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

象山集 作者:陸九淵


欽定四庫全書

象山集卷二

與王順伯

去夏遠辱臨存甚慰積年闊別之懷執(zhí)別匆匆又一歲有半瞻企不啻饑渴屢於七七哥書中蒙寄意之勤感感且知別後所學大進膏潤沾溉多矣敬仰之劇然愚意竊有愿訂正於左右者不敢避凂瀆之罪大抵學術有說有實儒者有儒者之說老氏有老氏之說釋氏有釋氏之說天下之學術衆(zhòng)矣而大門則此三家也昔之有是說者本於有是實後之求是實者亦必由是說故凡學者之欲求其實則必先習其說既習之又有得有不得有得其實者有徒得其說而不得其實者說之中又有淺深有精粗有偏全有純駁實之中亦有之凡此皆在其一家之中而自有辨焉者也論三家之同異得失是非而相機於得與不得說與實與夫淺深精粗偏全純駁之間而不知其為三家之所均有者則亦非其至者矣兄前兩與家兄書大概謂儒釋同其所以相比配者蓋所謂均有之者也某嘗以義利二字判儒釋又曰公私其實即義利也儒者以人生天地之間靈於萬物貴於萬物與天地并而為三極天有天道地有地道人有人道人而不盡人道不足與天地并人有五官官有其事於是有是非得失於是有教有學其教之所從立者如此故曰義曰公釋氏以人生天地間有生死有輪回有煩惱以為甚苦而求所以免之其有得道明悟者則知本無生死本無輪回本無煩惱故其言曰生死事大如兄所謂菩薩發(fā)心者亦只為此一大事其教之所從立者如此故曰利曰私惟義惟公故經(jīng)世惟利惟私故出世儒者雖至於無聲無臭無方無體皆主於經(jīng)世釋氏雖盡未來際普度之皆主於出世今習釋氏者皆人也彼既為人亦安能盡棄吾儒之仁義彼雖出家亦上報四恩日用之間此理之根諸心而不可泯滅者彼固或存之也然其為教非為欲存此而起也故其存不存不足為深造其道者輕重若吾儒則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釋氏之所憐憫者為未出輪回生死相續(xù)謂之生死海里浮沈若吾儒中圣賢豈皆只在他生死海里浮沈也彼之所憐憫者吾之圣賢無有也然其教不為欲免此而起故其說不主此也故釋氏之所憐憫者吾儒之圣賢無之吾儒之所病者釋氏之圣賢則有之試使釋氏之圣賢而繩以春秋之法童子知其不免矣從其教之所由起者觀之則儒釋之辨公私義利之別判然截然有不可同者矣某嘗妄論尊兄之質(zhì)人所難及而不滿人意者皆所習所鄉(xiāng)有以病之也此非今日之言蓋自初拜識時已如此竊議矣舜居深山之中與木石居與鹿豕游其所以異於深山之野人者幾希及其聞一善言見一善行若決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有過而不能勇改天下之通患然今世別有一般議論以不輕改其素守為老成為持重為謹審以幡然改沛然從者為輕率為狂妄為無所守凡事理但論是非若已知吾所守所行者為非則豈可不速改若謂吾所守所行未為非則固不當改又不論速不速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尊兄之質(zhì)本有勇但從來向釋氏不崇儒學故至徇流俗朋友中見尊兄有剛決過人處又有徇流俗處莫不竊怪之若某則妄論尊兄之徇流俗亦甚勇他人則容易被圣賢之學聳動雖不知其實往往以其名而赴之若尊兄則雖自覺有未穩(wěn)當處亦且頑忍安舊有姑自守且徐圖之意某念非尊兄無以發(fā)其狂言用忘犯分之罪猖狂而言辭不暇擇某非敢使尊兄竊儒者之名以欺世愿尊兄試以有言逆於汝心必求諸道之法試思之或有可采如謂不然亦愿詳以見教辨白此事期於到頭非兄尚望誰

屬者僭易陳露所見蒙教復詳至開發(fā)多矣來書有深不欲多言之語某竊謂於所不當言者加一言則非矣若在所當言則惟足以達其理意而已不可以多少限也躁人之辭多者謂其躁妄錯亂贅疣是則可刪也今方將於道術趨向之間切磋求是則又奚多之病愿尊兄先除此一戒使某得悉意承教庶是非可明也尊兄所學以力行為主不專務論說所見皆行履到處非但言說而已此不待論某固不敢以言說待尊兄交游間亦不以此病兄獨說兄所學不能無蔽耳楊墨告子許行之徒豈但言說其所言即其所行而孟子力辟之者以為其學非也儒釋之辨某平時亦少所與論者有相信者或以語之亦無所辨難於我無益有自立議論與我異者又多是勝心所持必欲已說之伸不能公平求是與之反覆只成爭辨此又不可與論今之僧徒多擔夫庸人不通文理既去髪胡服又安能使之髪髠潔緇而從吾游耶至於士大夫之好佛者雖其好佛亦只為名而已此又不足與論也至如尊兄不為名不好勝凡事皆公心求是又聰明博洽鄉(xiāng)來未有自得處猶有凝滯退縮之態(tài)比來所見明白議論發(fā)越殊無凝滯退縮之態(tài)矣設有如是資質(zhì)如是所到然但工一家之說則又難論今兄兩家之書已皆探討此而不與極論則只是成自擔板矣鄉(xiāng)來切疑於兄者以為兄之資稟質(zhì)實強敏有余而宏大通遠則不足懼為平日所鄉(xiāng)所學所習之所攝持密制其命而不能度越擺脫操不忘本之說以為典訓拒排釋氏者於千里之外而與至則行矣趨而避之者同其介然自守之意則無間之可乘矣承來教謂若使釋果未進於儒理須進步何苦守其卑汚而不進然後知高明之度本自宏闊而某之疑則誠淺陋矣某前書所論論其教之所從起而兄則指其所造以辨之某雖不曾看釋藏經(jīng)教然如楞嚴圓覺維摩等經(jīng)則嘗見之如來書所舉愛湼盤憎生死正是未免生死未出輪回不了四相者正是未免生死未出輪回四相雖有淺深粗精然其夀者相亦只是我相根本潛伏藏識謂之命根不斷故其文曰若有人贊嘆彼法則生歡喜便欲濟度若有人誹謗彼所得者即生嗔恨此亦正是未免生死未出輪回又如來教因地法行亦無身心受彼生死正是免得生死出得輪回伊川先生有曰釋氏只是理會生死其他都不理會近有一前輩參禪禪叢中稱其所得一日舉伊川先生之言曰某當時若得侍坐便問道不知除生死外更有甚事不知尊兄所見與此人優(yōu)劣如何若尊兄初心不為生死不知因何趨向其道來書實際理地雖不受一塵而佛事門中不舍一法若論不舍一法則虎穴魔宮皆為佛事淫房酒肆盡是道場維摩使須菩提置缽欲去之地乃其極則當是時十地菩薩猶被呵斥以為取舍未忘染凈心在彼其視吾詩禮春秋何啻以為緒余土苴惟其教之所從起者如此故其道之所極亦如此故某嘗謂儒為大中釋為大偏以釋與其他百家論則百家為不及釋為過之原其始要其終則私與利而已來教謂佛說出世非舍此世而於天地外別有樂處某本非謂其如此獨謂其不主於經(jīng)世非三極之道耳又謂若衆(zhòng)圣所以經(jīng)世者不由自立建心方可言經(jīng)世異於出世而別有妙道也吾儒之道乃天下之常道豈是別有妙道謂之典常謂之彛倫蓋天下之所共由斯民之所日用此道一而已矣不可改頭換面前書固謂今之為釋氏者亦豈能盡舍吾道特其不主於是而其違順得失不足以為深造道者之輕重耳尊兄謂行所當行尊兄日用中所行合理處自是天資之美與探討儒書之力豈是讀華嚴有省發(fā)後方始如此然尊兄豈能保其所行皆合於理乎韋編三絶而後贊易敢道尊兄未嘗從事如此工夫吾志在春秋敢道尊兄不能有此志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說距詖行放淫辭敢道此非尊兄之所欲如是而謂儒釋同恐無是理今尊兄將空諸所有其視硜硜擊罄者果為何事哉若謂治大國若烹小鮮不以智治國國之?;蛘咂淇梢耘c尊兄之道并行而不悖也某方吐胸中愚見欲求訂正其辭不得不自達愿尊兄平心觀之如不以為然幸無愛辭鄉(xiāng)時兄弟有所論難尚蒙推挽令各極其意況在朋友彼此無他疑正宜悉意評論期歸乎一是之地某平昔愚見所到持論甚堅然人言有以服其心則不憚於幡然而改惟尊兄有以知我非執(zhí)已好勝者幸不憚盡言若鄙言可采亦愿尊兄不憚改轍也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繼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夫子自謂其為人也發(fā)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又曰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又曰我學不厭而教不倦此豈不可為吾人標的乎但只如此隨見在去豈便無益於天下顧有如尊兄之質(zhì)不無可惜處適得張南軒與家兄書今附達家兄處可試觀之如何家兄逼歲必歸宅上不知曾更有切磋否歲即除伏幾多為親夀以厚新祉

與趙然道

某驚蟄前乘晴登山尋復積雨二十四日少霽始得一訪風練飛雪之壯方念不得與賢昆仲共之是晚來書適至喜可知也去非從善勇決如此沛然之壯在胸中矣又何以觀瀑為哉狂圣之相去遠矣而罔念克念之端頃刻而分人心之危豈不甚可畏哉有虞之朝克艱之說從逆之戒伯禹進之儆戒無虞之說逸樂怠荒之戒伯益又進之明明穆穆聚精會神其切磋琢磨之功如此若已汨於利欲蔽於異端逞志遂非往而不反雖復雞鳴而起夜分乃寐其為害益深而去道愈遠矣奚足以言此哉今然道方恥利欲之習知異端之非愿益致擴充之功則吾道幸甚

茲閲來書知此志不替有加夫道一而已相去千里相後千歲者猶若合符節(jié)況其近者乎然古人所以汲汲於師友博學審問謹思明辨之者深懼此道之不明耳於其大端大旨知其邪正是非形有相近而實有相遠則知精微之處亦猶是也夫子十五而志學則既得其端緒矣然必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後曰知天命及其老也猶曰我學不厭今學者誠知端緒則舋舋翼翼自致日新之效者其能自已乎秋涼過我當究是言時事第可永嘆良難言也王參恐未至如傳者之言囘書不見情實此其常態(tài)其所以不如古人者蓋在於此然道之言可謂切中其病矣

昔循中不無尊師重道之誠而家庭牽制不克自遂其質(zhì)固自通爽而殊乏剛強深懼其汨沒於世習而不能以自立故前書稍振翼之耳富貴利達之不足慕此非難知者仙佛之徒拘曲之士亦往往優(yōu)於斷棄而弗顧視之彼既自有所溺一切斷棄亦有何難但一切斷棄則非道矣知道之士自不溺於此耳初未嘗斷棄之也故曰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所謂自得者得其道也夫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然則以其道而得焉君子處之矣曷嘗斷棄之哉孟子之答彭更亦曰非其道則一簞食不可受於人如其道則舜受堯之天下不以為泰君子亦惟其道而已矣所謂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與民由之不得志獨行其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非虛言也學者所造縱未及此茍志於道便當與俗趣燕越矣志鄉(xiāng)一立即無二事此首重則彼尾輕其勢然也作意立說以排遣外者吾知其非真志於道義者矣所欲有甚於生所惡有甚於死死生大矣而不足以易此況富貴乎富貴之足慕不足慕豈足多較於學者之前哉前以循中書所以云云者懼其弱植孤立於橫流之中而此志不能以自拔耳雖然姬周之衰此道不行孟子之沒此道不明千有五百余年之間格言至訓熟爛於浮文外飭功利之習泛濫於天下氣質(zhì)之美天常之厚者固知病其末流矣而莫知病其源立言制行之間抱薪救火揚湯止沸者多矣當今之世誰實為有志之士也求真實學者於斯世亦誠難哉非道之難知也非人之難得也其勢則然也有志之士其肯自恕於此而弗求其志哉今粗有其志而實不能以自拔則所謂講學者遂於空言以滋偽習豈惟無益其害又大矣若其善利之間嘗知決擇大端已明大志已立而日用踐履未能常於清明剛健一有緩懈舊習乘之捷於影響應答與念慮之間隂流密?不自省覺益積益深或遇箴藥勝心持之反加文飾因不能以自還者有矣甚可畏也況其大端未嘗寔明大志未嘗實立有外強中乾之證而無心廣體胖之樂者可不深致其思以省其過求其實乎略此不察而茍為大言以蓋繆習偷以自便嚚以自勝豈惟不足以欺人平居靜慮亦寜能以自欺乎至是而又自欺其心則所謂下愚不移者矣誠能於此深切著明則自成自道自求多福者權在我矣前言往訓真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引翼勉勵惟日不足何暇與章句儒譊譊玩愒歲月於無用之空言哉別紙所問多是古人憫憐後學詳為注釋以曉告之可謂昭若日星煥然無少蒙蔽但當從容細繹以資其涵養(yǎng)鞭策之實豈宜復為蛇畫足重為贅疣乎

吾心茍無所?溺無所蒙蔽則舒慘之變當如四序之推遷自適其宜記之所謂亡於禮者之禮也其動也中蓋近之矣夫子所謂克己復禮為仁誠能無毫髪已私之累則自復於禮矣禮者理也此理豈不在我使此志不替則日明日著如川日增如木日茂矣必求外鑠則是自塞其源自伐其根也侍旁千萬致意適際應酬之冗不及拜書

與陶贊仲

某承乏將十閲月未有善狀冬春久晴種不入土春季嘗一致禱於山川之神其應如響山溪漲溢田畝充足然自是又無大雨地土以積乾易涸今既踰月又以旱告矣勢甚可畏昨日復致禱詣壇之時雨亦隨下然竟不能成澤及早復叩之亦以疎雨見應未蒙霈然之賜幸醖醸未解猶有可望不然定當投劾以謝斯民也太極圖說乃梭山兄辨其是非大抵言無極而太極是老氏之學與周子通書不類通書中言太極不言無極易大傳亦只言太極不言無極若於太極上加無極二字乃是蔽於老氏之學又其圖說本見於朱子發(fā)附録朱子發(fā)明言陳希夷太極圖傳在周茂叔遂以傳二程則其來歷為老氏之學明矣周子通書與二程言論絶不見無極二字以此知三公蓋已皆知無極之說為非矣梭山曾與晦翁面言繼又以書言之晦翁大不謂然某幸是梭山之說以梭山謂晦翁好勝不肯與辨某以為人之所見偶有未通處其說固以已為是以他人為非且當與之辨白未可便以好勝絶之遂尾其說以與晦翁辨白有兩書甚詳曾見之否以晦翁之高明猶不能無蔽道聽涂說之人亦何足與言此哉仁義忠信樂善不倦此夫婦之愚不肖可與以知能行圣賢所以為圣賢亦不過充此而已學者之事當以此為根本若夫天文地理象數(shù)之精微非有絶識加以積學未易言也某欲作一揲蓍說稍發(fā)易數(shù)之大端以排異端曉後學坐事奪未克成就早晚就草當奉納一本何時合并以究此懷德成而上藝成而下行成而先事成而後論語曰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衆(zhòng)而親仁曰言忠信行篤敬孟子曰仁義禮智根於心其生色也脺然見於面盎於背施於四體四體不言而喻曰仁義忠信樂善不倦此等皆德行事為尊為貴為上為先樂師辨乎聲詩祝史辨乎宗廟之禮與凡射御書數(shù)等事皆藝也為卑為賤為下為後古人右賢左能自有定序夫子曰君子多乎哉不多也曾子曰籩豆之事則有司存凡所謂藝者其發(fā)明開創(chuàng)皆出於古之圣人故曰百工之事皆圣人作也然圣人初不尚此其能之也每以教人不以加人若德行中庸事固無加人之理世衰道微德行淺薄小人之有精力者始以其藝加人珍其事秘其說以增其價真所謂市道故風俗日以不美流傳之久藝之實益不精而眩鬻之風反更張大學者不辨本末不知高下未有不為此輩所眩者吾觀近時談數(shù)學者陋日益甚妄日益熾未嘗涉其門戶得其師傳安能辨其是非但以前尊卑上下先後之義權之則自知所決擇譎妄之情狀大槩亦可見矣作書畢恐贊仲不能不惑於妄人庸夫之說故書此以助決擇

荊公祠堂記與元晦三書并往可精觀熟讀此數(shù)文皆明道之文非止一時辨論之文也元晦書偶無本在此要亦不必看若看亦無理會處吾文條析甚明所舉晦翁書辭皆寫其全文不增損一字看晦翁書但見糊涂沒理會觀吾書坦然明白吾所明之理乃天下之正理實理常理公理所謂本諸身證諸庶民考諸三王而不謬建諸天地而不悖質(zhì)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學者正要窮此理明此理今之言窮理者皆凡庸之人不遇真實師友妄以異端邪說更相欺誑非獨欺人誑人亦自欺自誑謂之謬妄謂之蒙闇何理之明何理之窮哉贊仲為人質(zhì)實學雖未至且守質(zhì)樸隨分檢省雖未必盡是盡勝狂妄之人為學只要睹是不要與人較勝負今學失其道者不過習邪說更相欺誑以滋養(yǎng)其勝心而已古人所謂異端者不專指佛老異端二字出論語是孔子之言孔子之時中國不聞有佛雖有老氏其說未熾孔子亦不曾辟老氏異端豈專指老氏哉天下正理不容有二若明此理天地不能異此鬼神不能異此千古圣人不能異此若不明此理私有端緒即是異端何止佛老哉近世言窮理者亦不到佛老地位若借佛老為說亦是妄說其言辟仇老者亦是妄說今時卻有一種天資忠厚行事謹慤者雖不談學問卻可為朋友惟是談學問而無師承與師承之不正者最為害道與之居處與之言論只漸染得謬妄之說他時【原闕】  濯不如且據(jù)見在樸實頭自作工夫今雖未是後遇明師友卻易整頓也理須是窮但今時即無窮理之人何時得一來以究此義

與吳顯仲

屬承【闕】逮深見嗜學之誠顧荒謬無以塞盛意為別未幾已有思誠便風得書承比辰進修多福為慰顯仲質(zhì)樸甚更藉朋友切磋【闕】 亦純甚矣所以淹沒人只朋友說閑話之類亦能淹沒某適被顯仲說閑話某亦隨

流不長進亦甚然通時【原闕】    時皆塞【原闕】

最大洪范曰思曰睿睿作圣孟子曰心之官則思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也又曰存乎人者豈無仁義之心哉又曰至於心獨無所同然乎又曰君子之所以異於人者以其存心也又曰非獨賢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賢者能勿喪耳又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去者去此心也故曰此之謂失其本心存之者存此心也故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四端者即此心也天之所以與我者即此心也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心即理也故曰理義之悅我心猶芻豢之悅我口所貴乎學者為其欲窮此理盡此心也有所蒙蔽有所移奪有所?溺則此心有所不靈此理為之不明是謂不得其正其見乃邪見其說乃邪說一溺於此不由講學無自而復故心當論邪正不可無也以為吾無心此即邪說矣若愚不肖之不及固未得其正賢者智者之過之亦未得其正溺於聲色貨利狃於譎詐奸宄梏於末節(jié)細行流於高論浮說其智愚賢不肖固有矣若是心之未得其正蔽於其私而使此道為之不明不行則其為病一也周道之衰文貌日甚良心正理日就蕪沒其為吾道害者豈特聲色貨利而已哉楊墨皆當世之英人所稱賢孟子之所排斥距絶者其為力勞於斥儀衍輩多矣所自許以承三圣者蓋在斥楊墨而不在衍儀也故正理在人心乃所謂固有易而易知簡而易從初非甚高難行之事然自失正者言之必由正學以克其私而後可言也此心未正此理未明而曰平心不知所平者何心也大學言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果已格則知自至所知既至則意自誠意誠則心自正必然之勢非強致也孟子曰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說距詖行放淫辭以承三圣者當是時天下之言者不歸楊則歸墨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自孟子出後天下方指楊墨為異端然孟子既沒其道不傳天下之尊信者抑尊信其名耳不知其實也指楊墨為異端者亦指其名耳不知其實也往往口辟楊墨而身為其道者衆(zhòng)矣自周衰此道不行孟子沒此道不明今天下士皆溺於科舉之習觀其言往往稱道詩書論孟綜其實特借以為科舉之文耳誰實為真知其道者口誦孔孟之言身蹈楊墨之行者蓋其高者也其下則往往為楊墨之罪人尚何言哉孟子沒此道不傳斯言不可忽也諸人交口稱道門下之賢不覺吐露至此病方起不暇櫽栝其辭亦惟通人有以亮之儻有夫相孚信處當遲後便

象山集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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