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十四

懷麓堂集 作者:李東陽


欽定四庫全書

懷麓堂集卷二十四

明 李東陽 撰

文稿四

封吏部郎中倪公挽詩序

禮部郎中倪君良弼之喪其父介庵公也故吏部侍郎葉文莊公有表翰林侍講學士鏡川楊公有志廣東參政劉君欽謨有傳諸大夫士皆有詩其為傳世計甚遠而良弼猶欲予序其事曰同年之誼十五年于茲矣嗚呼予何以加於諸公之言哉予觀介庵居鄉(xiāng)直氣正色善分別白黑不為諛佞民有為豪右所奪而不能訟者為暴於官鄉(xiāng)人不相直輒詣門請質(zhì)得其言輒俯服去故鄉(xiāng)之稱直諒者曰倪公其人良弼始為吏部改今官飾行持法遇有不合斥言高論雖權(quán)貴不少孫借或郁不得泄則耿耿不能寐故士之稱直諒者必曰倪君其人嗚呼賢哉何其德之相似也昔陳咸言事譏切近臣而其父曲為戒諭孫盛作晉春秋直書時事而諸子號泣請改向使父子易地而仕則其所建立者異矣世說古今人不相及觀於君之父子之間豈其然耶夫人之才德同而其所立又有遇不遇異者故其成也可幸其不成也可惜若司馬氏之文章王氏之相業(yè)或倡乎其前或成乎其後君子蓋惜其父而亦未嘗不幸其子也介庵雖不仕而能使其子仕仕而有所立如此是可徒為介庵惜而不為介庵幸邪良弼既不妄交凡為詩必相與游處稱知已者人亦慎重不茍為應(yīng)答故其詩皆可觀誦與其傳狀表志蓋互相發(fā)也後之君子考介庵之為人惜其不得仕而幸其子之有成者必自是詩始作挽詩序

送太常鄭先生之南京詩序

太常之職官尊而責重不與他監(jiān)寺比故其為選必取之清密禁近之臣比者南寺闕當補方銓部未擬制命未下議者求之翰署官僚之間則曰仁和鄭先生其人也已而果然初先生自禮部入對先帝試其策第一等得進士及第入翰林為編修今皇帝即阼同修先朝實錄成進修撰居數(shù)年又修續(xù)資治通監(jiān)綱目進司經(jīng)洗馬凡四命而至是職於是辭編摩考校之務(wù)而司禮樂制作之柄輟經(jīng)幄儲宮之直而奉宗廟陵寢百神之事官日尊而責俞重矣君子謂其初命也以文其再命三命也以勞其今命也則以材行地望是其官非茍得而朝廷之擢之者非徒于資格而止也先生之歸省也念母夫人老不能遠就祿養(yǎng)而國事之重官不可久曠乃留其妻若子而獨處于官雖居京師察其志未嘗一日不在膝下今密邇南國得舟檝之利將先歸拜母而後迎養(yǎng)于官此又人之至愿而不易得者也昔崔慶仁為太常親導母輿趙彥深為太常不脫朝服而見母史冊書之以為美事然則進不負國而退不遺親持不茍得之寵以成不易得之樂如今日者非先生之賢其孰能致之先生之行也公卿以下皆嘆慕歌頌分曹而餞之其門人刑部主事陳洵員外郎沈銳尤親且厚既自為詩又以倡諸同曹及所與游者總?cè)舾善獮橐痪碇^予嘗以鈆槧從先生後屬為序先生在翰林不妄交生徒其所誨廸必先忠孝今日之行固臣子之義所系若二君者亦豈但師弟子之私而止哉

送蒙庵林先生南歸詩序

圣人之道仕止久速惟其時而無所必蓋惟孔子能之雖伯夷柳下惠之圣不過得其一節(jié)中庸之不可能也固如此然人之情恒易進而難退故賢人君子必謹於所易而勉于所難時有所不可則去不得其職與言則去居其位而力不足以勝之則去是其退也恒易而進也恒難蓋必知有所不可不退而後進則其進也非干祿知有所當去而後留則其留也非貪位君子之心豈惡進而樂於退哉然世亦有果於忘世而去者有因所激而去者有去於勢所不得已者有索隱行怪徼一去以為名者於是利祿之士顧得以藉口於其間故論出處者必參其平生而考之自辭受取予之常驗之乎進退之大而後可知也蒙庵林先生始仕為行人即以母老謝病歸十有一年既終養(yǎng)乃出供職補遷為司正當?shù)勒哂]為提學辭不赴九載循例進兵部車駕郎中未數(shù)月再上疏請老事下吏部以先生賢且年未六十則不得致仕格不為覆移兵部及遣官屬敦諭令勉供事而先生意已決乃乞以養(yǎng)疾歸疏又再上且致書冢宰司馬諸公懇懇數(shù)百言竟得請去此其進不可謂不難而退亦不可謂易矣先生蚤有志於古圣賢之學動循規(guī)度與之處溫然可親其為司正誘掖勸戒一時寮屬皆翕然尊仰益振厲為名節(jié)是雖未及於大用知其非徒進者今日之去其所自處諒必有道焉而予也非所敢及也或者乃欲以微事窺之是惡足以知先生哉與先生游者洗馬羅先生明仲輩皆賦詩贈之用寇萊公詩二句為韻是詩先生嘗揭諸坐右蓋有合於易退之義者故諸君取之而予獨推其意為序云先生名雍字萬容甲戌進士蒙庵其別號也

送武選汝君之南京序

吳江汝君行敏舉景泰癸酉鄉(xiāng)貢為國子生成化初會修先朝實錄以能書入與史事予時濫在館局見其為書楷正有法表然出儕輩書成授中書舍人凡卿大夫士所得誥勅皆愿得君手筆故君書傳于世日多九載秩滿有南京武選員外郎之命則戊戌十月也實錄之典職書者例以恩得中書時臺閣執(zhí)政者以為太廣獨嚴資格惟貢士及國子生乃得是者不過數(shù)人考績之典自中書滿者例得遷員外郎近歲吏部亦以為太泛乃因內(nèi)閣議分為三等得是者亦惟科目之士為然于是知君所處地雖藉恩循例皆非輕授而幸得者也然其初命也有謂中書雖清近而不與政事以為君惜其再命也有謂兵部雖繁要而南署所掌不及北曹之半未足以大紓厥藴蓋君之所得人不徒不以為幸且以為未足者如此也夫行能辭藝皆所以為世用而進取之機官守之分則有不同君子之於官也必吾之所當?shù)玫弥粸樾冶匚嶂転闉橹粸閺妼売梦艺哂兴幢M而吾之處之者有余使心有余慮身有余力歲有余日而復以其所余者自盡于其間於是乎曠官廢職之咎寡矣君在中書翰墨之外詞章議論溢人耳目故雖用者以為未盡而君之有余者固存武選之職領(lǐng)武胄封拜傳襲之事今天下功籍日廣冒偽之弊興考核取舍以嚴今日之選者君之事也而又積學蓄德於其余挾庖丁之刃操郢人之斤以待天下之用吾知其有余地也先君為員外郎者李君應(yīng)禎李君與君同鄉(xiāng)同為中書聲價相甲乙又適有交承之誼聞斯言亦未必不為予首肯也

退庵陳公挽詩序

君子之於天下其視患難之加乎身者得之不為悔脫之不為幸惟義所在而已世之矯情以狥名者弗論若感激奮迅發(fā)於一時決于一舉者亦或有之惟屢仆屢起至於死而不變則非誠有安乎是者莫之能也易曰君子以致命遂志孟子曰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為茍得也夫豈固為是之為快哉顧時與義有不得不然者此其志亦可哀矣退庵陳公之卒也鄉(xiāng)人哀之至為之歌詩愈久而愈不衰予得其詩於公之孫國子生悅乃取其傳狀表序而觀之則嘆曰是誠可哀也公在永樂間為河南布政參議坐事謫太和山佃戶宣德間為御史出按江西以言事入系詔獄正統(tǒng)初再起為御史論遼王事復坐死尋復為御史以福建按察僉事卒于家公平生屢涉奇禍皆人所不能堪者而江西之禍尤烈闔門十六口皆錮獄中父既疾死而羣從子侄幾就蠶室當是時陳氏之不絶者如綫其禍之烈至于如此況其始也出於編置流徙之余而其繼也又執(zhí)法抗論以蹈必死之轍於是知公之心誠安焉久矣及其尊官壽考令終牖下則固公之所不暇謀以其所不敢?guī)渍叨弥梢詾楣笆构f有一不幸於其時公之志固可以為遂而典法之得失士氣之興沮有不可言者於是又知公之生猶幸得其時而君子之不待死而後遂其志也而又奚哀邪然公之孝友足以厚倫理材識足以斷政事氣節(jié)足以勵風俗其存其亡關(guān)乎天下者甚重人之哀之不啻乎死生進退之間而已夫若是吾固將為天下哀之豈獨于其鄉(xiāng)于其子孫哉於是大夫士聞而為詩者又若干篇合為一帙而悅以請于予遂書以為序公諱祚字永錫蘇州吳縣人也

送顧天錫序

予與顧君天錫交殆二十年合而離離而合閱歷既久所以相與者益深天錫知予予不敢負天錫也天錫居家孝友母喪歸吳廬于周山之墓足不至城府者三年事其兄光祿公甚謹?shù)艿撛缱湟源巫俞嶂羝滏膵D俾不失節(jié)故人潘郎中廷用客死壻其子教且育之而歲賙給其家雖負劵未釋日汲汲為之不厭也在刑部奉命錄刑山西伸理寃抑雖罹怨坐累不少顧恤再勘所囚大獄守法遵制至不敢入其鄉(xiāng)邑此其志大抵重名義而輕私圖者也是予於天錫不可謂不知而天錫豈予負哉夫人之出處離合存乎命是非毀譽存乎人皆非君子所自盡者天錫蓋屢屢為予言之故詔獄之下工曹之贖永州之謫皆俯首巽受退而默無一言然其曲與直固在也君子之處世泛安流馳坦途者不足以為難惟涉患歷難然後可見天錫勉乎哉今日之地固天錫所以自玉於成者也若夫在命者委之於不可知在人者付之於不必校豈足為天錫道哉大夫士知天錫者多贈以詩詩皆感慨期厲無愁苦嗟嘆之態(tài)者為天錫道也予于天錫深有感乎茲別獨所感有重於別者故舉其所重言之

送徐君再守荊門詩序

成化戊戌荊門州民若干詣闕言臣州守闕愿得前守徐某為之事下吏部時徐君方以家艱起復上京師遂復有今日之命蓋自君去其州三年又歷一守去矣而始再涖其地於是朝士皆謂茲州之不可以為君而君之能感其人者如此也乃為歌詩餞之吾同官張君亨父屬予序天下之譽皆可以妄取惟於民不能偽蓋其勢重其地親其為情也平而無所執(zhí)故或能使臺省交薦不能孚於匹夫之心能使左右稱賢不能得於國人之口天下之所謂公論者至于此而後定然感之於旦夕非難懷之於久遠者難若有故而去去而久久而思思而復欲得之者其亦鮮矣官之設(shè)以為民也而得乎民者其難如是故古之賢者在官則有久任之典既去則有復借之令凡以為民利也今以閭閻之賤而干殿陛之尊不可謂不誠以君相之命而下從匹夫之愿不可謂不專且重矣而徐君當之其不謂之誠難乎哉古之君子名成而行益勤任重而心愈憂蓋人之責乎我者重則吾之所以副之者愈難責而莫為之副不若無其責之為愈也徐君勉乎哉夫使其民如饑者之必飽渴者之必飲愈久而其心愈不忘者君今日事也然非力倍蓰不可得若謂事半乎人功必倍之如孟子所云者此則交承之論非所以論始終之際也徐君勉乎哉諸君之詩多寵君且期之者予為是說以相君君誠賢者有志用世必不以予言為不佞也君名泰始字士亨改字大同世為江隂鉅族舉解元試御史事補知羅田縣以才能擢今官云

韓氏族譜序

韓氏舊無譜祖?zhèn)骶悠疥栔槎凑咔搬岫儆嗄瓯钡囟啾捱w徙不常雖士大夫家槩無譜如韓氏者而不獨韓也工科右給事中貫道始以其父徵仕公命作譜京師由徵仕公而上得八世有韓永者為始祖自始祖及給事君為十世世有昆弟累至數(shù)百人皆以法并紀曰我不敢遺也十世而上聞有顯宦者而名系不究則闕而弗書曰我不敢誣也君子謂其善為譜是可為其鄉(xiāng)作譜者式而不獨譜也譜之道所以尊祖考合宗族興孝弟之義以成敦厚之教甚重也人之親有可窮者有不可窮者夫親始於高祖窮於玄孫而復窮於緦此可窮者也由天下之異姓以求吾之同姓由吾族千百人之身而遡乎一人之身愈遠而愈不忘此不可得而窮者也故禮不可過而名義不可隳譜者所以存名與義者也因其不可窮者而求之則所以尊祖敬宗者蓋不容於不厚矣然孝弟根乎心而教本乎身故必孝而後可以教吾之子弟而後可以教吾之弟能尊吾之所自出而後可以引之於無窮若徒存其名而不自盡其實則彼所謂父子昆弟者且不知厚焉況數(shù)世之遠千百人之多指而語之曰某而祖也某而祖之所出者也孰從而信之孰驅(qū)而厚之也哉故譜者君子重之而所以為重者不在此也韓氏用醫(yī)起家仕有恒業(yè)徵仕公以隱德承家學為醫(yī)學訓科給事君既貴乃棄官就封拜徵仕郎工科給事中之命而韓氏始顯公有從祖兄弟數(shù)人皆居同業(yè)食同?予聞之給事君而君清謹醇厚有志乎名教之大者其家教可知也豈獨是譜然哉然後之孫子推其所自出幸茲譜之有存而思所以不忘者必自給事君始作韓氏族譜序

怡庵楊先生挽詩序

國家之制凡爵賞外有所謂封贈旌表者旌表之命必篤行高節(jié)始得之封贈之命非其賢子孫能稱位舉職者莫能與皆天下之盛典也夫旌一人蓋曰使天下之為善者勸封一人蓋曰使天下之為教者勸然必其人之不愧乎其身而後可以勸乎人於是有以一人兼二命而又不愧為者則其為勸也倍矣山陽怡庵楊先生克彰甫居家至孝母喪居廬致有異瑞被旌為孝子中歲失儷不復再娶以成其子之業(yè)獲封為刑科給事中君子謂其旌也不愧乎為人子其封也不愧乎為人父使凡旌與封者皆先生其人其為天下勸豈不厚哉夫茍其身足以勸天下則凡人之有身者皆得法乎其為善有子孫者皆將慕乎其為教其存其亡足以為重輕忻戚者亦豈不既多矣哉先生年七十時其子貫之為給事中大夫而下皆作歌獻詩予得而序之其卒也給事已遷大理丞秩加顯公卿而下皆吊哭哀挽其為詩加多焉大理復以屬予予方愿壽先生之年而遽傷先生之沒始終之義固不可得而辭也獨念先生之重于世以賢而賢之著以有旌封之命故獨敷揚其義為天下道之以重諸公之哀云

游朝天宮慈恩寺詩序

成化己亥重九前二日翰林修撰謝君于喬以詩約游朝天宮是夜雨翌日天霽于喬喜復以詩速客於是編修曾君文甫王君世賞刑部郎中馮君佩之皆赴至崔郭二道士宅和于喬韻各二首于喬倡為詩諸君輒和繼各倡各一道又輒和和且半予始至自內(nèi)直詩皆如諸君之數(shù)已乃為聨句文甫以事先歸遽口占二句而去又得三首獨編修楊君惟立以詩報不至翌日始并和焉先是佩之游慈恩寺與僧瑢訂九日之約預(yù)約者郎中李君若虛屠君元勲及予予方有侍講陳君師召之會以舊約不可負預(yù)以詩謝之至日與諸君次第俱往沿楊柳灣歷菜園觀稻田臨海子望鐘鼔樓訪桔橰亭故必留連竟日復倡且和如朝天之作共得三十六首已復為聨句世賞先歸亦口占一句而去四君暮枉予家呼燭續(xù)錄得十首於是合而書之為一卷都城之可游者道院惟朝天僧寺惟慈恩為勝慈恩即舊所謂海印寺者在予所居故里有林木水石視朝天為尤勝獨朝天以于君主居雖不必景勝殆以人勝也是游也皆以菊節(jié)起興而今歲候差晩所至菊未花諸君之詩若有不能忘情於此者夫歐陽子意不在酒而在山水之間以予觀之則所謂山與水者亦寓焉而已若是則今日之景且不必恃地以為勝而況物乎噫諸君非好游者也出處聚散之情張弛之義蓋於是存焉則是詩也不可以不書也是為序

賀楊母太安人受封詩序

巴陵楊君應(yīng)寜既以中書舍人滿三載書最于吏部當貤贈其考化州公而州佐秩從六品稍尊中書雖屬禁近品顧居七乃以例給化州同知勅而進公階儒林郎其母張氏從夫階當封安人而例以獨存故得稱太蓋其號加尊焉封贈之制凡父官尊于子則從父官卑于子則從子惟貴之從而不為殺此國家待士之至于是應(yīng)寧之所得被者亦厚矣且凡所謂誥勅必京官之能舉職及郡縣官之有美政被旌異者乃得之化州公亷潔有異績而當時藩司部使無能旌之者則太安人之命與應(yīng)寧之貴且才也殆公所質(zhì)于天以遺其家者乎予始見公敝冠束帶又或時被褐布衣居京師一第不能旋馬若未嘗擁車騎出佐一郡者太安人之封也予往賀而見之時雖貴有祿養(yǎng)命服之外無所增飾固其儉樸天性而化州之素風遺教蓋未改也昔范氏歐陽氏之母皆舉父事以教其子成其賢名而其身固在食其祿人謂為范氏之母易為歐陽氏之母難有子如應(yīng)寧者親及其父之教而又有太安人以終之何怪其成之易如此也又況應(yīng)寧年甚少志業(yè)甚銳而太安人方康強優(yōu)裕猶有所待而益成耶然則太安人之命不獨為今日賀且自今日始殆其兆也應(yīng)寧上世滇南人今定居京口而巴陵實故郡且其所受薦成名之地故於湖南之士尤親湖之仕者皆往賀太安人賦詩為壽而予與應(yīng)寧尤厚故為詩而又為諸君序之

赤城詩集序

詩之為物也大則關(guān)氣運小則因土俗而實本乎人之心者道同化洽天下之為詩者皆無所與議既其變也世殊地異而人不同故曹豳鄭衛(wèi)各自為風漢唐與宋之律代不相若而亦自為盛衰逮至于元其變也愈極而其間賢人義士往往奮發(fā)振迅為感物言志之音者蓋隨所得而成焉然亦鮮矣夫自樂官不以其詩為教使者不以采詩為職是物也若未始為天下之重輕而所關(guān)者固在也然則不得與于天下者因其所得為而求之亦固非君子之心哉浙之東有州曰臺古赤城郡地也其人固多能詩吏部郎中黃君世顯翰林侍講謝君鳴治誦其遺篇而胥嘆曰此吾鄉(xiāng)文獻之懿其不可以廢乃輯宋宣和至我朝洪武永樂間得數(shù)十人若干篇為六卷名之曰赤城詩集初宋理宗時有林詠道者嘗輯為天臺集今刻本不傳天順初國子學錄張存粹輯黃巖英氣集而不及旁縣至是始粹然成編予得而觀之其音多慷慨激烈而不失乎正蓋宋元季世甲兵饑饉迄無寧居國初一統(tǒng)甫定而其君子猶有感時悼昔之意風標義槩或出乎憂患疢疾之余者皆可得而見也若唐項斯宋楊蟠之徒皆以詩名而世遠不可究故存者左經(jīng)臣而下不過數(shù)十人使數(shù)百年之間有如二君者時輯而代錄焉當不止是以其止于數(shù)十人也則及時而為之其容以後乎哉二君將以是詩屬其鄉(xiāng)按察副使應(yīng)公志欽鋟梓廣東復懼其未備將益蒐輯以為續(xù)集今文教日隆作者彚出方大鳴太平之盛其或有繼二君之志者雖百世可也

懷麓堂集卷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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