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年10月27日晚上10點。
雨辰合上手中的懷表,他已經(jīng)換上了新軍的制服。軍官帽戴得端端正正,腳上馬靴锃亮。這次可是真的要去拼命了,他把手下幾個軍官的存貨都搶過來套在身上,死也要死得氣派一些。
自從被命運捉弄到這里,他對自己的性命,已經(jīng)有些無所謂了。心里面卻有團火燃得越來越旺。看看我能在這個時代做些什么!看看我能對歷史有些什么影響!看看我是不是還是那個什么事情都不負責任的男人!現(xiàn)在我的所作所為,甚至是在對歷史負責!
他在心底無聲地吶喊著,但終于還是很穩(wěn)健地將手一揮,400多個臂纏白毛巾的軍官士兵快速地從幾條大船的船艙里擁出,先占領(lǐng)了棧房,將幾個小委員和碼頭小工看在了一處,在碼頭留下了一支隊的兩個班守備后路。然后再兵分兩路,二支隊前往南市,一支隊前往高昌廟。
南市是上海最老的城區(qū),也是上海華界的中心。所以設(shè)有上海警察總局負責治安(另外在閘北有個閘北巡警總局),除了在南市各地的巡警和派出所的兩千多警察,還有直屬廳內(nèi)的兩百名騎馬巡警,全是德國原造的毛瑟步槍裝備。說起來陳英士他們已經(jīng)做了很多聯(lián)絡工作,這些基層警士也滿心都等著起事。局里的總辦徐漢章是北方人,早已經(jīng)和陳其美他們互通消息,承諾到時只是中立,維持治安,陳其美也大包大攬地答應了他光復后繼續(xù)留任。但是心里面顧慮良多的他還是給每個警士發(fā)了五粒子彈,生怕出什么事端。
二支隊借著夜色在地頭熟悉的幾個原來陸軍中學的軍官帶領(lǐng)下,快速地朝南市接近,沿途遇到一些巡警,不是被他們下了武器,就是自發(fā)地加入了他們的隊伍。有些膽大的市民碰上了他們,還跟在后面,更有人為他們指路出謀。全上海的百姓都知道,這上海光復是遲早的事情啦,像在等什么節(jié)日一樣等著這一天。
走到后來,二支隊已經(jīng)變得古怪地龐大,吳采急得滿臉是汗,拼命指揮著部隊前進。他出發(fā)之前雨辰只告訴他一個字“快”,他也認為只有快才能出其不意,卻沒想到雨辰的意思還有一層,快到讓陳其美李平書這些地頭蛇反應不及,才能讓自己攫取上海。
眼見到了警察總局門口,門口幾個站崗的警察看著他們就像松了口氣似的交出了槍。吳采指揮部隊馬上上房,將機槍全部架了起來,對著院子里面,自己帶著一個連大步地朝里面沖去。
幾十個騎馬巡警武裝整齊地走了過來,啪地先朝吳采行了個禮:“留守的六十名馬巡隊警官警士已經(jīng)全部在此,等候長官交接?!?/p>
吳采拍拍他肩膀:“你們總辦呢?”那警官招招手:“請跟我來?!?/p>
徐漢章正站在窗口看著底下的這一切,又看看正被扯下來的龍旗。大清朝也終于到這一日了。他一直在等待這么一天,但是在心里,卻總是怕這一天的到來。看著龍旗被扯下,院子里發(fā)出了一陣歡呼聲和鼓掌聲。門這時也被撞開了,兩個槍兵和一個英武的青年軍官走了進來。
徐漢章自嘲地笑了笑:“沒想到你們來得這么快,英士兄呢?”
吳采板著臉,看著這總辦剃得發(fā)青的額頭和油光水滑的辮子,心里面一陣厭惡:“我不知道什么英士兄,我們是中華蘇滬革命軍?。ú疟挥瓿礁牡拿郑┱埬憧煨┺k交代,我的事情很多。”
徐漢章一下傻了眼,喃喃地不知道說些什么好。看著幾個人在翻拿他的關(guān)防和大印。他摸著自己的頭皮:“陳英士那個赤佬!”
陳其美也在自己的宅子里面跳腳:“到底是哪里的赤佬?”
他今天難得沒有出去,在家里養(yǎng)精蓄銳,準備大舉的日子,見了一天的客人。到了十點才朦朧地睡覺。不過才一個鐘點的樣子,就被幾個人吵醒了。他的幾個兄弟像楊虎、傅墨正、蔣志清都是一臉的氣急敗壞:“英士啊,天都塌下來啦!不知道哪里的人馬先起事了!我們弟兄看著他們往南市去了,現(xiàn)在怕是警察總局都打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