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么搞的?”高大隊長莫名其妙。
“他們喝醉了,不肯來,所以綁了來。”小衛(wèi)笑著說。
“胡說!”高大隊長還是莫名其妙,我們也莫名其妙。
猛然間,那個真視察委員從腰里抽出小手槍,向小衛(wèi)開槍,“砰!”但是沒有打中,被眼明手快的假視察委員飛起一腳,就把小手槍踢飛了。他自己從腰里抽出一支左輪手槍,向天花板“砰砰”開了兩槍,跳在桌子上大叫:“不準動!”
“不準動!”忽然從花廳周圍的窗口同時伸進來十幾支長長短短的槍,還有幾個老百姓打扮的人拿著手槍沖了進來,用槍沖著大家大叫:“哪個動,就打死哪個!”
大家都嚇呆了,誰還敢動?只有那個視察委員猛力一躥,在地上抓起小手槍,就往屏風后面逃跑?!芭椋 睆乃澈箫w過去一顆子彈,把他的腦殼打開了花,倒到屏風后面去了。
高大隊長也說時遲那時快,一低頭就拔出手槍,舉起向假視察委員開槍,還沒有打出去,被站在他身邊的小衛(wèi)冷不防一下,就把手槍打得老遠,小衛(wèi)笑著說:“高大隊長,算了吧,現(xiàn)在不是你用槍的時候,是該你用劍的時候了。”
高大隊長手中沒有武器了,的確已到了危急時刻,可是他到底沒有照他的蔣校長的規(guī)定辦事,沒有拔出“自裁劍”來自殺,只是站在那里發(fā)呆。
假視察委員走攏去對高大隊長說:“無論如何,我們要感激高大隊長,給我們買了十幾支很不壞的槍,并且把隊伍拉到大山里游山玩水去了,不然我們還進不來城哩!”
高大隊長什么話也說不出來,氣得昏過去了,或者是嚇得昏過去了,總之,倒在地上人事不醒了。
高老太爺、縣太爺、還有書記長當然都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了,但是他們縱有一千計也使不上了,他們都像死人一樣癱在那里,不能動了,更不要說那個嬌滴滴的“黃蝴蝶”了。
就是我這個一非官、二非紳、三非糧、四非袍哥的窮科員,過去也曾經(jīng)聽小衛(wèi)閑談過鄉(xiāng)下的共產(chǎn)黨專門劫富濟貧的事,本來沒有什么可怕,可是在這種場合,也不由得嚇得嚯嚯發(fā)抖,牙齒總不爭氣,捉對兒廝打,咯咯地響。還是小衛(wèi)看到了我這副相,跑過來拉我一把,對我說:“李先生,你怕什么?來來來,見一見我們的申隊長吧?!?/p>
說罷他拉我過去見那個假視察委員,就是小衛(wèi)說的申隊長。申隊長很高興地握住我的手,說:“我們早見過面了,只是那次把你的頭發(fā)胡子刮得不好,怪我手藝‘潮’。你不見怪吧。”說罷大笑起來。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里想,真是的,難怪剃頭的手藝“潮”,是耍槍桿子的游擊隊長嘛。但是我不明白,你當假視察委員就當假視察委員,大搖大擺進衙門就是了,為什么一定要裝成理發(fā)師傅進衙門呢?害得我們幾個科員受了剃刀之苦。假視察委員,哦,現(xiàn)在是申隊長了,他大概看到我的委屈了,解釋說:“要借你們的胡子刮一刮,是想找你們老科員調查幾件縣太爺?shù)年幩?,這樣抓住了縣太爺?shù)陌驯?,才好在后花園客廳里和縣太爺‘說包袱’嘛,三萬塊,不是小數(shù)呀!”
哦,原來是這樣。這一把頭發(fā)、胡子也算值錢了,剃刀之苦受得。
申隊長又說:“多承你介紹小衛(wèi)進衙門,他不進來,這一幕一幕的好戲就沒有導演了。”
啊呀!原來這一切都是小衛(wèi)這小鬼頭在玩花樣哩。
小衛(wèi)走過來說:“李先生,幫忙要幫到底,我們還要借你那筆好字,幫我們寫幾張安民告示貼出去呢!”
“是,是,是?!蔽也蛔↑c頭答應。
申隊長回頭對高老太爺說:“老太爺,我們今晚上要叨你的光,借你的花廳給我們開一個慶功大會呢?!?/p>
高老太爺什么也沒有回答,還是像一個死人一樣癱在那虎皮椅上,眼珠子都不會動了。
什么?你們不相信有這樣的事?酒后胡言亂語?……那就算了,算我“沖殼子”、瞎編的“龍門陣”吧。不過,這個游擊隊眼下還在大山里頭,小衛(wèi)也還在那里,你們去找這個游擊隊問小衛(wèi)去,看我說的是真是假吧。笑話!這幾杯酒就想叫我說胡話?還差得遠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