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謔》（明）李開先?

——王鳳明謹識

一

《西廂記》謂之“春秋”以會合以春，別離以秋云耳；或者以為如《春秋經(jīng)》筆法之嚴者,妄也。尹太學(xué)士直輿中望見書鋪標帖有“崔氏春秋”，笑曰：“吾止知《呂氏春秋》，乃崔氏亦有春秋乎？”亟買一冊，至家讀之，始知為崔氏鶯鶯事。前輩質(zhì)樸，官至臺閣，猶不知《春秋》詞，宜其自嘆不如丘仲深博洽，又能為《五倫全備》戲文。宋張洽《春秋解》，又謂之《張氏春秋》，倘總?cè)诲e認，則崔、張事俱全矣。國制：《春秋》取士，兼用古注疏、三傳、張氏、胡氏。不知疏及三傅與張氏發(fā)自何時，今惟主用胡傅。又一事亦甚可笑。一貢士過關(guān)，把關(guān)指揮止之曰：“擄汝舉止，不似讀書人?！币騿栔魏谓?jīng)。答以“春秋”；復(fù)問《春秋》首句，答以“春王正月”。指揮罵曰：“《春秋》首句乃‘游藝中原’，尚然不知，果是詐偽要冒渡關(guān)津者”。責(zé)十下而遣之。貢士泣訴于巡撫臺下，追攝指揮數(shù)之曰：“奈何輕辱貢士？”令軍牢拖泛責(zé)打。指揮不肯輸伏，團轉(zhuǎn)求免。巡撫笑曰：“腳跟無線*如蓬轉(zhuǎn)?！庇盅鍪茁曉?，巡撫又笑曰：“望眼連天?！敝豢擅?，請問責(zé)數(shù)，曰：“‘先受了雪窗螢火二十年’須痛責(zé)二十?！必?zé)已，指揮出而謝天謝地曰：“幸哉！幸哉！若是‘云路鵬程九萬里’，性命合休矣！” *第271頁

二

《中原音韻作詞十法》，造語不可作張打油語，士夫不知所謂，多有問予者。乃汴之行省掾一參知政事，廳后作一粉壁。雪中升廳，見有題詩于壁上者：“六出飄飄降九霄，街前街后盡瑤。有朝一日天晴了，使掃箒的使掃箒，使鍬的使鍬?！眳⒄笈唬骸昂稳舜竽?，敢污吾壁？”左右以張打油對。簇擁至前，答以：“某雖不才，素頗知詩，豈至如此亂道？如不信，試別命一題如何？”時南陽被圍，請禁兵出救，即以為題。打油聲曰：“天兵百萬下南場?！眳⒄唬骸坝袣飧牛”谏隙ǚ侨曜??！奔绷畛上氯洌疲骸耙矡o援捄也無糧。有朝一日城破了，哭爺?shù)目逘?，哭娘的哭娘。”依然前作腔范。參政大笑而舍之。以是遠邇聞名；詩詞但涉俗鄙者，謂之“張打油語”，用以垂戒。

三

郵亭壁上詩，題者、皆東西南北之人，信筆胡云，如出風(fēng)道士之口者為多。有《叨叨令》刺之：“東來的也寫在墻兒上，西來的也寫在墻兒上，南來的也寫在墻兒上，北來的也寫在墻兒上。兀的不羞殺人也么哥，羞殺人也么哥，再來的休寫在墻兒上?！?/p>

四

有詠瘧疾者，頗盡其情態(tài)：“熱時節(jié)熱的在蒸籠里坐，冷時節(jié)冷的在冰泠上臥，顫時節(jié)顫的牙關(guān)錯，疼時節(jié)疼的天靈破。兀的不害殺人也么哥，害殺人也么哥，寒來暑往都經(jīng)過。”

五

薄酒——《傍妝臺》榜妝臺：“且嘗嘗，是誰造作不如方，蒸糜止下三升米，倒用八齊筲漿。冷時一似金生麗，熟后渾如周發(fā)商。江湖量，酒飯囊，也應(yīng)撐破褲兒襠?！?/p>

六

掉■﹛左言右侃去亻﹜《醉太平》帶《蓮花落》：“寸打俫不能肚飽，博末子委實心焦。夢豁了漫水怎生熬？須得把社*忽雷賣了。頂老打了個當(dāng)頭炮，騍頭丟了個漫天套，俫兒落在下風(fēng)橋。種科盡了，鏝的沒了，猛骨使了。再休題嗑著齒老、剪著稍老、睜著矑老、側(cè)著聽老、聳著訓(xùn)老、摸著乳老、舒著爪老、執(zhí)著磁老、就著盞老、飲著海老、吃著氣老。哩蓮花，蓮花落?！?*第273頁

七

嘲狂儒——《滿庭芳》，二曲：“乂子亂搗，搖搖擺擺，擺擺搖搖。氅衣、云履、坡仙帽，一弄虛囂。匾陂頭嗑碎■{上日中一下寸}了腦，重皮偌會做些劬勞。人都道：‘泥佛揑了，便待把香燒。’”“一團茅草，半瓶薄醋，三腳瞎貓?！鰗左扌右閏}文劣句人前叫，總是喬嘲。撞死鼠方能肚飽，聽鳴禽轉(zhuǎn)覺心焦。人都道：‘云梯壞了，落在下風(fēng)橋’”

八

暑夜——《寨兒今》：“二鼓過，戰(zhàn)睡魔，翻來覆去沒奈何。狗蚤成羅，壁虱成窩，蚊子似篩鑼。兩只手如切如磋，兩只腳如琢如磨。渾身上都咬破，一雙眼幾會合！哥！難道說安樂直錢多？”

九

王渼陂養(yǎng)一外戶，后乃謝絕。外戶寄情不一。予因戲之以《沉醉東風(fēng)》：“設(shè)盟誓千生萬死，但別離萬想千思。會交戊子年，頓改平生志。海神廟見放著言辭。只為王魁短道兒，這的是旁州樣子?！币讯涤陂L安?！鰗左氵右美}陂請予解之以詞，遂口占《朝天曲》：“淚流的眼干，手搓的面殘，口嘶的團扇邊兒綻。傅情寄恨百千番，藕斷絲難斷?？嗪o邊，回頭是岸，縱風(fēng)流當(dāng)自反。哄咱上竿，掇了梯兒看?！?/p>

一○

《清江引》有不知韻而作之者，西埜譏之。詞出戲筆，兼首句第二字錯用側(cè)聲；亦可為腹之助：“沈約近來憔瘦損，打不開胡涂陣。五言一小詞，四句協(xié)三韻。提來到口邊頭煞力子忍?！?/p>

一一

谷少岱《王■{左王右旋}譏詞韻》，過于用心，費了許多轉(zhuǎn)折，終不如韻之簡便。主人有好諛者，客但稱其家好事或好物，則出酒食相勞，不則終日清坐而已?？陀叙嚩吨]者，素知其性，見一貓自內(nèi)出，即從而稱之曰：“身白如玉，尾黃如金，此名‘金鉤掛玉瓶’，他人家安得有此！”主即喜即而呼茶酒。已又問何物出貓之上，則曰：“貓似虎，虎大而猛獸也”，因名貓以“虎”。又*問虎之上，則曰“龍升天而虎在地，又稱必先龍而后虎”乃又名貓以“龍”。又問知龍非云不神，云因風(fēng)而散，風(fēng)遇墻而止，鼠鉆墻而穴，乃又名貓以“云”、以“風(fēng)”、以“墻”、以“鼠”。至是而酒食醉飽。復(fù)問：“鼠有何物出其上？”“惟貓能捕之?！弊錃w于原名曰“貓”而已。是事得類于改韻書耶？ *第275頁

一二

曩游鄠縣，王渼陂使人歌一套商調(diào)詞，試予評之。歌畢，又使反之。予曰：“此不難評，可比‘涎涎鄧鄧冷眼兒■{左目右岑}，杓杓答答熱句兒浸’。渼陂曰：“君所指乃王元鼎嘲娼婦莘文秀者，以此擬彼，將以之為元詞乎？”予曰：“在元人之下，有燎花氣味?！睖勞樵唬骸笆且?，是已，此元末國初臨清人也?！笨譄o人記之者，因全録于此”?！吧陶{(diào)《集賢賓》：彩云收，鳳臺秋露冷，人去遠隔蓬、瀛。麝蘭香悠悠蕩蕩，環(huán)佩聲杳杳冥冥。想當(dāng)初打哄兒說了個別離，作耍兒真果行程，鬼敗口話兒只恁般靈！吃緊的唱《陽關(guān)》不肯消停，西風(fēng)南北路，落日短長亭?！　断b樂》：我曾來眼硬，不由人對景傷情，一哭一個放聲。想當(dāng)初又不曾約定離情，常言道樂極悲生。伴吹簫玉人不見影，洞房中冷冷清清，空閑了羅幃、錦帳，繡枕、鴛衾、翠榻、銀屏。　《金菊香》：虛飄飄幽夢，盼著難成；靜悄悄孤眠，睡著又醒；瘦怯*怯身軀，溫著又冷。夜迢迢捱不到天明，料應(yīng)來司天臺上，多打二三更?！　段嗳~兒》：問明月渾無語，喚梅花不肯應(yīng)，長嘆倚空庭。何處品青鸞管？誰家奏彩鳳笙？都吹出斷腸聲，不管離人怕聽?！　洞缀J》：幾番上危樓將曲檻憑，不承望愁先在樓上等。望不見嬌滴滴天上董雙成。瀉長空蒼蒼煙樹瞑，殘霞掩映，江上數(shù)峰青。又：他生的玉容傾國又傾城，俊的嗻■{左口右車}俏的疼，一笑春風(fēng)百媚生。等閑間不敢打園內(nèi)行，羞的那花朵兒飄零，牡丹愁，芍藥怕，海棠驚，又：論文學(xué)不甚么明，論江湖不甚么省，則我這粗賤才堪配玉娉婷？我將這女娘行恩情在等秤上稱，稱了時和咱比并，十分情重，全無有半星兒輕?！逗笸セā罚蝴惔涸簳T經(jīng)，教坊司也慣行。人都說金釵客無緣分，我只道玉天仙有眼睛。他將我好看承，我將他心窩里相敬。扯膆兒不手生，蹌跪兒不腳疼。常將笑臉兒迎，勤把熱氣兒騰，活觀音■{左亥右頁}上頂，夜明珠掌上擎?！　肚喔鑳骸罚貉?！他是我今生、今生性命，那世、那世魂靈，一去教人不快情。遮莫有錦陣花營、酒友詩朋、象板銀箏、歌舞吹笙、花朵人兒將玉杯擎，我只是無情興?！　读~兒》：呀！我這里擔(dān)著寂寞，不知你在那搭兒里淚眼盈盈。離恨天高，越顯的人孤零。則我這相思病訴與天聽，連天也瘦的來伶仃?！　段猜暋罚核麘n時為我憂，我病時因他病。我為了他害殺了有甚么不相應(yīng)？有一日再團圓，畫堂春自生，緊緊的將他摟定，我將這滿懷愁盡向他耳朵兒里傾?！辈⒓氂^之，王作差勝，中間如“舍不的纏頭錦，買笑金。支楞，弦斷了緑綺琴；玎，掂折了碧玉簪。墮落*了題橋志，闌珊了解佩心。硬廝掙，軟廝禁。泥中剌，綿里針。黑頭蟲，黃口■{左岑右鳥}。自古到今，恩多須怨深，你說牙疼呪不害磣”云云。全套已有《詞林摘艷》等刻，此特取十余句。*第276頁 *第277頁

一三

兩人夸乖——《朝天子》：“買乖、賣乖，各自有乖名兒在。使乖乖處最難猜，肯把乖來壞？乖賣與乖人，忒乖了誰買？買乖的必定乖。你說道你乖，我說道我乖，只怕乖乖惹的乖乖怪?！薄∮郑河袃扇?，一借《太和正音譜》，恡而不與，亦以《朝天子》譏之：“麗春園可夸，梁山陌撒花。易打散，難抄化?！短鸵糇V》出君家，會許借，牢牽掛。往取了數(shù)回，思量了幾夏。不賺來敢是夢撒？狗口里象牙，小孩手里螞蠟，有則借，無則罷。”回復(fù)者不記其全。“乞兒見財，孩兒見■{左女右爾}，舍了命，荒了脈。俺家詩禮你來捱，便遲也宜擔(dān)待。你愛也，人皆愛。”?

一四

渼陂設(shè)宴相邀，扮《游春記》。開場唱《賞花時》，予即駁之曰：“‘四海謳歌百姓歡，誰家數(shù)去酒杯寬’兩注腳韻走入桓歡韻?！币蛘堄韪淖鳌鞍?、干”二字。至“唐明皇走出益門鎮(zhèn)”予又駁*之曰：“平聲用陰者猶不足取，況用‘益’字去聲乎？”復(fù)請改之。上句乃“太真妃葬在馬嵬坡”，拘于地名，急無以為應(yīng)；若用“夷門”，字倒好，爭奈不曾由此去耳。因戲之曰：“非是王渼陂錯做了詞，原是唐明皇錯走了路?！睗M座大笑，扮戲者亦笑，而散之門外。 *第278頁

一五

獻縣一致政，興妓者相處甚洽。偶失賀生辰，恚甚，拒不相見，自牖與之言曰“他家一歲作兩生，至有三四生者。獨不聞《反王魁負桂英詞》云：‘半載常逢兩度生’，吾家一歲一度，猶然失誤？”某即封一方帕，書一《落梅風(fēng)》詞云：“你生日，我怎知？知道時做個準備。白綾手帕權(quán)做禮，愿一絲只添一歲?！薄蚋淖鳌霸敢荒曛惶硪粴q”。娼妓家風(fēng)，不惟多賀生，且多昧年；年已二十余，只云十八九?；騿栔唬骸坝^汝面貌，宜不止此，余年置之何處？”妓笑曰：“借之老道人矣?！鄙w道人年六七十，即詐作八九十，或稱一百，以見其有修養(yǎng)術(shù)。妓有年頗長而假作少者，子弟輩以一《山坡羊》譏之。以其出韻，止錄數(shù)句以見之：“嘗記的老彭祖，滴溜著灑跋揫，就在你家行走，誰知你是一個織機梭兒，一包穗都在裹邊。難言，心坎里埋伏著一萬把殺人不瞇眼的刀山；詳觀，眼角旁斜掛著一領(lǐng)揑褶子的人肉布衫?！薄芯畱蛑o之詞，亦不必拘韻。如前十分情重“重”字、上竿“竿”字等，*俱王勿論可也。 *第279頁

一六

王舜耕往寺中齋事，所乘驢偶吃僧舍竹，被僧怒罵，不可忍，將欲回一言，自以一孤客，恐加倍遭辱，乃鞭其驢寓意，細數(shù)之曰：“在家不吃竹，出家卻吃竹。急欲趁程途，錐戳不動，如■{左扌右牽}上窟籠橋；今投竹林，如趕齋的一般。脆生生的竹子，如油煠細馓，可也好吃。將欲割了兩耳，教人罵你是‘禿驢’；割了下唇，你又‘般若、般若’的恨將起來；和上唇都割了。欲打折后蹄，怕人叫你做‘點坐’；打折前蹄，怕人叫你做‘提點’；把四蹄都打折，怕你難行道，右邊打你，你便右纏，左邊打你，你便左纏。就是左纏，我也打你。常言甚有理：‘一歲不成驢，長老是驢駒。’”罵畢，跳上驢背，急出寺門，口唱《黃鶯》詞云：“泯耳笑青天，對彈琴也枉然，前身本是和尚變。我謁禪林種福田，你食竹林似宿緣?？嘣馀R難分辯。到前川，窟籠橋上，會趕腳也難■{左扌右牽}?！薄恕耙凰粕系渡健保m切題，卻走韻。友人改為此句，殊不如初。

一七

冬夜，李脈泉方伯，過訪東野，修亭先生在座，將起而潛于耳室，脈泉見而止之曰：“斯文一氣，何相避之深耶？”遂同入坐。知素善歌，請合歌一曲，因歌予《冬夜悼內(nèi)》之作，至“把離人撩斗，鐵馬檐楹”，一欲唱畢“把”字作一板，一欲唱“撩”字作一板，交爭不已。予從而斷之曰：“兩家相去不甚遠，一個要打在‘把’字根上，一要打在‘撩’字頭上?！?/p>

一八

匠作以謊為常，而縫衣、打鐵者尤甚。馬惠善制衣，以吾家所久用，稍不敢脫空，在他處則不然矣。有一嚴鎖，久不用，生澀難開，底且有壞處，付之鐵工靳循，略加整磋。往來索取，坐積歲時不獲。偶遇諸途，靳遂引避酒肆廁中，馬如廁，提其耳出之，對眾高唱《清江引》詞曰：“我來訪君君莫躲。一把鎖煩加磋，年前許送來，今尚無歸落，誰知你的謊兒大似我！”眾皆為之絕倒。至今傅流里巷云。

一九

偶得皆來韻《黃鶯兒》三曲，聲調(diào)俱不過人，兼上字不用平聲。時方編揑詞謔，因采入之?！冻按鍕D》：“村婦入城來，鬢鬅松，■{上髟下狄}髺歪，搽姻抹粉喬作怪，錫環(huán)子俊白，銅簪兒密排，*野花亂往頭上戴。大花鞋不寬不窄，堪可做挨牌。”《弄猴》：“終日穿長街,大皮鞭怎的捱？學(xué)成本事人前賣，賣將過來成功唱啋。箱中鬼臉輪著帶。把鑼揌，雜字音篩街坊烘動，兒女鬧咳咳。”《副凈》：“粉嘴又胡腮，墨和朱臉上排，戲衫加上香羅帶。破蘆席慢躧，皮爬掌緊擺，磕爪不離天靈蓋。打歪歪，攙科撒諢，笑口一齊開。” *第281頁

二○

京都劉西坡好棋與詞，卻不甚高；善文談，又不免風(fēng)士聲音。曾撰一詞戲之。止書三句，以見大意：“調(diào)文呵使的口兒內(nèi)舌強，唱曲呵曳的脖子下筋跳，下棋呵輸?shù)亩亲永镱^疼?！?/p>

二一

予家酒會，詞客咸集。就中袁西埜長于北詞，而短于南；呂東埜長于南詞，而短于北；劉修亭無目，板眼最正；東埜時或有失。予嘗戲之曰：“西埜不知南，東埜不知北，修亭有板無眼，東埜有眼無板”。座客無i 鼓掌大笑。

二二

二《沉醉》，一詠張良，一嘲黑妓；一傅自均州張南溟，一出自吾章弭少庵。 “博浪沙輪槌太早，鴻門會舞劍才高。明將漢主扶，暗把韓讎報。浪功名丟與蕭、曹。只為著嫚罵君王怎結(jié)交，因此上老先生了?！?“簾影內(nèi)一團窈窕，被窩中百樣妖嬈，雖無青鳥隨，剩有鳥云罩。赴陽臺暮暮朝朝。張敞空將新月描，幾會顯蛾眉淡掃？”

二三

嘲子弟《醉太平》：“尋葫蘆鋸瓢，拾磚瓦攢窯乞窮儉相死軀老，不凍倒是餓倒。破落葉遮著歪靴靿，舊汗衫絞了雜毛套，油手巾改做布裙腰，這的是子弟每下稍。”更有一套雙調(diào)，并嘲子弟、妓女者，原西埜為之。不能全載，只撮其大略。中間亦不分曲名，或一曲只有數(shù)句：“戰(zhàn)風(fēng)情謀略巧安排，打不破柳營花寨。無風(fēng)聞樹響，不雨見花開。指著庭槐，黃襖兒穿不敗。你便有大手雄才，寶劍金貂索自解。他生的柳眉、花額，寶釵、金鳳向人歪。咬文嚼字善詼諧，輕歌妙舞多嬌態(tài)。這風(fēng)流都待買，無錢呵枉揭下相思債。老虔婆平地起高崖，小妮子背后捏泥胎。起水頭尋事和咱鬧，夸?？诋?dāng)初是你來?；ń?，絆腳索湯不壞；章臺，漫天套怎地擇？幾年來混沌塵埃，常則是醒后歌臺，夢里陽臺，無錢呵不禮之焉，錢少呵答應(yīng)而已，錢多呵有理乎哉。擦刮的個瘦臉兒無些絳色，趉■{左下走右上端}的胖肚子揣著窮胎?！?*第283頁

二四

濟南函山劉天民，以副使罷官，憤憤不平，作三《胡十八》，一套仙呂?！妒恕啡d，套亦撮大略，猶夫雙調(diào)云：“這功名直甚的？大都是倘來的。呆脖子掙氣力，幾乎斷送老頭皮。多做上幾日，少做上幾日。騎虎的怎下來？屠龍的甚滋味？”“這功名要怎么？生被他迤逗殺。從來無有半星兒差，平日里結(jié)下大疙疸。天和地是個傻瓜，鬼和神是個啞吧。張果老跌下驢，孫伯陽落下馬?！薄斑@功名有甚么罕？直不的半文錢。搓紙約透針關(guān)，古今萬萬又千千。三十歲的是小顏、八百歲的是老聃，夢醒了一場空，是花兒開一遍。”“《仙呂》　月夕花朝，買歡追笑，須知道無福難消，攜手向東君告。江湖、廊廟，壯心、豪氣近來消?？礆w棲鳥雀，聽問對漁樵。今日不知明日事，這山望著那山高。只俺這潛頭的爭比出頭的乖，安心的越顯的勞心的躁。已造就生時八字，枉費了計策千條。頭皮兒說起來麻，舌尖兒吐出來咬。我在腦背忍不住嗤嗤的笑，好便似耍涼傘，弄江潮。為甚么我掉臂掀髯下九霄？逍也么遙，且在這搭里逃，壞主雇的生活也只這一遭。嚼舌根青鎖郎，綽口氣黃合老，把俺這無嫂嫂的陳平也串下一個招。我這里謝皇王釋放的早，謝龍?zhí)毂Ｗo的好。但愿的五色田禾盛，四時風(fēng)雨調(diào)，自量度，勾了俺這衣食的顏料，就是范丹哥有下稍。鷦鷯林多*大?。靠侥c容易飽。擎一甌村里醪，抹一篇窗下稿，哈兒馬兒的功勞，些里末里的才學(xué)，扯著拽著的榮耀，忽喇兀喇的虛枵，撞著俺村夫也須饒一饒。哥哥嚛！休鶯醒了陳摶覺。大東頭有個田橫海島，雖然是些小窩巢，盡能勾躲避差徭?？戳诉@遺蹤華表，淡煙殘照，斷碑荒草載前朝?！?*第284頁

二五

白敏中得官，《小蠻》譏笑之：“《駐馬聽》　不得志投刺入萬丈深崖，苦冷捱時怎地捱。得了官胸腆在九霄云外，春風(fēng)來似不曾來。窮骨頭消不的相公宅，餓肚皮不克化黃虀菜。盡將你要，睡不到五更頭，敢則是掙破了天靈蓋?！鄙让鎸ζ鹁湟r字太多，猶夫《塞鴻秋》結(jié)句“今日病懨懨岡寫下兩個相思字”，成尾大不掉之勢；此則如吃蒙汗藥，頭重腳輕，驀的向后便倒矣。愛其字句甚工，不專以是拘之。

二六

段古松巡按山東，訪拿甚嚴，一儀寶犯事，牽連群妓，各受痛責(zé)，馮海桴以雙調(diào)慰之——亦只具節(jié)略而已?！百I歡追笑遣流光，近新來一番惆悵。搜尋風(fēng)月館，點檢翠紅鄉(xiāng)，博選群*芳，十樣錦遭霜降。鶯燕雙雙，風(fēng)送春心度畫墻。芙蓉兩兩，天然秀色映秋江。有誰搬遞是非場？無端牽扯平康巷！羅列成行，低眉伏首霜臺上。一個價露春蔥解羅裳，一個價亸烏云罷晚妝，一個價香馥馥酥胸襯碧階，一個價軟秾秾膩體捱牙杖。當(dāng)堂，紅繡鞋跟朝上；收場，醉扶歸不姓楊。子弟每攔街立捧酒漿，姨夫每沿城走討藥方，老虔婆氣瞞心跳八丈，丑撅丁手捶胸淚兩行?？抟宦曈H娘，五百刼逢冤障；叫一聲情郎，八千人惱斷腸?！?*第285頁

二七

有學(xué)詩文于李崆峒者，自旁郡而之汴省。崆峒教以：“若似得傅唱《鎖南枝》，則詩文無以加矣?！闭垎柶湓?，崆峒告以：“不能悉記也。只在街市上閑行，必有唱之者?！痹綌?shù)日，果聞之，喜躍如獲重寶，即至崆峒處謝曰：“誠如尊教！”何大復(fù)繼至汴省，亦酷愛之，曰：“時詞中狀元也。如十五《國風(fēng)》，出諸里巷婦女之口者，情詞婉曲，有非后世詩人墨客操觚染翰，刻骨流血所能及者，以其真也。”每唱一遍，則進一杯酒。終席唱數(shù)十遍，酒數(shù)亦如之。更不及他詞而散。崔后渠、熊南沙、唐荊川、王遵嚴、陳后岡謂：《水滸傅》委曲詳盡，血胍貫通，《史記》而下，便是此書。且古來更無有一事而二十冊者。倘以奸盜詐偽病之，不知序事之法、史學(xué)之妙者也；若以李、何所取時詞為鄙俚淫褻，不知作詞之法、詩文之妙者也。詞錄于*后，以竢識者鑒裁：“傻酸角，我的哥，和塊黃泥兒捏咱兩個。捏一個兒你，一個兒我。捏的來一似活托，捏的來同床上歇臥。將泥人兒摔碎，著水兒重和過，再捏一個我——哥哥身上也有妹妹，妹妹身上也有哥哥。” *第286頁

二八

市井艷詞百余，予所編集，中有改竄且多全作者。只錄三《山坡羊》，三《鎖南枝》——即李、何所愛者。余悉此類，不相上下，似出一人之手云。“你性情兒隨風(fēng)倒舵，你見識兒指山賣磨。這幾日無一蹤影，你在誰價家里把牙兒嗑？進門來床兒前快與我雙膝兒跪著，免的我下去采你的耳朵，動一動就教你死，那一那惹下個天來大禍！你好似負桂英王魁也，更在王魁頭上壘一個兒窩。哥哥，一心里愛他？一心里愛我？婆婆，一頭兒放水，一頭兒放火！”“熬這頂■{上髟下狄}髻如同熬紗帽，想這紙婚書如同想官誥，聽的人家來通媒行禮，患病的得了一貼靈丹妙藥。福分薄，才有幾分成，又早把卦來變了，好似做官的得了升（■）轉(zhuǎn)，原來是虛傅了一個通報?；ǘ渖碜右荒甏笏埔荒陣≈豢峙屡奈矣猩仙詿o下稍。我的娘，你試聽著：這件事靠不的哥哥，告訴不的嫂嫂。我的娘，你再聽著：生不的娃娃，誰叫你老老？”“熨斗兒熨不展眉尖折皺，竹棚兒掤不開面皮黃瘦，順水船兒撐不過相思黑海，千里馬兒也撞不出四下里牢籠扣。*俺如今吞了倒須鉤，吐不的，咽不的，何時罷休。奴為你夢魂里撾破了被角，醒來不見空迤逗，淚道也有千行嚛！恰便似長江不斷流。休，休，閻羅王派俺是風(fēng)月場行頭；羞，羞，夜叉婆道你是花柳營對手?！薄邦}起你的勢，笑寫我的牙。你就是劉瑾、江彬，也要柳葉兒刮。你又不會金子開花，你又不會銀子發(fā)芽，我的哥嚛！你休當(dāng)頑當(dāng)耍。如今的時年，是個人也有三句話。你便會行船，我就會走馬。就是孔夫子也用不著你文章，彌勒佛也當(dāng)下領(lǐng)袈裟?！薄靶蜇裕瑹o處所求，粉臉上含羞，可在神面前出丑、神前出丑。告上圣聽訴緣由：他如何把人不采不瞅，丟了我又去別人家閑走？繡鞋兒褻瀆神明，告上圣權(quán)將就?；蚴撬粊恚蚴撬碛?；不來呵根兒對著根兒，來時節(jié)頭兒抱著頭，丁字兒滿懷，八字兒開手?！?*第287頁二九

《叨叨令》一曲，是亦函山作。所刻酸醎抅肆，遺而未備，聊記于此：“只為著吞頭尖、口嘴多，弄的你名聲裂；脖子強、腰枝挺，搬的你腳根趄；眼目空、手策高，擠的你官階劣；面貌衰、容顏改，枉把你胡須鑷。兀的不惱殺人也么哥，再休題心性靈，機關(guān)大，情腸熱。*第288頁

三O

陳秋碧嘲王孟啟賭奕不勝?！澳蠀未植寂壅煮w寬，長麻索拴腰細，破白靴隨腳綻，懨孝帽壓眉低，打扮的整整齊齋，訪東道陳秋碧。撞冤家羅住持，把揪枰叫動抬來，將死勢登時坐起?！　读褐荨贰“欀际┏衙钏?，低著頭斡運心機，矜夸六出陳平計，左攻右擊，后斷前追，三六下子，二四斜飛，實指望敵手著虧，不堤防自己遭圍。起初兒雄糾糾指下如神，即漸的花碌碌眼前見鬼，末稍兒黑魃魃臉上生灰。自嗟，自悔。清晨白日難推醉。要復(fù)仗，轉(zhuǎn)不濟，上手連輸四五回。怏怏而歸?！段病贰弥袑な履ネ降埽议T首藏頭躲故知。從今后受路事先枉啕氣，大攔角莫提，十三篇閣起，老著數(shù)人前再賣不的嘴?！?/p>

三一

《醉太平》識貪狠小取者，無名氏作。 “奪泥燕口，削鐵針頭，刮金佛面細搜求；無中覓有，鵪鶉膆裹尋豌豆，鷺鶿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內(nèi)刳脂油——虧老先生下手！”

三二

《折桂令》，譏愚而詐且無恩著，張誠庵作。 “小哥哥大樣村■{左上厶左下月右力}，捏殺鶯鴦，打死麒麟。一字無能，半星不識，滿口胡云。倒乂子門里出身，作孤堆掌上觀紋。冷臉留賓，惡語傷人，寸箭無功，點水無恩?！?/p>

三三

《南宮散套》、《雁兒落過德勝令》散曲，為嘲僧而作。套則元人趙彥暉，散則同邑袁西野。“《一枝花》　七寶羅漢身，八難觀音像。玉樓巢翡翠，金殿鎖鴛鴦，簫寺里蝶亂蜂狂。玉溪館，青樓巷，怎得五臺山付粉郎？小和尚久等待鶯娘，老亞仙風(fēng)魔了志廣?！读褐荨贰〕t是金斗郡雙生趕小鄉(xiāng)，幾會見麗春園蘇氏配都剛？被個老妖精媚了唐三藏。一個供佛的柳翠，伴著個好色東堂。鍾樓、鼓閣，便做了待月西廂。丑禪師寵定天香，笑吟吟攜手相將，鳳幃中路柳參禪，鴛帳底煙花聽講。看門兒虧殺金剛。暗想，這場，出家兒招攬喬公狀。你也不是清靜僧，真的是莽和尚，當(dāng)了袈裟做了一場，豈怕人滿地聲揚？　《尾》　十年功葉難修養(yǎng)，取得年老妖精復(fù)落娼。臥兔當(dāng)來受災(zāi)障，常把三門緊關(guān)上。那妮子僧房中叫，反教你削了發(fā)的耆卿后院攘。”　《雁兒落》　貪婪心怎忘？嗜欲情偏蕩。人前搯數(shù)珠，背后輪禪杖?！　兜聞倭睢贰o志向西方，*有計跳東墻?！_蜜’ ■{左口右床}食呪，‘南無佛’救命王。經(jīng)堂，掛搭上唐三藏；僧房，窩藏下黃四娘?！?*第290頁

三四

孫豐山為河南憲長，處事過刻，待鄉(xiāng)士夫不但倨傲，分外搜索，作威福。有一《紅繡鞋》刺之，只記其末三句云：“氣殺了熊云夢，諕殺李梧山，把一個曹漫山白瞪了眼?！庇钟小吧安豢先葆凿荆篮螵q能害漫山”。則誣高蘇門甚矣。

三五

嘲妓者好睡，《沉醉東風(fēng)》：“搖不醒鶯交鳳友，喚不回燕侶鶯儔。莫不是宰予妻、陳博偶？百忙里蝶夢莊周。破衲蒙頭萬事休，真乃是眠花臥柳?！薄?第291頁

詞套

一

張小山《湖上晚歸》南呂，當(dāng)為古今絕倡。世獨重馬東籬《北夜行舡》，人生有幸不幸耳！周德清稱其“不重韻，無襯字，韻險，語俊。諺曰：‘百中無一’，余曰：‘萬中無一’?？此玫?、穴、杰、別、竭、絕字，是入聲作平聲；闕、說、鐵、雪、拙、缺、貼、歇、徹、血、節(jié)字，是入聲作上聲；滅、月、葉，是入聲作去聲；無一字不妥，足為后輩學(xué)法?！钡耙粔簟倍喑鳌耙嗝汀弊?，若改“夢里”二字，雖協(xié)，卻不如不改之為愈，數(shù)十刻本，互有得失，今悉歸正?？傒^之，東籬蒼老。小山清勁。瘦至骨立，而血肉鎖化俱盡，乃孫悟空煉成萬轉(zhuǎn)金鐵軀矣；止有錦英“英”字欠穩(wěn)，必得上聲；人面紅“紅”字，必得去聲，上聲亦可；然又無字可改，將奈之何！開端四句，惜未全對?？衫^此者，有之思韻一套，亦甚佳，俱録于后，以俟識者評焉。東籬：“《夜行舡》百歲光陰一夢蝶，重回首往事堪嗟。昨日春來，今朝花謝。急罰盞，*

夜闌燈滅。　《喬木查》　秦宮、漢闕都做了衰草牛羊野，不恁漁樵沒話說?？v荒墳，橫斷碑，不辨龍蛇?！　稇c宣和》　投至狐蹤與兔穴，多少豪杰！鼎足三分半腰折，魏耶？晉耶？　《落梅風(fēng)》　天教富，不待奢，無多時好天良夜?？簇斉矊⑿乃畦F，空辜負錦堂風(fēng)月?！　讹L(fēng)入松》　眼前紅日又西斜，疾似下坡車。曉來鏡里添白雪，上床和鞋履相別。休笑巢鳩計拙，葫蘆提一樣妝呆。　《撥不斷》　利名竭，是非絕，紅塵不向門前惹，緣樹偏宜屋角遮，青山正補墻頭缺。竹籬茅舍?！　峨x亭宴帶歇拍煞》　蛩吟一覺才寧貼，雞鳴萬事無休歇。爭名利何年是徹？密匝匝蟻排兵，亂紛紛蜂蜜，急攘攘蠅爭血。裴公緣野堂，陶令白蓮社。愛秋來那些：和露摘黃花，帶霜烹紫蟹，煮酒燒紅葉。人生有限杯，幾個登高節(jié)？囑付俺頑童記者：便北海探吾來，道‘東籬醉了也’?！毙∩剑骸啊兑恢ā贰￠L天落彩霞，遠水明金鏡?；ㄈ缛嗣婕t，山似佛頭青。生澀幃屏，翠冷松云徑。嫣然眉黛橫。但攜將旖旎濃香，何必賦橫斜瘦影？　《梁州》　挽玉手留連錦英，據(jù)胡床指點銀瓶。素娥不嫁傷孤另。想當(dāng)年小小，問何處卿卿？東坡才調(diào)，西子娉婷，總相宜千古留名。吾二人此地私行，六一泉亭上詩成，三五夜花間月明，十四弦指下風(fēng)生?？稍?，有情，捧紅牙合和伊川令。萬籟寂，四山靜，幽咽泉流水下聲，鶴怨猿驚?！　段猜暋贰r阿蟾窟鳴金磬，波底龍宮漾水晶。夜氣清，酒力醒，寶篆消，玉漏鳴，歸來彷佛已二更，煞強似*

踏雪尋梅灞橋冷?！薄兴追蚋摹袄洹弊譃椤熬啊弊郑瑒t索然無余味矣。又“《一枝花》　鶯穿殘楊柳枝，蟲蠹損薔薇茨，蝶搧干芍藥粉，蜂蹴斷海棠絲。又近花時。白日傷心事，清宵有夢思。間阻了洛浦神仙，沒亂殺蘇州刺史。《梁州》　消姻緣別來久矣，巧魂靈夢寢求之。一春多少傷心事，著情疼熱，痛口嗟咨，往來迢遞，終始參差。一個書寫就了情詞，三般兒寄與嬌姿：麝臍熏五花瓣翠羽香鈿，貓眼嵌雙轉(zhuǎn)軸鳥金戒指，獺髓調(diào)百和香紫蠟胭脂。念茲，在茲，和愁和淚頻傅示。更囑付兩三次，訴不盡心間無限思，倒羞了燕子鶯兒?！　段猜暋贰o心學(xué)寫鍾、王字，遣興間觀李、杜詩，風(fēng)月關(guān)情隨人志。酒不到半巵，飯不到半匙，瘦損了青春少年子。”——韻窄而字不重，句高而情更款。開首全對尤難。至如陳大聲，亦非不高，但肥而少元人風(fēng)珠。放開“開”字，還須用韻。若“漏盡銅龍”豈是不肥？豈不妝點？豈不重韻？自是元人，自是高出一著，飽滿而非后人可逮耳。可惜眼睛“睛”字出韻，亦無可奈何者。大聲套：“《一枝花》　天空碧水澄，木落青山瘦，籬寒黃菊晚，甕暖醁醅熟。歲月如流，才過了中秋后，又重陽九月九。染秋容紅蓼丹楓，添秋色殘荷敗柳?！　读褐荨贰∩⒐聬為e行野寺，快離懷遠眺江樓。憑高一覽江山秀：山形北拱，水勢東流，綿綿極浦，滾滾滄洲，白鶯洲二水悠悠，鳳凰臺百鳥啾啾。覓得根羊叔子軟瑯當(dāng)博帶垂腰，借得條葛仙翁瘦曲律青藜在手，尋得個孟參軍荅剌破帽頭，放開笑口，對西風(fēng)滿把黃花嗅。聳吟肩、亸呤袖，自把陶詩細和酬， *景物窮搜?！　读R玉郎》　風(fēng)光廝把人迤逗。攜罇俎，約朋儔。江鄉(xiāng)禾黍秋成后，剖金橙味尚酸，黃雞膘正肥，擘紫黃初溜?！　陡谢识鳌贰〉酱髞硇纳蠠o憂，身外無求，管甚么三略法立與了周，一聲歌平散了楚，萬言策坐安了劉？趁著天清氣爽，雨霽云收，逢僧舍，過酒家，便遲留。　《采茶歌》　見鷗鷺泛中流，正鴻雁起平洲，牧童橫笛倒騎牛?？戳诉@錦繡川原紅樹晚，端的是一年好景讓三秋。　《尾聲》　一個向東華鐘鼓常廳漏，一個為南國蒪鱸便駕舟，兩般兒我絫透。翰功名枉生受，得清閑怎能勾！遇晴明好時候，與村翁共鄰叟，登高臺，涉遠岫。酒腸寬，詩骨瘦，到老雙眉不曾皺?？疃务R犯紅塵不熟，粗布袍見時人怕丑，則慣向傍水沿山路兒上走?！痹祝骸啊饵c絳唇》　漏盡銅龍，香消金鳳?；ㄉ耘?。斜月簾籠，喚醒相思夢。　《混江龍》　繡幃春重，趁東風(fēng)培養(yǎng)出牡丹叢。流蘇斗帳，龜甲屏風(fēng)。七寶妝奩明彩鈿，一簾香霧裊熏籠。翠云半亸，朱鳳斜松。眉兒掃楊柳雙彎淺碧，口兒點櫻桃一顆嬌紅。眼如珠光搖秋水，臉如蓮花笑春風(fēng)。鶯釵插花枝蹀躞，鳳翹懸珠翠玲瓏。胭脂臘紅錦犀盒，薔薇露滴注玻璃甕。端詳了艷質(zhì)，出落著春工?！　队秃L》　鸞鏡光函百煉銅，端詳了玉容：似嫦娥出落廣寒宮，襯桃腮巧注鉛華瑩，啟朱唇呵暖蘭膏凍。傅粉呵則太白，施朱呵則太紅，鬢蟬低嬌怯香云重。端的是占斷綺羅叢。　《天下樂》　半點兒花鈿笑靨中，嬌紅，酒暈濃，天生下沒褒彈可意種。翰林才詠不成，丹青手畫不同，可知道漢宮最愛寵？　《那咤令》露春織玉蔥，掃眉尖翠峰。清香含玉容。整*花枝翠叢，插金釵玉蟲，褪羅衣翠玉絨。鏤金妝七寶環(huán)，玉簪祧雙珠凰。比西施宜淡宜濃?！　儿o踏枝》　你試看：翠玲瓏，一步一金蓮，一笑一春風(fēng)，梳洗罷風(fēng)流有萬種，殢人嬌玉軟香融?！　都纳荨贰A城貌，絕代容。弄春情漏泄的秋波送，秋波送搬斗的春山縱，春山縱勾引的芳心動。鬢花腮粉可人憐，翠衾鴛枕和誰共？　《又》　情尤重，意轉(zhuǎn)濃。恰相逢似晉劉農(nóng)誤入桃源洞，乍相交似楚娥暫赴陽臺夢，害相思似瘦蘭成愁賦香奩詠。你這般玉精神花模樣賽過玉天仙，我則待錦纏頭珠絡(luò)索蓋一座花衙衕?！　督鸨K兒》　臉霞紅，眼波橫。見人羞，推整雙頭鳳。柳情花意媚東風(fēng)。鈿窩兒里粘曉翠，腮斗兒上暈春紅，包藏著風(fēng)月約，出落著雨云蹤?！　逗笸セā贰±C床鋪綠剪絨，花房深紅守宮，豆蔻蕋稍頭嫩，絳紗香臂上封。恨匆匆，尋些閑空，美甘甘兩意通，喜孜孜一笑中。　《六玄序》　幾時得鴛幃里、錦帳中，愿心兒折桂乘龍？怎能勾魚水相逢，琴瑟和同？五百年姻眷交通，順毛兒撲撒上丹山凰。點春羅一點香嬌嫩，鶯雛燕乳共歡寵。鶯花爛熳，云雨溟蒙?！　睹础贰≡启W鬅松，星眼朦朧，錦被重重、羅襪弓弓，粉汗溶溶，那些兒風(fēng)流受用，兀的不兩意濃！言行功，四德三從，孟光合配梁鴻，怎教他齊眉舉案勞尊重，俏書生別有家風(fēng)。金荷燒盡良宵永，憐香惜玉，倚翠偎紅?！　顿嵣贰贰』ㄔ虑墒釆y，脂粉嬌調(diào)弄，沒亂殺看花的眼睛。更那堪心有靈犀一點通，惱春光爛熳嬌慵。莫不是蕋珠宮天上飛瓊，走向瑤臺月下逢？以及他彩燈照夢，且看咱隔墻窺宋?？↓媰簨汕雍Ｌ娘L(fēng)?！?*第293頁*第294頁*第295頁

二

鄭德輝作王粲登樓雜劇，四折俱優(yōu)，渾成慷慨，蒼老雄奇?！吨性崱氛∮煽?，以為“他詞累百無此調(diào)，名不虛傅”。然白處太繁——詞外承上起下，一切應(yīng)答言語，謂之白，又有不甚整齊者，襯字亦多，大勢則不可及。表其一折，以■{上既下木}其三?！啊　斗鄣麅骸贰m滿征衣，嘆飄零一身客寄。往常時食無魚彈劍傷悲，今日謁荊王，信饞佞把賢門緊閉。他如今死葬在山隈，越閃的我不存不濟?！　蹲泶猴L(fēng)》　我本是未入廟堂臣，倒做了不著墳?zāi)构?。想前賢多少困窮途，命薄的不似你，你。我比那先進的難及。昔人安在？后生可畏！　《迎仙客》　雕檐紅日低，畫棟彩云飛，十二玉蘭天外倚。望中原，思故國。感慨傷悲，一片鄉(xiāng)心碎?！　都t繡鞋》　淚眼伴秋水長天遠際，歸心逐客落霞孤鶩齊飛。倦客襄陽苦思歸。我這里憑蘭望，又感起倚門悲。爭奈身貧歸未得！　《普天樂》　楚天秋，襄山翠，無窮景色，總是傷悲。動旅襄，開心地，壯志離愁英雄淚，更那堪助江天景物凄凄。這氣吁做江風(fēng)淅淅，這愁隨做江聲瀝瀝，這淚彈做江雨霏霏?！　断泊簛怼贰〉瓱熌沓钇?，黃葉瀟瀟聽搗衣，秋聲秋色兩相宜，我便是鐵石，到此也心灰?！　妒窕ā贰∫娙缃駶M林春筍蕨芽肥，由兀自無處覓山溪。劍花空澀馬空嘶。又不道戰(zhàn)敵，虎倦龍疲。山林、鍾鼎俱無濟，直恁般命矣！幾時得頂天立地居人*世？好便似睡夢里過三十！　《鬬鵪鶉》　我既不在麜鹿群中，又不入麒麟畫里。為死了吐哺周公，枉餓殺采薇叔齊。從洛后飄零到這里，劃地?zé)o所歸。又不見末尾三稍，越閃的前程萬里。　《上小樓》　一片心扶持社稷兩，兩只手經(jīng)綸天地。誰待要執(zhí)戟門庭，御車郊野，舞劍罇席？怎肯與鳥獸同群，豺狼同列，兒曹同輩？兀的不屈沉殺五陵豪氣！　《么》　為未稱慷慨心，非貪這瀲滟杯。這酒澆我愁懷，洗我愁腸，展我愁眉。則為壯志難酬，身心無定，功名不遂，因此上葫蘆提醉了還醉?！　稘M庭芳》　羞歸故里，只為著昂昂而已，因此上怏怏而回?？諏W(xué)的擅天才無度饑寒計，幾曾展眼舒眉？則被你誤了我儒冠布衣，熬殺人淡飯黃虀。有路青霄內(nèi)，被浮云蔽日，百忙里尋不著上天梯?！　妒隆贰讜r似賓鴻北歸？倒做了鳥鵲南飛！仰羨投林的倦鳥，堪恨舞甕、酰雞方信這螢?zāi)芤癸w。鴻鵠志燕雀爭知！　《堯民歌》　真乃是鶴長、鳧短不能齊，鵰、鶚、鸞、鳳不共棲。挽鹽車騏驥陷淤泥，不遇孫陽未能嘶。只爭個遲疾，英雄志不移，試看我有一日登鰲背?！　渡谄穭t為一紙書，飄零到楚地，數(shù)年間困殺英雄輩。非自已不能為，待賢心言行相違，信著侫幸賊。我做鷦鷯在葦，常便似餓虎當(dāng)途，沒亂殺成何濟！自荊王歸世，酷殢酒消除郁悶，鎖登樓竚立金梯。恨離愁不趁漢江流，怨身世難同野云飛。在這里叛亂將與，政事難行，異端并起?！　端：骸贰∪羰辗藵h上，荊州，何患山圍故國？利兵堅甲不須多，談笑間煙減灰飛。鞭蘸干一江漢水清波漲，馬吃盡二月襄陽綠草齊。我不是挾讎氣， *他是個兒曹之輩，疥癬之疾?！　端纳贰贰∽夏嘈t到都堂內(nèi)，八輔相都言稱職，整朝綱，新號令，四海傅檄記。驟遷東漢三公位，不教人道依舊中原一布衣，男兒漢崢嶸日，撇了一瓢而飲，受用列鼎而食?！　度贰贰〕际戮灾?，君使臣以禮。把奸權(quán)馘取干戈息。若教我居相府兩三載，強似高筑長城十萬里。太平兆，清光日，桃林野耕牛閑臥，華陽畔戰(zhàn)馬空嘶?！　抖贰贰∥抑蔚纳n生感大恩，山河壯帝基。兩輪日月光天德，四夷玉帛朝南面，萬象森羅拱北極?？白龌始移?，調(diào)和鼎鼐，燮理鹽梅?！　段病贰∈戮跞绺剐?，輔皇廷作柱石。扶持萬世當(dāng)今帝，只愿一統(tǒng)乾坤萬萬里?！?*第297頁*第298頁

三

貫云石，號酸齋。幼年膂力絕人。稍長，折節(jié)讀書，目五行下；吐辭為文，不蹈故常。仁宗時，為翰林學(xué)士，宴賜甚厚。乃稱疾還江南，結(jié)廬龍華山，往來賣藥錢塘市，詭姓名，易服色，人無識者。一日，郡中數(shù)衣冠士游虎跑泉，飲間賦詩，以“泉”字為韻。中一人，但哦“泉、泉、泉……”，久不能就。忽一叟杖而至，問其故，應(yīng)聲曰：“泉、泉、泉，亂迸珍珠個個圓。玉斧斫開頑石髓，金鉤搭出老龍涎?！北婓@問曰：“公非貫酸齋乎？”曰：“然，然，然。”遂邀同飲，盡醉而去。畜二妾，名洞花、幽草。臨終有辭世詩云：“洞花、幽草結(jié)良緣， *被我瞞他四十年。今日不留生死相，海天、秋月一般圓。”張小山贈之南呂詞一套，名為“為酸齊解嘲“為酸齊解嘲”，其平生事遺跡，櫽括殆盡。“《罵玉郎》　君王曾賜瓊林宴，三斗始朝天。文章懶入編修院。紅錦箋，白苧篇，黃柑傅。　《感皇恩》　學(xué)會神仙，參透詩禪。厭塵囂，絕名利，近林泉。天臺洞口，地肺山前，學(xué)煉丹，同貸墨，共談玄。　《采茶歌》　興”飄然，酒家眠。洞花、溪鳥結(jié)姻緣，被我瞞他四十年，海天秋月一般圓?！薄氖耆郑€得平去上為便。以后套數(shù)，取其大勢嚴整、音調(diào)不差斯已矣，不必一一細評。況其中各色詞，已有分評之者耶？ *第299頁

四

《李太白匹配金錢記》，喬夢符作。“《端正好》　武陵溪，韓王殿，須沒這五十文足色金錢。若金錢博得成姻眷，抵多少流出桃花片?！　稘L繡球》　咱兩個個廝顧戀，相離的甚不遠。轉(zhuǎn)過那粉墻東，怎么早玉人兒不見？似隔著蓬萊弱水三千，空有流相思畫橋水，鎖春愁楊柳煙。對著的都是些嘴古邦燕乳鶯嬌。我這里問東風(fēng)桃李無言，空自烘騰著醉眼迷芳草，干教我惱亂春心恨杜鵑，無計留連。　《惝秀才》　莫不是醉搶入皇宮內(nèi)苑？莫不是夢迷入蓬萊苑？我是個尋不見天臺漢劉阮，你便有候門深似海，我正是色膽大如天。 《滾繡球》　怎動轉(zhuǎn)？怎脫免？ *空對著靜巉巉綠愁紅怨，則被送了也花里神仙。他氣昂昂裊玉鞭，醉醺醺下駿■{左馬右宛}。我這場尋仙子的是非也不善，暢好是受驚怕誤入桃源。是一個詩壇酒社文章士，又不比狗黨狐朋惡少年，何須你急急煎煎！　《醉太平》　誰不知皇親每有權(quán)？則俺那窮秀才難言。擺列著玉簪珠履客三千，我可也飛不上九天。梨花深閉重門“院”，布衣走上黃金殿，笙歌引至?xí)们埃彩俏視r乖命蹇。　《呆骨朵》　小生無爺娘，無兄弟，無親眷。生涯是斷個殘編。本貫是河南，寄居在帝輦。向貢院攛了文卷，望金榜上題名顯。小生怎敢道蹅踏金谷園，則是我誤迷到玉洞天?！　稘L繡球》　那里有刺了臂的王仲宣，黥了額的司馬遷？那里有警跡人賈誼、子建？那里有老而不死是為賊的顏淵？一個直不疑誣金在同舍郎，一個晉畢卓盜酒在瓦甕邊，一個韓壽曾偷香在賈充宅院，一個漢匡衡曾將鄰家墻壁鐅穿。那里有偷瓜盜果韓無帥？那里有鉆穴踰墻閔子騫？小生也負屈叫冤！　《倘秀才》　謝您個李翰林舉賢薦賢，韓秀才榮遷驟遷。你著我桃源洞收拾些學(xué)課錢，楚宋王為師范，巫娥女做生員，小生也樂愿?！　哆哆读睢贰∫膊灰埳哂皠佣讼帲覄t待燕鶯稱了于飛愿。誰待要蜿蜒醉倒瓊林宴？我則怪鴛鴦不鎖黃金殿。則被你送了人也么哥，送了人也么哥，《關(guān)雎》第一《毛詩》傅。　《尾》　我本是花一攢、錦一簇芙蓉亭有意的雙飛燕。都變做了山一帶、水一派竹林寺無情的并蒂蓮。愁如線，淚如泉。心忙殺，眼望穿。怎做的無緣又有緣？花也有重開，月也有圓，山也有相逢，石也有穿。須覓取鶯膠續(xù)斷弦， *對撫瑤琴寫幽怨。閑榜妝臺整鬢蟬，同品鶯簫并玉肩，學(xué)畫娥眉點麝煙。幾時得：春，選勝尋芳鬬草軒；夏，藤簟紗櫥枕臂眠；秋，乞巧穿針會玉仙；冬，賞雪觀梅列玳筵；指淡月疎星銀漢邊，說海誓山盟曲檻前；唾手兒前程結(jié)姻眷，綰角兒夫妻稱心愿？藕絲兒將咱腸肚牽，石碣兒將他肺腹鐫。干閃下筍條兒似長安美少年，不能勾花朵兒春風(fēng)玉人面。枉賺的相如走偌近遠，趕不上文君落幾聲兒喘。” *第300頁*第301頁

五

題道觀，贈道者，不知名氏作?！啊抖苏谩贰陨荷虹鳂涫庫`風(fēng)，晚蒙蒙輦道迷香霧?；〒鋼溴\乾坤望眼模糊。曲盤盤五城十二樓前步，遠騰騰似入蓬萊路。　《滾繡球》　紅冉冉，綠依依花籠陰■{左田右奧}玉除；清淺淺，響濺濺水流香出翠渠；明朗朗，墨浸浸八龍篆碧霞深處，寬綽綽，靜巉巉遶雕蘭依翠檻展轉(zhuǎn)盤紆；滑擦擦，細粼粼，布金沙云階甃碔砆；輕飐飐，廝瑯瑯，隔琳窗霞綃響佩琚；薄設(shè)設(shè)，凈勻勻，蒙畫欄，護銀屏，水涵云母；齊臻臻，滴溜溜，掛珠箔，拍繡簾，鉤搭珊瑚；香靄靄，暖溶溶，玉樹縹緲迷青瑣，氣森森，光閃閃，金屋棱層絢碧虛：真乃人間天上全殊。　《倘秀才》　簫爽似瀛海東扶桑奧區(qū)，廓落似閬苑西蟠桃圣圃，一片天光浸玉壺。合門珠■■ ,復(fù)道錦氍毹，上青華洞府?！　睹摬忌馈贰〉で嗬L絳闕清都，奎 *星燦實檢靈書，龍、虎衛(wèi)飛天象符，風(fēng)、霆護太玄瓊箓。　《醉太平》　以琴、書自娛，與道德為徒，孔情、周思乃菑畬，擺列著牙簽、玉軸。上青冥借嫦娥八竅月中兔，采神芝倩麻姑七寶山前鹿，訪丹丘賃張公千歲杖頭驢，樂逍遙分福。　《尾聲》　近北軒，竹搖煙，毿毿鳳展沖霄羽；對南樓，松掛月，矯矯龍■{左口右御}照乘珠。綽約仙君蒞廣居，玄默無為道味腴。一寸心存太古初，萬里神游廣漢墟。萼綠、飛瓊時寄語，赤鯉、青鸞頻報覆，報覆道：‘滄海碧云拱望舒，恁時節(jié)鶴馭云軿降王母?！?*第302頁

六

劉東生《月下老問世間配偶》雜劇秋景一出：“《醉花陰》　玉宇金風(fēng)送殘暑，半霎兒輕云細雨。秋意滿庭除。珊枕紗■{左巾右廚}頓覺涼如許。欲試繡羅襦，喚小玉爇龍涎，熏翠縷。　《喜遷鶯》　睡紅生玉，印菱花秋水芙蕖。妝梳，點蘭膏，勻鳳酥，百寶光涵絡(luò)臂珠。整佩琚，步云階縹緲，對秋景歡娛。　《出隊子》　綠窗朱戶，弄新睛曉日初。合歡床鋪，苔翠氍毹，連珠幄纓幄纓聨珠珞籟。真乃似萊仙家碧玉壺。　《出隊子》　圓林景物，寫秋光作畫圖。芙蓉傍水錦千株，丹桂迎風(fēng)香萬斛，掩映梧桐深密處?！　冻鲫犠印纷限毕懵叮合冀?，攢細粟，鳳仙開似錦模糊，丹桂花含香半吐，又早亂撒金錢籬下菊?！　冻鲫犠印贰〉瓱煗忪F，看山光如畫圖。呀呀的寶鴻出塞遠 *相呼，社燕尋巢嬌對語，滴滴溜紅葉兒隨風(fēng)零亂舞。　《刮地風(fēng)》　一弄秋風(fēng)廝斷續(xù)，真乃萬籟笙竽。一年好景休虛負，漸看那柳敗荷枯，盡屏般碧云紅樹，錦機似彩鴛白鷺。爽氣浮，日影疎，送長天落霞孤鶩。掃纖塵，凈太虛，見冰輪飛出云衢，踢團圞碾破銀河路，放寒光，照九區(qū)。　《四門子》　上南樓似入清虛府，卷珠簾遙望舒。列玳筵，倒玉壺。簫聲似彩云鳴鳳雛。丫環(huán)擁嬌體姝，擺列著清歌妙舞?！　豆潘勺印窙沤鸩?，泛本醁醑，直吃到斗柄橫斜桂影疎。畫燭高燒，玉山低趄，拼著個醉花前紅袖扶。問嫦娥今夜何如？原天長地久為眷屬，這的是人間天上團圓處，盡歡愛，永無虞?！墩瘍毫睢贰∩窂娙?，強如廣寒宮一世幽居，常則是舞罷裳霓鏡鸞孤，珊枕剩，翠衾余，空自把青春誤。　《掛金索》　光燦燦燈月交輝，素魄流香霧。嬌滴滴粉黛成行，清影涵瓊樹。立停停羅襪生涼，疑是凌波步。舞飄飄霜袂乘風(fēng)，恍若飛仙去。　《尾聲》　不覺涼生桂花露，猶兀自醉眼模糊。共倚玉欄十二曲?！?*第303頁七

喬夢符《玉簫女兩姻緣》，越調(diào)第三出?！啊蛾P(guān)鵪鶉》　翡翠窗紗，鴛鴦碧瓦，孔雀銀屏，芙蓉繡榻。幕卷輕紛，香焚睡鴨。上上，簾下下。這的是南省尚書，東床駙馬?！蹲匣▋盒颉窅澢败娭煲庐嬯?，門下士錦帶吳鉤，座上客繡帽宮花。按教坊歌舞，依內(nèi)苑奢華。板撒紅牙，一 *派簫韶準備下。立兩行美人如畫，粉面銀箏，玉手琵琶。　《金蕉葉》　銀燭明燒絳蠟，纖手高擎玉斝。我見他舉止處堂堂俊雅，我去那影兒下孜孜的覷咱?！　墩{(diào)笑令》　這生那里也曾見他？莫不是我眼睛花？手抵著牙兒試記咱，不由人心兒里常牽掛。莫不是五百年歡喜冤家？何處綠楊堪擊馬？只疑是夢兒中云雨巫峽?！　缎√壹t》　玉簫吹徹碧桃花，一刻千金價。背影里斜將眼稍抹，諕的我臉烘霞。酒杯嫌殺春風(fēng)凹。玉簫年方二八，未曾招嫁，俺主人培養(yǎng)出牡丹芽?！　豆砣_》　他說幾句凄涼話，我淚不住千行下，兜的喚回這心猿意馬。我是朵嬌滴滴洛陽花。險些露出風(fēng)流話欛。這言詞道耍不是耍，這公事道假不是假。他那里拔樹尋根，我這里指鹿道馬?！　抖d廝兒》　我勸他似水底納瓜，你看覷咱如鏡里觀花。更做道書生自來性情耍，怎生調(diào)戲他好人家的嬌娃！　《圣藥王》　怎救答？難按納，公孫弘東閣鬧喧嘩。散了玳瑁筵，漾了鸚鵡斝，踢翻銀燭絳紗籠，怒扯三尺劍離匣?！　堵槔蓛骸贰∷I(lǐng)著金戈鐵甲，簇擁著鼓吹鳴笳。他雖是違條犯法，咱無甚誓劍銅萴■{左金中萛右刂}?！　睹础贰≡趺?？性大，便殺！他有罪呵，御階前吃幾金瓜。他如今百十萬軍權(quán)柄把，建奇功收伏了西夏。　《絡(luò)絲娘》　不爭你舞劍田文意差，怪的那絕纓會將軍怒發(fā)，那里娶媳郎君廝喑諕？也合倩個宮媒打話?！　稏|原樂》　俺家里酒色春無價，休胡說生香玉有瑕。他丈人是萬萬歲君王當(dāng)今駕，這的是玉葉金枝宰相衙，你這般廝蹅踏，惡狠狠在碧油幢下！論文呵有周公禮法，論武呵代天子征伐。不學(xué)云間翔鳳，好便似底鳴蛙。你這般搖旗 * *第304頁*第305頁

蚋喊，簸土揚沙，■{上折下皮}磨磨，叫叫喳喳，握武興威待怎么？將北海尊罍，做了花木瓜。賣弄你那搊咤，若是指一指該萬剮。　《尾聲》　從來秀才們色膽天來大，險把個小膽兒文君諕殺，且息怒忒火性卓王孫！早噤聲，強風(fēng)情漢司馬！”

八

王寶甫《芙蓉亭》，摘出仙呂一套。他套亦可，不能多及?！啊饵c絳唇》　天霽云開，月華光彩。南樓外，行過庭階，我潛立在湖山側(cè)。　《混江龍》　今夜個百無妨礙，洗乾坤風(fēng)露凈塵埃。冷清清風(fēng)搖翠竹，白冷冷露滴蒼苔。風(fēng)力緊寒侵金縷衣，露華涼冰透繡羅鞋。慢移蓮步，款轉(zhuǎn)雕欄；簾篩月影，燈晃書齋。又不敢呼名道姓，我則索躡足潛蹤，悄聲兒立在窗兒外。想著我懷兒中受用，怕甚么臉兒上搶白！　《油葫蘆》 著我瘦聳聳香肩將們扇挨。你是猜，止不過月明千里故人來?？山涛液髨@中晚謁文章伯，你不肯秦樓夜訪金釵客。外面兒模樣好，就里最為事歹。我不比你窮酸餓醋教君怪，不放參緊閉定看書齋。　《天下樂》　卻做了十謁朱門九不開。書房中好幽哉，不曾會有俗客來。將舊幃屏幾扇兒門下擺，戀蝴蝶床榻兒窄，夢梅花紙帳兒矮，秀才呵，也是我成人不自在?！　洞謇镥鹿拧纺阈萁桃粫r風(fēng)火，燒了咱百年恩愛。則為你衾寒枕冷，咱廝敬重一家無外。你這般假古■{左忄右敝}，■{左身右喬}分，妝些臺孩，可知死了杜甫。忘*

了韓愈，渰殺李白？我道來，你可甚賢賢易色！　《元和令》　他有那曹子建七步才，還不了龐居士一分債。他那般氣昂昂胸次卷江、淮，你可甚酒量寬似海？則我夜深私出繡房來，寶丕丕躭著利害。　《上馬嬌》一來是天帝差，二來是緣分該，則你那啉宋玉自裁劃。待將無路巫娥推在門外，則為甚來？干教我空下楚陽臺！　《游四門》　卻正是蒺沙上野花開，可不道疑是玉人來。則為你冷清清難把長更捱，階下亂蛩哀，我特地探多才?！　秳俸J》　枉教我倚定門兒手托腮。休將那不覩事的話兒揣。小的每天生酒量窄。道的我速速的眼跳，氳氳的耳熟，忽忽的燎雙腮。　《么篇》　你見我兩朵桃花上臉來，則怕你悔后也棟梁材。哎，你個秉燭顏叔自監(jiān)戒。兀的般月斜風(fēng)細，更蘭人靜，天上巧安排！　《后庭花》　保親的《論》、《孟》白，主婚的唐、漢策，送女客霜毫筆，守親的是石硯臺。你既怕女裙釵，無心躭待，枉將你廝定害。王子高不好色，周瓊姬忒分外，卓文君他事不諧。　《柳葉兒》　呀哎，你個漢相如休怪，則要你溫和我浸冷的羅鞋。我羞答答的懶把門程驀。哎，你個梁山伯，不采我祝英臺，羞的我怏怏而來。　《寄生草》　你則怕躭煩惱，惹罪責(zé)，為侄兒恐怕尊姑怪。書生不好陰人愛。一家受了康禪戒。量這個彩云吃打有何羞？尚兀自文王下馬將荊條拜。　《尾聲》　得了首有分斷腸詞，自惹下場無倒斷相思債。這一個小書舍天寬地窄。又不比對天地，說盟山，言誓海，常則是似今夜魚水合諧。謹安排，怎肯教信斷音乖。則要你常是臨風(fēng)戶半*開，來日個一更左側(cè)，倚門兒等待，直須得老夫人燒罷夜香來?！?第306頁*第307頁九

《倩女離魂》　第三折，亦德輝作，中呂。他調(diào)少有儷其美者?！啊　斗鄣麅骸穲?zhí)手臨歧,空留下這場憔悴,，方信道人生最苦別離。說話呵短精神，睡臥處無顛倒，吃飯呵不知滋味：似這般廢寢忘餐，致令的一日瘦如一日?！　蹲泶猴L(fēng)》　空服遍■{左目右面}眩藥不能痊，淹漸病何日起？這癥候直等見他來，原因他上得，得。無倒斷相思使著軀殼；不知個天地。　《迎仙客》　日長也愁更長，紅稀也信尤稀，春歸也奄然人未歸。相別去數(shù)十年，相隔著幾萬里。閑數(shù)歸期，空教我刻遍欄桿翠?！　吨炻那贰∪r節(jié)楊柳西風(fēng)秋日，如今又過了梨花暮雨寒食。把爻錢、龜卦枉殃及。喜蛛兒難憑信，靈鵲兒不為奇。燈花兒何大喜！　《普天樂》　宿酒醉芳心，鬼病迷春睡。遶晴雪楊花陌上，趁東風(fēng)燕子樓西。拋閃殺少年人，辜負了韶華日。早是離人愁縈擊，更春歸景物狼籍。愁心鶯一聲啼鳥，薄命趁一春事已，夢魂逐一片花飛?！　妒窕ā贰≡缡前潮С良步仗硇虏?，看時節(jié)越發(fā)昏迷。則是我死限兒相催。病在膏肓，針灸不能及。若是他來到這里，強似請扁鵲、盧醫(yī)。比及請他時，便許做東床胥。到如悔后應(yīng)遲。他不寄音書緣何意？有兩件事，我先知。 《鬬鵪鶉》　得宮呵別有新婚，落第呵羞歸故里，眼見的千病千愁，折*倒的我半人半鬼。為甚餓損枯腸不害饑？見如今若飽厭食。幾時能燕侶鶯儔，索強如吃龍肝、鳳髓?！　渡闲恰贰t道你孤恩負德，卻原來狀元及第。你直叩丹墀，奪得朝章，換卻白衣。覷面儀，比向日相別之際，更有三千丈五陵豪氣。　《么》　空疑惑了大一會，恰分明這塔里。俺淘寫相思，敘問寒溫，訴說真寶，他緊摘離，我猛跳起，早難尋難覓，子見這冷清清半竿殘日?！　妒隆贰≡獊硎且徽砟峡聣衾?。和二三子文翰相知，他訪四科習(xí)五常大禮，通六藝學(xué)七步詩疾，馮八韻賦雄才大筆，九天上得遂風(fēng)雷?！　秷蛎窀琛贰∠胧晟淼进P凰池，交九鄉(xiāng)相、八元輔勸金杯。和他那七言詩，六合里少人及。五福全，四神州姓名知。震三月春雷?！鰗上霍下乂}親行先報喜。都為這一紙登科記。　《哨遍》　將往事從頭思憶，百年情只落得一口長吁氣。起初把婚聘禮不曾題，恐少年隨落了詩書。在后圓里。竹邊書舍，眼底陽臺，咫尺巫山翠兩，無奈朝朝日日。他本閑行去，遠近苦央及，辭翰清奇。把巫山錯忍做望夫石，我將小簡帖聊做《斷腸集》。恰湘雨初陰，柰皓月照窗，早行云易飛?！　端：骸贰“衬锇驯嫾羝气x鴦只，不忍別，遠送出陽關(guān)數(shù)里。此時有意送征帆，無計住雕鞍，奈離愁與心事相隨。愁縈徧垂楊古驛絲千縷，淚添滿落日長亭酒一杯。從此得孤辰限、凄涼日。憶鄉(xiāng)關(guān)愁云阻隔，看床枕鬼病禁持。　《四煞》都做了一春魚雁無消息，不甫能一紙音書盼得，我則道春心滿紙墨淋漓，原來比休畫多了個封皮，氣的我痛如淚血流難盡，爭些魂逐東風(fēng)喚不回。秀才每一個個貧而乍富，飽病難醫(yī)。　《三煞》　則好*謁僧堂三頓齊，撥寒爐一夜灰，偷燈光鑿?fù)膏徏冶?，一場雨渰中庭麥。半夜雷轟薦福碑。不是我閑啕氣，死而無怨，悔后何及！　《二煞》　倩女呵，病纏身則愿的天可憐。梅香呵，我心事則除是你盡知，望他來表白我真誠意。半年甘分疾病，鎮(zhèn)日無心掃黛眉，捱的到今日，頭直上打一輸皂蓋，馬頭前列兩行朱衣?！　段采贰贰〔⒉宦勄龠呁咐m(xù)斷弦，山間閑磨旗。刬地接絲鞭別娶了新妻室——這是我棄死忘生落下的！ *第308頁*第309頁一○

《呂洞賓三度城南柳》次套，谷子敬生平得意詞也?！罢龑m《端正好》　不爭我三人岳陽誠，又則索再出蓬萊洞，跨黃鶴拂兩袖天風(fēng)。到得世間來，不是我塵緣重，則被這花共柳相搬弄?！　稘L繡球》　柳色濃，花影重，色深沉暮煙偏重，影扶疎曉日方融。少不的半樹枯半樹榮，一片西，一片東。燕剪就亂絲也無用，鶯擲下碎錦也成空。幾曾見柳有千年綠，都只說花無十日紅，枉費春工?！　短刃悴拧贰∧抢镆睬尻幇肟?？何處也紅芳萬種？原來昨日今朝事不同。尋舊跡，覓遺蹤，跡還蹤，空留下故冢?！　稘L繡球》　后來死了你那老太公，怎么生下你這個小業(yè)種！樗散材怎能勾做梁作棟？你這片歲寒心，不到的似栢如松。留下一枝兒繼你祖宗，那取五株兒做你弟兄，槁木般病形骸，更沒些沉重；干柴般瘦身軀，直恁么龍鐘。枉將你翠眉顰損閑愁甚，空自把青眼睜開不認儂，*我須是日仙翁?！　睹摬忌馈贰t見他：鳥云墜蟬鬢鬅松，秋波困醉眼朦朧，酒力透冰肌色濃，枕痕印粉腮香重?！　缎×褐荨贰樯踹@朵桃花上臉紅？須是你本面真容。想著那去年今日此門中，你將我曾迎送，這塔里再相逢?！　睹础贰⊥@酒排沙似撞入花胡洞，奈惜花人有信難通。他頻將柳眼窺，你把花心動，若不是年高德重，人則道臨老入花叢?！　稘L繡球》　我待從容飲巨觥，他可殷懃捧玉鍾。出紅妝主人情重，強如列珍羞包鳳烹龍。尊中酒不空，筵前曲未終，怎消得賢夫婦恁般陪奉，你那小蠻腰敢配不上樊素喉嚨？你看那舞低楊柳樓心月，且聽這歌盡桃花扇底風(fēng)，倚翠偎紅?！　栋Q子》　年光彈指過，世事轉(zhuǎn)頭空，則管苦〔四五五〕戀兩枝春，可怎生不悟三生夢？　《么》　學(xué)長生千歲柏，不老萬年松，我將你柳向玉堂栽，花傍瑤池種?！　犊旎钊贰∩俨坏娜~凋也翠傾，花落也錦機空，管取你一般瀟灑月明中，梄不的鶯和鳳?！　鄂U老兒》　那其間白雪飄飄灞岸東，飛絮將夕陽映紅；雨霏霏漢苑中，殘英把春光送。老了錦鶯，愁翻粉蝶，怨殺游蜂。芳菲渺渺，韶光苒苒，歲月匆匆。　《煞尾》　怕不你霜凝時剛捱得秋，雪飄也怎過冬？覷了這沒梢的枯楊成何用？想你那南柯則是一夢，爭如俺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雨濕中庭麥，這是半夜雷轟薦福碑，不是我閑啕氣，死而無怨，后悔何及。　《尾聲》　并不聞琴邊續(xù)斷弦，山的接絲鞭別娶了新妻室，間閑磨旗。劃的接絲鞭別娶了新妻室，這是拼死忘生下的。*第310頁**第311頁

一 一

又中呂、《趕蘇鄉(xiāng)》 大都歌妓王氏寄情而作。雖婦人亦知音，宜乎元，以詞擅名也?！啊斗鄣麅骸贰〗昂嵤瑁强俺烨锬?，戰(zhàn)西風(fēng)柳敗荷枯。立夕陽，空凝竚。江鄉(xiāng)古渡，水接天隅，眼彌漫晚山煙樹?！　蹲泶猴L(fēng)》　寂寞日偏長，別離人最苦。把一封正家書，改做了詐休書，馮魁不覩是將我來娶，娶。知他是身跳龍門？首登虎榜？想這故人何處？　《朱履曲》　往常時：冬里臥芙蓉褥。夏里鋪藤簟紗，但出入換套兒好衣服。不戀丑馮魁茶員外，無字碑鈔姨夫，我則想俏雙生為伴侶?！　队煽汀贰∫娨蛔潘掠?，蓋造的忒非俗。僧人念經(jīng)掐數(shù)珠。待道是小阇黎，卻原來是老院主。俺是個檀越門徒。問長老何方去?！　妒窕ā贰】戳四强扇孙L(fēng)景壁間圖，妝點費工夫。比及江天暮雪見寒儒，盼平沙趁宿，落雁無書，空隨得遠浦帆歸去。漁村落照舟方住，煙寺晚鍾凄然度，洞庭秋月照人孤。　《鬬鵪鶉》　愁多似出市晴嵐，泣多似瀟湘夜雨。少一個心上才郎，多一個腳頭丈夫。每日價茶不茶，飯不飯，百無是處。教我那里告訴？最高的離恨天堂，最低的相思地獄?！　镀仗鞓贰贰「怪谐?，詩中句，問甚么失題、落韻，跨蹇、騎驢。想著那得意時，著情處，筆尖題出驚人句，不由我短嘆長吁。囑付你僧人記?。禾K卿留語。知他雙漸何如？　《上小樓》 怕不待剖開肺腹，都向詩中分付。我這里行想行思，行寫行讀，雨*淚如珠，都是些〔四七五〕寫不出、道不出憂愁思慮，閣著筆一聲聲啼哭。　《么篇》　他爭知我嫁了人？我爭知他應(yīng)過舉？番做了魚沉、雁杳，瓶墜、簪折，信斷、音疎。咫尺地半載余，一字無。雙郎何處？我則索隨他販茶船去！　《十二月》　無福效鶯儔、燕侶，有分受枕剩、衾余。想起那相思苦，空教人好夢全無。辜負了清歌妙舞，受了些寂寞消疎。　《堯民歌》　閃的人鳳皇臺上月兒孤，趁一帆風(fēng)勢下東吳。我這里安排舉棹泛江湖，到不如沉醉羅幃倩人扶。躊躇，天邊雁影遙，枉把佳期誤?！　赌狭_》　即《耍孩兒》這廝不通今古通商買，是販賣俺愁人的客旅，守著他憂悶怎消除？真乃是牛馬襟裾。斗筲之器成何用？糞土之墻不可圬。想俺愛錢娘，喬為故，不分好歹，不辨賢愚。　《三煞》　娘呵！你好下的、好下的，忒很毒、忒很毒，全沒些情愛牽腸肚！則好教三千場失火皇天震，一萬處疔瘡生背疽！怎不教我心中怒？你在錢堆上受用，撇我在水面上沉??！　《二煞》　我上船時如上木驢，下瘡時如下地府，靠桅桿似靠著將軍柱。一個隨風(fēng)倒舵船牢獄，趁浪逐波乘陷車。伴著這喬人物，恰便似冤魂般相緾，日影般相逐。　《一煞》　馮魁酒正濃，蘇鄉(xiāng)愁起初。下船來行到無人處，我比娥皇女哭舜添斑竹，曹娥女泣江少孝服。則怕瞧破俺真情緒，推眼疾偷淹痛淚，佯呵欠假帶長吁?！　段猜暋贰I珠何日干？愁眉不得舒。將普天下煩惱全堆聚，也似不得蘇卿半日苦?！?

一二

《度金童玉女》，乃是賈仲名撰刊，取第三一出?！吧陶{(diào)《集賢賓》　黃梅細絲江上雨，碧沼翠荷舒。受用的是瑪瑙盤蔗漿酪粉，珊瑚枕藤蕈紗廚。黍新包里裹黃金；蒲細剉紛紛白玉。詠《離騷》，歌楚些，誰吊古？奪金標盡槳飛鳧,，擊同心長命縷，佩端節(jié)赤靈符?！　兜肋b樂》　蘭湯試浴，納水閣微涼，避風(fēng)亭倦午，乘竹陰槐影桐疏，迭水山素羽青奴，剪彩仙人懸艾虎，開南軒奇峰云布。瓜開金子，膾切銀絲，茶煮瓊腴?！　洞洪|怨》夫貴妻榮，多來大福，畫堂羅列錦模糊。妻財子錄前生注，是有余，美滿歡誤，配鳳友，對鶯雛。　《雁兒落》　賦新詩，詠樂府；歌西古調(diào)，達音律。是一朵沒褒彈嬌柔解語花，是一塊無瑕玷溫潤生香玉。　《得勝令》　簾低簌碧暇須，香細熱紫金爐，霜瓦密鴛鴦甃，云軒高翡翠鋪，俺同坐著香車，似地長就連枝樹；雙并著驊駒，如膠粘成比目魚?！　顿t圣吉》　縷金成玉兔鶻，七寶嵌紫珊瑚。墨錠也似有髭髯，捻絨繩打著鬢須。皂紗巾，珠絡(luò)簌；錦襖子，金較輅?；y比，玉不如。云根靴抹綠?！鰗左倉右戈}銀盆膩粉圍酥?！　段骱雍笸セā贰〈滏虫谩鰗外行中真}不俗，花嬋娟嬌艷姝，似對月嫦娥現(xiàn)，如臨溪仙洛浦。　《么篇》　他笑呵似秋蓮恰半吐，他悲呵似梨花春帶雨，行動也似新雁云邊落，說話呵恰便似雛鶯枝上語，他醉呵晚風(fēng)前垂柳翠扶疎，出浴似海棠般擎露，立呵展丹青仕女圖，坐呵觀世音自在居，*睡呵羊脂般臥著美玉，彈呵拂冰弦斷復(fù)續(xù)，歌呵《白苧》宛意有余，舞呵彩云旋掌上珠?！　峨p雁兒》 團 衫纓絡(luò)綴珍珠，繡包髻鸂鶒鴻符，翠鳳鸞翹內(nèi)妝束，玉搔頭掩鬢梳，喜相逢蟬對舞?！　锻h行》區(qū)柰這無端的鐵拐使機謀，不知怎用些道術(shù)，將俺那小姐迷感來去赴玄都，■{左扌右蚩}■{左扌右蚩}■{左扌右蚩}扯碎俺姻緣簿，忽剌八掘斷俺前程路?？諞]亂槌胸跌足，揉腮倦語。將一朵并頭蓮磣磕磕兩分，生拆散俺鶯燕孤，■{左王右吉}玎當(dāng)摔碎連環(huán)玉?！　段嗳~兒》　據(jù)情理容恕，論所為忒很毒，忍不住我怒氣奮胸脯，一只手揪著執(zhí)帶，一只手揝住道服：兩只手緊揪捽，咱向明鏡也似官司告去?！　顿R圣朝》　從澗高山，崄峻崎嶇，教我手慌腳亂無是處。流水橫橋。眼暈心虛。蟠巨蟒老樹枯，滲猿精猛虎伏，躲避在林莽，掩映我這身軀?！　而P鶯吟》　聽的將金安壽名字呼，我這里低首拜伏。這堵兒云水山林是來去處？是蓬瀛玉宇。得仙居洞府，食仙桃，飲瓊珠甘露。朱頂鶴，獻果猿，綠毛龜，花鹿壽，壽長生玉篆丹書。　《牡丹春》　嬰兒、姹女趣，黃芽、白雪桔。被金枷玉鎖緊相拘，將心猿、意馬栓住，雖然得省悟，回首認當(dāng)初。《涼亭樂》　迅速光陰過隙駒，恰一夢華胥，鳥飛兔走緊相逐，晝夜催寒暑。我本來面目，仙風(fēng)有道骨。爭如俺鼉鼓、龍笛兒者剌骨，歌鸚鵡鴣？　《小梁州》　恰才東風(fēng)四友盡喧呼，堆紅紫翠錦模糊，又早碧池綠水映芙??；菡苕暑，又是楓葉霜鋪?！　睹础贰≌艘髑迓蹲厅S菊，便怎生水晶寒冰雪瑩壺？暗里將流年度，早則慢傅籌筯，藏鬮令，說浮圈。　《尾聲》　拜亂了翠裙紅袖簇，朱唇皓齒扶夢。夢回時*

明月生南浦，向無為深處，步瑤池閬苑到蓬壺。”*第314頁*第315頁

一三

《宋太祖龍虎風(fēng)云會》，出于羅貫忠之筆，此套正是云夜幸普家?！罢龑m《端正好》　光射水晶宮，冷透鮫綃帳。夜深沉睡不穩(wěn)龍床，離金門私出天街上，正風(fēng)雪空中降?！　稘L繡球》　似紛紛蝶翅飛，如漫漫柳絮狂。拂冰花旋風(fēng)兒飄蕩，踐瓊瑤腳步匆忙，將白襕兩袖遮，把鳥紗小帽■{上湯下皿}。猛回頭將鳳樓凝望，全不見碧琉璃瓦甃鴛鴦。一霎兒九重宮闕如銀砌，半合兒萬里乾坤似玉妝，粉填滿對疆?！　短刃悴拧贰∥覄t見鐵桶般重門閉上。我將這銅面雙環(huán)扣響。敲門的我是幾萬山前趙大郎。堂中無客伴，燈下看文章。特來聽講?！　洞艄嵌洹贰_寒風(fēng)胃凍雪來相訪，有些個機密事緊要商量。忙則沒了事公人。免禮波招賢宰相。這的是調(diào)鼎鼐三公府，那里也剔頭發(fā)唐三藏？我向這坐席間聽講書，你休來我耳邊廝叫點湯?！　短刃悴拧冯薏粚W(xué)漢高皇深居未央，朕不學(xué)唐天子停眠晉陽，常則是翠被寒生金鳳皇。有心思傅說，無夢到高唐，這是俺為君的勾當(dāng)?！　稘L繡球》　即然有四海，為一人；必須正三綱，謹五常。幼年間廣習(xí)■{左金右倉}棒，恨未曾到孔子門墻?！渡袝肥菐灼睹姟饭矌渍?？講《禮記》始知謙讓，諭《春秋》可興亡。朕待學(xué)萬、湯、文、武宗堯、舜，鄉(xiāng)可及房、杜、簫、曹立漢、唐，雙理陰陽?！　短刃悴拧贰∏涞朗怯谩吨I語》治朝廷有方，卻原來只半部運山河在掌。圣道如天*不可量！似恁般談經(jīng)臨絳帳，索強如開宴出紅妝。聽說罷神清氣爽?！　稘L繡球》　銀臺上畫燭明，金爐內(nèi)寶篆香。不當(dāng)煩老兄自斟佳西釀，又何須著嫂嫂親捧霞觴？卿道是糟糠妻不下堂，朕須想貧賤交不可忘。常言道：‘表壯不如里壯，妻若賢夫免災(zāi)殃。’朕得鄉(xiāng)呵，正如太甲逢伊尹；卿得嫂嫂呵，恰似梁鴻配孟光，則愿你福壽錦長?！　短刃悴拧贰〉⒄撉巴酢⒑笸?，恰合眼慮與邦、喪邦，因此上曉夜無眠想萬方，須不是歡娛嫌夜短，早雖道寂寞恨更美，憂愁事幾椿。　《滾繡球》　憂則憂直更的身無掛體衣，憂則憂當(dāng)站的家無隔宿糧，憂則憂甘貧的畫眠深巷，憂則憂讀書的夜寐寒窗，憂則憂號寒的妻怨夫，憂則憂啼饑的子喚娘，憂則憂行舡的一江風(fēng)浪，憂則憂駕車的萬里經(jīng)商，憂則憂布衣賢士無活計，憂則憂鐵甲將軍守戰(zhàn)場：題起來感嘆悲傷！　《倘秀才》　憂的是百姓苦，向御榻心勞意穰；愁的是天下小，可教寡人眠思夢想。太原府劉崇拒北方，我只待暫離丹鳳闕，親擁碧油幢，先取那河?xùn)|上黨?！　稘L繡球》　卿道是錢王共李王，劉鋹與孟泉，他每都無仁義著萬民失望，行霸道百姓遭殃。差何人收四川？命誰人定兩廣？取吳、越又須名將，下江南宜用忠良。要定奪展江山白玉擎天柱，索問你匡宇宙黃金駕海梁。仔細參詳！　《脫布衫》　取金陵飛渡長江，到錢塘平定他邦。西川路休辭棧惡，南蠻地莫愁煙瘴?！　蹲硖健贰￡悰_醉開虎狼，身冒著風(fēng)霜，六鞱、三略定邊疆，把元戎印掌。人披鐵甲添雄壯，馬搖玉勒難遮當(dāng)。鞭敲金鐙響玎珰，早班師汴梁。　《煞》　有那等順天心、達天理、去邪歸正的皆疎放；有那等霸王業(yè)、抗王師、*耀武揚威的盡減亡。休虜掠民財，休傷殘民命，休淫污民妻，休燒毀民房。恤軍馬施仁發(fā)政，廣錢糧定賞行罰，保城池討逆招降。沿路上安民掛榜，從賑濟，任開倉?！　渡肺病贰‰迣４鹿?，尊相貌，就凌煙圖盡功臣像；卿莫負勒金石，銘鍾鼎，向青史標題姓字香。能用兵，善為將，有心機，有膽量。仰看天文算星象，俯察山川辨形狀。未戰(zhàn)先將九地量，決戰(zhàn)須將五間防。畫戰(zhàn)多將旗幟張，夜戰(zhàn)頻將火鼓揚。步戰(zhàn)屯云護軍仗，水戰(zhàn)隨風(fēng)使帆槳。奇、正相生兵最強，仁、智兼行勇怎當(dāng)？專聽將軍定這廂，坐擬元戎取那廂。飛奏邊功進表章，齊和升平回帝鄉(xiāng)。比及裂土分茅拜卿相，先將你各部下軍卒重重的賞?！薄洞艄嵌洹芬蛔鳌澳莻€是披頭發(fā)的楊和尚！”*第316頁*第317頁

一四

雙調(diào)三套：一、《范蠡歸湖》，范子安所作；一、《夜月追韓信》，作者乃費唐臣；又一、《昭君和番》，則亦東籬也，較之“百歲光陰”，不及遠甚。三詞唱者極多，雖是元人氣魄，然太不整搠。姑載之，以隨時好。“《新水令》　越王臺無道似摘星樓，少不的又一場武王伐紂。兵交吳、越境，月滿洞庭秋。賺的歸休，拂破了布袍袖。　《駐馬聽》　楚尾、吳頭、雪浪云濤萬頃秋。家前、院后，煙蓑雨笠一扁舟。往常我強兵富國霸諸候，到如今山妻稚子都三口，任去留，五湖明月常相守?！　冻磷頄|風(fēng)》　黃蘆岸白蘋渡口，綠楊堤紅蓼灘頭，雖無刎勁交，卻有忘*機友。點秋江白鷺沙鷗，傲殺人間萬戶候，不識字煙波釣叟。　《撥不斷》　蟹劈紫石榴，橙剖軟金甌。釣的這錦鱗來活納入青蒲簍。綠蟻香浮斑竹篘，紅姜細切白蓮藕。醉后呵，只睡到煙寺鍾響，漁浦榔鳴，江村月落，?？叱眮?，才是我酒醒時候?！　稇c東圓》　鑄我做黃金像，養(yǎng)我在白玉樓，不合煉金镕早準了西施奏。往常我談天來，今日個閉口；往常我拿云來，今日個袖手，往常戰(zhàn)國來，今日抽頭。費糧食，眾軍嬌；簿稅斂，黎民瘦?！　堆銉郝洹贰∫晒诌@游魚兒不上鉤，卻原來腦背后蛟龍鬬。不如俺歸湖有見識，眼睜睜見死無人救?！　兜脛倭睢贰≥p撥轉(zhuǎn)釣魚舟，看了這霜降水痕收。一任教西施喚，再休想搬回壯士頭。休，休，非熊兆文王候，則不如垂鉤，釣西風(fēng)渭水秋。　《沽美酒》　我如今秦不管，魏不收，到大來千自在，百自由。我可是伏侍君王不到頭。見如今敵軍在他背后，將你那夫妻每緊追逐?！　短搅睢贰⊥黾覈宰髯允?，趁風(fēng)波東澗東流。貪酒色憐新棄舊，聽讒言光前絕后。呀，如今在渡口、岸頭，準備著報讎。正遇過海，天陰舡漏。　《川撥棹》　我和你舊交游，死生交，同志友。我與你高壘城丘，開辟田疇，百姓每歌謳。二十載將沒作有，這的是補完天地手?！　镀叩苄帧贰裰悴秽?，落后強承頭。忠臣每舍死忘生救，似伍員一命喪鐲鏤。君臣每苦樂皆同受？　《梅花酒》　西施，你如今歲數(shù)有，減盡了風(fēng)流。人老花羞，葉落歸秋。您吃衣食的裙帶頭，那里肯分破帝王憂！我可甚為國愁？失潑水，再難收，我心去意難留，有國再難投，輕撥轉(zhuǎn)釣魚舟?！　妒战稀贰⊙?！我待要臥吹簘管上揚州，則我這上*源頭，強似你下場頭。皆因歌舞一齊休，從今后罷手，這的是前人田土后人收?！　段猜暋贰÷狊矍榜细枳啵惶岱类弴呹P(guān)透。他是個戴南冠的楚囚。一個是出波龍，一個是傾巢鳳，一個似喪家狗，我知今云帆疾似梭，強似您金印大如斗。再不向名利途遠走，趁著這游四海五湖心，藏了這釣三山六鰲手。”“《新水令》　恨天涯流落客孤寒，嘆英雄半生虛幻。坐下馬空踏遍山色暖，背上劍枉射的斗牛寒。忿塞天地之間，云遮斷玉砌雕欄，按不住浩然氣透霄漢。　《駐馬聽》　 回首青山，拍拍離愁滿戰(zhàn)鞍。舉頭新雁，呀呀哀怨半天寒。指望待龍歸大海駕天關(guān)，劃的教君騎羸馬連云棧。覷英雄如等閑，無端世上蒼生眼?！　冻磷頄|風(fēng)》　干功名千難萬難，求身事雨次三番；當(dāng)時依楚王，今日別炎漢。不覺的赧色羞顏。對著這月郎星輝把劍彈，揾不住英雄淚眼?！　堆銉郝洹穾А兜脛倭睢贰∝┫鄬⒃鄄蛔≮s，韓信則索把程途盼。為甚么恰相逢便噤聲？非是我有意相輕慢。呀！我又怕叉手告人難，因此上懶下寶雕鞍。說與那漢天子休心困，量這個楚重怎掛眼！雕鞍，向落日夕陽岸；綸竿，我則待釣西風(fēng)渭水寒?！　稈煊胥^》我怎肯一事無成兩鬢斑！即然你不用俺這英雄漢，因此上甲將軍夜過關(guān)。你莫不為馬來將人盼？你即不為馬來，有甚別公干？你著我輔佐江山？保奏的掛印登壇？　《川撥棹》　半夜里恰回還，抵多少夕陽歸去懶。澗水潺潺，珂佩珊珊。冷清清夜靜冰寒，這的是漁翁江上晚?！　镀叩苄帧贰∧_踏著跳板，手執(zhí)定釣竿，不住的把舡攀。子見那沙鷗驚起蘆花岸，忒楞楞飛過蓼花*灘，似禹門浪汲桃花泛?！　睹坊ň啤贰⊙?！雖然是暮景殘，恰夜靜更蘭，對綠水青山，正天淡云閑，明滴溜銀蟾出海山，光爛爛玉兔照天關(guān)。撐開舡，掛起帆。俺在紅塵中受涂炭，您在綠緣波中覓衣飯，俺乘駿馬懼登山，您駕孤舟怕逢灘，俺錦征袍怯衣單，您綠莎衣不曾干。枉守定水潺潺，干熬的鬢斑斑，不能勾紫羅襕，空執(zhí)定釣魚竿。咱都不到這其間?！　妒战稀贰⊙?！這的是煙波名利大家難，抵多少五更朝外馬嘶寒。對一天星斗跨征鞍，我為甚倦怛？算來名利不如閑！　《尾聲》　我想著豪杰自古遭磨難，恰便似較龍未濟逢干旱，塵埋了戰(zhàn)策、兵書，消磨了鐵甲連環(huán)。為半紙功名費往還。似這等涉水登山，休休休，空長嘆”——此套元刻有《水仙子》、《夜行舡》，亦只平常；有《尾聲》，他刻皆不載。予為之刪其前而存其尾?！啊缎滤睢贰″\貂裘生改盡漢宮妝，今日個看昭君出宮模樣。舊思金勒短，新恨玉鞭長。本是對金殿里鴛鴦，分飛去怎承望！　《駐馬聽》　宰相每商量，止不過赴國還朝多賜些賞。早是俺夫妻每失望，便做道小家兒出外也搖椿。渭城衰柳助凄涼，灞橋流水添悲愴，偏你便怎不斷腸？一天愁都撮在琵琶上?！　恫讲綃伞贰∧銓⒛且磺蛾栮P(guān)》休輕放，咫尺如天樣。慢慢的捧著玉觴，本意兒尊前捱些時光。一壁廂列著宮商，你與我便半句兒俄延著唱?！　堵涿凤L(fēng)》　早是俺別離重，只恁般歸去忙。一片心先到李陵臺上。為頭兒恰才心內(nèi)想，便休題貴人多忘?！　兜钋皻g》　莫不待要舞《霓裳》？我則怕春風(fēng)吹動舊時光。恨羊車載過青苔巷，猛到椒房。一會家想菱花鏡里妝，風(fēng)流況*

忽的來心上。今日看昭君出塞，幾時似蘇武還鄉(xiāng)？　《雁兒落》　做了個別虞姬楚霸王，那里也守王關(guān)征西將？保親的是李左車，送女客簫丞相?！　兜脛倭睢贰∧抢镆布芎Ｗ辖鹆?？邊庭上鐵衣郎？恁則待左右人伏侍，我可甚糟糠妻不下堂？你但題起刀槍，撲撲的小鹿兒心頭撞。殃及個婆娘，您可甚男兒當(dāng)自強？　《川撥棹》　怕不待放絲鞭敲金鐙響，您可甚變理陰陽，掌握朝綱，治國安邦，展土開疆？假若高皇，使你梅香，背井離鄉(xiāng)，臥雪眠霜，那里也春風(fēng)畫堂，官封一字王?！　镀叩苄帧贰≌埬銈€大王，不當(dāng)叫王嬙。怎禁他去也回頭望！風(fēng)流旌節(jié)韻悠揚，助關(guān)山鼓角聲悲愴?！　睹坊ň啤贰⊙剑∥蚁蜻@野陌涼——兔起早迎霜，犬退的毛蒼，車運著糇糧，馬負著行裝，人列著圍場——傷心思漢主，和我手上河梁。前面叫擺行，愁鑾輿到咸陽，到咸陽，過簫墻;過簫墻，轉(zhuǎn)回廊；轉(zhuǎn)回廊，近椒房；近椒房，竹生涼；竹生凉，月添黃；月添黃，不思量！　《喜江南》　不恩量除是鐵心腸，鐵心腸也滴淚千行。美人圖今夜佳在昭陽，我將娘娘供，〕高燒銀燭照紅妝?！　段猜暋贰∥覄t索大臣行說一個瞞天謊，怕的是筆尖兒那入編修講?；ǘ鋬壕瘢蹀吣遣莸乩锏娘L(fēng)霜？唱道竚立多時，排徊了半晌，猛聽的塞雁南飛，呀呀的嘹亮，元來是放牧牛羊，載離恨的氈車兒半坡里響。”*

一五〔五七一〕

陳大聲套詞，只〔五七二〕一雙調(diào)出色。其南呂已表出之矣，此不可獨遺也〔五七三〕附諸元詞之后。“《新水令》碧桃花外一聲鐘，繡衾寒喚回春夢。香消金獸冷，花落翠瓶空。雨雨風(fēng)風(fēng)，攛斷的〔五七四〕病兒重。《駐馬聽》帶結(jié)頻松，瘦骨不禁愁冗冗，眉峯難縱，黛蛾深鎖恨重重。瑤臺人遠信勞鴻，彩云聲斷簫間鳳。惡相思千萬種，百般難把愁來送?！堆銉郝洹防渎淞舜猴L(fēng)銅雀宮，間阻了夜雨陽臺夢，闌珊了停云燕子樓，寂寞了流水桃源洞?！兜脛倭睢穯问刂纳劝溜L(fēng)，三尺舊絲桐?？傎M囊中藥，全消鏡里容，簾櫳，步月無人共；花叢，尋春誰興同？《川撥棹》恨匆匆，晝偏長，更又永。歌歇梧桐，帳冷芙蓉，酒盡瑤觥。不見了紅圍翠擁，望藍橋無路通?！镀叩苄帧仿浼t舞風(fēng)畫欄東。怯余寒簾簌金鉤控，寄閑情琴在錦囊封，搵啼痕袖濕珠迸?！睹坊ň啤窚p崔徽畫里容。怕曉角、昏鐘，恨芳草、青驄，怪浪蝶、狂蜂。秋來呵江上別，花落也未相逢。又不知吉興兇。含著淚告蒼穹，陪著笑問青銅，側(cè)著耳聽歸鴻，緘著口怨東風(fēng)?！妒战稀费?！懨懨不比舊時同，綠窗針線廢春工。殘云剩雨自西東，全無有定蹤。巫山十二總成空?！?/p>

一六〔五七五〕

仙呂小套，楊西庵作。楊亦元人〔五七六〕著名者?！啊顿p花時》花點蒼苔繡不勻，鶯喚垂楊語未真。簾幙絮紛紛。日長人困，風(fēng)暖獸煙噴?！睹础饭恋孟沲沧越?，不卜〔五七七〕金錢盼遠人。粉臉笑生春。舊時衣褃，寬放二三分?！顿嵣肺病氛{(diào)養(yǎng)就舊精神，妝點出嬌風(fēng)韻，將息劃損苔墻玉筍，拂掉了香冷妝奩臺鏡〔五七八〕塵，舒開系東風(fēng)兩葉眉顰，曉妝新，高綰起鳥云，再不管暖日朱簾鵲噪頻。從今后鴉鳴不嗔，燈花難信，一任教子規(guī)聲啼破海棠魂。”

一七〔五七九〕

亢文苑南呂二套。是亦元人。是亦元詞?！参灏恕稹场兑恢ā反猴L(fēng)眼底私〔五八一〕，夜月心間事，玉簫鸞鳳曲，金縷鷓鴣詞。燕子鶯兒，殢煞尋芳使。合歡連理枝，我為你盼望殺〔五八二〕楚雨、湘云，擔(dān)閣了朝經(jīng)、暮史?！读褐荨纺銥槲叶褜汍傩弑P鳳翅，淡朱唇懶注胭脂。東君有意偷窺視。翠鸞尋夢，彩扇題詩，花箋寫恨〔五八三〕，錦字傅詞，包藏著無限相思，思量煞可意人兒。幾時得靠牎紗偷轉(zhuǎn)秋波？幾時得整云髻輕舒玉指？幾時得倚東風(fēng)笑捻花枝？新婚燕爾，到如今拋閃的人獨自。你那點志誠心有誰似？休把那山海盟言作戲詞，相會何時？《尾》斷腸詞寫就龍蛇字，疊做個同心方勝兒，百拜嬌姿謹傅示，間別了這〔五八四〕關(guān)心話兒，盡在這殢雨尤云半張兒〔五八五〕紙?！薄参灏肆场啊兑恢ā非俾晞庸砩?，劍氣沖牛斗，西風(fēng)張翰志，落日仲宣樓。潘鬢成秋，漸覺休文瘦。臥元龍百尺樓。*

自扶囊柱杖挑包，醉濯足新豐換酒?！读褐荨繁M是些喧曉日茅檐燕雀，故意困鹽車〔五八七〕千里驊騮，英雄肯落兒曹彀！乾坤倦客，江海扁舟，床頭金盡，壯志難酬。任飄零身寄南州，恨黃塵敝盡貂裘，看別人苦眼鋪眉，笑自已緘舌閉口，但則索向寒窗袖手藏頭。如今，更有，那屠龍計策干生受。慢勞攘，慢奔走，顧我真成喪家狗，計拙如鳩?！段病夫札堩毚豪缀?，鵰鶚勝風(fēng)萬里游，大丈夫崢嶸恁時候，扶湯佐周，光前耀后，直教萬古清名長不朽?！?/p>

一八〔五八八〕

越調(diào)短套，知其為元詞，不知元何人也?；蛟仆醪伞Ｓ^其句法意味，非伯成不能，或人心有據(jù)耳〔五八九〕?！啊遏`鵪鶉》玉笛愁聞，妝奩倦開。鬢亸鳥云，眉顰翠黛。慵囀〔五九○〕歌喉，羞翻舞態(tài)。悶填胸，淚滿腮，常記得錦字偷傅〔五九一〕，香囊暗解。《小桃紅》倚欄無語憶多才，往事今何在。玉體懨懨為誰害？廋形骸，今春更比前春賽。雕欄玉砌，綠窗朱戶，深院鎖蒼苔。《醉中天》揔〔五九二〕卻香羅帶，慵整短金釵，無語無言悶答孩〔五九三〕，不懨倦衫袖兒窄。幾度將〔五九四〕龜卦兒買，何日佳期再？《天凈沙》也是咱〔五九五〕運拙時乖，致令得霧鎖云埋。側(cè)腳里相知不該？胡喧亂講〔五九六〕，紙糊鍬怎撅得倒陽臺！《尾》把一片偷香心寧耐，喑氣吞聲〔五九七〕慢慢捱，怕甚風(fēng)月悶愁鄉(xiāng)，煙波是非海！”*

一九〔五九八〕

般涉調(diào)短套內(nèi)，有“東籬”二字，不必更立題，知為馬致遠之作矣?！吨性崱贩Q東籬“馬致遠先生”，《太和正音》名號分為兩人，何也？“《哨遍》半世逢場作戲，險些兒誤了終焉計。白發(fā)勸東籬：西村最好幽棲，老正宜。茅廬〔五九九〕竹徑，藥井蔬畦，自減風(fēng)云氣。嚼蠟光陰無味。傍觀世態(tài)，靜掩柴扉。雖無諸葛臥龍岡，元有嚴陵釣魚磯，成趣南園，對塌〔六○○〕青山，遶門綠水。《耍孩兒》窮則窮落覺囫圇睡，消甚奴耕婢織？荷花二畝養(yǎng)魚池，百泉通一道清溪。有余豪興嘲風(fēng)月，無復(fù)閑言講是非，樂在其中矣。僧來筍蕨，客至琴棋?！抖贰非嚅T幸有栽瓜地，誰羨封候百里！桔槔一水韮苗肥，快活煞學(xué)圃樊遲。梨花樹底三杯酒，楊柳陰中一片席，倒大來無拘系。先生家淡粥，措大家黃薺?！度贰酚幸簧韮霾凰酪?，有一口餓不死食，貧無煩惱知閑貴。驚看風(fēng)浪乘舟去，爭似田園拂袖歸？本不會爭名利，野猿作主，海鳥忘機?！段病废蔡礻巻惧\鳩，愛花香哨畫眉。露荷中，煙柳外，風(fēng)蒲內(nèi)，更有那綠頭鴨、黃口■{岑鳥}，金衣公子聲韻美?！薄c中呂尾相同，此雖偶然字多，是乃變體。并第二煞亦與他煞不同。變而不失其常，東籬其變化不測之才耶？或云關(guān)漢卿，漢卿可易得哉！*

二○〔六○一〕

越調(diào)，亦無名氏，有可采者。“《梅花引》蘭蕊檀心仙袂香，蝶粉蜂黃宮樣妝。紫云娘，彩衣郎，東君配偶，天然是一雙?！蹲匣▋盒颉返で嗄?，冰雪肌膚，錦繡心腸。驚魂未定，好事多妨?？皞?，不做美相知每早使伎倆，左右攔障〔六○二〕，笑里藏刀，雪上加霜?！睹础啡粘廖髌?，月轉(zhuǎn)南樓，花暗東墻。盡教人妬，誰敢聲揚？參詳，但得伊家好勾當(dāng)，問甚凄涼！苦樂同受，生死難忘?！抖d廝兒》分破金釵鳳皇，拆開繡帶鴛鴦。離懷擾擾愁悶廣，不由俺到黃昏思量。《尾》近來陡恁無情況。強寫就婚書一張，三兩遍問佳期，百千般空調(diào)謊?！?/p>

二一〔六○三〕

頸鴛鴦，聽不的疎林外一遞一聲啼紅杜宇，看不的畫檐前一上一下鬬巧蜘蛛。事虛，望孤。蜘蛛絲一絲絲又被風(fēng)吹去，杜宇聲一聲聲喚不住，鴦鴛對一對對分飛不趁逐：感起我一弄兒嗟吁?！段猜暋贰擦鹁拧硯讜r得柔條兒再接上連枝樹，暖水兒重溫活比目魚那的是著人斷腸處。窗兒外夜雨，枕邊廂淚珠，則我這一點芳心做不的主?！薄擦弧稹场啊兑恢ā方z絲楊柳風(fēng)，點點梨花雨；雨隨花辦落，風(fēng)趁柳條疎。春事成虛，無柰春歸去。春歸何太速試問東君，誰肯與鶯花做主《梁州第七》錦機搖殘紅撲簌，翠屏開嫩綠模糊。茸茸芳草長亭路。亂紛紛花飛園圃，冷清清春老郊墟，恨綿綿傷春惑觸，淚漣漣對景躊躇。我再佇立須臾，三般兒巧筆難圖〔六一一〕：蜂與蝶趁趁逐逐，花共柳攢攢簇簇，鶯和燕喚喚呼呼。鷓鴣，杜宇，替離人細把柔腸訴：‘行不得，歸不去！’鳥語由來豈是虛感嘆嗟吁?！读R玉郎》叫一聲‘才郎身去心休去’，愁似織，淚如珠。樽前無計相留住。魂飛在離恨途，身落在寂寞所，情遞在相思鋪?！陡谢识鳌费?！則愁你途路崎嶇，鞍馬馳嶇。柳呵！都做了斷腸枝。酒呵!難道是忘憂物？人呵！怎減的護身符！早知你拋擲咱應(yīng)舉，我不合慣縱的你讀書。傷情處，我命薄，你心毒。《采茶歌》覷不的獻勤的仆，勢情〔六一二〕的奴，聲聲催道‘誤了程途’。一個大廝把忙擰金勒馬，這一個悄聲兒轉(zhuǎn)回畫輪車。《尾聲》江湖中須要尋一個新船兒渡，宿臥處多將些厚褥子鋪，起時節(jié)遲些兒起，住時節(jié)早些兒住。茶飯上〔六一三〕無人將你看覷，睡臥處無人將你蓋覆：你是必早尋一個〔六一四〕著實店房兒宿?！薄啊兑恢ā凤L(fēng)寒翡翠幃，*

露冷鴛鴦被，燈昏燕子樓，酒盡鳳凰杯。江雨霏霏，點點〔六一五〕似離人淚，向空階不住滴；一點點不入空階，都滴入愁人耳內(nèi)?！读褐莸谄摺氛抵鴹盍迕魃纤?，恰梨花暮雨寒食，斷腸偏是迷春睡。沈腰玉減，潘鬢絲垂。錦箋空有，詩句難題。絳蠟殘有影相依〔六一六〕，翠衾寒無伴相偎〔六一七〕。恰合眼魂趁著蝶使蜂媒，猛抬頭情恨這鸞弧鳳雙，才作夢意隨著燕約鶯期。早起，晚夕〔六一八〕，悶懨懨不住的長吁氣。多間阻，少相會，坐想行思廢寢食，似醉如癡?！赌裂蜿P(guān)》花艷沾蝶粉，芹香濕燕泥，春歸也人未思歸。梅如我一樣酸心，柳如我一般皴眉。聽的樹梢黃鸝囀，花外杜鵑啼；送的春愁去，喚將曉夢回?！读R玉郎》迷迷悶悶沉沉睡，眉雙蹙，蹙雙眉；沉沉悶悶迷迷睡，垂珠淚〔六一九〕，珠淚垂，垂珠淚?！陡谢识鳌费?！實事成虛，虛事成實！怕離別，離別怕，怕別離！腰圍瘦減，減瘦腰圍！鳳期鸞，鸞期鳳，鳳鸞期!《采茶歌》望夫石，我心癡，我心癡似望夫石。那時著迷未三十，如今三十已后越著迷。楚臺云散無蹤跡，祆廟燒殘一掬灰。魚鴈欲將錦箋寄，又不敢明明的告啟；盡訴我就里，止不過二字‘平安’上覆你?！?/p>

二二〔六二○〕

劉東生正宮，與以前他套相頡頏，與本人三套相伯仲，但勢不能全收耳。虛字走韻〔六二一〕“《端正好》青藹藹柳陰濃，輕拂拂荷香蕩，小紅亭嫩綠池塘。水晶簾動波紋漾，高卷茌金鉤上。*

《滾繡球》翠云亭，青鎖窗，紫藤席，白象床，罩湘裀碧紗鴛帳。夢初回浴罷蘭湯。我這里出繡房，過畫堂。扇羅輕晚風(fēng)清爽，汗珠消玉骨生涼。將松濤細煮龍團茗，花露濃醺睡鴨香。別是個風(fēng)光?！短刃悴拧废s髻〔六二二〕亸斜簪鳳凰，粉臉淡重勻海棠，翠點眉心半額黃，縷金香串餅，云錦藕絲裳，添了些晚妝?！稘L繡球》步盈盈羅襪涼，動珊珊環(huán)佩響。翠陰中倚欄凝望，浸樓臺云影天光。小壺天風(fēng)月場，萬花叢鴛鷺鄉(xiāng)；彩霞收綠云搖漾，顫巍巍羽蓋云幢；蕋珠宮裹神仙墜，織錦機頭巧婦忙，淡抹濃妝?！短刃悴拧肪G槐陰深深院墻，金井畔低低小房?？們A心向日光，萱開黃鵠嘴，榴簇錦紗囊，正紅稠綠穰?！顿慀櫱铩仿蹲袒?，花含露，珍珠輕綴霞綃上。絮沾苔〔六二三〕，苔鋪絮，粉錦碎剪絨氈上〔六二四〕。柳藏鶯，鶯穿柳，綠絲亂拂金梭上。藻遮魚，魚驚藻，錦、鱗雙捧銀盤上。晚露滴花稍，晴雪飛江上。竹吟風(fēng)，風(fēng)篩竹，玉簫聲斷青鸞上?！睹摬忌馈钒咨徟何睹栏仕?，銀絲膾細縷新姜。玉碗調(diào)冰壺蔗漿，荷筒貯碧香春釀〔六二五〕?！缎×褐荨风殍ｓ矍按簳冮L，錦片也似排場：鳳簫、鼉鼓間笙簧，瑤箏上玉柱鴈成行，雪兒對舞，云娥〔六二六〕唱，按梨園一派宮商。醉眼狂，歡情暢；余音嘹喨，齋和《采蓮》腔?！蹲硖健芬械駲谄G妝，拂兩袖天香。猛然驚散錦鴛鴦，俊嬌娃蘯槳，清波小小蘭舟漾?？丈n隱隱銀蟾晃，夕陽渺渺彩云長，堪宜玩賞?！敦浝蓛何病芳~結(jié)丁香，扣鎖鴛鴦，端的是占斷風(fēng)流窈窕娘?！?

二三〔六二七〕

正宮套，作者名姓朱詳〔六二八〕，拗節(jié)、生音〔六一九〕，脫句、誤字雖少，亦必費一番心力。前后套詞，無有不經(jīng)改竄者，豈但作詞為難，選詞亦豈易事哉！“《端正好》香麈暗翠幃屏，花露冷鮫綃帳。悶懨懨畫閣蘭堂。愁云怨雨風(fēng)流況，都蹙在眉尖上?！稘L繡球》賽天仙窈窕娘，俊龐兒淺淡妝，掃蛾眉遠山新樣，穿一套藕絲衣云錦仙裳，帶一副珠落索玉項〔六三○〕牌，翠氍毹寶串香，打扮的一樁樁停當(dāng)，步瑤階環(huán)佩玎珰。溶溶月色侵朱戶，寂寂花陰覆粉墻，春色芬芳〔六三一〕?！短刃悴拧氛褂裢蟀汛豪w合掌，恰便似白蓮蕋初生藕上。高卷珠簾步月光。碧梧搖碎影，紅藥吐奇香，正紅稠綠穰。《滾繡球》啟綠窗，離繡房，博山壚把香來拈上。辦著片志誠心，禱告穹蒼。低低的念了一回〔六三二〕，深深的拜了四方，轉(zhuǎn)秋波又則怕別人〔六三三〕偷望。則為：咱正青春，未配鸞凰，甚時得見偷香客？何日相逢傅粉郎？審問個行藏?！短刃悴拧纺ブV鳥龍墨向〔六三四〕端溪硯旁，援〔六三五〕著管玉兔筆在羅紋紙上，恰便似破八卦桃花女計量，五行推造化，六甲定興亡〔六三六〕，沉吟了半晌?！洞艄菛\》廝瑯瑯〔六三七〕的把金錢擲下觀爻象，卻怎生單單單折折折〔六三八〕陰陽掐數(shù)著坤偶、干奇，擺列著天三、地兩。用神有天喜臨，主令的財官旺。便做道〔六三九〕李淳風(fēng)不順情，那一個袁天罡〔六四○〕肯調(diào)謊！《貨郎兒》一見了神魂飄蕩，不由我心勞意攘，我將這金錢仔細推詳。恰離了湖山側(cè)，早*

來到會賓堂。《脫布衫》明滴溜月轉(zhuǎn)西廂，錦模糊花暗〔六四一〕東墻。何處也花燭洞房那里也錦衾羅帳《醉太平》打疊起麻衣、百章，周易、歸藏。下工夫繡個錦香囊，則在這盒兒裹供養(yǎng)。準備著梨花月底雙歌唱，杏花樓上同登望?；趶那傲饣ㄧR底懶梳妝。畢罷了眠思夢想?！敦浝蓛骸方K朝玩賞，逐夜猖狂。再不去花月亭前燒夜香?！薄啊稘L繡球》“落索”子應(yīng)用平聲，一時未及磨勘，失之，略記于此。〔六四二〕

二四〔六四三〕

商政叔雙調(diào)〔六四四〕：“《風(fēng)入松》暮云樓閣景肅疎〔六四五〕，泛萍湖〔六四六〕幾雙鳴鷺〔六四七〕。蒹葭浦，昏鴉噪爭林木。鎖閑愁朱扉半掩，約西風(fēng)繡簾低簌?！秵膛苾骸肪雽Ⅷx被舒，愁把黛眉蹙。戍樓寒角聲〔六四八〕凄楚，引初更，催禁皷?！缎滤睢芬股钕銧a冷金爐，對銀缸甚娘情緒！和淚看寄來書——訴不盡相思，寫做斷腸句。《攪箏琶》心怞忬。剛道不思慮，除飲香醪，醉時節(jié)睡足。但合眼，見他來，欲語從初。言不盡受過無限苦，恰欲待歡娛。《離亭晏煞》秋聲兒也是無情物，忽驚回楚臺人去。酒醒時鸞孤鳳雙，夢回時枕剩衾余。塞雁哀，寒蛩絮，會把離人對付。翠竹響西風(fēng)，蒼梧戰(zhàn)秋雨?！?

二五〔六四九〕

《送別》，越調(diào)。井下套雙調(diào)，俱不知名?！擦濉稹场啊遏`鶴鶉》落日遙岑，淡煙遠蒲〔六五一〕，蕭寺疎鐘，戍樓暮皷，一葉扁舟，數(shù)聲去櫓，那慘戚，那凄楚。恰待歡娛，頓成間阻?！蹲匣▋盒颉凡脩孟阆駵p，冷清清夜永更長，孤另另枕剩衾余。羞花閉〔六五二〕月，落鴈沉魚。躊躇，從今后誰寄蕭娘一紙書無情無緒，水渰藍橋，蘿斷華胥。《調(diào)笑令》肺腹〔六五三〕恨難舒，三迭《陽關(guān)》愁萬縷。幽期密約歡娛處，動離愁春云無數(shù)。今夜月明何處宿依依古岸黃蘆?！堵槔蓛骸窔g娛地不堪舉目，回首處景物蕭疎。星前、月下誰共語恁獨自感嘆何如!《圣藥王》別太速，情最苦，松金減玉瘦了身軀。鬼病添，神思虛，心似〔六五四〕刀剜淚如珠，意兒裹懶上香車?！段猜暋费郾牨犜跞谭诛w去痛殺我也吹簫伴侶！不付能〔六五五〕恰住了送行一帆風(fēng)，又添起助離愁半江雨?！?/p>

二六〔六五六〕

“《新水令》〔六五七〕枕痕一線界胭脂，繡幃中可憐獨自。輕盈嬌體態(tài)，裊娜瘦腰肢，困倚東風(fēng)，春睡損翠裙祬。《駐馬聽》無限相思，墨暈兒半干和淚紙。許多傳示，筆尖兒難寫斷腸詞。他那里清江一派腹中思，俺這里黃河九曲心間事：兩下里暗嗟咨〔六五八〕，都只為風(fēng)流俊雅多才思。《鴈兒落》*

碧梧閑鸞鳳枝，綠竹綰鴛鴦翅，紫薇空翡翠巢，丹杏老蜂蝶使?！端勺印凡璨徊瑁埐伙?，剛捱兩三匙。成不成，就不就，姻緣迤逗死。明不明，暗不暗，惹下些風(fēng)流事。長不長，短不短。何日止？哭不哭，笑不笑，抹淚揉眵?；璨换?，醒不醒。情如醉。吞不吞，吐不吐，氣似〔六五九〕絲，活不活。死不死，為那人兒?！洞〒荑啡粽f著那人兒，他有那十?dāng)?shù)般可喜樣兒：杏子眼兒，柳葉眉兒，櫻桃口兒，瓦隴鼻兒，玉粳牙兒，蔥枝手兒，更有那窄弓弓些娘腳兒，小腳兒剛二指?！睹坊ň啤房上矚Ⅲ娝啤擦稹厨B絲，色勝西施，更軟款柔慈。有元、白詠不足，有丹青筆難施。忒煞思，可人意。瘦腰肢，一捻兒。年紀兒正當(dāng)時，正當(dāng)時效琴瑟，效琴瑟美嬌姿，善吟詩〔六六一〕，善吟詩能滿紙，能滿紙，寄情辭?！妒战稀芳那檗o，單寫著害相思；害相思，端的〔六六二〕為那人兒，若得見〔六六三〕他時，見他來到此，到此來〔六六四〕教他喜孜孜?！而x鴦煞》好前程逐卻鴻鵠志，潑生涯不入鶯花市。慶喜筵前，共酌金巵，唱道美滿姻緣，新婚燕爾，成就了鸞鳳雄雌，美眷愛皆天賜。相伴著嬌姿，證果風(fēng)流少年子?！?/p>

二七〔六六五〕

《鄭月蓮秋夜云窗夢》第一出，不知何人作，大勢亦中選。止有《那咤令》不成詞。摘取《玉簫女》套中一詠易之?！啊饵c絳唇》驕馬吟鞭，舞裙歌扇，時常見。月下星前，多少《陽關(guān)》怨！《混江龍》歌喉啘囀，*

覷著這陷人坑似誤入武陵源。但和俺恩情一遍，勝強如流遞三年。不義門怎生連理樹？火坑中難長并頭蓮。眉尖傳恨，眼角留情，神前盟誓，袖裹香羅，心間寵愛，枕上恩情，傳書寄簡，剪髪捻香，都是俺鼻凹裹蜜，待咽如何咽！每嬴了些虛脾風(fēng)月，卻賣了些實拍莊田。《油葫蘆》有這等夜月春風(fēng)美少年，他每苦戀纏，每日價長安市上酒家眠。有一日業(yè)風(fēng)吹入悲天院，那時行云不赴凌波殿。麗春園十遍妝，曲江池三墜鞭，恰相逢初識桃花面，都是些刀劍上惡姻緣?！短煜聵贰纺枪绣X多似井泉干也么虔。怎過遣每日價，宴西樓醉歸明月天。你道這壁廂堆著綺羅，那壁廂列著管弦，則怕你有一日饑寒也守自然?！赌沁辶睢芬娨幻姘朊妫瑮壊梏?、米舡；著一拳半拳，毀山田、水田；不一年半年，賣南園、北園。白玉妝了翡翠樓，黃金壘起鴛鴦殿，珍珠砌就了流水桃源。《鵲蹅枝》〔六六六〕有一等俏生員，伴著女蟬娟，吟幾首風(fēng)月新詩，寫數(shù)幅錦字花箋，慣摶弄香嬌玉軟，溫存出痛惜輕憐。《寄生草》兩件事咱行間，一句言向你傅：俏的柳腰舞的東風(fēng)軟，蛾眉畫的春山淺，鶯喉歌的行云遠。俏的半杴〔六六七〕土筑就楚陽臺，村的一把火燒了韓王殿。《村里迓古》則俺工人評論，評論這百年姻眷。虔婆又走來，天呵！好不與人行方便！待教俺蝶避了蜂，鸞去了鳳，鶯離了燕，鏡破了銅，簪析了玉，瓶墜到泉，直恁的緣薄分淺!《元和令》洞房春口自言，陽開路眼前現(xiàn)。賽潘安容貌可人憐。俺這秀才腹中才，欺謫仙。一春常費買花錢，吃緊的不辨?zhèn)€愚共賢?！渡像R嬌》教那廝空拽拳，干遇僊，休想花壓帽檐偏，推得個沉掂掂磨盤*

兒滴溜溜轉(zhuǎn)。暢好是煩，腦暈又頭旋?！队嗡拈T》待教我片帆云影掛秋天，兩岸叫啼猿，吳江楓落胭脂淺，看漁火對愁眠，旋，你與我緊張筵，《勝葫蘆》便有那天子呼來不上舡。你把女熬煎，待教冷氣虛心將他顧戀，覷一覷要飯吃，摟一摟要衣穿，積攢下口含錢?！睹础纺憧缮鮿t愿兒孫個個賢！月缺又重圓，人老何曾再少年舌尖上無甜唾，口角裹有頑涎，委實難引燕鶯憐。《后庭花》你愛的是販江、淮鹽數(shù)舡，我愛的是撼乾坤策萬言；你愛的是茶引三千道，我愛的是詩成數(shù)百聯(lián)。富貴呵便為賢，吃緊的咱心不羨。請點湯宴叔元，告回避白樂天，休埋怨性氣偏?！读~兒》他便窮如范丹和原憲，甘心守斷簡殘篇。螢牕雪牗堪留戀，隨機變。使盡不疼錢，買不轉(zhuǎn)我意馬心猿?！顿嵣肺病焚酶怪谐睿环Q心頭愿，大剛來時乖命蹇。滄海似恩情非是淺，被這愛錢的娘撥地掀天，壞了好姻緣。我則索禱告蒼天：若到江心緊流旋，向金山寺那邊，豫章城前面，則好教一帆風(fēng)剪碎販茶舡。”

二八〔六六八〕

王和卿大石調(diào)〔六六九〕：“《驀山溪》冬天易曉〔六七○〕，又早黃昏后。修竹小闌干，空倚遍寒生翠袖。瀟瀟〔六七一〕寶馬，何處狂游《么》人巳靜，夜將闌，不信今宵又。大抵為人圖甚么？彼各青春年幼，似恁的廝禁持，兀的不白了人頭！《女冠子》過一宵，勝九秋，且將針線把一扇鞋兒繡。驀聽的*

馬嘶人語。甫能來到，卻又早十分殢酒?！逗糜^音》枉了教人深閨裹候，疎狂性奄然依舊。不成器喬公事做的泄漏，衣紐〔六七二〕不曽扣。待伊酒醒明白究?！而e過南樓煞》問著時只辦著擺手，罵著時悄不開口。放伊不過耳朶兒扭。你道不會共外人歡偶，把你愛惜前程，遙指定梅稍月兒呪！”唐人小詞，有“門外猧兒吠，知是蕭郎至。刬韈下香階，冤家今夜醉。扶得入羅幃，不肯脫羅衣。醉則從他醉，猶勝獨睡時?！卑司渌霓D(zhuǎn)，宜為子蒼所深許。若和卿之作，真是〔六七三〕時調(diào)，意興不逮遠矣〔六七四〕。予酷愛花間集，次則《絕玅詞選》，全集則《南北詞》，而《艸堂詩余》不多取焉，豈貴耳賤目，隆古薄今哉！

二九〔六七五〕

《梧桐雨》中中呂〔六七六〕，白仁甫所制也，亦甚合調(diào)；但其間有數(shù)字悮入先天、桓歡、監(jiān)減等韻，悉為改之?！啊斗鄣麅骸诽斓崎e，寫〔六七七〕長空數(shù)行征鴈。御園中夏景初殘，柳添黃〔六七八〕，荷減翠，秋蓮脫瓣。坐近雕欄。卻原來噴清香玉簪初綻?！督新暋饭膊逝矐{欄，等閑，等閑。趁良辰〔六七九〕排嘉饌；酒注嫩鵝黃，茶點鷓鴣斑。《醉春風(fēng)》酒光泛紫金鐘，茶香浮碧玉盞。沉香亭畔〔六八○〕晚涼生，〔六八一〕親自與你揀，揀。粉黛濃妝，管弦齊列，綺羅相間?！队煽汀废沭ヰノ墩剩瑡傻蔚紊q丹，恰便似九重天摘來俺人世間。取時難，得后艱。可惜不生長在長安，因此上驛使把紅麈*

犯〔六八二〕?！都t繡鞋》則不向〔六八三〕金盤光燦，宜將翠袖擎看，恰便似絳紗囊籠罩〔六八四〕定水晶寒。為甚不生長在北地〔六八五〕，偏怎生長在南藩這正是物稀人見罕?！犊旎钊穱诟赌窍梢粼耗÷?，上膳局快迭辦。將一個太真妃簇捧〔六八六〕定在翠盤間，能結(jié)束，宜宮扮?！鄂U老兒》雙蹙起泥金衫袖捝〔六八七〕，比著那月殿裹霓裳按。鄭觀音琵琶準備著彈，你與我斜褡上鮫綃襻。有寧王玉笛、花奴羯皷，韻美聲繁；有壽寧〔六八八〕錦箏，梅妃玉簫，嘹喨循環(huán)。《古鮑老》磕剌剌撒開〔六八九〕紫檀，見黃幡綽向前手拈板。低低的叫一聲‘玉環(huán)’，太真妃笑時花近眼。就著這紅牙筯，趁五音擊著梧桐按。嫩枝柯猶然未干，上〔六九○〕帶著瑤琴聲范。卿，你則索出幾點兒〔六九一〕瓊珠汗?！都t繡鞋》金〔六九二〕皷聲繁，羅襪弓彎，玉佩玎■{王東}響珊珊。積漸的舞亸云鬟。施逞那蜂腰細、燕體翻，拂袖〔六九三〕香風(fēng)四散。親捧一鐘玉露甘寒，你可也莫得留殘。直吃的夜靜更闌。《剔銀燈》止不過報說道〔六九四〕天昏日晚，也合取一個遲疾緊慢。等不得筵上笙歌散，走將來氣呸呸的冒瀆〔六九五〕尊顏。過來波！齊管仲，鄭子產(chǎn)，假忠孝龍逢、比干！《蔓菁菜》險些兒荒殺了一個周公旦。你道我貪歌舞，戀吹彈？暢好是占奸！早難道羽扇、綸巾笑談間，那裹也破強虜三十萬?！段猜暋范嗽斄松像R嬌，怎支吾蜀道難過了些嵯峨峻嶺連云棧，從來不慣。娘娘，幾程兒捱出〔六九六〕鬼〔六九七〕門關(guān)?！?

三O〔六九八〕

大石調(diào)，不知名，似不可遺者。“《念奴嬌》驚飛幽鳥，蕩殘紅撲簌簌胭脂零落。門掩蒼苔書院悄。潤破紙窗瞧，只為一曲瑤琴，一番書信，又不曾道閑相約，多情多緒，等閑肌骨如削?！读摮愤@生不思獻賦，不想題橋。俺那卓氏女本無情，把個漢相如干病倒。教先生善服湯藥，把病體和調(diào)，苦志攻經(jīng)史，鉆透詩文竅。省可里胡云、漢語，誰教伊夢斷魂勞！若足下病況時將艾焙燒，怕哥哥告殂時著火葬了。《初開口》〔六九九〕先輩顛狂，枉惹的吾儕笑。休學(xué)尾生呆，改盡顏回樂。未能薦枕席，便想同棺槨。只慕夜偷期，不計朝聞道?！稓w塞北》年紀少，有誰到青霄有一日名掛在白玉樓前龍虎榜，少甚么碧桃花下鳳鸞交？早掙束帶立于朝?！而e過南樓》他那不犯觸龐兒變了，想我柰搶白臉兒難描。他不鄧鄧怒怎消，我可丕丕心頭跳，手共腳滴溜溜不知顛倒。忙哀告，雙〔七○○〕膝跪著，硬打掙，岡陪笑〔七○一〕，送了我也害相思洛陽年少?！读鶉访废銌馐◆[，小姐咷休焦。你那對象要歸著，打脧這東西尋下落。這的是先相國深宅院〔七○二〕、他怎把小姐般調(diào)！小姐是未出嫁閨中女，怎敢把淫詞戲謔！至如那風(fēng)火夫人性緊，我將污家門罪犯難招。請使長快疾行，交奴臺吃頓拷！《喜秋風(fēng)》虧你呵用工描。這是荷花、蒲棒、剪刀，卻不見無心艸。恁的般好門庭，到大來惹人笑。我將著這紫香囊，待走向夫人行告：女孩兒甚為作

《歸塞北》請放手，奴婢行告躭饒。你卻不啜賺我櫻桃樊素口，他怎敢湯著楊柳小蠻腰! 卻也輸?shù)轿見y么?！对箘e離》梅香今日有功勞。小機關(guān)完備了。有他親筆情詞好揣著。呀！呀!那裹不見了！這個不了事理才料，可原來在手裹拿著！《歸塞北》這簡帖兒樣小，見甚景象把香燒不爭你個狂奴謹心參尺素，卻不學(xué)文王下馬拜荊條，見了你娘書信卻看的喬！《凈瓶兒》他想著書舍裹情蕭索，可便是陽臺上路迢遙。他待收拾云雨，泄露春嬌，待和你今宵……到舌尖上又咽了。不說破，把先生且悶著。教對你低低道：夜深時休睡著，直等到明朝。《好觀音》上覆你個氣咽聲絲張京兆：填還你剩枕衾薄。帽兒光光過此宵。恰晌午怎盼日頭落不曾見這急免〔七○三〕的粗躁！《煞尾》你聽的街鼓冬冬將黃昏報，夫人睡著，宅院蕭條，悠悠的聲滿譙樓品畫角，珰珰的水滴銅壺玉漏敲，刷刷的風(fēng)飐芭蕉鳳尾搖，厭厭的月上花稍樹影高，悄俏的私出蘭堂離繡幄，擦擦的轉(zhuǎn)過闌干上甬道，霍霍的揭動珠簾你等著，剝剝的彈響窗欞時，■{左提手旁，右蚩 } ■{左邊是提手旁，右邊是蚩 } 的是俺來到?！?/p>

三一〔七○四〕

《度城南柳》第四套，再選及〔七○五〕。其第一、第三，不相上下，亦割愛〔七○六〕舍之?！半p調(diào)《新水令》恰攜的半堤〔七○七〕煙雨過瀟湘，有心待栽培〔七○八〕九重天上，誰想從朝〔七○九〕不見影，到晚要陰涼，空教我立盡斜陽，臨歧處漫凝望。《駐馬聽》體態(tài)顛狂，柳絮隨風(fēng)空自忙。芳魂飄蕩，桃花逐水為誰香你*

是個人天臺逞大膽莽劉郎，掃娥眉下毒手喬張敞，賺神女恨〔七一○〕襄王，送的下巫峽，你卻在陽臺上。 《喬牌兒》　 斷然捉賊先見贓，索甚當(dāng)官輿招狀？覷了這殘紅萬〔七一一〕點在龍泉上，眼見的小桃花在劍下亡〔七一二〕?！　堆銉郝洹贰?枉了你千條翠帶長，萬縷青絲漾〔七一三〕，不將意馬拴，卻把〔七一四〕心猿放?！兜聞倭睢贰⊥频埂财咭晃濉忱瞎聵叮瑱M在小池塘；未做擎天柱，先學(xué)架海梁。看你一寸春光，能有幾日柔條旺？犯著咱三尺秋霜，管教你登時落葉黃〔七一六〕?！　端勺印贰y一條鐵拐入仙鄉(xiāng)。袖三卷金書出建章〔七一七〕。敲數(shù)聲檀板游方丈。曾倒騎驢登上蒼。提罩籬不認椒房。背葫蘆的神通大。勝牡丹的名姓香。因度柳呵，道號‘純陽’?！　堵涿凤L(fēng)》　 臨官路，出粉墻，這花恰凋零又旱開放，引的個呆崔護洞門前來謁漿。且喜你桃源故人無恙?！兜蔚谓稹房戳诉@仙袂飄飖，仙姿綽約，仙音嘹亮，人在五云鄉(xiāng)。更有那寶殿參差，瑤池掩映，液波搖漾，倒涵著云影天光?！　墩蹝炝睢?不比那綠陰中半畝方塘，上面有彩鳳交飛，青鳥翱翔。你和〔七一八〕那瑤帥為鄰，靈椿共茂，丹桂同芳。只教你占斷風(fēng)清月朗，根盤的地老天荒。折取垂楊，移向扶桑，但能勾五千歲〔七一九〕遐齡，索強如九十日韶光?！段猜暋窂慕窈笙ㄏ灿腥讼喟瑤r枝怕甚風(fēng)搖蕩？今日個繁華夢恰才醒，翠紅鄉(xiāng)再休想?！?/p>

三二〔七二○〕

王伯成《李太白貶夜郎》第一套：“仙呂《點絳唇》　鶴夢翱翔，坦然獨向，蓬山上。引九曲滄浪，助我

杯中況?！痘旖垺泛龅难燮ら_放，一竿風(fēng)外酒旗忙。不向竹溪翠影，偏戀花市清香。舞袖拂開三島路，醉魂飛上五云鄉(xiāng)。甘心致仕，自愿歸休，浩然真氣，澆灌吟懷，不求名，不求利，一簞食，一瓢飲，我比顏回隱跡只爭無深巷。嘆人生碌碌，羨塵世茫茫?！　队秃J》不記蒙恩出建章，身踉蹌，把一領(lǐng)錦宮袍常惹御爐香。臣覷得綠尊一點葡萄釀，似禹門三月桃花浪。記當(dāng)日設(shè)早朝，沒揣的見帝王，覺來時干殺江湖量，憑甚的潤枯腸？　《天下樂》　玉手親調(diào)醒酒湯，聞香，不待嘗。量這筯頭酸怎揉心上癢？不能勾甕裹篘，斗內(nèi)量，那一回浮生空自忙?！赌沁辶睢贰∵@酒會散浸了云煙浩蕩，這酒會眇視了風(fēng)雷勢況，這酒會混沌了乾坤氣象。想為人百歲中，得運只十年旺，待有多少好時光！　《鵲踏枝》　欲要臣不顚狂，不荒唐，咫尺舞破中原，禍起蕭墻，再整理乾坤紀綱，恁時節(jié)有個商量?！都纳鷰洝吠樋?，闊矮床，玉仙高臥仙人掌。金橙嫩擘銷金帳，醉鞭誤入平康巷。子這一席好酒百十觴，抵多少五陵豪氣三千丈！ 《么》　舒開箋無皺，磨得墨有光，就霜毫寫出凌煙像。文場中立定中軍帳，就兵床拜起元戎將。那裹樽前誤草嚇蠻書，醉中納了風(fēng)魔狀〔七二一〕。《六么序》　何時靜？盡日狂。但行處酒債尋常，糶盡黃梁，典盡衣裳。知他在誰家裹也琴劍書箱！這酒似長江后浪。灑歌樓醉墨琳瑯，筆尖兒鼓角聲悲壯，驅(qū)雷霆號令，煥星斗文章?！睹础分钡刃U王，見了吾皇，恁時節(jié)酒態(tài)軒昂，詩興飄揚，割舍了金鑾殿上，微臣待醉一場。紫綬金章，法酒肥羊，幾時填還徹這臭皮囊？圣朝帝主合興旺。教這廝橫身軀燮理陰陽！肚瓓躭吃得

偌來胖，沒些君臣義分，只有子母情腸?！　督鸨K兒》　遶一百二十行，三萬六千場。這酒似及時雨露從天降。寬洪海量勝汪洋。臣那裹燕鶯花月影，鷗鷺水云鄉(xiāng)；這裹鳳凰歌舞地，龍虎戰(zhàn)爭場?！蹲矸鰵w》 見娘娘捧硯將人殃，不如我彈劍引杯長。生把個菱花鏡裹妝，做了個水墨觀音樣。這孩兒從懷抱裹看生見長，道他是小鹿兒心頭撞?！　督鸨K兒》　只管里開宴出紅妝，咫尺想象賦高唐。瑞云重遶金雞帳，麝煙濃噴洗兒湯。玉樓巢翡翠，金屋閉鸞凰，宮墻圍野鹿，金殿鎖鴛鴦?！逗笸セā贰∵@靴，曾朝踏輦路霜，暮登天子堂，軟趁殘紅片，輕沾落絮香。我若站危邦，這的脫身小樣，不合將足下殃。　《尾》 那廝主置定亂宮心，醞釀著滿天謊；倚仗著強爺壯娘，全不顧白玉階頭納表章，只信著被窩兒裹頓首誠惶。我遶著利名場，佯做個風(fēng)狂，指點銀瓶索酒嘗，盡教讒臣每數(shù)量，至尊把我屈殃，休想楚三閭肯跳汨羅江。”

三三〔七二二〕

趙明遠迭字〔七二三〕“越調(diào)《鬬鵪鶉》　燕燕鷺鷺，花花草草。穰穰〔七二四〕勞勞，多多少少。媚媚嬌嬌，婷婷裊裊。鸞鳳〔七二五〕交，沒下稍，空躭了些是是非非，受了些煩煩惱惱。　《紫花兒序》 困騰騰頭昏腦悶，急煎煎意攘心勞，虛飄飄魄散〔七二六〕魂消。他丯丯韻韻，艷艷妖妖。暮暮朝朝，雨雨云云漸縹緲，那堪暮秋天道，爽氣清高，夜雨瀟瀟?！墩{(diào)笑令》　悶懨懨愁心怎熬？昏沉沉夢斷魂勞。秋聲

轆轤砧韻敲，淅零零細細，芭蕉初凋?！缎√壹t》枕寒衾冷夜迢迢，旖旎人兒杳，往往難成夢驚覺。好心焦，悲悲切切〔七二七〕雁兒呀呀叫，透戶牖金風(fēng)淅淅，照紗廚銀蟾皓皓，更那堪蛩韻絮叨叨?！短靸羯场窇脩霉聿‰y消，凄凄心癢難揉〔七二八〕，漸漸神魂散卻，好教人沒顚倒，意遲遲業(yè)眼〔七二九〕難交?！段猜暋夫v騰了，他害相思洛陽年少〔七三○〕?！?/p>

三四〔七三一〕

《杜牧之詩酒揚州夢》，是亦有名目詞也，已刻兗府，又刻揚州故地。出自夢符手筆，四折皆妙。今取首折?！罢邸保蜃鳌罢邸?，亦通〔七三二〕?！跋蓞巍饵c絳唇》錦纜龍舟，可憐空有。隋堤柳，千古閑愁。我只怕春光老，瓊花瘦?！痘旖垺方饺缗f。憶昔歌舞古揚州：二分明月，十里紅樓；綠水朱闌品玉簫，珠簾繡幕上金鉤；淮南無比景，天下最高樓；罷干戈無士馬太平之世，省刑罰薄稅斂富貴之秋；列一百二十行經(jīng)商貨賣，潤八萬四千戶人物風(fēng)流；平山堂、觀音閣閑花野草，九曲池、小金山浴鷺眠鷗，豬市街、馬市街如龍馬聚，天寧寺、咸寧寺似蟻人稠；文章客傲王侯峨寇博帶，豪杰士蕩塵埃肥馬輕裘；茶房內(nèi)泛松風(fēng)香酥鳳髓，酒樓上歌桂月檀板鶯喉；接前廳通后閣馬蹄階砌，近雕闌穿玉戶龜背球樓；金盤露、瓊花露釀成嘉酒，大官羊、柳蒸羊饌列珍羞；看官場慣亸袖垂肩〔七三三〕蹴踘，喜教坊善清歌〔七三四〕玅舞俳優(yōu)；一個個著輕紗異錦，齊臻臻按冬夏春

秋；理繁弦，吹急管，鬧炒炒，無昏晝；棄萬兩赤資資黃金買笑，拚百段大設(shè)設(shè)紅錦纏頭。

《油葫蘆》月底籠燈花下游，閑將佳興酬。如今這綺羅叢對我做醉鄉(xiāng)侯。酌幾杯錦橙漿洗凈談天口，折一枝碧桃春占定拿云手；打迭〔七三五〕起翰林中猛性子挺〔七三六〕，拽札起太學(xué)內(nèi)體樣兒；趁著這錦封未剖香先透，渴時節(jié)吸盡洞庭秋。《天下樂》端的是一醉能消萬古愁。醒來時三杯扶起頭，我向那紅裙隊裹奪了一籌?？椿ê亲龀砂Y候〔七三七〕，飲酒呵灌的醉休，我則待剩簪花常殢酒?！赌沁辶睢返菇鹄悺财呷恕厨P頭，捧瓊漿玉甌〔七三九〕；蹴金蓮鳳頭，并凌波玉鉤；整金釵鳳頭，露春纖玉手；天有情天亦老，春有意春須瘦，云無心云也生愁?！儿o踏枝》　花比他不風(fēng)流，玉比他不溫柔。端的是鷺也消魂，燕也含羞。蜂輿蝶花聞四友，呆答孩都歇在荳蔻稍頭?！都纳荨肺铱昭肓耸畟€千歲，他剛咽了三個半口，崄涴了內(nèi)家妝束紅鴛袖，越顯的宮腰裊娜纖如柳。添上〔七四○〕些芙蓉顏色嬌皮肉，白處似梨花擎露粉酥凝，紅處似海棠過雨胭脂透。

《么》　 磨鐵角鳥犀冷，點霜毫玉兔秋，對明窗滄海龍蛇〔七四一〕走，蘸金星端硯云煙透，拂銀箋湘水玻瓈皺，比及賞吳宮花草二十年，先索費翰林風(fēng)月三千首?！逗笸セā匪枪鼞?yīng)答的語話投，我這里笑談的局面熟。準備著夜月攜紅袖，不覺〔七四二〕春風(fēng)倒玉甌。怎生下我咽喉？勞你個田文生受。志昂昂包古今贍宇宙，氣騰騰吐虹蜺貫斗牛，袖飄飄拂紅云登鳳〔七四三〕樓，興悠悠駕蒼龍徧九州島，嬌滴滴賞瓊花（上霍下女）玉頭，風(fēng)颼颼〔七四四〕游廣寒八月秋，樂陶陶倩春風(fēng)散客愁，濕浸浸錦橙漿潤紫裘，急煎煎想韋娘不自由，虛飄飄恨彩云容

易收，香馥酸斟一杯花露酒。《靑歌兒》　絮叨叨休央那儉香韓壽，我則怕驚回兩行紅袖。感謝你多情禮數(shù)周。我是個放浪江海儒流，傲慢宰相王侯。旣然賓主相酬，閑敘筆硯交游。今日對酒綢繆，交錯觥籌，錦箏輕搊， 《金縷》　低謳。則為他倚著云變〔七四五〕，我控著驊騮，你為嬌羞，似有冤讎。又不是司馬江州，商婦蘭舟，煙水悠悠，楓葉颼颼，鳥浴前洲，魚躍中流，話不相投，心去難留，不爭我聽撥琵琶楚江頭，愁淚濕了青衫袖?！　顿嵣贰贰”燃翱蜕㈠\堂中，準備著人約黃昏后。他不比尋常閭墻花路柳，我怎肯甘心罷休？強風(fēng)情酒病花愁。你的話釣、詩鉤，我醉則醉常在心頭。掃愁箒爭如奉箕箒？遮莫你鬢邊霜葉〔七四六〕漸稠，衫袖上酒痕依舊，我正是風(fēng)流到老也風(fēng)流?！壁w松雪至揚州，有為其樓〔七四七〕索對語者，卽席書一聯(lián)云：“春風(fēng)閬苑三千客，夜月?lián)P州十二樓?！敝髂藦叵g銀器充贈。程雪樓將別閩中，士人贈句有“閩中有雪方為貴，天下無樓如此高?！痹~中《混江龍》，正推演此意。

三五〔七四八〕

吳仁卿越調(diào)〔七四九〕：“《鬬鵪鶉》棄職張良，休官范蠡，拜辭了紫綬、金章，可喜煞靑山、綠水；跳出狼虎叢中，不入麒瞵晝〔七五○〕裹。想爵祿高，性命危，一個個舍死忘生，爭宜競勅?！　蹲匣▋盒颉贰∧愣即匮P而臥，列鼎而食，不如我拂袖而歸，急流中勇退，見賢思齊。當(dāng)日個寧武子、左丘明、

孔仲尼，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廢；齊、魏裹使煞個孫、龐，殷商〔七五一〕中餓殺了夷、齊?！　豆砣_》　看了些英雄休爭閑氣，為功名將命虧。笑豫讓，嘆鉏犂〔七五二〕，待圖個甚的！論功勞勝似燕樂毅，論才學(xué)不如晉李儀。常言道財廣妨身，官高害己。　《圣藥王》　我如今近七十，才曉的‘老而不死是為賊’。管甚么鹿道做馬，鳳喚做雞葫蘆今后大家提，別辨?zhèn)€〔七五三〕是和非！

《調(diào)笑令》為甚每日醉如泥除睡人間總不知?！渲诘谩蚝我饫喜粻幟麏Z利。黃金垛到北斗齊，也跳不出輪回。　《圣藥王》　吃緊〔七五四〕的烏緊飛，兔緊催，暫時〔七五五〕相賞莫相違。菊滿籬，酒滿杯，常吃的席前花影坐間移。白發(fā)故人稀。《尾》想當(dāng)日子房公會覓全身計，一個識空〔七五六〕便抽頭〔七五七〕的范蠡；歸山的待看翠巍巍千丈嶺頭云，歸湖〔七五八〕的伴著綠湛湛長江萬頃水?！?/p>

三六〔七五九〕

夢符二情詞：一仙呂，一雙調(diào)。〔七六○〕“〔七六一〕《賞花時》春透天臺醉碧桃，月滿云窗聽紫簫。鶯燕友，凰鸞交，幽期密約，不許外人瞧?！睹础反虿挥X頭毒如睡馬杓。粘隨〔七六二〕風(fēng)絮，沾肉膘膠。藤纏葛〔七六三〕數(shù)千遭，把麗春園纏倒，諕的那販茶客五魂消?！　顿嵣贰?我是個火煉成的鐵連環(huán)〔七六四〕，不比恁捻合〔七六五〕就的泥圈套。掙磨快的鋒芒，怎敢犯著？小廝撲如何敢和我換交？伏〔七六六〕唇槍〔七六七〕舌劍吹毛。不是我騁麄豪，強霸著月夜花朝，圍恁在垓心裹怎地逃？若不納降旗受縛，肯舒心伏弱，

敢教那點鋼鍬劈碎紙糊鍬?！薄财吡恕场啊缎邢阕印费鄡u鶯僝，鳳只鸞單。無多時春事瓓珊。東陽瘦體，潘岳蒼顏，我怕春歸，愁日永，捱更闌。《慶宣和》紅粉香中慣撒頑，不似今番。軟玉溫香忒希罕，只疑是夢間，夢間〔七六九〕?！　跺\上花》　酒社詩壇，不茶不飯；夜雨愁腸，東風(fēng)淚眼；海誓山盟，白玉連環(huán)；月約星期〔七七○〕，泥金小簡?！缎￡栮P(guān)》次第明月食，容易彩云散，咫尺巫山，頃刻陽關(guān)。地窄天寬，十番九番；雨澀云慳，千難萬難?！　督瓋核贰∥鳂且斜槭@，望斷處空長嘆。不由人腳兒勤，更怕咱心兒憚，得空便時著他實棹詋〔七七一〕。　《碧玉簫》　忙裹偷閑，滿口兒訴愁煩。天上人間，對面兒隔關(guān)山。送春心眉影彎，悶無言云亸環(huán)〔七七二〕。據(jù)風(fēng)流樣范，尋常妝扮，腰肢小蠻，巧語嬌，春鶯慢?！峨x亭宴帶歇指煞》平時脫不了疎狂限，今年又撞著風(fēng)流難。人瞧〔七七三〕見些破綻：衾閑繡被鴛，鉸擘金花鳳，弦斷瑤箏雁。柔腸愁暮秋，業(yè)眼巴清旦。誰知近間：花柳武陵迷，煙水藍橋潦，云雨陽臺早〔七七四〕，恩深太華高，情朽松石爛。不是我將伊調(diào)販，早攛斷那徠{左彳右亶}，任從他外人攢?！?/p>

三七〔七七五〕

夢符《揚州夢》，四出皆當(dāng)刻，實則以次序分優(yōu)劣。今再及第二〔七七六〕；其三、四，割愛舍之?！罢龑m《端正好》衫袖濕，酒痕香；帽檐側(cè)，花枝重。敬客方和氣春風(fēng)。一杯未盡笙歌送，就花前喚醒

游仙夢?！稘L繡球》日高也花影重，風(fēng)香時酒力涌。順毛兒撲撒了〔七七七〕翠鸞丹鳳，恣情的受用足玉暖香融。這酒更壓著琉璃鐘琥珀濃，這樓正值著黃鶴仙、白兔翁。這酒更勝似釀葡萄紫駝銀甕，這樓快活殺傲人間湖海元龍。這酒似瀉金莖中玉露擎仙掌，這樓恰便似看翠盤內(nèi)《霓裳》到月宮。高卷起彩繡簾櫳。

《倘秀才》想當(dāng)日請俺去宴私宅翰林應(yīng)奉，到做了使官府文章鉅公。昨日今朝事不同。暖溶溶脂粉隊，香馥馥綺羅叢，端的是紅遮翠擁。　《滾繡球》　罇中酒不空，筵前曲未終。你教他系垂楊玉聰?shù)挽?，準備著倩人扶兩袖春風(fēng)。我這害酒的渴肚囊，看花的饞眼孔，結(jié)下的歡喜緣，可著他廝重。我伴〔七七八〕{上此下夕}俊嬌娥，每日價相守相從〔七七九〕，也不索閑游柳陌尋歌妓，又何須笑指前村問牧童直吃的月轉(zhuǎn)梧桐?！　蹲硖健酚植皇前V呆懵懂，不辨?zhèn)€南北西東。恰才個彩云飛下廣寒宮，醉蟠桃會中，一壁廂花間四友相陪奉，勝似那酒中八洞同隨從，只落的〔七八○〕枕邊一夢覺朦朧，都是〔七八一〕風(fēng)流醉翁。《脫布衫》不覺的困騰騰醉眼朦朧，空對著明晃晃〔七八二〕燭影搖紅。這其間在何處殘月曉風(fēng)知他是宿誰家枕鴛衾鳳 《小梁州》這些時陡恁春寒繡被空，冷清清褥隱芙蓉。我則道陽臺云雨去無蹤〔七八三〕，今夜個乘歡寵，原來山也有相逢?！睹础吩醭型韥碚`入桃源洞，又則怕公孫弘打鳳撈〔七八四〕龍。手背上搯著疼，腳面上踏著痛，那里是困慵睡重，我如今猶恐是夢魂中?！　兑簧贰贰t顧得行云不返三山洞，好夢休驚五夜鍾。我這里繡被香寒〔七八五〕，玉樓人去，錦樹花飛，金谷園空，不想飛騰了彩鳳，解放了紅絨，摔碎了雕籠，若不是天公對付，崄

些兒風(fēng)月兩無功?！　段采贰贰慕窈箫L(fēng)云氣概都做了陽臺夢，花月恩情猶高似太華峯。風(fēng)送紗窗月影橫，篆裊金爐香霧蒙，銀燭高燒錦帳融，羅帕重沾粉汗溶，高插鸞釵云髻聳，巧畫蛾眉翠黛濃，柳塢花溪錦繡叢，月戶云窗閏閣中，可體樣春衫親手縫，有滋味的〔七八六〕珍羞揀口兒供。再不趁蝶使蜂媒廝斷送，再不信怪友狂朋廝搬弄，但能勾魚水相逢，琴瑟和同，跳出這情債〔七八七〕花錢面糊桶。”

三八〔七八八〕

東籬作《三醉岳陽樓》第一套?！财甙司拧场跋蓞巍饵c絳唇》這墨光照文房，取煙在太華頂上。仙人掌，壓著五李、三張。入硯松風(fēng)饗?！　痘旖垺贰∷箢^琴樣，助吟豪〔七九○〕清徹看書窗。恰行過一曲〔七九一〕道院，早來到兩處書房，竹幾暗添龍尾潤，布袍常帶麝臍香。百錢足了，一日生涯。離洞庭湖，登岳陽樓，覺風(fēng)生布袖，爽入麻衣。文金梯，凝望眼，離人間似有三千丈。則好高驩〔七九二〕避暑，王燦〔七九三〕思鄉(xiāng)。《油葫蘆》十二闌干接上蒼，我則怕〔七九四〕驚著玉皇。誰著你直侵北斗建槽坊？寫道是‘岳陽樓自造新佳釀〔七九五〕，更壓著廣寒宮好酒無深巷，翠巍巍對著楚山，浪淘淘接著〔七九六〕漢江。對著這〔七九七〕菊花秋不醉倒〔七九八〕陶元亮，怎發(fā)付團臍蟹一包黃《天下樂》我則待當(dāng)了環(huán)絳醉一場，那里這般清甘滑辣香？但將老先生醉死，不要你償。我特來趁晚涼，入醉鄉(xiāng)，爭知俺壺中日

月長！　《那咤令》　待和你喚上參同契的伯陽，試把你細詳?shù)潜w的長房，不強似你供養(yǎng)招財?shù)亩趴担扛菡f釣錦鱗，篘新釀，則怕過了時光?！儿o踏枝》自隋、唐，數(shù)興亡，料著〔七九九〕一片青旗，待有的幾日秋光？對四面江山浩蕩，怎消的我?guī)仔袃鹤砟宅槨财甙恕稹?？《寄生草》說甚么瓊花露？問甚么玉液漿？想鸞鶴只在秋江上。似鯨鯢吸盡銀河浪，飲羊羔泛出銷金帳。這的是燒豬佛印待東坡，抵多少騎驢魏野逢潘閬?！睹础废肽堑葔m俗氣，恰便似糞土墻。王弘〔八○一〕探客籬邊望，李白捫月江心喪，劉伶荷鍤〔八○二〕墳頭葬。我則待朗吟飛過洞庭湖，須不曾醉鞭誤入平康巷?！逗笸セā愤@墨身軀無四兩，你可便渾磨他有幾場？萬事皆如此，浮生空自忙。他一片黑心腸，則這功名場上，敢胡涂〔八○三〕了紙半張！　《金盞兒》　據(jù)胡床，對瀟湘，黃鶴送酒仙童唱。主人無量醉何妨？若卷簾邀皓月，勝開宴出紅妝；但一尊留墨客，是西處〔八○四〕夢黃粱?！蹲碇刑臁肺乙娝糁鴹l掛月過頭杖，恰似是〔八○五〕老龍王。你這般曲脊駝腰〔八○六〕，來我跟前有甚勾當(dāng)？我這里斜倚定闌干望，原來是掛望子門前老楊。你道是埋根千丈，如今絮沾泥泄漏春光?！　兑话雰骸穪喎驙I里晚天涼，煬帝宮中春晝長。按舞罷楚臺人斷腸。你則是為春忙，餓的那楚宮女腰肢一捻香。　《金盞兒》 我是個呂純陽，度你個綠垂楊。你則管里伴煙伴雨在溪橋上，舞東風(fēng)飄蕩弄輕狂。如今人，早晨栽下樹，到晚來要陰涼。則怕你滋生下些小業(yè)種，久巳后干撇下個老弧椿?！顿嵣贰匪莆野惚Ф@兒，兀的不才似一個〔八○七〕人模樣？我抵根兒把你看生見長。家住在白婁飄緲鄉(xiāng)，俺那里無亂蟬

聒噪斜陽。量這些小陂塘，能有多少時光〔八○八〕？你崄做了〔八○九〕長亭系馬椿，合道在章臺路傍，不合道則在灞陵橋上。我著你學(xué)取那呂巖前松柏耐風(fēng)霜。

詞樂〔八一○〕

徐州人周全，善唱南北詞，一日在酒肆唱《賞花時》，聲旣洪亮，節(jié)有低昂。鄰一老賈，生平以知音自負，少有可其意者，聞唱，方困臥，卽起而據(jù)床顰眉；愁第五句最難，或無下落，已而轉(zhuǎn)折放頓，如賈之素所操習(xí)〔八一一〕者，乃跳身于地，回視幾上有白銀十兩、靑蚨千孔、色絹二端，以一盤盛之，雙手扶于頂上，膝行至全所聲：“祖翁！某年已垂死，始聞此音，愿以微物將敬?！薄Z非豐裕者——全以此名聞天下。曾授二徒：一徐鎖，一王明，皆兗人也，亦能傳其妙。人每有從之者，先令唱一兩曲，其聲屬宮屬商，則就其近似者而教之。教必以昏夜，師徒對坐，點一炷香，師執(zhí)之，高舉則聲隨之高，香住則聲住，低亦如之。蓋唱詞惟在抑揚中節(jié)，非香，則用口說，一心聽說，一心唱詞，未免相奪；若以目視香，詞則心口相應(yīng)也。吳學(xué)士惠教人作舉業(yè)，每受一徒，先出數(shù)篇無文枯淡題，觀其雄弱短長，隨其資而順導(dǎo)之，亦全之法也。高不結(jié)，低不噎，此其緊關(guān)。所傳音節(jié)，一筆之于詞傍，如琴譜之勾踢，二十年曾一見之，今求之，無存者矣。顏容，字可觀，鎮(zhèn)江丹徒人，全之同時也，乃良家子，性好為戲，每登場，務(wù)備極情態(tài)；喉暗響

　? 喨，又足以助之。嘗輿眾扮《趙氏孤兒》戲文，容為公孫杵臼，見聽者無戚容，歸卽左手捋須，右手打其兩頰盡赤，取一穿衣鏡，抱一木雕孤兒，說一番，唱一番〔八一二〕，哭一番，其孤苦感愴，眞有可憐之色，難已之情。異日復(fù)為此戲，千百人哭皆失聲。歸，又至鏡前，含笑深揖曰：“顏容，眞可觀矣！”

弦索不惟有助歌唱，正所以約之，使輕重疾徐不至差錯耳。人有弦索上學(xué)來者，單唱則窒；蓋單唱者，以之應(yīng)弦索則不協(xié)。清彈亦然。今世能兼擅者，實難其人。琵琶有河南張雄〔八一三〕，鳳陽高朝玉，曹州安廷振，趙州河七；三弦則曹縣伍凰喈，毫州韓七，鳳陽鍾秀之；長于箏者，則有兗府周卿，汴梁常禮，歸德府林經(jīng)（古北詞清彈六十余套）；簫則姑蘇陳姓，管則昆山唐姓，兩人皆善吹者。就中張雄更出人一頭地：有客請聽琵琶者，期上一副新弦，手自撥弄成熟，臨時一彈，令人盡驚；如《拿鵝》，雖五楹大廳中，滿廳皆鵝聲也。然皆不以歌名。如余姚董鸞，豐縣李敬，谷亭王眞，徐州鄒文學(xué)，濟寧周隆，鳳陽張周，錢塘毛士光，臨清崔默泉，鹿頭店董羅石，昆山陶九官，太倉魏上泉，而周夢谷、滕全拙、朱南川俱蘇人也：皆長于歌而劣于彈。統(tǒng)而較之，毛秦亭南北皆優(yōu)，《北西廂》擊木魚唱徹，無一曲不穩(wěn)者。鸞則妝生，做手尤高。眞善凈。敬極清軟。文學(xué)善南北，猶夫秦亭。周平之乃一富室，不以累心，而好清音。周系縫衣人，聲態(tài)俱一佳旦，年且甚少，必待人具禮求之，而后出一扮之；扮旣，見者無不忻羨。魏良輔兼能醫(yī)。滕、朱相若，

滕后喪明。周孟谷字子儀者，能唱官板曲，遠邇馳聲，效之者〔八一四〕洋洋盈耳。樂人濟南張慶，在京尹明，彈唱皆妙，可輿之為敵者，西寧人揮使李寧二仆：一李福，一李時春，幷在京。人州守康世臣仆康溱，無論其彈，止據(jù)歌聲，雖秦府周歧、李易，湯陰遏云、剪雪，皆不能及。然亦有出其上者，濟南胡春，無論其彈唱，只以鵝管作笛，有穿云裂石之聲，名為“欺壓樂官”，素長于竹聲者，惟旁觀嘆羨而已。

詞尾世稱“詩頭曲尾”，又稱“豹尾”，必須急幷響亮，含有余不盡之意。作詞者安得豹尾，滿目皆狗尾耳！況所續(xù)者又非貂耶古之詩人無算，而起句高者，可屈指數(shù)也。六朝人稱謝朓工于發(fā)端，如“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末央”，楊升庵稱其“雄壓千古”。又謂：“《三體詩》選取‘酒渴愛江清，余酣漱晚汀’，又‘江天清更愁，風(fēng)柳入江樓’，句工而氣衰颯。惟柳惲‘汀洲采白蘋，日落江南春’，吳均‘咸陽春草芳，秦帝卷衣裳’，又‘春從何處來拂水〔八一五〕復(fù)驚梅’，梁元帝‘山高巫峽長，垂柳復(fù)垂楊〔八一六〕’，晉陶潛‘結(jié)盧在人境，而無車馬喧’，謝靈運‘莫辨〔八一七〕洪波極，誰知大壑東’，唐蘇□北風(fēng)吹早雁，日日渡河飛’，張東之〔八一八〕‘淮南有小山，嬴女隱其間’，王維‘風(fēng)勁角弓鳴，將軍獵渭城’，又‘積水不可極，安知滄海東’，杜子美‘將軍膽氣雄，臂懸兩角弓’。孟浩然‘八月湖水平，涵虛〔八一九〕混太清’，可并謝作?！苯魄G川自謂：“吾詩每起處多不著跡，陳后岡〔八二○〕便有兩句沾帶〔八二一〕。”觀其作〔八二二〕，如《寓居城西寺》“緇塵坐自染，白社偶相尋”，《分祀孔廟》“后圣禮先師，斯文今在茲”等句，誠不愧其言。而后岡《送人中舉歸》，有“日

下藉聲名，云間別陸生”，《江夜別兄》，“暢飲適不醉，強歡翻慘神”，《春日渡漢陽》，“春風(fēng)淡微雨、了了見前川”，亦豈病于沾滯者詩人多而好句尚少，詞尾不尤為難事耶？據(jù)所見，幷平日拙作〔八二三〕交錄之。所見則竢〔八二四〕法眼，而拙作只可入肉眼耳。

劉廷信南呂《尾》：“幾回好夢添凄楚，無奈秋聲忒狠毒：一聲風(fēng)，一聲雨，一聲鐘，一聲鼓；風(fēng)聲催，雨聲促，角聲哀，鼓聲助；一聲聽，一聲數(shù)，一聲愁，一聲哭。投至得風(fēng)聲寧，雨聲住，角聲停，鼓聲足，一聲鐘撞我一口長吁，淚點兒多如窗外雨。”南呂《尾》，《雁兒》“寫西鳳曲似蒼頡字，對南浦愁知宋玉詞。正春歸，又秋至。多寒溫，少傳示。惱人腸，聒人耳〔八二五〕，碎〔八二六〕人心，墮人志。則被你攛掇出無限相思，偏怎生不寄俺、有情分故人書牛紙？”

《陳琳抱妝盒尾》：“跳出這〔八二七〕九重危困連環(huán)寨，走出這十面〔八二八〕埋伏大會垓。蛇蝎般心腸忒毒害，他將小儲君提將起來，望著花斑石殿階，他正是拾的孩兒落的摔?！?/p>

又曾瑞卿〔八二九〕南呂《尾》，《閨中〔八三○〕聞杜宇》：“我?guī)自x這繡羅幃沒來由勸我道‘不如歸！’狂客〔八三一〕江南正著迷，這聲兒好去〔八三二〕對俺那人啼。”

劉東生雙調(diào)《鴛鴦煞》：“歡娛恰入梅花詠，風(fēng)光又到椒花頌。妝點新春，斷送〔八三三〕殘冬。唱道行樂莫相違，良辰不易逢。臘雪夜來〔八三四〕消，春意明朝動。只幾日東風(fēng)，樓外靑山翠如擁。”

鄭德輝《詠促織》，亦雙調(diào)。止錄其末三句：“急睡著，急驚覺，緊截定陽臺路兒叫。”《王粲登樓》，調(diào)同前，亦《鴛鴦煞尾》?！皬垉x若不是當(dāng)時一度懷惆悵，蘇秦怎能勾今朝六國知名望填還了萬里驅(qū)馳〔八三五〕，報答了十載寒窗。唱道執(zhí)著百萬軍權(quán)，三臺印掌，臥雪眠霜，雄糾糾〔八三六〕驅(qū)兵將。再不對樓外斜陽，望斷天涯憶故鄉(xiāng)。”

仙呂尾，《曬鞋》：“髻綰倚風(fēng)鬟，臉襯秋蓮瓣，崄花暈了懵騰醉眼〔八三七〕。見非霧非煙簾影間。映秋波兩葉春山。幾時配玉連環(huán)看他〔八三八〕些綠僽紅僝，殢殺春嬌夜未闌。投至香消燭殘，比及雨收云散，我向懷兒中直揣的這對底兒干?！眴虊舴鳌舶巳拧?。

仙呂《賺尾》，亦東生〔八四○〕作?！靶莨钾撡p花時，勿蹉跎尋芳意，莫惜千金一刻?？v有游絲百尺飛，碧天邊難系春暉。到明朝綠暗紅稀，忍聽空林叫子規(guī)！常則是被流鶯喚起，更做道殢紅妝不睡，這的是惜花人愛月夜眠遲?！?/p>

中呂《尾》：“嘆春歸〔八四一〕人未歸，盻佳期未有期。要相逢料得別無計〔八四二〕，則除〔八四三〕是一枕余香夢兒裹?！?/p>

商調(diào)《尾》：“怎禁這良夜〔八四四〕冷，月華靜，自思量長嘆了兩三聲。無情懶觀園內(nèi)景。題起他疎狂情性，得見那負心的方顯卦兒靈?！?/p>

《玉簫女》雜劇尾，調(diào)同上?！靶氖氯藱?quán)了短籌，有情人忒薄幸，許了我三年來，到如今五載不回程。

我如今覷天遠，入地近，潑殘生恰便似風(fēng)內(nèi)燈。比及你見俺那〔八四五〕覷心的〔八四六〕短命，則我這一靈兒先飛出洛陽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