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田儋傳

白話漢書 作者:漢·班固


  田儋,狄城人,前齊王田氏的族人。

  田儋的堂弟田榮,田榮的弟弟田橫,都是豪杰之士,宗族又強大,很受人愛戴。

  陳涉派周市攻略魏地,兵鋒直指狄城,但沒能攻下狄城。

  這時,田儋假裝捆縛一名奴仆,帶著一些年輕人到縣廷之中,要拜見縣令,以殺那名奴仆。

  但見到縣令后,田儋乘機將他擊殺,然后召集豪吏子弟說“:各地諸侯都已起兵反秦自立。

  齊是古代封建侯國。

  我田儋是齊王田氏的族人,應當稱王。”于是,田儋自立為齊王,派兵攻擊周市,迫使周市的軍隊退回。

  田儋乘機帶兵向東安定齊地。

  秦將章邯在臨濟圍攻魏王咎,情況非常危急。

  魏王派人向齊求救。

  齊王田儋便率軍前往救魏。

  章邯在夜晚讓兵馬口中銜枚,突然發(fā)動攻擊,大破增援魏國的齊、楚軍隊,在臨濟城下殺掉田儋。

  田儋的堂弟田榮收拾殘余兵馬向東逃往東阿。

  齊國人聽說田儋被殺的消息,便立前齊王建的弟弟田假為齊王,以田角為宰相,田間為將軍,來抗拒諸侯。

  田榮敗走東阿,章邯率兵追來圍攻他。

  項梁聽說田榮的情況危急,便率軍在東阿城下與章邯軍打了一仗,擊破了章邯軍隊。

  章邯往西敗走,項梁則乘勝追擊。

  而田榮對齊人立田假為王十分惱怒,便率部回齊國,驅逐了田假。

  田假逃亡到楚國,宰相田角逃亡到趙國,田角的弟弟田間在這之前,便已到趙國去請求支援,因此這時也不敢回國。

  田榮便立田儋的兒子市為齊王,他自己擔任宰相,以田橫為將軍,平定齊國。

  項梁追擊章邯后,由于章邯的軍隊日益增多,便派人敦促齊國派兵合擊章邯。

  田榮說:“如果楚國殺掉田假,趙國殺掉田角、田間,我就出兵?!背淹跽f:“田假是我盟國的王侯,在窮途末路的時候投奔楚國,我殺他是不應該的?!壁w國也不愿殺田角、田間以討好齊國。

  齊王說“:蝮蛇咬了手,就要斬掉手;咬了腳,就要斬掉腳。

  什么原因呢?因為不斬去,就危及生命。

  田假、田角、田間對于楚、趙來說,并非手足之親,為什么不殺掉他們呢?況且如果秦再次得志于天下,那么起兵立號者的墳墓都要被毀掉?!钡②w不聽齊的,齊對此惱怒,終于沒有出兵支援項梁。

  結果,章邯擊殺了項梁,打敗了楚兵。

  楚兵往東敗走。

  而章邯率軍渡河在巨鹿圍攻趙國。

  項羽從此怨恨田榮。

  項羽保全了趙國,降服了章邯,西進滅了秦國,封立諸侯時,將齊王市改封膠東王,定都即墨。

  齊國將領田都曾隨大家一起救趙,又因為他隨項羽入了關,所以項羽立田都為齊王,定都臨淄。

  前齊王建的孫子田安,在項羽剛渡河救趙時,就攻占了濟北幾座城邑,并率部歸降于項羽。

  因此,項羽立田安為濟北王,定都博陽。

  田榮因為背棄項梁,不肯助楚入秦,所以沒有被封為王。

  趙國將軍陳馀也因怠忽職守,沒能封王。

  他們二人都怨恨項羽。

  田榮派人帶兵協(xié)助陳馀在趙地策反,而自己也派兵襲擊田都。

  田都逃亡到楚國。

  田榮留住齊王市,不讓他到膠東去。

  田市的親信說“:項王強悍、暴躁,齊王不去封地就位,必有危難?!碧锸锌謶至?,就逃往膠東去就位。

  田榮聞訊大怒,派人追殺田市于即墨。

  田榮還攻殺了濟北王,自立為王,囊括了三齊之地。

  項王聽到這一消息,大怒,就出兵北伐齊國。

  田榮則出兵在城陽抵抗。

  結果,田榮兵敗,退到平原,被平原的平民殺掉。

  項王下令燒毀、鏟平齊地的城郭,所過之處,大肆地屠殺、破壞。

  因此,齊人相聚背叛項羽。

  田榮的弟弟田橫聚集齊國的散兵幾萬人,在城陽反擊項羽。

  而這時,漢王率諸侯打敗了楚兵,進入彭城。

  項羽聞訊,便放下齊國的事不管,回師彭城襲擊漢軍,接連與漢軍作戰(zhàn),雙方對峙在滎陽。

  田橫乘機重新恢復齊國的城邑,立田榮的兒子廣為齊王,自己為宰相,但國家政事無論大小,都由他決定。

  田橫平定齊國三年后,聽說漢將韓信將引兵向東攻擊齊國,便派華無傷、田解駐軍歷下,以抗拒漢軍。

  恰逢漢王派酈食其前來游說齊王廣和宰相橫,讓齊國與漢聯合起來。

  田橫認為可以,便解除了歷下對漢軍的防備,一意縱情喝酒,準備派使者與漢媾和。

  韓信乘機越過平原,襲破齊國駐歷下的軍隊,并乘勝攻入臨淄。

  齊王廣、宰相橫認為酈生出賣了自己,就將他烹殺了。

  齊王廣向東逃到高密,田橫逃到博陽,守相田光逃到城陽,將軍田既駐軍于膠東。

  楚將龍且率軍前來救齊,與齊王會師于高密。

  漢將韓信、曹參擊破楚軍,殺掉龍且,俘虜了齊王廣。

  漢將灌嬰追擒到齊守相田光。

  田橫在博陽得知齊王廣已死的消息,便自立為王。

  并率軍還擊灌嬰,但反在嬴下被灌嬰擊敗。

  田橫逃亡到梁,歸順彭越。

  這時彭越盤踞梁地,在楚漢之間保持中立。

  韓信在殺掉龍且后,乘勢進兵膠東,擊破齊兵,殺掉田既。

  灌嬰也在千乘擊破齊兵,殺掉齊將田吸。

  這樣,漢平定了齊地。

  漢滅項籍后,漢王自立為皇帝,以彭越為梁王。

  田橫怕被人誅殺,就與他的屬下、門人五百多人逃入海中,居于小島上。

  漢高祖聽說這件事,認為田橫兄弟本來已平定了齊國,齊國的賢能之士大多歸附于他,現在他在海中,如果不將他收攬的話,日后恐怕有亂。

  于是派使臣赦免田橫的罪,并召見他。

  田橫婉言謝絕說“:臣烹煮了陛下的使臣酈食其,聽說他的弟弟酈商任漢將,而且很賢能,臣很惶恐,不敢奉詔。

  請允許我作為一個平民,留居海島?!笔钩細w來據實報告高祖,高祖便下詔衛(wèi)尉酈商說:“齊王橫即將到來,誰敢動他的人馬隨從,誰就要招致滅族之罪?!备叩塾峙墒钩汲止?jié)告訴田橫有關給酈商的詔命,并且說:“如果田橫奉詔而來,田橫本人可以被封為王,其隨從可以被封為侯。

  否則,將派兵討伐誅殺?!庇谑?,田橫和二個門客乘驛車往洛陽而來。

  到尸鄉(xiāng)備馬傳驛的地方,田橫告訴使者說“:做臣子的人要見天子,應當沐浴凈身?!庇谑峭A粝聛怼?br />
  他對門客說:“我田橫當初和漢王都是南面稱王的人物,如今漢王已成為天子,而我卻成了亡國的俘虜,要北面稱臣侍奉他,這已是最為羞辱不過了。

  又因我烹煮了別人的兄弟,而要與他的弟弟并肩侍奉同一主人,縱然他怕天子的詔命而不敢動我,難道我內心就不慚愧嗎?況且陛下想見我,只不過是想看看我的容貌而已。

  陛下在洛陽,現在斬下我的頭,奔馳三十里,形體容貌還不致于腐敗,還可以看看我是什么樣子?!庇谑亲詺⒘?,其門客帶著他的頭,跟隨使臣迅速朝見高帝。

  高帝說:“唉,有志氣!從平民起家,兄弟三人更替為王,怎能會不賢能呢!”高帝為田橫的死而流涕,就拜他的一個門客為都尉,派兵二千,以侯王的禮儀安葬田橫。

  將田橫安葬以后,兩個門客在其墓旁挖了一個洞,自殺追隨田橫而去。

  高帝聽說這事大為驚異,認為田橫的門客都是賢才,說:“我聽說其余的門客還有五百人留在海中島上。”于是派使者去召見他們。

  那些門客聽到田橫已死的消息,也都自殺了。

  由此可知,田橫兄弟確實得到了賢士的擁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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