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八私情長歌

山歌 作者:馮夢龍


[丟磚頭]

丟磚頭了搬子場。弗曾聽我情哥說一聲。我間羹湯籃提子個糠蝦來里眼淚出。升籮里坐子蠶繭細思量。

(白)細思量。細思量。我里個情哥是個鐵心腸。我搬來里子一個月日。你也弗直得來看看張張。料道弗離個蘇松常鎮(zhèn)廬夙淮揚。奢個來個銅關(guān)口外。遠處他方。你弗見我又結(jié)識子別個依先快活。正弗知我歇歇思量。

(歌)正是蓮蓬梗打人拚子私情斷。我是礱糠里破魚取肚腸。

[田]

姐兒私房有個丘三角田,自小收拾在身邊。忽朝一日無錢用,將田要典我郎錢。

(白)郎道姐兒呀,我有個錢,典你個田。要還我四扯明白,羅里連牽。姐道郎呀,我有個田,典你個錢。自然還你四扯明白,羅里連牽。東址白膀灣,西址大腿邊。南址三岔路口,北址肚家門前。又好插個光頭糯,又好種個硬梗鮮。

(歌)我個郎呀,你要日里拔秧夜里蒔,憑你荒年沒荒子我個丘田。

[船]

昨夜同郎做頭眠,干紅欄子合腮肩。四只膀兒好象鰻鯉叉,櫓人正對子填臍邊。

(白)填臍邊,填臍邊,妝子櫓掣便搖船。推個推來扳個扳,掀鈴吭郎浪頭顛。顛的飯?zhí)堆劾飪娛撬?,利市頭上弗曾干。打濕子一領(lǐng)鬃蓑衣猶自可,袱包正掛在橄堂前。

(歌)郎道姐兒呀,我替你前長后短個樣事物盡丟開了手,且拔起子枚頭抹干凈子個只船。

[木梳]

結(jié)識私情好像木梳能。我儂枉子聽你介相思結(jié)發(fā)情。

(白)吃個鏡子來里做眼。編筐著弗得個蓬塵。牙刷子只等你開口。絆頭帶來里繾筋。眉刷弗住介掠來掠去。刮舌又介掀嘴撩唇。朗梳斜連霹腳后跟趕上。剔帚來得殷勤。

(歌)姐道郎呀。我聽你一通兩通也只是空來往。到弗如肥皂光光滾著子身。

[蒸籠]

結(jié)識私情像蒸籠。要我肉面相逢弗放空。因為你會安排落來你個圈套里。未曾動火氣沖沖。

(白)氣沖沖。氣沖沖。思思切切在心中。我為你受子幾呵頭頭腦盡閣在肚里。長長短短儕聽你包容。我曾經(jīng)九蒸三燒。弗是一竅弗通。你人門前捉我團團搦搦。我并弗會恨究。弄得我肚里有釀。我也只弗走風(fēng)。那你常時在我面上淘氣做身分。饅頭倒大子蒸籠。思量更介弗好。到弗如傍熱拆散子罷。省得后來冷氣直沖。

(歌)姐道郎呀。我只指望你火氣退時依還聽你重相聚。羅得知后來原哄得我精空。

[鉆子]

郎兒生來好象鉆子一般般,吃渠拿個軟麻繩纏住子了弗放寬。上箍下箍箍緊子我,你自家快活沒撥來別人鉆。

(白)別人鉆,別人鉆,我郎消遣子我介兩三番。和身靠緊我來用力,一雙眼睛弗住介捉我來關(guān)關(guān)。你個心上測得火著,我倒有氣無煙。那便用斤把力,再歇歇四手乖癱。

(歌)姐道我郎呀,消進消出,吃你尖酸頭弄大子我個眼,兩人絞熱子了屑來孔門邊。

[求老公]

來個姐兒上穿青。下穿紅。手拿香盒過橋東。路上行人問道。姐兒你在羅里去。我到處燒香求老公。

(白)別人家嫁個老公七伶俐。八玲瓏。又長又大又充同。偏有小阿奴奴年災(zāi)月悔。命犯孤窮。嫁著子介個烏龜王八。生得又麻又瞎又癡又聾。上床好似背板牽。下床好似雞踏雄。昨夜一更后。二更中。爬來小阿奴奴頭邊來學(xué)打雄。髭須觸痛子奴個嘴。鼻涕流來累子奴個胸。惹得小阿奴奴心性發(fā)。一腳踢倒在里床東。

(歌)只有五更頭小阿奴奴熬弗得。捉渠童裝只一摸。好似煙熏蘿卜火燒蔥。

(皂羅袍)這般模樣。教我怎容。因此別尋一個好家公。

[竹夫人]

做人弗要像個竹夫人。受只多少炎涼自在心。硬子骨頭開子眼??次胰饲閯輸∠袂镌?。

(白)像秋云。像秋云。小阿奴奴原弗是低微下賤人。你只知我今日個落運。弗知我當(dāng)初個出身。喬松是我前輩。梅花是我隨身。清風(fēng)是我好友。明月是我佳賓。當(dāng)初個伯夷叔齊也是我里遠祖。湘妃也是我里至親。且喜子孫繁盛。歷代有介星清名。也有人喜歡我個高節(jié)。也有人賞鑒我個知音。弗匡撞子個惡作篾片。拖出山林。捉我出皮剔骨。我只是開心見誠。捏得我兩頭弗露。做得我出路無門。露出子多少眼目。又陪子兩個小心。挑我來十字街頭東賣也弗要。西賣也弗成。弗識貨個見子我七孔八竅一個光棍。識貨個見子我玲玲瓏瓏一個涼人。增錢買我家去。和我來紅紗帳子里安身。掰子我恩恩愛愛。勾子我殷殷勤勤。掰子我汗弗離身。勾子我手弗離頸。指望百年同到老。羅道七月七立秋之日。風(fēng)波當(dāng)時起。惡念容易興。娘子官人咦道我碰腳絆手。丫頭阿姐咦咒我離眼別睛。橫弗中渠個意。豎弗像渠個心。一射射我來門閣落里。累子我滿身個蓬塵。我吃個傷心了唱介兩句曲子。自家嘆個自身。

(排歌)虧心漢。薄情人。誰知轉(zhuǎn)眼就無情。

(歌)世上弗是有子秋冬無春夏。你搭個起得時人休笑我失時人。

[湯婆子竹夫人相罵]

姐兒饅團貝垃像湯婆。人門前穩(wěn)重又溫和。未到黃昏捉我捕了摸。拿我肚皮常滾得我急箍箍。

(白)急箍箍。急箍箍。情哥郎派賴忒無徒。當(dāng)初拿子小阿奴奴好似珍珠瑪瑙。活寶珊瑚。道是我熱閘閘介有趣。暖烘烘介對科。弗比熏籠介礙事。又強如火炭個腳爐。被里時常相會。席上弗住介揩磨。我指望搭你無個分開日腳。羅得知立子春來看看捉我冷疏。丟我來踏板上理也弗理。瞅也弗瞅。一夜子搭個家主婆困在床上。說道會。了你弗歡喜子個湯家里個。再說道渠個年紀忒多。湯婆聽得。眼淚直鋪。官人呀。

(黃鶯兒)名色號湯婆。戊戌生。年不多。湯家還是我的親生父。我只為熱心腸似火。俏冤家愛我??鄳z我被窩中準夜如牽磨。一腳就碾開奴。到如今經(jīng)風(fēng)露水。你心上道如何。

(白)說郎弗轉(zhuǎn)。自跌個胸脯。恨我里個爺娘弄得我一點無個還覆。枉子你也來我個面上廢子多少工夫。我間撥來別人介輕賤。算來長情倒弗如酒注茶壺。

(歌)姐道郎呀。寒寒冷冷護子你多少腳。間倒捉個竹夫人做子小家婆。

竹夫人聽得子氣膨膨。出口就罵老惜春。你是冬來我是夏。緣何牽擾阿娘身。

(白)阿娘身。阿娘身。慣要來個人前說別人。幾次人前說我懶樸要困。個是家主公歡喜我個風(fēng)情。你未到黃昏就叛來個被里。我看你奢上頭個點動緊。

湯婆子說道。虧你羞也弗識。自道風(fēng)情。我看你精赤灑灑。無介點趣向。弗如個老太婆包包扎扎有介兩件衣身。

竹夫人說道。楊梅干吃介兩個。忒煞惡心。包包扎扎便是布頭布腦。有要綠襖紅裙。吃個張官人耍落你個意利好像汁罐。吃個李大舍說你個氣質(zhì)就似湯瓶。

湯婆子當(dāng)面一啐。你好像燈臺弗照自身。我近看子你活像個炭嘟個嘴臉。我遠看子你好似蟹斷個絨形。閣子家主公多少個毛腿。聽子家主婆幾呵個風(fēng)聲。

竹夫人便說道。我強如你吞個家主婆個雙臭腳。強如你做個家主公幫丁。我生來眼目清爽。肚里一點小心。短弗局促。長弗伶仃。壯弗擂堆。瘦弗薄輕。

湯婆子說道。我骨格重你兩兩。我價色多是你十分。憑你說我慳吝。強如你篾片個妖精。

兩個相爭斗毆。摟子一個黃昏。羅道是個家主婆聽得。喝罵高聲。一個無介點大小。一個弗讓介點卑尊。兩個儕跪來搭。直到更盡夜深。湯婆子對子個竹夫人紐嘴紐面。竹夫人就說起前因。

(黃鶯兒)想起舊恩情。竹夫人。浪得名。雖與他同床不得同衾枕。摟抱我在身。心兒里感承。誰知不久成孤零?;诔跣摹V粸橼呇赘絼?。如今落得冷清清。

(白)羅道是個家主公聽得。竹夫人說得傷心。

(歌)家主公喝子竹夫人起來。你下遭再弗許你個樣劈竹性。湯婆子。你弗許你熱綽綽亂摟要溫存。

[籠燈]

姐兒生來像籠燈。有量情哥捉我尋。因為偷光犯子個事。后來忒底壞奴名。

(白)壞奴名。壞奴名。阿奴細說我郎君。你正日介來張頭望頸。眼看奴身。你道是我短又弗局蹴。長又弗伶仃。因是更了我聽你有子個情意。一日子月黑夜暗子我就奔。也弗管三更半夜。也弗管雨落天陰。也弗管地下個溝蕩。挨過子多少個巷門。也弗管個更鋪里個夜夫。也弗怕路上撞著子個巡兵。金鑼一響。嚇得我冷汗淋身。一到到子屋里。我方才得個放心。羅道是伴得你年把也弗上。你就要棄舊戀新。屈來羅里說起。撞你介個賊精。郎道你弗要辭勞嘆苦。懊悔連聲。你當(dāng)初白白凈凈。紫氣騰騰。你間渾身好像個油簍。滿面拌子個灰塵。人門前全勿騖好。頭上箍子介條草繩。夜里只好拿你來應(yīng)急趟趟。日里乾耍個正經(jīng)。還有介多呵弗好。我一發(fā)說來你聽聽。

(打棗歌)怕只怕你火性兒時常不定。照了前又照子后不顧自身。一身破損通風(fēng)信。長與別人好。又與小人跟。轉(zhuǎn)一個灣兒我這里見你的影。

(白)姐兒卟面介一啐。就罵個負義薄情。你當(dāng)初粹得火著介要我。一夜弗放我離身。我也弗知光輝子你多少。也弗知替你瞞子幾呵個風(fēng)聲。你只厭我眼前個腌潤。弗念我起初個鮮明。

(歌)你捉我提得起來放得下。我只摟得你灶前火燭無一星。

[老鼠]

郎兒生得好像老鼠一般般。夜里出去偷情日里閑。未到黃昏出來張了看。但等無人只一鉆。只一鉆。只一鉆。阿奴歡喜小尖酸。來去身松快便。兩只眼睛谷碌碌會看會觀。聽得人聲一躲?;鸸獗澈缶涂s做子一團。能會巴檐上屋。又會掾柱爬梁。也弗怕銅墻鐵壁。也弗怕戶閉門關(guān)。也弗怕竹簽笆隔。也弗怕直楞窗盤。一夜子鉆進子我個屋里。走到子我個房前。扯著子個房簾上金鈴索聲能介一響。嚇得我冷汗直鉆。我里個阿爹慌忙咳嗽。我里個阿娘口里開談。便話道阿囡耍響。我明明里曉得你臭賊。作勢困著弗敢開言。個個臭賊當(dāng)時使一個計較。立地就用一個機關(guān)??诶锕裙嚷曌鼋閮陕暺烹u叫活像。連連聲數(shù)介兩聲銅錢。我里阿爹說道老阿媽。你小心些火燭。阿娘說道老老呀。沒介奢個報應(yīng)。明朝早些起來求介一條靈簽。我里臭賊聽得子一發(fā)膽大。連忙對子我被里一鉆。就要搭小阿奴奴不三不四不四不三。一張嘴好似石塊。一雙腳好像冰團。

(黃鶯兒)兩腳像冰團。被窩中快快鉆。偷油手段把偷香按。雖然未安。得歡且歡。只愁五個更兒短。囑咐俏心肝。他老人家醒困。須是悄悄好遮瞞。

(歌)姐道我郎呀。你沒要爬爬懶懶介趁意利。驚動我里門角落里困貓團。

一云

結(jié)識私情像老鼠一般般。未到黃昏各處去鉆。倚墻靠壁。轉(zhuǎn)過畫欄。穿窗入戶。到奴枕旁。奴的東西被你長偷慣。姐道老鼠阿哥呀。今后要來須是輕腳輕手介走。沒要嚇覺我里困貓團。

意略同。

[變對蝴蝶]

變對蝴蝶在你的鞋尖上落。輕把鳳頭咬。變條汁巾。纏著你的腰,滿滿圈一遭。變個竹夫人。常在你的懷中抱。肉兒貼著。變面鏡。常對你的面兒照。實在愛俏。變來變?nèi)?。變上管笛簫。變的更蹊蹺。變笛簫。嘴對嘴來把情人叫。香膀蘭膏。再變個。繡花鴛鴦?wù)韮骸Ec你腮邊靠。處處伴春嬌。當(dāng)真恩愛當(dāng)真恩愛在胸前掛。并無半點假。太平之世稱甚么典雅。不必閑磕牙。奴住在謝家胡同的東角下。一去是不差。有一座。青石灰門樓不甚大。并無二家。自要你前去。細細的訪查。休當(dāng)玩耍。門前有三棵柳。哎喲院中有數(shù)棵花。有柳有花。就是奴的家。哎喲你咳嗽聲。奴就懂你的話。這月初七八。哎喲俺娘不在家。斟下美酒。倒下香茶。哎喲等情郎。站在簾櫳下。佳期莫要差。哎喲佳期莫要差。錯過佳期把奴想殺。想殺奴。奴的魂靈兒將你罵。怎肯干休罷。須知道。人生情義原無價。不是強逼他。

[佳期約定]

佳期約定桃花放。二月春光。哄奴等到菊花兒黃。又到了重陽。相思病害的不像個人模樣。粉面焦黃。盼情人。一盼一個星月上。恨不成雙。手拍著胸膛。心暗思想。甚是荒唐。最不該。真心實意靠在你身上。改了心腸。這才是聰明人兒上了聰明人的當(dāng)。氣滿胸膛。一個月一個月倒有三十日。大小不齊。一日倒有十二個時。光陰過得遲。那一時。不念情人好幾次。常常在心里。乍相逢。就知你是疼人的。不肯丟棄。心兒里想你。口兒里念你。為你心迷。若要不想你。除非斷了這口氣??梢O肱c。辜負了奴。算是尊駕無眼力。

話兒是實?! ?/p>

[相思害的]

相思害的魂飄蕩。懶下牙床。走不的路兒。手扶著墻。酸軟難當(dāng)。傍妝臺。強打精神。面對菱花照形像。吃驚非常。蹙春山。瘦卻奴的嬌模樣。又瘦又黃。秋波杏眼。淚珠兒兩行。好不凄涼。怒狠狠。銀牙一咬無指望。錯認負心郎。小命兒。生生喪在你身上。燒了斷頭香。

[銀燈高照]

銀燈高照滿屋亮。想要成雙。玉美人兒。卸去了殘妝。忙上牙床。換睡鞋。說不盡的風(fēng)流樣。分外的顛狂。并香肩。雙雙同入羅幃帳。故意的端詳。燕語鶯聲。喚了聲才郎。二人要久長。抱滿懷,半推半就魂飄蕩??谕露∠?。喚多情。千萬莫把我來忘。休叫人凄涼。自從那日自從那日見一面?;觑w九天。你的那貌美賽過天仙。前世前緣。曾許下。常常與奴相伴。日月團圓。晝夜十二個時。倒念你有千萬遍。把眼望穿。茶思飯想。坐臥不安。心不在肝。這兩日。十分精神減去了九分半。瘦的可憐。實對你說了罷。這樣的相思沒害管。你心下何安。

[困弗著]

姐兒困弗著好心焦。思量子我里個情哥只捉腳來跳。好像漏濕子個文書失約子我。冷鍋里篩油測測里熬。

(白)測測里熬。測測里熬。姐兒口罵殺千刀。我驀傳教寄信來叫你。你驀好像個討冷債個能介有多呵今日了明朝。

(皂羅袍)堪嘆薄情難料。把佳期做了流水萍飄。柳絲暗結(jié)玉肌消。落紅惹得朱顏惱。情牽意掛。山長水遙。月明古驛。東風(fēng)畫橋。那人何事還不到。

(白)姐兒氣子介一氣。噎漫漫眼淚介雙拋。只見燈花連報。喜鵲連連又叫子介多遭。姐兒正在疑惑。只聽得窗外門敲。小阿奴奴連忙趕搭出去。來窗眼里張著子個臭賊了便膽喪了魂消。我便開弗及個門閂。拔弗及個門銷。渠再一走走進子個大門。對子房里一跪。就來動手動腳抓住子我個橫腰。我便勢介一個苦毒假意介個心焦。

(桂南枝)黃昏靜悄。我把被兒來熏了??纯吹鹊皆律匣ㄉ?。杳冥冥全無消耗。聽殘更漏鼓。時你方才來到。我把臉兒變了。他跪在床前告。我假意焦。恨不咬定牙。只是忍不住笑。

(白)郎說道姐兒。我弗是戀新棄舊。只是路遠山遙。今夜我來遲失信。望你寬宏姐姐饒饒。姐兒雙手扶郎起來。你弗要支花野味了嘮叨。

(歌)姐道我郎呀。好像一腳踢開子個繡球丟落子個氣。做介個脫衣勢子聽你跌三跤。

[歪纏]

姐兒生來眼睛鮮。弗知趣后生死命歪思纏。鏡子里相逢只怕難著肉?;\糠絞索要繩難。

(白)要繩難。要繩難。姐聽后生說一番。你無些事干。耍了在個條街上跳灶王個能介奔來奔去。我看你淡滋滋耍了常坐在我里門前。我自有正經(jīng)搭別人說話。再不要你接口傳言。小男兒哭我自然會抱。羅要你進來搿搿坐坐。一味里支花野哧。我看你手里無介半個銅錢。你常摸進來搭我挨肩擦背。你常時捉我拽拽布衫。我匡備道要聽你苦毒拔舌。我也算后思前。我若聽你扯破子個面皮。你就要從頭至尾捉我來牽扳。我雖無奢篷塵落在你眼里。你搭個起男人家。好弗會生事造言。我只得耐子脹氣。足足里吃你浪搭子介一年。一日姐兒立在大門口。瞟個菜蔬過去。只見釣魚個走到面前。肩頭上背子魚籠。腰里插子個釣竿。左手提子介一筐。右手拿子介一籃。姐兒便問個釣魚個。啥魚來呵。釣魚個口里娘子連連??鹄锉M是宿鯽?;@里盡是鰻鯉魷鱔。我落色不要。鯽魚要多少銅錢。娘子。銀子二分半白臉。銅錢要廿七個黃邊。正來里說價錢弗了。后生看見鼻搭嘴踵趕到門前。劈手一奪拿個筐里播播提個籃里顛顛。阿呀。個個活跳。真?zhèn)€新鮮。煮起來好吃。煎起來又介鮮甜。我看見渠弗見介惹氣。釘子渠兩個眼拳。我也無介氣力聽渠叉嘴。自聽賣魚個開言。漁翁。你那了做介生意。一日進多少銅錢。娘子呀。大個弗肯上釣。小個弗肯上前。大個賣來將就買點些柴米。小個只換些油鹽。姐兒就拿釣魚個來借名鑿字。拿個后生來說介一番。

(打棗歌)我笑你釣魚人本是個癡心漢。枉終朝在河邊手執(zhí)著釣竿。那魚兒上你釣也要兩相情愿。上了你的釣心兒上便喜。倘若不上你的釣?zāi)阋餐魍饺弧V慌履阆霐嗔烁文c也??雌屏诉@雙眼。

(歌)只怕你立到夜來餓到黑。得個花嘴螺絲到嘴邊。后生見話氣膨脹。將言幾句答嬌娘。你沒要欺瞞釣魚漢。釣魚漢里出賢良。韓信釣魚寄食漂每。后來筑壇拜將封子齊王。姜太公釣魚壽年八十得遇子文王。扶持周朝天下。至今春秋二祭風(fēng)光。嚴子陵釣魚撞著東海里龍王。一留留進龍宮海藏。鎮(zhèn)日吟詩作飲。羅得知三宮主歡喜子。搭渠水晶宮里匹配鸞凰。姐兒說話道后生家羅里學(xué)搭來油嘴。滿口盡是荒唐。姜太公韓信三歲男兒曉得。從來弗聽得嚴子陵搭個三宮主匹配鶯凰。一味里盡是嚼蛆亂降。拿個肯來一賞。你且去介去介。豬有豬圈。羊有羊棚。后生無些樣當(dāng)。弗見更個面光。欲要回言兩聲無點起因發(fā)角。回轉(zhuǎn)頭來看見子賣草紙個后生。就叫賣草紙個。你阿有蕭山。阿有富陽。賣草紙個說無得。一頭便是包扎。一頭便是薄光。買。包扎要二分個雪去。薄光要八厘冰王。咦。弗要介多呵。包扎十個嘉靖。薄光半分冰王。賣草紙個拿個扁擔(dān)一囑??纯春笊?。了介還得介能賤。個又要強。你只好看看。弗能個到手。沒要思量。后生聽得子個兩句說話。火星就爆出子個太陽。夾嘴兩擊。就是一個巴掌。借名鑿字。數(shù)說嬌娘。

(打棗歌)賣草紙的人。你本是狗娘養(yǎng)。賣不賣肯不肯由你做主張。緣何到把人沖撞。你這樣稀爛的紙,不知我也用過了許多張。你不賣與區(qū)區(qū)也。區(qū)區(qū)也不想。

(歌)你個樣爛賤個東西方便門里去。后來弄得粉碎臭朋朋。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wǎng) www.talentonion.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