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一

象山集 作者:陸九淵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佑,象山集__象山語錄>

欽定四庫全書

象山語錄卷一      宋 陸九淵 撰

道外無事事外無道先生常言之

道在宇宙間何嘗有病但人自有病千古圣賢只去人病如何增損得道

道理只是眼前道理雖見到圣人田地亦只是眼前道理

唐虞之際道在臯陶商周之際道在箕子天之生人必有能尸明道之責者臯陶箕子是也箕子所以狂不死者正為欲傳其道既為武王陳洪范耳

論語中多有無頭柄底說話如知及之仁不能守之之類不知所及所守者何事如學而時習之不知時習者何事非學有本領未易讀也茍學有本領則知之所及者及此也仁之所守者守此也時習之習此也說者說此樂者樂此如高屋之上建瓴水矣學茍知本六經(jīng)皆我注腳

天理人欲之言亦自不是至論若天是理人是欲則是天人不同矣此其原蓋出於老氏樂記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欲也物至知知而後好惡形焉不能反躬天理滅矣天理人欲之言蓋出於此樂記之言亦根於老氏且如專言靜是天性則動獨不是天性書云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解者多指人心為人欲道心為天理此說非是心一也人安有二心自人而言則曰惟危自道而言則曰惟微罔念作狂克念作圣非危乎無聲無臭無形無體非微乎因言莊子云眇乎小哉以屬諸人謷乎大哉獨游於天又曰天道之與人道也相遠矣是分明裂天人而為二也

動容周旋中禮此盛德之至所以常有先後

言語必信非以正行才有正其行之心已自不是了古人皆是明實理做實事

近來論學者言擴而充之須於四端上逐一充焉有此理孟子當來只是發(fā)出人有是四端以明人性之善不可自暴自棄茍此心之存則此理自明當惻隱處自惻隱當羞惡處自羞惡當辭遜處自辭遜是非在前自能辨之又云當寛裕溫柔自寛裕溫柔當發(fā)強剛毅自發(fā)強剛毅所謂溥博淵泉而時出之

夫子問子貢曰女與回也孰愈子貢曰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此又是白著了夫子氣力故夫子復語之曰弗如也時有姓吳者在坐遽曰為是尚嫌少在先生因語坐間有志者曰此說與天下士人語未必能通曉而吳君通敏如此雖諸君有志然於此不能及也吳遜謝謂偶然

子貢在夫子之門其才最高夫子所以屬望磨礲之者甚至如予一以貫之獨以語子貢與曾子二人夫子既沒三年門人歸子貢反筑室於場獨居三年然後歸蓋夫子所以磨礲子貢者極其力故子貢獨留三年報夫子深恩也當時若磨礲得子貢就則其材豈曾子之比顔子既亡而曾子以魯?shù)弥w子貢反為聰明所累卒不能知德也

子貢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此是子貢後來有所見處然謂之不可得而聞非實見也如曰予欲無言即是言了天下之理無窮若以吾平生所經(jīng)歷者言之真所謂伐南山之竹不足以受我辭然其會歸總在於此顔子為人最有精神然用力甚難仲弓精神不及顔子然用力卻易顔子當初仰高鉆堅瞻前忽後博文約禮遍求力索既竭其才方如有所立卓爾逮至問仁之時夫子語之猶下克己二字曰克己復禮為仁又發(fā)露其旨曰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既又復告之曰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吾嘗謂此三節(jié)乃三鞭也至於仲弓之為人則或人嘗謂雍也仁而不佞仁者靜不佞無口才也想其為人沖靜寡思日用之間自然合道至其問仁夫子但答以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只此便是也然顔子精神高既磨礲得就實則非仲弓所能及也

顔子問仁之後夫子許多事業(yè)皆分付顔子了故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顔子沒夫子哭之曰天喪予蓋夫子事業(yè)自是無傳矣曾子雖能傳其脈然參也魯豈能望顔子之素蓄幸曾子傳之子思子思傳之孟子夫子之道至孟子而一光然夫子所分付顔子事業(yè)亦竟不復傳也

學有本末顔子聞夫子三轉語其綱既明然後請問其目夫子對以非禮勿視勿聽勿言勿動顔子於此洞然無疑故曰回雖不敏請事斯語矣本末之序蓋如此今世論學者本未先後一時顛倒錯亂曾不知詳細處未可遽責於人如非禮勿視聽言動顔子已知道夫子乃語之以此今先以此責人正是躐等

視聽言動勿非禮不可於這上面看顔子須看請事斯語直是承當?shù)眠^

天之一字是臯陶說起

夫子以仁發(fā)明斯道其言渾無罅縫孟子十字打開更無隱遁蓋時不同也

自古圣賢發(fā)明此理不必盡同如箕子所言有臯陶之所未言夫子所言有文王周公之所未言孟子所言有吾夫子之所未言理之無窮如此然譬之奕然先是這般等第國手下棊後來又是這般國手下棊雖所下子不同然均是這般手段始得故曰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古人視道只如家常茶飯故漆雕開曰吾斯之未能信斯此也

此道與溺於利欲之人言猶易與溺於意見之人言卻難涓涓之流積成江河泉源方動雖只涓涓之微去江河尚遠卻有成江河之理若能混混不舍晝夜如今雖未盈科將來自盈科如今雖未放乎四海將來自放乎四海如今雖未會其有極歸其有極將來自會其有極歸其有極然學者不能自信見夫標末之盛者便自荒忙舍其涓涓而趨之卻自壞了曾不知我之涓涓雖微卻是真彼之標末雖多卻是偽恰似檐水來相似其涸可立而待也故吾嘗舉俗諺教學者云一錢做單客兩錢做雙客

傅子淵自此歸其家陳正已問之曰陸先生教人何先對曰辨志正已復問曰何辨對曰義利之辨若子淵之對可謂切要

此道非爭競務進者能知惟靜退者可入又云學者不可用心太緊今之學者大抵多是好事未必有切已之志夫子曰古之學者為已今之學者為人須自省察夫民合而聽之則神離而聽之則愚故天下萬世自有公論

先生與晦翁辨論或諫其不必辨者先生曰汝曾知否建安亦無朱晦翁青田亦無陸子靜

不曾過得私意一關終難入德未能入德則典則法度何以知之

陸象山多告學者云汝耳自聰目自明事父自能孝事兄自能弟本無欠闕不必他求在乎自立而已

生於未世故與學者言費許多氣力蓋為他有許多病痛若在上世只是與他說入則孝出則弟初無許多事千虛不博一實吾平生學問無他只是一實

或問先生何不著書對曰六經(jīng)注我我注六經(jīng)

韓退之是倒做蓋欲因學文而學道歐公極似韓其聰明皆過人然不合初頭俗了或問如何俗了曰符讀書城南三上宰相書是已至二程方不俗然聰明卻有所不及

正人之本難正其末則易今有人在此與之言汝適某言未是某處坐立舉動未是其人必樂從若去動他根本所在他便不肯

釋氏立教本欲脫離生死惟主於成其私耳此其病根也且如世界如此忽然生一個謂之禪已自是無風起浪平地起土堆了

無他利與善之間也此是孟子見得透故如此說或問先生之學當來自何處入曰不過切已自反改過遷善

有善必有惡真如反覆手然善卻自本然惡卻是反了方有

人品在宇宙間迥然不同諸處方嘵嘵然談學問時吾在此多與後生說人品

此道之明如太陽當空羣陰畢伏

典憲二字甚大惟知道者能明之後世乃指其所撰苛法名之曰典憲此正所謂無忌憚

朱元晦曾作書與學者云陸子靜專以尊德性誨人故游其門者多踐履之士然於道問學處欠了某教人豈不是道問學處多了些子故游某之門者踐履多不及之觀此則是元晦欲去兩短合兩長然吾以為不可既不知尊德性焉有所謂道問學

吾之學問與諸處異者只是在我全無杜撰雖千言萬語只是覺得他底在我不曾添一些近有議吾者云除了先立乎其大者一句全無伎倆吾聞之曰誠然復齋家兄一日見問云吾弟今在何處做工夫某答云在人情事勢上理上做些工夫復齋應而已若知物價之低昂與夫辨物之美惡真?zhèn)蝿t吾不可不謂之能然吾之所謂做工夫非此之謂也

後世言學者須要立個門戶此理所在安有門戶可立學者又要各護門戶此尤鄙陋

人共生乎天地之間無非同氣扶其善而沮其惡義所當然安得有彼我之意又安得有自為之意

二程見周茂叔後吟風弄月而歸有吾與點也之意後來明道此意卻存伊川已失此意

吾與常人言無不感動與談學問者或至為仇舉世人大抵就私意建立做事專以做得多者為先吾卻欲殄其私而會於理此所以為仇

吾與人言多就血脈上感移他故人之聽之者易非若法令者之為也如孟子與齊君言只就與民同處轉移他其余自正

今之論學者只務添人底自家只是減他底此所以不同

宇宙不曾限隔人人自限隔宇宙

乾以易知坤以簡能先生常言之云吾知此理即乾行此理即坤知之在先故曰乾知太始行之在後故曰坤作成物

夫子平生所言豈止如論語所載特當時弟子所載止此【原闕】

語亦是夫子刪去其說皆是當時子夏之言謂繪事以素為後乃是以禮為後乎言不可也夫子蓋因子夏之言而刪之子夏當時亦有見乎本末無間之理然後來卻有所泥故其學傳之後世尤有害繪事後素若周禮言繪畫之事後素功謂既畫之後以素間別之蓋以記其目之黑白分也謂先以素為地非

柴愚參魯夫子所愛故子路使子羔為費宰子曰賊夫人之子以此見夫子欲子羔來磨礲就其遠者大者後來子羔早卒故屬意於曾子

叩其兩端而竭焉言極其初終始末竭盡無藏也江漢以濯之秋陽以暴之皜皜乎不可尚已此數(shù)語自曾子胸中流出

咸有一德之書言惟尹躬暨湯咸有一德以此見當時只有尹湯二人可當一德

臯陶論知人之道曰亦行有九德亦言其人有德乃言曰載采采乃是謂必先言其人之有是德然後乃言曰某人有某事有某事蓋德則根乎其中達乎其氣不可偽為若事則有才智之小人可偽為之故行有九德必言其人有德乃言曰載采采然後人不可得而庾也後世言伏羲畫八卦文王始重之為六十四卦其說不然且如周禮雖未可盡信如筮人言三易其經(jīng)卦皆八其別皆六十有四龜筮恊從亦見於虞書必非偽說如此則卦之重久矣蓋伏羲既畫八卦即從而重之然後能通神明之德類萬物之情而扶持天下之理文王蓋因其繇辭而加詳以盡其變爾

系辭首篇三句可疑蓋近於推測之辭

吾之深信者書然易系言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此等處深可信

伊川解比卦原筮作占決卜度非也一陽當世之大人其不寧方來乃自然之理勢豈在他占決卜度之中原筮乃蒙初筮之義原初也古人字多通用因云伊川學問未免占決卜度之失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非知道者不能楊子謂文久幽而不改其操文王居羑里而贊易夫子厄於陳蔡而弦歌豈久幽而不改其操之謂耶

自周衰以來人主之職分不明堯典命羲和敬授人時是為政首後世乃付之星官蓋緣人主職分不明所致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此卻知人主職分詩大雅多是言道小雅多是言事大雅雖是言小事亦主於道小雅雖是言大事亦主於事此所以為大雅小雅之辨

秦不曾壞了道脈至漢而大壞蓋秦之失甚明至漢則跡似情非故正理愈壞

漢文帝藹然善意然不可與入堯舜之道僅以鄉(xiāng)原諸公上殿多好說格物且如人主在上便可就他身上理會何必別言格物

楊子默而好深沈之思他平生為此深沈之思所悞韓退之原性卻將氣質做性說了

近日舉及荀子解蔽篇說得人之蔽處好梭山兄云後世之人病正在此都被荀子莊子輩壞了答云今世人之通病恐不在此大概人之通病在於居茅茨則慕棟宇衣敝衣則慕華好食麄糲則慕甘肥此乃是世人之通病

春秋北杏之會獨於齊桓公稱爵蓋當時倡斯義者惟桓公管仲二人春秋於諸固稱人責之也

古者風俗醇厚人雖有虛底精神自然消了後世風俗不如古故被此一段精神為害難與語道

因嘆學者之難得云我與學者說話精神稍高者或走了低者至塌了吾只是如此吾初不知手勢如此之甚然吾亦只有此一路

人方奮立已而消蝕則議者不罪其消蝕而尤其奮立之太過舉其進鋭者其退速以為證於是并懲其初曾不知【原闕】

之謂研究得到有扶持之方耳

後世將讓職作一禮數(shù)古人推讓是實情唐虞之朝可見非尚虛文以讓為美名也

嘗聞王順伯云本朝百事不及唐然人物議論遠過之此議論甚闊可取

嘗問王順伯曰聞尊兄精於論字畫敢問字果有定論否順伯曰有定論曰何以信此說順伯曰有一畫一拐於此使天下有兩三人曉書問之此人曰是此等第則彼二人之言亦同如此知其有定因問字畫孰為貴順伯曰本朝不及唐唐不及漢漢不及先秦古書曰如此則大抵是古得些子者為貴順伯曰大抵古人作事不茍簡尊兄試觀古器與後來者異矣此論極是

傅子淵請教乞簡省一語答曰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後見其與陳君舉書中云是則全掩其非非則全掩其是此是語病中又云闊節(jié)而疏目旨高而趣深旨高而趣深甚佳闊節(jié)而疏目子淵好處在此病亦在此又云子淵弘大文范細密子淵能兼文范之細密文范能兼子淵之弘大則非細也

朱濟道力稱贊文王謂曰文王不可輕贊須是識得文王方可稱贊濟道云文王圣人誠非某所能識曰識得朱濟道便是文王

一學者自晦翁處來其拜跪語言頗怪每日出齋此學者必有陳論應之亦無他語至四日此學者所言已罄力請誨語答曰吾亦未暇詳論然此間大綱有一個規(guī)模說與人今世人淺之為聲色臭味進之為富貴利達又進之為文章技藝又有一般人都不理會卻談學問吾總以一言斷之曰勝心此學者默然後數(shù)日其舉動言語頗復常

一學者從游閲數(shù)月一日問之云聽說話如何曰初來時疑先生之顛倒既如此說了後又如彼說及至聽得兩月後方始貫通無顛倒之疑三百篇之詩周南為首周南之詩關雎為首關雎之詩好善而已

興於詩人之為學貴於有所興起

洙泗門人其間自有與老氏之徒相通者故記禮之書其言多原老氏之意

先生在勅局日或問曰先生如見用以何藥方醫(yī)國先生曰吾有四物湯亦謂之四君子湯或問如何曰任賢使能賞功罸罪

先生云後世言道理者終是粘牙嚼舌吾之言道坦然明白全無粘牙嚼舌處此所以易知易行或問先生如此談道恐人將意見來會不及釋子談禪使人無所措其意見先生云吾雖如此談道然凡有虛見虛說皆來這里使不得所謂德行常易以知險常簡以知阻也今之談禪者雖為艱難之說其實反可寄托其意見吾於百衆(zhòng)人前開口見膽

先生云凡物必有本末且如就樹木觀之則其根本必差大吾之教人大概使其本常重不為末所累然今世論學者卻不悅此

有一士大夫云陸丈與他人不同卻許人改過

先生嘗問一學者若事多放過有寛大氣象若動輒別白似若?隘不知孰是學者云若不別白則無長進處先生曰然

先生云學者讀書先於易曉處沈?熟復切已致思則他難曉者渙然氷釋矣若先看難曉處終不能達舉一學者詩云讀書切戒在荒忙?泳工夫興味長未曉莫妨權放過切身須要急思量自家主宰常精健逐外精神徒損傷寄語同游二三子莫將言語壞天常

先生歸自臨安子云問近來學者先生云有一人近來有省云一蔽既徹羣疑盡亡

先生云歐公本論固好然亦只說得皮膚看唐監(jiān)令讀一段子云因請曰終是說骨髓不出先生云後世亦無人知得骨髓去處

劉淳叟參禪其友周姓者問之曰淳叟何故舍吾儒之道而參禪淳叟答曰譬之於手釋氏是把鋤頭儒者是把斧頭所把雖不同然卻皆是這手我而今只要就他明此手友答云若如淳叟所言我只就把斧頭處明此手不愿就他把鋤頭處明此手先生云淳叟亦善喻周亦可謂善對先生云子夏之學傳之後世尤有害

先生居象山多告學者云汝耳自聰目自明事父自能孝事兄自能弟本無少缺不必他求在乎自立而已學者於此亦多興起有立議論者先生云此是虛說或云此是時文之見學者遂云孟子辟楊墨韓子辟佛老陸先生辟時文先生云此說也好然辟楊墨佛老者猶有些氣道吾卻只辟得時文因一笑

先生作貴溪學記云堯舜之道不過如此此亦非有甚高難行之事嘗舉以語學者云吾之道真所謂夫婦之愚可以與知

或問讀六經(jīng)當先看何人解注先生云須先精看古注如讀左傳則杜預注不可不精看大概先須理會文義分明則讀之其理自白然古注惟趙岐解孟子文義多略

有一後生欲處郡庠先生訓之曰一擇交二隨身規(guī)矩三續(xù)古書論語之屬

程先生解易爻辭多得之彖辭卻有鶻突處

人之文章多似其氣質杜子美詩乃其氣質如此三代之時遠近上下皆講明扶持此理其有不然者衆(zhòng)從而斥之後世遠近上下皆無有及此者有一人務此衆(zhòng)反以為怪故古之時比屋至於可封後世雖能自立然寡固不可以敵衆(zhòng)非英才不能奮興

有學者因事上一官員書云遏惡揚善沮奸佑良此天地之正理也此理明則治不明則亂存之則為仁不存則為不仁先生擊節(jié)稱賞

先生云吾自應舉未嘗以得失為念場屋之文只是直寫胸襟故作貴溪縣學記云不徇流俗而正學以言者豈皆有司之所棄天命之所遺

有學者曾看南軒文字繼從先生游自謂有省及作書陳所見有一語云與太極同體先生復書云此語極似南軒

學者不可用心大緊深山有寶無心於寶者得之有學者上執(zhí)政書中間有云合下作而待漏於金門朝而議政於黼座退而平章於中書歸而咨訪於府第不識是心能如畫日之昭晰而無薄蝕之者乎能如砥柱之屹立而無淪胥之者乎先生云此亦可以警學者曹立之有書於先生曰愿先生且將孝弟忠信誨人先生云立之之謬如此孝弟忠信如何說且將

惟溫故而後能知新惟敦厚而後能崇禮

易系上下篇總是贊易只將贊易看便自分明凡吾論世事皆如此必要挈其總要去處

後世言易數(shù)者多只是眩惑人之說

夫人幼而學之壯而欲行之今之論學者所用非所學所學非所用

或有譏先生之教人專欲管歸一路者先生曰吾亦只有此一路

孟子曰言人之不善當如後患何今人多失其旨蓋孟子道性善故言人無有不善今若言人之不善彼將甘為不善向汝汝將何以待之故曰當如後患何

見到孟子道性善處方是見得盡

退之言軻死不得其傳荀與楊擇焉而不精語焉而不詳何其說得如此端的

程先生解頻復厲言過在失不復極好

先生在勑局日或勸以小人闖伺宜乞退省先生曰吾之未去以君也不遇則去豈可以彼為去就耶

李白杜甫陶淵明皆有志於吾道

資稟之高者義之所在順而行之初無留難其次義利交戰(zhàn)而利終不勝義故能自立

吾自幼時聽人議論似好而其實不如此者必不肯安必要求其實而後已

吾於踐履未能純一然才自警策便與天地相似後世言寛仁者類出於姑息殊不知茍不出於文致而當其情是乃寛仁也故吾嘗曰虞舜孔子之寛仁吾於四裔兩觀之間見之

有士人上詩云手抉浮翳開東明先生頗取其語因云吾與學者言真所謂取日虞淵洗光咸池

右門人傅子云季魯編録

象山語録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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