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出 受降

慎鸞交 作者:李漁


〖夜行船〗(生引眾上)汗透征衣如乍浣,殲滅處血涌成湍。片甲猶存,一俘未獲,報捷軍書難判。

——分付眾軍校:今日趲了無數(shù)程途,未免人疲馬倦,暫時歇息,明日早行。

(眾)得令!

(內(nèi))蘇州府差官,押解兵餉,帶有公文投見。

(眾稟介)

(生)差官免見,把解批收了進來。

(眾收上)

(生拆看介)呀!有一封家報在里面,上寫著:辱愛妾王氏謹(jǐn)封。難道是又嬙的書札不成?既是他的書札,為甚么得到府官手里?(沉吟介)

〖九回腸〗

〖解三酲〗書到處增人扼腕,怕拆開時愈重眉攢。他避囂已向深林竄,為甚的又濫逢迎交結(jié)衣冠?你若做了下車攘臂真馮婦,我還學(xué)不的賣履分香舊老瞞!腸疑斷,便要寄書呵!深山少甚么漁樵伴?他駕黃牛也當(dāng)過青鸞。為甚把房幃瑣事煩郵置,枕簟私情瀆命官?

〖急三槍〗從未見,情書外,把朱文判,全不怕旁人目,詫奇觀!

——且待我拆開一看,是些甚么話頭?

(念介)“妾路旁之柳,若不移根他徙,勢必受折于人,是以遁跡窮鄉(xiāng),堅守十年不字之義。詎料山陬僻壤,亦有狂且,百計相圖,罪難擢數(shù)。妾不避斧鉞,質(zhì)之訟庭,幸仗太守廉明,得完愚節(jié)。君家有無數(shù)大事,正須經(jīng)理,豈可為妾一人,作兒女子態(tài)耶??長物悉為盜有,止留金釧一枚,系與郎君分贄者,似出天意,以券重歡。妾又嬙斂衽百拜?!毖剑≡瓉砣绱?,他果有這段真情,不枉了那番盟誓也。

〖前腔〗開緘后頓消愁懣,看他相慰處倍覺心酸。書來只怕生凄惋,忙揭出兩字“重歡”。都似這等樣的私情呵,露章不怕申丹陛,豈止加封遞與官。枉自把腸疑斷。噯!又娘又娘,我還慮著清風(fēng)明月憑誰管?誰料你守堅貞似有人看。似這等輸心貼意朝丹鳳,終有日浴面梳頭嫁彩鸞!待我寫下回書,就放在批回里面,煩太守轉(zhuǎn)付與他。(寫介)急急把回書寫,批文判,全靠書兒疾,才博得,意兒寬!

——叫左右:把回文發(fā)與差官,叫他速去。

(眾取書下,復(fù)上)稟老爺:賊眾綁了渠魁,送在轅門外納款,還是受與不受?

(生)我料他計窮力竭,止有投降一著了。受與不受總是一般,只省得一番殺戮。也罷,開了轅門,放他進來。

(吹打開門介)

(眾推凈上)稟老爺:小的一干人眾,都是良民,被他擄去做賊的。如今改邪歸正,綁出賊首投降,只求老爺開恩免死。

(生)論理不該免死。也罷,推造物好生之心,廣朝廷不殺之義,賞你一條狗命,各自歸農(nóng)去罷。

(眾謝下)

(生)把賊頭上了囚車,就此班師復(fù)命。(行介)

〖馱環(huán)著〗(合)把旌旗改換,把旌旗改換,變易衣冠。偃武修文,謁黌游泮,自把軍書修纂。汗竹操觚,不為耀膚功,夸平奇亂。存一代廟謨邊算,供萬世野評朝斷。篇章短,智慮寬,使馬上軍中,盡皆留玩。

(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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