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言也看到了小雯與莫風。
他不動聲色地端著杯子,悄悄走到了小雯與莫風的身后。他倒不是故意想偷聽這兩個人的對話,他只是有點好奇莫風是否就是小雯新交的男友。
隱隱中,陳子言有些為馮舒感到不值。過去他就聽說小雯是馮舒的緋聞女友,而且這事似乎在圈子里傳得沸沸揚揚,加上小雯本來就是個寫情感時尚小說的當紅女作家,思想新潮、開放大膽,就算傳言是真的也不足為奇。
但是如今馮舒尸骨為寒,小雯就與莫風出入成雙,這難免讓陳子言心懷芥蒂。
不過,站在二人身后,陳子言并沒有聽到兩人卿卿我我柔情蜜意的情話,他們只是在交流著對一個著名作家新寫的意識流小說的看法。術語相當專業(yè),有些話連陳子言都有些聽不懂,看來這個莫風并非金玉其表敗絮其中的草包。這倒也讓陳子言對這個年輕人有了些好感,他也愿意加入兩人的討論之中。
于是陳子言大大方方地走到了小雯與莫風跟前,打了個招呼。
兩人也大吃一驚,沒想到會在這個咖啡館里遇到熟人,他們旋即邀請陳子言入座,一起討論起文學上的話題來。
三人先討論了一下文壇最近一段時間的熱點事件,陳子言發(fā)現(xiàn)莫風頗有自己的見解,深得他心。聊了一會,陳子言將話題引向了自己的新作。但令他沮喪的是,雖然他發(fā)了郵件給小雯,可小雯這幾天忙于趕稿,根本就沒有打開郵箱查閱郵件。一個巴掌拍不響,陳子言也只好默默收回了話題。
倒是莫風對陳子言的新作頗感興趣,可惜他并沒看到提綱,于是希望陳子言能發(fā)一份郵件給他。但陳子言覺得自己和莫風還談不上熟稔,他擔心提綱會外泄,所以那話搪塞過去之后,便轉移了話題。
聊過一會兒,大概是喝了不少咖啡,莫風站起欠身說了身抱歉,就向洗手間走去。
趁著莫風上洗手間,陳子言笑意盎然地對小雯說:“這男孩不錯啊?!?/p>
小雯不置可否地干笑了一聲。
陳子言繼續(xù)追問:“你們認識多久了?怎么現(xiàn)在才介紹給我們認識???”
小雯說:“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們只不過住在一起而已……有什么必要介紹給你們?。俊?/p>
這句話倒讓陳子言產(chǎn)生了興趣,他好奇地問:“你們已經(jīng)住在了一起?他還不算你什么人?你也夠厲害的了,玩弄青春少男?”
“去你的——”小雯啐道,“我們只是合租一套房而已。我們是純潔的朋友關系,再說了,我不是他欣賞的那種類型?!?/p>
“哦?!”陳子言奇道,“你這么漂亮,還不是他喜歡的類型?那他喜歡什么樣的類型???”
小雯嘿嘿一笑,眼珠滴溜溜地在陳子言身上亂轉。
“看我干什么?你這眼神也太色了吧?我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是有女朋友的,你就別打我主意了。”
“呸!”小雯笑道,“你以為我對你有意思啊,真不要臉——我的意思是,說不定莫風會對你有意思?!?/p>
“?。?!”
“嘿嘿,想不到吧?莫風是個同志,他只對男人有興趣,對我這樣的美女是沒有任何興趣的?!毙■┬α似饋?。
“可是……”陳子言的意思是,雖然莫風白白凈凈,看上去有些文弱,但他說話并不女里女氣的。說他是男同性戀,陳子言真的還有些不敢相信。
小雯顯然看出了陳子言的疑惑,收低了聲音,緩緩地說:“男同性戀也分兩種情況的,、主動與被動——而莫風是主動的一方?!?/p>
這可真是讓陳子言大吃一驚。
不過,他還是打趣地說:“小雯,你可以用你女性的魅力,來轉變一下人家?guī)浉绲男匀∠蚵铩!?/p>
小雯卻吃吃地笑了起來,眼神曖昧地對陳子言說:“勾引莫風,還不如來勾引你呢?!?/p>
陳子言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股氣差點沒提起來,咖啡嗆在嗓子眼里,讓他不由自主咳了起來。這已經(jīng)不是小雯第一次對他說類似的話了,陳子言總覺得有時小雯是故意在用言語撩撥他。
還好,莫風及時回來了,這才幫陳子言解了圍。
因為陳子言知道了莫風的性取向,三個人談話的氣氛就有點變了味。說心里話,陳子言對同性戀者一直都抱著寬容與理解的態(tài)度,但當他真正接觸到這類人群后,心中多多少少有些難以釋懷。
面對尷尬的氣氛,莫風很是敏感,聊了一會兒后,就推說自己有急事要做,是個很緊急的化妝業(yè)務,所以必須先走一步。
咖啡桌邊,只剩陳子言和小雯兩人,他們的話題自然無可避免地聊到了馮舒的離奇之死。
“子言,以你驚悚小說作家的視點來分析,你記得什么人會有這么大的仇恨,殺死了馮舒不說,還要將他的肌肉內(nèi)臟全都剔下來?”
小雯提到這個話題的時候,絲毫沒有流露出一點傷心的神態(tài)。在陳子言看來,她仿佛并不是在談論自己以前的緋聞男友,反倒像是在討論一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陌生人。
面對這個問題,陳子言只是微微一笑,從容地侃侃答道:“推論一,馮舒惹到了不該惹的人。你知道,他愛和各種場合與文學女青年探討各類問題……”
考慮到江湖傳聞中,小雯與馮舒是一對地下情人,所以陳子言的話,說得很是隱晦。
不過小雯卻滿不在乎地接道:“你的意思是,馮舒正好泡到了一個名花有主的文學女青年。而這個女青年的男人,正好是個心胸狹窄的超級富豪,或者是個睚眥必報的黑幫教父?”
“嗯,有可能?!?/p>
“再說說你的第二個推論吧?!毙■┎灰詾槿坏赜謫柕?。
“推論二,警方在出租屋里找到一具白骨,僅僅憑借那間屋是馮舒租的,才判定這是馮舒的尸骨。不過,就像日本推理小說常常出現(xiàn)的‘無面尸’橋段,我們并不能肯定死的人就是馮舒?!?/p>
小雯眨了眨眼睛,問:“也就是說,有可能是馮舒殺死了某個人后,將尸體制造成一具白骨,讓別人誤以為是他被殺了?”
“你很聰明嘛!”陳子言露出了微笑。
“那他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陳子言沉默片刻后,答道:“誰知道呢?或許他想隱瞞身份,然后再繼續(xù)制造一系列聯(lián)環(huán)謀殺案。說不定他會將認識的人作為謀殺對象,一個接一個地殺死……比如你,比如我……”
“啊——”小雯失聲發(fā)出一聲尖叫,身上情不自禁泛出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陳子言并沒說出那具尸體的死法與他的小說橋段一模一樣。如果說出來了,只怕小雯的尖叫聲會更加高出幾個分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