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宦做出歡喜狀告退如儀,心里面卻在嘀咕:“我們這些參謀出身的,哪能和那些帶兵的部隊長比,既有面子又有實惠。前程遠(yuǎn)大?給個鎮(zhèn)統(tǒng)制的缺再說這話吧?!?/p>
楊士琦和袁世凱一起看著陳宦的背影。袁世凱嘿了一聲:“這些洋學(xué)生出身的軍官,既要用著,還要捧著。可不像咱們老北洋小站出身的將領(lǐng),使著就是貼心。杏村,你也是小站的起家元老啦,現(xiàn)在這個局面,才是你真正要出力的啊。這可都是咱們大家伙自己的家業(yè)?。 ?/p>
他的言辭誠懇,目光甚至帶了點哀求的神色。楊士琦是何等樣的人物,這面上簡直就是一副肝腦涂地的表情。
“宮保大人,此時我楊某敢不盡心以報!連日來屬下為宮保籌劃,和上海皙子也不斷電報往來。現(xiàn)下就定下三個原則,一是必須對南方展示力量。津浦路混成軍正為此所用,有第三鎮(zhèn)這個骨干力量在,咱們這點是不用擔(dān)心了,必須給雨辰小兒一點力量看看!打了南方現(xiàn)在風(fēng)頭最勁的第一師,其他部隊也就喪膽啦?!?/p>
袁世凱唔唔連聲點頭聽著,一邊又叫下人快給杏村先生上參茶。楊士琦講出了精神,疊起手指擺出了諸葛亮的架勢。
“第二就是,南方眾多勢力,大有為我可用的,拉攏了他們,民黨的臨時政府,自然不倒亦倒了。光是他們同盟會人物,就能把這么個中國治理好了嗎?沒人沒錢,國際勢力也不支持,最后還是要宮保來收拾局面。屬下和皙子認(rèn)為該拉攏的南方勢力,非當(dāng)年立憲黨人莫屬。他們在地方都是根深蒂固,名聲甚好。江浙以張季直為首,兩湖以湯化龍為首。其他各地立憲黨人不過是看這兩位的行動罷了。
只要他們不斷壞國民黨政府的用人行政,將來宮保大人在內(nèi)閣和議會里給他們許下些位置,還怕他們不趨之若鶩嗎?咱們要把民黨打垮很難,暗中搞垮,似乎卻并不費太大氣力?!?/p>
袁世凱一臉欣聞大道的表情,連連催促楊士琦道:“快說下去!快說下去!杏村,你和皙子當(dāng)真是我的伏龍和鳳雛?。∥矣心愦硕?,何愁天下不定?”
楊士琦瘦削的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色,略略有絲潮紅:“宮保大人實在是太夸獎屬下了。至于第三么……還是需要宮保大人忍心一些。清室雖對宮保大人當(dāng)年有識用提拔之恩。但是現(xiàn)在要他們退位,也是想保全他孤兒寡母?。≈劣谀切┳谏琰h的少年親貴,宮保可不欠他們半點,良弼勢所必殺,此子一去,則宗社黨就全部瓦解矣!”
他在那里替袁世凱咬牙發(fā)狠,袁世凱只是淡淡地笑笑。楊士琦最后還是奇怪地問袁世凱道:“那位佳公子不知道大公子聯(lián)絡(luò)得如何?要動手也該是這兩天了吧!”
袁世凱一臉的難以委決:“唉,我老袁家畢竟世受國恩,事情要做到這個地步……杏村,你不必說了,我再考慮一下。我這雙手沾的血也不少了,實在不想再沾愛新覺羅家子孫的血啦?!?/p>
楊士琦在心里面撇了撇嘴,但是既然宮保有演戲的興致,他也不能不奉陪。他呆呆地看著袁世凱,突然擠出了幾滴渾濁的淚水,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宮保大人!此時非是婦人之仁的時候,北方如果清室還不退位,和南方戰(zhàn)端必開,天下百姓,不知道又要受多少罪孽了!屬下在此為兩方億兆生靈向?qū)m保大人請命,早做決斷!”
說著這位智囊大人就拜了下來,袁世凱慌了手腳:“這是怎么一回話說?士琦,你快起來,無論如何,我老頭子聽你的就是了,何必這樣呢?既然大家都要陷老頭子于不忠不義當(dāng)中,那袁某人就豁出去就是啦!你和克定那小子一起去辦這個事情吧!辦砸了,都推到我頭上來,我給你們兜著。”
在這兩人的商議當(dāng)中,也就決定了清室宗社黨的核心良弼的生死。楊士琦和袁克定找到了當(dāng)時同盟會直隸支部的負(fù)責(zé)人汪兆銘,這位以行刺攝政王而聞名天下的濁世佳公子正在北方做著同盟會和袁世凱討價還價的工作。
楊士琦和袁克定向他表示現(xiàn)在宮保局勢很為難,被宗社黨良弼所逼迫,想讓清室退位,這些青年親貴卻堅決不讓,不惜付出大局糜爛的代價。言下之意就是請汪公子再發(fā)揮一下當(dāng)年刺攝政王的風(fēng)采,再把良弼干掉,清室沒了良弼為首的主戰(zhàn)派,定然退位,南北之間大局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