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們不知道，那個遠(yuǎn)方?jīng)]有讓我撐渡的船。

　　“蘇姑娘要去其它地方高就嗎？是去你男朋友那里吧！”大嬸問我。

　　“嗯，大嬸，這個送你，代我向大家告別，謝謝大家?！蔽覍⑾扇饲虻呐杈八徒o了她，或許我走后，這盆仙人球便能見到陽光了。

　　5

　　在程沫進(jìn)來的前一刻，我剛好拼完那副我和左澈的大頭拼圖。最后一塊是左澈的眼睛，黑白分明，沒有雜質(zhì)。我的手指輕輕地按下去，左澈就那么完整地出現(xiàn)在了我的身邊，他夸張地笑著，一只手扯著我的耳朵。我斜眼看他，責(zé)怪的眼神里寫著甜蜜。那些快樂的充滿陽光的日子，怎么能一去不復(fù)返了呢？

　　我打開門，聞到了濃濃的酒氣。程沫不由分說地沖進(jìn)屋將我逼向墻腳。

　　他的眼睛布滿血絲，似乎有一盞高強(qiáng)度的探照燈探進(jìn)了他幽深的井，照出了他蓄積已久的愛恨情仇。我從來不覺得他有如此猙獰可怕。

　　“程沫——”我慌亂地喊他，不知他要如何。

　　他俯下身子，堅(jiān)實(shí)的手臂撐在墻壁上，將我關(guān)在他的身軀里，我沒有反抗的能力。狹窄的空間，三公分的距離，我能聽見他急促的呼吸，他的臉很青，湊近我，像傍晚時的遠(yuǎn)山讓人捉摸不透。

　　“蘇簡，你知道我這些日子以來的辛苦嗎？每天，我看著你，卻不敢靠近你。有時，我會靠著門，聽聽你的聲音；每天早晨，你為我泡的茶我會一直喝一直喝喝到無味，因?yàn)槲疑岵坏玫沟?；我故意很晚才回家，因?yàn)槲抑乐挥形译x開公司你才會離開。雖然我知道這很傻。我以為我可以留你在我身邊，哪怕是這樣的方式，至少我知道你是平安的?？墒悄憔尤贿B這樣的方式也不愿意給我，你要離開，你可以去哪里？”他的手指滑過我額頭上還沒痊愈的傷口,接著發(fā)出震耳的咆哮：“告訴我，你能夠去哪里？”

　　確實(shí)，我沒有想過自己去哪里，我只是不想看到三個人的痛苦，這是最直接的解決方式。

　　程沫用力地捏著我的下巴，大指拇和食指深深地嵌進(jìn)我的雙頰，“我問你最后一次，不管等多久，等你忘記左澈的那一天，你會不會接受我？”

　　我直視他如火如荼的雙眼，流著淚堅(jiān)定地說：“左澈用他的生命換回我的生命，我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忘記?！?/p>

　　我聽見程沫手指的關(guān)節(jié)在咯咯作響。他點(diǎn)點(diǎn)頭，再點(diǎn)點(diǎn)頭，放開我：“你們都不用走，離開的人應(yīng)該是我?！闭f完，他轉(zhuǎn)身，一揚(yáng)手臂，用力掀翻了茶幾上那幅我才拼好的拼圖。無數(shù)的小碎塊嘩嘩散開，落下，凌亂地鋪滿了一地。

　　6

　　第二天，程沫飛去了法國。

　　在濕漉漉的巴黎，在溫暖的塞納河邊，在古老的埃菲爾鐵塔下，我希望他能忘記一個叫蘇簡的我，一個空盒子的我。

　　這邊的公司由橘子暫時代理，與此同時，銀行告訴我，我房屋的所有貸款已經(jīng)被一位程先生全部付清。

　　信箱里有最新的信件，來自CHENGMO。內(nèi)容很簡單：

　　蘇簡：

　　請?jiān)试S我最后一次幫助你。如果要感謝我，希望你能去公司協(xié)助橘子。

　　你知道嗎？在巴黎，沒有什么東西能擋住鐵塔，正如在心里，沒有什么東西能擋住情感。

　　所以請?jiān)徫夷翘斓谋┰辍?/p>

　　程沫

　　7

　　“以前他說什么也不讓我來他的公司，他說兩個人在一起工作會帶來很多的不便，沒想到終于等到他要我來，我歡天喜地地來，他卻悄無聲息地走?！?/p>

　　橘子坐在程沫的座位上輕輕地轉(zhuǎn)動著，她神情索然，目光凝滯地望向24樓外低壓的云層：“快下雨了，不知道法國會不會下雨呢？”

　　我看著她，彷徨而無助地看著她。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我不知道能做什么。我不能讓她知道程沫的離開是因?yàn)槲?，這種隱秘是架在心上的痛，洶涌而澎湃地擴(kuò)張著，卻不能釋放。 我走到橘子身后，輕輕地環(huán)住她的雙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