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我感覺鼻子下面好像有條蟲子在蠕動。我最怕蟲子了!
“啊——護駕!快護駕——”我一個高跳,從床上彈起。
“唰唰唰——”數(shù)道黑影霎時閃現(xiàn)。當然,最前面的自然是那抹最熟悉的身影。
“陛下,何事驚慌?”李繼單膝跪地。
“有,有,有,有蟲!”
“……”
“哎呀,陛下!您是流鼻血啦!”睡眼惺忪的夏雪,飛快地拿過潤濕的巾帕,上前,替我清理。
“啊?是鼻血??!我還以為是蟲子呢!”我尷尬地沖李繼一笑。
李繼額前有汗……
“那個,李卿家,你都晉升左翼將軍了,干嗎還在這兒蹲點?。吭摶啬愕膶④姼?!”
“微臣已經(jīng)習慣睡在屋頂上了……”某男不以為然地回答。
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是習慣睡在我的屋頂上了吧?你個偷窺狂!
虛驚一場之后,我再也睡不著了。眼瞅著天也快亮了,不如坐起來看看奏折。卻在這時,一道幽靈般的身影貼了上來。
“夏雪?你干嗎?”想嚇死我呀?
“陛下——”她微微一笑。不過,直覺里,這笑似乎有那么點兒……難以捉摸!
“有話直說!”我瞇著眼,環(huán)臂靠在椅背上。
“嘿嘿!陛下——這事兒……不太好說……”她尷尬地搓著手。
“嗯?”我用鼻音警告似地哼了一聲。她立馬跪倒在地。
“奴婢也是受眾大人之托。國不可一日無主,再加上陛下今晚又流了鼻血,奴婢趁機給您把了脈,發(fā)現(xiàn)陛下陰火過旺。陛下您也芳齡十九了……我娘十九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況且,皇夫大人跟陛下也一直別扭著。小喬公子雖然惹人憐愛,不過卻還是玩童!奴婢和冬梅就捉摸著……”
一段邏輯完全混亂的話。不過,其中隱含的意思,我已經(jīng)聽出來一二分了。
“所以——”我拉長了音,示意她,請總結(jié)性發(fā)言。
“所以——明日和各大要臣的宴會,陛下請務必出席!”她抬起頭。
這什么跟什么?。∥覠o語!
晚宴。
這應該不算是貪污腐敗吧?頂多就是公司聚餐。偶爾來那么一小聚,便于我們君臣之間溝通溝通感情。嗯,我一直是這樣自我蒙蔽的。
不過,今夜和往常,似乎還有那么點不同。
我坐在席間,看著大人們酒酣耳熱,面目潮紅。他們一杯接一杯地灌我,我覺得很是蹊蹺。
“陛下,一會兒還請您——呵呵……”一個老臣得意忘形地過來抓住我的手,小眼睛瞇瞇著。
這其實算是大不敬,不過他是長輩,而且我對他們也一向隨和。所以,倒也不甚在意。只不過,他干嗎用那種曖昧不清的眼神看我???
正詫異著,忽然一道若潺潺流水的琴音劃過。我不知道這歌舞過后還有余興節(jié)目,于是疑惑地抬起頭。
可是這一抬頭不要緊,我差點當場石化。
大廳中央彈琴的男子是誰?傾國傾城的容貌,眉宇間透著說不盡的熟悉氣息。
大喬?
可是很快,我就否定了這樣的想法。
不,他不是!即便像,卻終究不是他!
他是誰?美得如仙謫,卻高傲孤寒猶如天上的冷月。眼前這人呢?即使樣貌再像,卻終究擺脫不了眉間那抹卑微和誠惶誠恐。
一個是出水蓮花,一個卻是風塵中的彩英。他美則美,卻無法與我心中之人相提并論。
一曲終了,那男子起身,恭敬地跪倒在我身前。
身后忽然暫停了喧囂,我回過頭,看見一雙雙滿含期待的眼,有老者的,也有年輕之人的。
唉——我在心里暗自嘆了口氣。慢慢轉(zhuǎn)過頭——
那男子正巧抬起臉,不料我也正看向他。視線一碰,他霎時紅霞滿面。
像!連容易臉紅的習慣都這么像!我親愛的臣子們?yōu)榱藢に?,到底花費了怎樣的心力。
就沖大家伙這份心意,我也得走走形式。
“你從哪兒來?”
“草民名叫寇然?!?/p>
“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是徐州人?!?/p>
“你今年多大?”
“自幼習琴,八歲時隨父親來到明城。”
完全的驢唇不對馬嘴。我的身后響起了無數(shù)粗氣聲,隱隱的似乎還夾雜著憤懣。不是礙于圣駕在此,我估計我身后那幫對這傻小子寄予殷切期望的老臣早沖上來收拾他了。
“陛下?”男子茫然地抬起頭,蒙著霧氣的眼睛,有些忐忑地看向我,又看向我身后激憤的人群。
唉!我從心底里替這可憐孩子擔憂。如果,今晚這禮物我要是不收,估計,他也就看不到明早的日出了……
“哈哈——好!這孩子這幽默??!”忽然一聲大笑,我做出一副極其開懷的樣子。
身后眾人呆滯片刻,隨即也趕緊爆發(fā)出熱烈的附和歡笑聲。
“哈哈!陛下說好?!?/p>
“幽默是啥意思?”
“總之不是壞詞??幢菹聵返茫」?/p>
眾雞婆大臣們歡天喜地。
“呼——”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這皇上當?shù)?,還真有壓力??!甩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