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說:“現(xiàn)在的律師都千方百計(jì)找經(jīng)濟(jì)案子、搞國際項(xiàng)目,咱們哪能說自己專辦刑事案件呢?!”
“刑事案件是我的興趣,也是我的專長?!?/p>
“可是,辦刑事案子賺不了多少錢呀!您準(zhǔn)是特想報(bào)效祖國、為人民服務(wù)吧?”
“在美國,很多專辦刑事案件的律師都很有錢。”洪鈞沒有直接回答。
“可那是美國!”
“別著急,咱們中國也在向這方面發(fā)展?!?/p>
就在這時(shí),外面?zhèn)鱽砹碎T鈴聲。
洪鈞笑道:“你瞧,送錢的來了?!?/p>
來者是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子,濃眉大眼,黑紅臉膛,蓄著唇須和大鬢角,中等身材,挺著啤酒肚。他穿一身灰西裝,領(lǐng)帶沒系緊歪向一旁。進(jìn)屋后,他沒等宋佳介紹便大步走上來,一邊與洪鈞握手,一邊大聲說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洪大律師?”
“洪鈞?!焙殁x說著,隨手遞上一張名片,并問道:“這位先生貴姓?”
“姓鄭,免貴姓鄭。鄭建中?!闭f著,他也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洪鈞?!肮?,又多一個‘騙子’(片子)。噢,那啥,我可不是說您,洪大律師。我們說慣了——名片、名片,就是明著騙。您說對不?”
洪鈞請鄭建中坐在旁邊的沙發(fā)上,自己坐在對面,然后看著手中的名片。這張印制精美的名片上印著:“濱北建筑工程公司鄭建中總經(jīng)理”。
宋佳給鄭建中送來一杯茶,然后又退了出去。鄭建中從兜里掏出一包“萬寶路”,遞向洪鈞:“洪大律師,請抽支煙?”
“謝謝!我不抽煙。”
鄭建中自己拿出一支,剛要點(diǎn),一眼看見茶幾上立著一個小牌子,上面寫著:“請您在談完正事之后再吸煙!”他略有些尷尬地把煙收了起來。
“那啥,咱是個粗人。洪大律師,您別見怪!”
“沒關(guān)系。我就是聞了煙味容易頭暈。您花錢找我,當(dāng)然不希望我暈暈乎乎的。對吧?”
“那是,那是?!?/p>
“鄭總經(jīng)理是東北人?”
“黑龍江?!?/p>
“不過,在北京呆了不少年吧?”
“正經(jīng)有幾年了。咱是搞建筑的,我們那疙瘩活兒不多。北京地界大,又是首都,掙錢容易?!?/p>
“鄭總經(jīng)理今天來,好像不是因?yàn)殄X的事兒吧?”
“是為了我兄弟的事。他十年前被判了死罪。先是死緩,后來又改了無期??伤揪蜎]犯罪!”
“那您怎么才想翻案?”
“嗐!這些年不凈忙著掙錢了嘛!說句掏心窩子的話,為這事兒我老覺著對不起我兄弟!”
洪鈞說:“有點(diǎn)兒心理不平衡!”
“對,是不平衡!可我那會兒沒錢呀!我那會兒要是大款,說啥也不能讓我兄弟下了大獄!是吧?”
“那你為什么不在當(dāng)?shù)卣衣蓭熌?”
“找啦!沒人接。我們那疙瘩的律師都說這案沒法兒翻??晌揖筒凰佬摹D翘煸谕韴?bào)上看了您那段廣告?!?/p>
“那是報(bào)道,不是廣告?!?/p>
“我懂!眼下找記者整個報(bào)道,比廣告還靈。這可不是扯犢子。你信不?”
洪鈞未做回答,而是起身走到寫字臺前,拿來那張晚報(bào),放到茶幾上。
“對!就是這張??戳艘院?,我覺著我兄弟又有望兒了。您是美國律師……”
“不,我是中國律師!”
“反正您在美國干過律師,這不假吧?”
“不假?!?/p>
“您嚇我一跳,我差點(diǎn)兒以為您這廣告也是假的呢!”
“這有什么區(qū)別?”
“那差老鼻子啦!我看過美國電影,美國律師都蝎虎著哪!甭管啥事兒,只要到他們手里,全能辦成。還有,美國總統(tǒng)叫啥……坑里蹲?”
宋佳正好進(jìn)來倒水,聽了這話,樂得差點(diǎn)兒沒背過氣去。
洪鈞也忍不住笑出聲來,說:“叫克林頓。”
“就是。那天他們告訴我美國總統(tǒng)叫坑里蹲。我說不能。人家一個大總統(tǒng),哪能叫那個名兒!他們管廁所都叫洗手間,總統(tǒng)能叫‘蹲坑兒’?得,我這可真是扯犢子了。我是說,人家總統(tǒng)兩口子都是律師,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