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了口氣，似乎是很憤慨的樣子：“既然人家是上海胡先生親自帶來的江蘇都督，我就算讓給他了。他愿意做到哪一步，那是他的事情。雖然我們是歷史短暫，卻在光復(fù)史冊上留下了大大功勞的蘇滬革命軍！你們忙著在南京爭權(quán)奪利，我上前線去！老子不在這里受氣！”

　　他重重地一拍桌子，幾乎就是在咆哮了：“我們是軍人！為自己的信念戰(zhàn)斗到底是我們的本分！第一師這個團體是老子一手建立起來的！等到民國告成，我們就是光榮的國防軍！誰這個時候想離開，請便！明天老子就誓師上前線！你們不跟隨，老子一個人死也要死在江北！”

　　大家從來沒有看到雨辰這樣激動的樣子。陳山河一下站了起來：“師長！說什么我也跟定你了，其他人不是做大事的材料，跟著你才能名留青史！你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你帶著我們光復(fù)上海，攻克南京，現(xiàn)在又率先誓師北伐，不管那些小人怎么說，我死也是要死在第一師了！”

　　雨辰才吼叫完，略略有些脫力，聽著陳山河向他這樣保證，帶點感激地笑了一下。吳采也站了起來，還沒有說話。雨辰已經(jīng)豎起了手指：“無病和念蓀你們先別急著表態(tài)，聽我把話說完?，F(xiàn)在我也攤開說了，我給大家一次選擇的機會。只有一次，愿意跟著我雨辰干下去的，愿意和我一起為創(chuàng)立個更美好的中國而奮斗的，以后就需要絕對服從我的命令，不得再有什么想法。如果不愿意的，我雨辰禮送，隨便你去哪里，就算不干軍隊了，我雨辰也包你回家能做個富翁。如果有一天，大家發(fā)覺了我背離了今天的誓言……”他掏出腰中的手槍，重重地拍在桌上，“……就把我打死！”

　　吳采默不作聲地站在雨辰的左手，沉聲道：“愿意跟隨師長干下去的，跟我站一起。不愿意的，請到右邊?！?/p>

　　刷刷地一陣響動，軍官們都站在了左手邊。只有何燧還待在那里，呂逢樵拉了他一把，卻沒有拉動。何燧定定地看著雨辰：“那師長對中山先生和克強先生怎么看？要是師長的行為背離了今天所發(fā)的建立一個更美好的中國的誓言，我們是不是還有離開的權(quán)利？”

　　雨辰也同樣嚴肅地看著他：“兩位自然是我們的領(lǐng)袖，也是中國的領(lǐng)袖。但是在我心目中更好的中國沒有建立之前，我保留自己自由行動選擇的權(quán)利。如果你們覺得我背離了誓言，自然可以離開。但是在離開之前，我的命令，你們只有服從！”

　　何燧默不作聲地也走到了左邊，站在那里神色嚴肅而堅定。

　　雨辰只覺得自己戲演得太投入了，現(xiàn)在居然有點虛脫。對這些青年，還算是好哄騙的。自己心里面真正的打算還根本沒說，現(xiàn)在初步也算是統(tǒng)一了思想，抓牢了隊伍。他剛才還是真的怕那些軍官呼啦啦地走到右邊去，其實他可能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第一師屢戰(zhàn)屢勝、蒸蒸向上，而且每次勝利都和他的運籌帷幄是分不開的。在自己手下的這群軍官里，他早已經(jīng)有了初步的威信。

　　既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統(tǒng)一了大家的想法，下一步，也就該是北伐了。在長江以北，有的是廣闊空間，何必留在南京，等那么多同盟會的婆婆來指揮呢？至于建立一個更美好的中國……慢慢再說吧，先把眼前的路走好要緊。

　　“他真的不干都督了？”徐固卿拿著布告的手都有些微微發(fā)抖。雷奮坐在他對面，不住地冷笑：“雨都督是我們江蘇民眾推戴的，現(xiàn)在卻被徐都督給拉下來了。本來咨議局還想就一城兩督的局面開會投票，不過現(xiàn)在恭喜徐都督了。我們江蘇的民意，在槍桿子底下，實在也沒什么要緊的?！?/p>

　　徐固卿將布告放了下來，頹然嘆道：“現(xiàn)在兄弟說什么都沒用啦，不瞞新田兄說，兄弟現(xiàn)在也是心灰意懶，倒真是羨慕雨師長能上前線北伐?！崩讑^也懶得和他多說，起身就要走：“明天雨師長在大校場誓師北伐，徐都督去了眼中釘，自然會去歡送的，也毋庸我多說，這就告辭了?！?/p>

　　徐固卿想留他沒有留住，坐在那里只有長嘆。黃一鷗那小子，以為這樣就能整倒雨辰？只要他手里還有兩萬精兵，就是每人都想拉攏的對象，何苦這么得罪他！想起自己留在南京要面對的爛攤子，徐固卿頓時也想寫一個請辭的布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