人太不悛。從前作過。赦后結(jié)寃。萬剮凌遲誰見憐?!埠稀承菹朐偕€。押配邕州路遠(yuǎn)。如履深淵。 【前腔】〔凈〕自小生來豪杰。家中頗有錢。誰想今朝受罪。多與盤纏。好酒請?jiān)鄢詭淄??!埠锨啊? 張敏為人毒太多。天網(wǎng)恢恢怎恕他。 嫩草怕霜霜怕日。惡人自有惡人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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