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樹影迷離,月亮清冷的光如水傾瀉,靜謐的夜隱藏起了白天的喧囂,人的心事卻擁擠出來,像無數(shù)的塵埃,在夜色里飄蕩。
橘子給我擰來一張熱毛巾,讓我敷在眼睛上。她說這樣明天早晨起來哭過的眼睛才不會紅腫。
我閉上眼睛,蓋上熱毛巾,讓熱氣蒸騰在我的眼瞼。我分明討厭那家伙,為什么眼淚還是止不住地為他而落,真是不爭氣透了!
“簡,其實有時我挺羨慕你和左澈的。”橘子居然說出這種沒心沒肺的話。
我打打她的手,說:“拜托!別刺激我了?!?/p>
“我說真的,你和左澈雖然經(jīng)常吵架,但還有的吵。我和程沫從來不會吵架,我們好像都不會說傷害對方的話,每次相處都如兩條平行的河流,緩緩地流,彼此觀望卻不交集。簡,你說,這是愛情嗎?”
這是愛情嗎?
愛情是什么?是猜疑爭吵?是相敬如賓?是轟轟烈烈還是平平淡淡?
我真的也不知道呵。
4
我只知道這一晚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腦海里一直盤旋著左澈離去的背影,越不想去想越是揮之不去。
那個打火機雖不是什么名牌,但是式樣簡潔,流線很美,握在手里宛如握著一塊光滑的不會融化的巧克力,質(zhì)感很好。左澈非常喜歡,總是把它貼身放著。我們還很俗氣地在打火機的背面刻上了“JC”的英文字母和“2003年12月25日”。
這個俗氣的打火機全世界只有惟一的一個,即使再刻下一個也和當(dāng)時的不一樣了。而我,卻親手把它給扔了。
事實上,從我扔出去沒有聽到回響的那一刻,我已經(jīng)在后悔了??墒窃谶@場愛情的對擂中,我不愿意認輸,寧肯黯然受傷也要贏得干凈漂亮。
我那該死的自尊心。
天剛蒙蒙亮,我就輕輕地起床了。套上棉衣,穿上鞋,背上小包,顧不得洗臉?biāo)⒀溃揖统隽诵iT。
然后我坐上了去市民廣場的公交車,是早晨第一班,車上加上我和司機只有五個人。
窗外的樹影在我的眼中漸漸蘇醒,從陰暗變得曖昧,從曖昧變得明媚。公車輕輕地搖晃著,我打開窗戶,讓風(fēng)灌進我的脖子里,涼涼的,鉆進身體的每一個毛孔。
市民廣場上已經(jīng)有了一些早起的人們,在鍛煉身體。我站在昨晚和左澈對立的位置,努力回憶著那個打火機扔出去的方向。當(dāng)時我?guī)缀跏瞧幢M了全身的力氣,那負氣的一扔,挽回了驕傲,卻扔掉了甜蜜。
我貓著腰順著估計的方向一步一步地向前尋著那個銀色的小方盒。沒有蹤跡,一直尋到噴水池的前面。我停下了腳步,莫非那東西是掉進了池子里?怪不得沒聽到落地的響聲。
池子里的水并不深,我向四周望望,咬咬牙決定還是進去找找。
于是我將牛仔褲的褲腳挽到了膝蓋,跨進了噴水池。
初春的早晨,還是寒意濃濃。剛下水,我就打了幾個寒噤,那冰涼從腳心“嗖嗖”地灌上來,把我冷縮成了一個堅硬的核桃。
我將棉衣脫下來系在脖子上,挽起袖子,彎下身去池子里掏,我扶著池子的邊沿,慢慢地順時針摸索著。我的手將綠色的池水?dāng)嚦闪嗽S多雙粼粼的眼,每一雙看起來都是那么的清澈,像極了左澈的眼睛。冰涼的腳和冰涼的手已經(jīng)變得麻木,可是我還是沒有尋到想要的東西。
“姑娘,這么冷的天,你在找什么呢?”池邊一個好心的大嬸問我。
我不語。
“是丟了貴重的戒指或項鏈嗎?丟了就丟了吧,大不了攢錢再買,還是自個兒身體要緊。”
我搖搖頭,頹然地說:“再多錢也無法買到?!?/p>
5
回到宿舍,我一直打噴嚏。橘子問我大清早上哪兒了,我說去晨練。她用懷疑的目光盯著我。我倒在床上,軟如棉絮,裹緊被子,牙齒抖動著,覺得比寒冬還要冷。
“簡,去吃早餐?”昏沉中,好像橘子在推我。我想睜開眼睛,眼皮卻像上了枷鎖,怎么也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