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土寄王之說,于理非也。大率五行之氣,分王四時,土固多于四者,然其運行之氣,則均施錯見。金木水火皆分主四時,獨不見土之所主,是以有寄王之說。然于中央在季夏之末者,且以易言之,八卦之作,坤在西南,西南致養(yǎng)之地,在離兌之間,離兌即金火也,是以在季夏之末。
五緯,五行之精氣也。所以知者,以天之星辰獨此五星動,以色言之又有驗,以心取之,亦有此理。
謂五帝皆黃帝子孫,于理亦無。黃帝以上,豈無帝王?
大雩,“龍見而雩”是也,當以孟夏為百谷祈甘雨,有水旱則別為雩。
禮文參校,是非去取,不待已自了當。蓋禮者理也,須是學窮理,禮則所以行其義,知理則能制禮,然則禮出于理之后。今在上者未能窮,則在后者烏能盡!今禮文殘缺,須是先求得禮之意然后觀禮,合此理者即是圣人之制,不合者即是諸儒添入,可以去取。今學者所以宜先觀禮者類聚一處,他日得理,以意參校。
“八蠟以記四方”,八者:先嗇一也,先嗇是始治稼者,據(jù)易是神農(nóng)也;司稼是修此職者,二也;農(nóng),三也;郵表綴,四也;貓虎,五也;坊,六也;水庸,七也;百種,八也。百種,百谷之種,祭之,以民食之重,亦報其穡所成。舊說以昆蟲為百種,昆蟲是為害者,不當為百種。或致此百種而祭之,或只祭穡而已。此蠟是報成之祭,故所祭甚有重祭之者。
“知之于賢者”,知人之謂知,賢者當能知人,有于此而不受知于賢者,知不施于賢者也。晏嬰之賢亦不知仲尼,于仲尼猶吹毛,直欲陷害孔子,如歸女樂之事。
“隱居以求其志”,求志,欲盡道也;問學,求放心于其失而已。
“時雨化之者”,如春誦夏弦亦是時,反而教之亦是時,當其可之謂。言及而言亦是時,言及而言,非謂答問也,亦有不待問而告之,當其可告而告之也,如天之雨,豈待望而后雨?但時可雨而雨。
“私淑艾者”,自修使人觀己以化也。如顏子大率私艾也,“以能問于不能,以多問于寡,有若無,實若虛”,但修此以教人。顏子嘗以己德未成而不用,隱而未見,行而未成故也。至于圣人神道設教,正己而物正,皆是私淑艾,作于此,化于彼,如祭祀之類。
“非禮之禮,非義之義”,但非時中者皆是也。大率時措之宜者即時中也。時中非易得,謂非時中而行禮義為非禮之禮、非義之義。又不可一如此,如孔子喪出母,子思不喪出母,不可以子思為非也。又如制禮者小功不稅,使曾子制禮又不知如何,以此不可易言。時中之義甚大,須是精義入神以致用,始得觀其會通以行其典禮,此方是真義理也,行其典禮而不達會通,則有非時中者矣。今學者則須是執(zhí)禮,蓋禮亦是自會通制之者。然言不足以盡天下之事,守禮亦未為失,但大人見之,則為非禮非義不時中也。君子要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者,以其看前言往行熟,則自能比物丑類,亦能見得時中。禮亦有不須變者,如天敘天秩之類,時中者不謂此。
時中之義甚大。如“蒙亨,以亨行時中也”,蒙何以有亨?以九二之亨行蒙者之時中,此所以蒙得亨也。蒙無遽亨之理,以九二循循行時中之亨也。蒙卦之義,主之者全在九二,彖之所論皆二之義。教者但只看蒙者時之所及則導之,是以亨行時中也,此時也,正所謂“如時雨化之”。若既引之中道而不使之通,教者之過也;當時而引之使不失其正,此教者之功也?!懊梢责B(yǎng)正,圣功也”,是養(yǎng)其蒙以正,圣人之功也。
孟子言水之有本無本者,以況學者有所止也。大學之道在止于至善,此是有本也。思天下之善無不自此始,然后定止,于此發(fā)源立本。樂正子,有本者也,日月而至焉,是亦有本者也。聲聞過情,是無本而有聲聞者也,向后偽跡俱辨則都無也。
明庶物,察人倫,庶物,庶事也,明庶物須要旁用;人倫,道之大原也。明察之言不甚異,明庶物,察人倫,皆窮理也。既知明理,但知順理而行而未嘗以為有意仁義,仁義之名,但人名其行耳,如天春夏秋冬何嘗有此名,亦人名之爾。
某比年所思慮事漸不可易動,歲年間只得變得些文字,亦未可謂辭有巧拙,其實是有過。若果是達者,其言自然別,寬而約,沒病痛。有不是,到了是不知。知一物則說得子細必實。圣人之道,以言者尚其辭,辭不容易,只為到其間知得詳,然后言得不錯,譬之到長安,極有知長安子細者。然某近來思慮義理,大率億度屢中可用,既是億度屢中可用則可以大受。某唱此絕學亦取欲成一次第,但患學者寡少,故貪于學者。今之學者大率為應舉壞之,入仕則事官業(yè),無暇及此。由此觀之,則呂范過人遠矣。呂與叔資美,但向?qū)W差緩,惜乎求思也褊,求思雖猶似褊隘,然褊不害于明。褊何以不害于明?褊是氣也,明者所學也,明何以謂之學?明者言所見也。大凡寬褊者是所稟之氣也,氣者自萬物散殊時各有所得之氣,習者自胎胞中以至于嬰孩時皆是習也。及其長而有所立,自所學者方謂之學,性則分明在外,故曰氣其一物爾。氣者在性學之間,性猶有氣之惡者為病,氣又有習以害之,此所以要鞭辟至于齊,強學以勝其氣習。其間則更有緩急精粗,則是人之性雖同,氣則有異。天下無兩物一般,是以不同??鬃釉唬骸靶韵嘟?,習相遠也”,性則寬褊昏明名不得,是性莫不同也,至于習之異斯遠矣。雖則氣稟之褊者,未至于成性時則暫或有暴發(fā),然而所學則卻是正,當其如此,其一作不。則漸寬容,茍志于學則可以勝其氣與習,此所以褊不害于明也。須知自誠明與自明誠者有異。自誠明者,先盡性以至于窮理也,謂先自其性理會來,以至窮理;自明誠者,先窮理以至于盡性也,謂先從學問理會,以推達于天性也。某自是以仲尼為學而知者,某今亦竊希于明誠,所以勉勉安于不退??鬃臃Q顏淵曰:“惜乎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逼埼┪粗?,則可以竊冀一成就。自明誠者須是要窮理,窮理即是學也,所觀所求皆學也。長而學固謂之學,其幼時豈可不謂之學?直自在胞胎保母之教,己雖不知謂之學,然人作之而已變以化于其教,則豈可不謂之學?學與教皆學也,惟其受教即是學也,只是長而學,庸有不待教習便謂之學,只習有善惡。只一作作。某所以使學者先學禮者,只為學禮則便除去了世俗一副當世習熟纏繞。譬之延蔓之物,解纏繞即上去,上去即是理明矣,又何求!茍能除去了一副當世習,便自然脫灑也。又學禮則可以守得定。所謂長而學謂之學者,謂有所立自能知向?qū)W,如孔子十五而志于學是學也。如謂有所成立,則十五以前庸有不志于學時。一本云:如孔子十五而學是學也,如謂有所成立,則十五以前庸有不志于學。若夫今學者所欲富貴聲譽,博聞繼承,是志也。某只為少小時不學,至今日勉強,有太甚則反有害,欲速不達,亦須待歲月至始得。
音訓雖真?zhèn)挝纯芍粡闹缓榻?jīng)義,理所主義則音使不動。如地名,名從中國,號從主人,名者文字,號,稱呼也。
雞鳴,雛不能如時,必老雞乃能如時。蟻,必有大者將領之,恐小者不知。然風雨陰晦,人尚不知早晚,雞則知之,必氣使之然。如蟻之,不知何緣而發(fā)。
言不下帶,是不大聲也。人發(fā)聲太高則直自內(nèi)出,聲小則在胸臆之間。不下帶者,氣自帶以上也。
湯征而未至怨者,非史氏之溢辭,是實怨。今郡縣素困弊政,亦望一良吏,莫非至誠,平居亦不至甚有事,當其時則傾望其上之來,是其心若解倒懸也。天下之望湯是實如父母,愿耕愿出莫非實如此。至如朋來而樂,方講道義有朋來,盡是實可樂也。
“武成取二三策”,言有取則是有不取也。孟子只謂是知武王,故不信漂杵之說,知德斯知言,故言使不動。
從心莫如夢。夢見周公,志也;不見周公,不逾矩也。
問:“智愚之識殊,疑于有性;善惡之報差,疑于有命?!贝鹪唬骸靶酝O于無,氣其一物爾;命稟同于性,遇乃適然爾。”
顏子知當至而至焉,故見其進也;不極善則不處焉,故未見其止也。知必至者,如志于道,致廣大,極高明,此則盡遠大;所處則直是精約,顏子方求而未得,故未見其止也。極善者,須以中道方謂極善,故大中謂之皇極,蓋過則便非善,不及亦非善,此極善是顏子所求也。所以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高遠處又要求,精約處又要至。顏子之分,必是入神處又未能,精義處又未至,然顏子雅意則直要做圣人。學者須是學顏子,發(fā)意便要至圣人猶不得,況便自謂不能。雅意則然,非宜見于議論。
性美而不好學者無之,好學而性不美者有之,蓋向善急便是性美也,性不美則學得亦轉(zhuǎn)了。故孔子要好仁而惡不仁者,只好仁則忽小者,只惡不仁則免過而已,故好惡兩端并進,好仁則難遽見功,惡不仁則有近效,日見功。若顏子是好仁而惡不仁者也,云未見者,或此道近,或顏子后。言“見善如不及”,此好仁者也,“見不善如探湯”,此惡不仁者也?!盁o欲而好仁,無畏而惡不仁”,同此義。
盡得天下之物方要窮理,窮得理又須要實到。孟子曰:“萬物皆備于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睂嵉狡溟g方可言知,未知者方且言識之而已。既知之,又行之惟艱。萬物皆備于我矣,又卻要強恕而行,求仁為近。禮自外作故文,與孟子義內(nèi)之說如相違。孟子方辨道,故言自得深造,作記者必不知內(nèi),且據(jù)掠淺知。
“知之于賢者”,彼此均賢也,我不知彼是我所患,彼不知我是命也。鈞圣人也,舜禹受命受祿,舜禹亦無患焉。
顏子樂正子皆到可欲之地,但一人向?qū)W緊,一人向?qū)W慢。
言盡物者,據(jù)其大總也。今言盡物且未說到窮理,但恐以聞見為心則不足以盡心。人本無心,因物為心,若只以聞見為心,但恐小卻心。今盈天地之間者皆物也,如只據(jù)己之聞見,所接幾何,安能盡天下之物?所以欲盡其心也。窮理則其間細微甚有分別,至如偏樂,其始亦但知其大總,更去其間比較,方盡其細理。若便謂推類,以窮理為盡物,則是亦但據(jù)聞見上推類,卻聞見安能盡物!今所言盡物,蓋欲盡心耳。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笨鬃釉唬骸袄L事后素?!弊酉脑唬骸岸Y后乎?”禮因物取稱,或文或質(zhì),居物之后而不可常也。他人之才未美,故宜飾之以文,莊姜才甚美,故宜素以為絢。下文“繪事后素”,二素字用不同而義不相害。倩盼者,言其質(zhì)美也,婦人生而天才有甚美者,若又飾之以文未宜,故復當以素為絢。禮之用不必只以文為飾,但各物上各取其稱。文太盛則反素,若衣錦尚,禮太盛則尚質(zhì),如祭天掃地。繪事以言其飾也,素以言其質(zhì)也。素不必白,但五色未有文者皆曰素,猶人言素地也,素地所以施繪。子夏便解夫子之意,曰“禮后乎”,禮所以為飾者也,素字使處雖別,但害他子夏之意不得。
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弊釉唬骸澳先擞醒栽唬骸叭硕鵁o恒,不可以作巫醫(yī)。”子曰:“不占而已矣?!贝水斖橐欢?。中有“子曰”隔不得。論語中若此者多。中行固善也,狂狷亦是有恒德,若無恒不可以測度,鄉(xiāng)原是其一。故曰“不占而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