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廉笑著走進了一旅旅部,何燧陳山河還有張雄夫呂逢樵他們正圍著地圖吵得聲音激烈。他笑道:“都吵什么呢,幾位?難得到你們這里來,連茶都沒有一口?”
幾個人停了聲音,回過頭來看著他。王廉把軍帽摘了下來,露出過油的分發(fā)頭,撣撣軍服上的灰塵,很瀟灑自若地坐了下來。呂逢樵是最看不慣他的,只哼了一聲。張雄夫和陳山河倒是很熱情地上去招呼他,捶胸打背的,很是親熱。
何燧笑著和他招呼了一聲,又皺起眉頭道:“子淵,大家都是軍人。我們知道你家里有錢,可也不必穿得和花花公子一樣啊。有軍官戴滿手的金鎦子嗎?給念蓀看到了,又要說你。大家都是拿二十塊的光復(fù)餉,就你特殊也不成?!?/p>
王廉無所謂地一笑:“我們當(dāng)軍官的,都拿兩個月的光復(fù)餉了,士兵的餉錢上去啦,咱們可是苦了。灼然,按你的階級,現(xiàn)在怎么也是少將了吧,加上旅長實缺,一個月總該鬧個一兩千塊啊,你家里也不寬裕,也太苦了點?!?/p>
何燧眼光變冷了下來,王廉忙擺手道:“我也不過是說說,你灼然愛做圣人,兄弟是很佩服的。今兒這么一來,只是來和灼然對一下一旅該上繳的繳獲,其他的就當(dāng)我在放屁好了。”
何燧勉強點點頭,吩咐旅軍需官和王廉對接業(yè)務(wù)去了??粗趿鰤K噴香的手帕擦擦臉,跟著軍需官出去。呂逢樵罵了一聲:“在陸軍中學(xué)我就看這小子不順眼,那塊手帕不知道從南京哪個窯姐身邊摸來的!他和咱們一樣拿二十塊一個月,不貪污還有鬼了!”
何燧搖搖頭:“子淵家在蘇南是大戶,這點你別冤枉他,和咱們小戶出身的不一樣?!标惿胶蛹依锩嬉彩谴髴舫錾?,對王廉這點也談不上多厭惡,拍著呂逢樵笑道:“呂黑臉,咱們還是來說正事吧,這次灼然往北我往西,你留在徐州守老家,擔(dān)子可重啊?!?/p>
呂逢樵板著臉,他似乎也只會這一種表情了,那副“勿忘張堡”的臂章自從帶上就沒離開過身。他淡淡道:“你也別拿話激我,我現(xiàn)在知道自己的教導(dǎo)團吃幾兩干飯。我留在徐州任務(wù)也很重,把這個團隊帶好,是我的責(zé)任?!?/p>
何燧贊賞地朝呂逢樵點點頭,自己慨然地道:“我這下才是真正地服了師長!原來擔(dān)心他打下徐州就不動了,沒想到師長從重傷中一醒來,就命令我繼續(xù)整兵北伐,我原來存的都是小人之心!”
他一拍身邊張雄夫的肩膀:“這次我和丈男一起搭伙繼續(xù)北上,明天就誓師。逢樵,要是師長在徐州后方有個好歹,我回來饒不了你!東面的安武軍你給我盯牢一點,不能出半點岔子!”
呂逢樵哼了一聲:“等你當(dāng)了師長再來命令我吧……這些事情我能不知道?”
陳山河也是志滿意得得很,他帶三個團的兵力去橫掃蘇北,對他來說就是衣錦還鄉(xiāng)的意思,對于這個很有點英雄主義的青年,實在是一件再滿足不過的事情。他大笑道:“灼然,你擔(dān)心什么?誰敢打徐州的主意,我三天內(nèi)就沿著運河殺回來,呂黑臉不會連三天都撐不住吧?”
何燧掃了他一眼,沒說什么。陳山河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從懷里掏出一大包鈔票來,給他卷得皺巴巴的,全是光復(fù)銀行的百元大鈔:“師長中午把我叫到醫(yī)院去,讓白斯文給了我這些錢,說大家拿光復(fù)餉也實在是苦了,現(xiàn)在軍事還沒收束,餉章一時還變不了,給大家津貼一點。我差點忘了,多虧子淵那小子打個岔……大概有兩萬塊,我是不要的,幾位分分吧,給自己手下的團營長也分點?!?/p>
何燧看了那包鈔票一眼,皺起了眉頭,冷冷道:“我不要,部隊發(fā)衣服,管伙食,我二十塊還用不了,你去給我手下的團長吧?!眳畏觊愿钦垡膊豢茨前n票一眼,硬邦邦地朝何燧點了下頭,就走出去了。只有張雄夫笑著從那包鈔票里拿了一沓:“我底下幾個營長整天向老子哭窮,我還要向家里寄錢。無病,你替我謝謝師長了?!?/p>
陳山河摸摸頭,看看何燧,他知道何燧家里景況很是不好,老娘也有病,師長給的錢,又不是貪污的,為什么不要?他搖搖頭,又分了一沓給張雄夫:“這些你拿給二團長湯斯靈去,剩下的我給二旅的弟兄們帶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