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庇⒑埔桓辟Y本主義丑惡嘴臉，他完全忽視了身邊方茴努力制止他的表示，得意地說，“我們從今天起，每晚一起打工?！?/p>

　　我徹底沒話說了。

　　不是因為嫉妒，而是因為感動，只有我知道她為什么去打工，她肯定是看著我這么累覺得不落忍了。

　　那韓國傻叉兒壓根不明白怎么回事，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跟我們道了別，我關(guān)上門，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不用……”

　　“給！”方茴把手里的袋子扔給我，別扭地說，“吃吧！”

　　我打開袋子，眼睛里直冒綠光，里面是一盒辣白菜炒飯，這東西我有N久沒吃過了，確切地說，與方茴合伙之后，我們就沒吃過像樣的飯，估計我們倆的分量加一塊，都沒一健壯的澳洲男人沉。

　　“是我們打工那個餐廳做的，好吃么？”方茴趴在桌子上問我。

　　“嗯！好吃！你也吃?。　蔽依峭袒⒀实卣f。

　　“我吃過了。”方茴說，“我去給你倒杯水?！?/p>

　　她把水端回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在抹嘴了，她驚訝地看著我說：“你這是……”

　　“呵呵，傳說中的風(fēng)卷殘云！”我笑了笑說，“你們在哪兒打工??？要是遠(yuǎn)就別去了，要不你天天這么晚回來，還不夠我著急的呢！”

　　“沒事，我都和英浩一起的?！?/p>

　　“跟他在一塊兒才更不讓人放心呢！他那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拿著飯盒憤憤地說。

　　“得了吧你！”方茴笑笑說，“反正我肯定去打工了，你要是攔著，咱們就散伙！這么大人了，不懂什么叫互相照應(yīng)??！”

　　“嘿，你這人，學(xué)我是不是？好的不學(xué)，你倒是先會威脅了！”我皺著眉一臉苦笑。

　　“當(dāng)時你不是就這么威脅我的嗎？就這么定了，我洗澡去?！狈杰钫酒饋肀硨χ艺f，“你看看自己都成什么樣了，跟瘦桿狼似的……”

　　方茴就是這樣，總是時不時地讓我心疼一下，她那種別扭的溫柔，只有慢慢的才能體會到。

　　我偷偷地看著她把頭發(fā)梳成發(fā)髻，踮起腳拿毛巾，把衣服放在盆里走進(jìn)浴室。那個時候我終于有了切實的感覺，覺得自己真正的是和她這個人相處，而不是她過去的回憶。

　　我們忙了一通，等我洗完澡再收拾好，方茴已經(jīng)窩在我們撿來的沙發(fā)上睡著了。她一定累壞了，蜷縮成那么不舒服的姿勢，她卻像嬰兒一樣睡得香甜。我小心翼翼地湊過去，在月光下，她的睡顏恬靜美麗，毫無防備，兩根濕漉漉的發(fā)絲懶散的搭在她的臉頰上，嘴唇微微嘟著，粉粉嫩嫩的泛著光。

　　我低下頭輕輕吻了她一下，她沒有醒，睫毛微微動了動，掃過了我的心尖。說到底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可能做事干干凈凈大義凜然，但是我也不愿意乘人之危。我當(dāng)時給了自己一個很好的理由，那就是當(dāng)方茴把她以前的事講完，我們都能仰起頭面對過去時，再一起向未來邁進(jìn)。

　　那時候我就像找工作之前一樣自信滿滿，我根本想不到竟然會在幾年之后才聽完這個故事?，F(xiàn)在想想，如果我能再決斷點，也許就不會錯過。

　　但是我們永遠(yuǎn)無法預(yù)計未來，年輕的時候我們太坦誠，而長大之后我們又太不坦誠。時光這種東西充滿魔力，它沒有提醒我以后會發(fā)生什么，只是看著我傻子一樣靠在沙發(fā)邊沉沉睡去。

　　大概凌晨兩點的時候我被一陣撲簌簌的聲音吵醒，我模糊地看見方茴在沙發(fā)上抱成一團，她在微微顫抖，發(fā)出動物一樣的嗚嗚聲。

　　我爬起來，坐到她身邊拍著她問：“怎么了？做噩夢啦？”

　　“我……我夢見他了……”方茴抬起頭，滿臉絕望地說：“可是……為什么是夢呢？”

　　這次，換我絕望。

　　2

　　1999年9月的某一天方茴做過一個噩夢。

　　在夢里她回到了B中校門口，確切地說就是李賀死的那天，那里圍著一群人，地上殷紅殷紅的，她本能地想跑，卻又覺得應(yīng)該回去和他說點什么。于是大著膽子撥開人群往里走，她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唐海冰懷里抱著個人，他半跪在地上狠狠地瞪向她。方茴急忙搖頭，大聲說我不知道的，你別怪我，我是來看看他，看最后一眼……唐海冰沒有說話，他身邊那個人動了動，遙遙地抬起頭，方茴瞬間呆住了，那個人不是李賀，而是陳尋！流著血的陳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