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李平書走了，雨辰吩咐衛(wèi)兵道：“把軍需處王處長叫來?！庇挚纯词稚系闹?，嘆息道，“真是可惜，只能拿一半?！?/p>

　　王廉沒一會兒就進來了，行了個禮道：“都督，那筆款子已經(jīng)轉到光復銀行去了，這是季老簽的收執(zhí)?！庇瓿浇恿诉^來，又把手上支票遞給王廉道：“我馬上寫個手條，你把這款子也趕緊轉到光復銀行去，再開一張一百五十萬的支票出來。到手的錢要吐出一半，真是不甘心啊?！?/p>

　　王廉本來就是蘇南大商人的子弟，雖然當了軍人，卻最是圓滑可喜的一個人物。他笑道：“恭喜都督天天有進項，咱們蘇滬革命軍，現(xiàn)在家底也頗不小啦。真的想全要，翻轉臉干沒他的就是了，怕什么呢。”

　　雨辰笑道：“你小子心比我還黑，做人呢，還是留點余地的好。快去辦事吧！”王廉笑著去了，出門就看見呂逢樵板著臉正準備進來。王廉朝他笑道：“呂大團長，找都督有事情么？都督心情正好，說什么都準成?！?/p>

　　呂逢樵冷著臉看他，沉聲道：“子淵，你看看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帽子也不戴正，風紀扣也開了，要知道你是軍人，不是商人！”

　　呂逢樵說完也不理他，自己喊了聲報告走了進去。王廉下意識地扶正軍帽，扣緊風紀扣，笑了一笑：“這個孤寒鬼。”

　　李平書回到自己的住宅，也不想去財政署辦公。在自己宅子里會了一下午的客人，說著當都督后的打算，人們自然是恭喜不迭，都督兩個字喊得天響。李平書也矜持著讓自己不要太得意，到了晚上就早早上床休息去了，明天正式布達，這些日子一直都沒休息好，可要養(yǎng)足精神了。

　　第二天早上正好夢方酣的時候，自己就被猛烈地搖醒過來。他睜眼一看，就見李燮和滿臉是汗，手上抓著兩張布告紙在那里喘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皺皺眉頭：“枉中，什么事情急得和失火似的？等我起來洗漱完再說。”李燮和指著那兩張布告，大聲道：“還洗漱！事情完全變啦！”

　　李平書狐疑地拿起布告看看，頓時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樣。這兩張布告，一張是中華蘇滬革命軍誓師宣言，這倒不必去理他。另一張卻是說雨辰率師出征后，上海都督由陳其美接任，自己還是個財政長！他懷疑花了眼睛，再仔細一看，白紙黑字寫得分明，連那一個軍政府的大印，都蓋得鮮艷奪目。

　　他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我去尋那個赤佬！前前后后我替他籌了六百萬的款子，他居然是耍我！”現(xiàn)在他拿手槍崩了雨辰的心思都有。

　　李燮和不住搖頭：“他早上八點就在張園召開誓師大會順便替英士兄布達，事情已成定局啦。聽說英士他們在華界開了鴉片煙禁，整整報效了三百九十萬的款子！這都督倒真像是做生意的，價高者得，童叟無欺?！崩钇綍豢醋?，七點三刻。馬上瘋了似的按鈴叫用人，吩咐備馬車。

　　等他和李燮和趕到張園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人山人海。張園里面五百個中華蘇滬革命軍的士兵站成方陣，周圍全是各團體、各組織的代表。主席臺的布置還是和上次一樣，不過橫幅換成了“中華蘇滬革命軍出征誓師大會”。

　　雨辰的演講動員正到了尾聲，陳其美穿著整齊的洋裝站在他的身子側后一點，身上披了綬帶，滿臉得意的神色。

　　“……此次出師，我們革命軍人就抱定有敵無我之決心。誓以自己血肉將頑敵在我華夏河山上掃蕩干凈！本司令已經(jīng)預立遺書，要不就活到全國光復那一天，要不就死在敵人陣前，沒有第三條出路！”

　　掌聲歡呼聲又響成了一片，席卷了整個張園。陳其美上前一步，大聲道：“本都督代表上海三百萬市民，給雨司令授旗！”兩個中西女塾的漂亮女學生穿著整齊的制服走上來，將一面大旗遞給陳其美，陳其美又鄭重地將旗幟交給了雨辰。雨辰年輕的面孔上滿是嚴肅的表情，將大旗展開，在空中揮舞。旗色鮮紅，上面四個大字“滬上先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