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龍江省濱北縣東南的群山之中,有一座黑熊嶺。嶺上有一個大山洞叫黑熊洞。這洞口寬十幾米,高近十米,洞深二三十米。大洞里面還有兩個小洞。右邊的小洞只有十幾米深,而左邊那個小洞有多深則無人知曉。在大洞口右邊的石壁上,不知哪個朝代的人留下了四行鐫刻的大字——
黑熊嶺上藏神仙,
黑熊洞里匿青天;
嘆罷無常淆善惡,
卻憐尸骨伴巉巖。
1994年初冬的一天,本書的主人公洪鈞律師與濱北縣委副書記谷春山等人到黑熊嶺打獵,因車出故障不得不夜宿黑熊洞。那天晚上,洪鈞與谷春山在洞里經(jīng)歷了一件怪事。這件怪事后來被濱北縣城的人傳得神乎其神。
……怪石嶙峋的黑熊洞在天黑之后更充滿了神秘的色彩。谷春山躺在皮睡袋里,發(fā)出均勻的鼾聲。洪鈞坐在洞內(nèi)中央的篝火旁,不時地把身邊的樹枝扔到火堆上。洞口外面那堆篝火已經(jīng)變成了暗紅色。而對面山坡上的樹林就像一只黑色的大怪物,不懷好意地窺視著山洞里的人。洪鈞不想走出這一小塊溫暖而光明的世界,便任憑外面的火堆變成完全的黑色并融會在對面山林那黑黢黢的怪影之中。忽然,一陣急風(fēng)從山頂折下來,掠過那堆黑色的灰燼,于是有幾點(diǎn)紅星跳躍起來,猶如幾星鬼火在對面的山林中舞動。一絲無可名狀的恐懼感在洪鈞的心底油然升起。
洪鈞覺得在神秘莫測的大自然面前,人類真是無可奈何的可憐。雖然他從小就接受了唯物論的觀點(diǎn)并虔誠地相信人類的認(rèn)識能力是無限的,雖然他經(jīng)過千辛萬苦終于登上了科學(xué)的象牙塔并戴上了法學(xué)博士的桂冠,但是他仍然會因?yàn)橄氩怀鲈阢y河系以及河外星系外面究竟存在著什么而感到不寒而栗,就像原始人面對閃電雷鳴而渾身顫抖地俯首跪拜一樣。人對于不可知的東西——包括人類自身——總會產(chǎn)生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洪鈞想到了他在舊金山第39碼頭前那繁華大街上參觀的一個名為“信不信由你”的博物館。那個博物館里收藏著許多令人難以置信的東西,既有實(shí)物,也有錄像或照片。其中最令人稱奇的是一個每只眼睛中都并排長著兩個同樣大小瞳孔的人!當(dāng)洪鈞用自己的兩個瞳孔望著那個人的四個瞳孔時,他的心底也曾升起過這種無可名狀的恐懼。他記得有位“哲人”曾經(jīng)說過,“人類因?yàn)榭謶植湃ヌ剿髯匀唤绲膴W秘”。
洪鈞覺得很疲勞,但他不想睡覺,拼命地睜大眼睛,右手機(jī)械地把樹枝一根根扔向面前的火堆。然而,他的腦袋越來越沉,終于垂在了胸前……
不知過了多久,洪鈞被一種聲音驚醒了。他抬起頭來,睜開眼睛,向四周看了一圈,但洞內(nèi)是死一般的沉靜,只有谷春山那輕輕的鼾聲伴隨著洞外時緊時慢的風(fēng)聲。
洪鈞見面前的火堆已經(jīng)變成了暗紅色,連忙抓起幾根樹枝扔到上面。有些潮濕的樹棍被炭火烘烤得“嗞嗞”作響,過了一會兒才燃燒起來?;鹈缣S著發(fā)出“劈劈啪啪”的聲音,把洞頂?shù)膸r石都映得閃閃發(fā)亮。
忽然,從他身后的洞內(nèi)傳出一種奇異的“嗚嗚”聲。他立即回過頭去,但只看到自己被篝火投映到洞底和洞頂巖石上的巨大身影。他哆嗦了一下,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影子這么可怕!
洞里靜悄悄的,但那聲音仍斷斷續(xù)續(xù)地傳出來。洪鈞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確認(rèn)這不是他的幻覺。那聲音非常低沉、非常緩慢,既像一個女子在哭泣,又像一只野獸在哀鳴。忽然,他覺得頭皮發(fā)緊、后背發(fā)涼、渾身的毛發(fā)都乍立起來,一種不可抗拒的恐怖感攫獲了他的身心。他慌忙推了推身邊的谷春山,聲音很低但很急促地叫道——
“老谷!老谷!快醒醒!老谷!”
谷春山終于被洪鈞推醒了,他一下子坐起身來,莫名其妙地問:“咋啦?咋的啦?”
“老谷,你聽!這是什么聲音?”
谷春山和洪鈞一起看著洞里,側(cè)耳細(xì)聽,但是那聲音卻消失了。谷春山笑道:“啥聲音也沒有啊!洪博士,你第一次在深山里過夜,害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