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想成什么,抱歉,我有點失控?!? “哦,你也沒罵人也沒大叫,但你臉一下就沉了下來,我還真怕你一拳打就過來了?!?
“我想我比自己意識到的還要疲憊?!蔽艺f,“你是說兇手可能是殺錯人?”
“兇手不認識被害人時,總是有這種可能。費伯,比你大幾歲是吧?”
“我比他高兩英寸,但他胖一些,腰也比我粗,我不認為我們長得有什么相像,沒人曾經(jīng)把我錯認成吉姆,我只能這么說?!?
“你有任何仇家嗎?比如,你還在當警察的時候?”
“這已經(jīng)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喬治,我離開的時間已遠遠長過我干的時間?!?
“好吧,那你最近有沒有跟誰結(jié)仇?你是私家偵探,你有沒有案子牽扯到某些犯罪集團什么的?”
“沒有?!?
“有沒有可能因為你查案而不小心得罪了誰?”
“完全沒有,”我說,“最近我的工作對象通常是律師,追蹤證人的人身傷害以利于債權(quán)債務(wù)官司等等,我還雇了個懂電腦的小鬼幫我料理大部分的業(yè)務(wù)?!?
“所以你也想不出任何這方面的可能?!?
“想不出?!?
“好吧,那你何不先回家去呢?好好睡一覺,看看明天會想起什么。你知道有時候會這樣的,不是嗎?”
“怎樣?”
“還是認錯人的問題。我對這案件子有個想法,上帝知道,這種情形也不是第一次了,某個人看見你,錯認為是他恨之入骨的混蛋,比如在毒品交易坑過他或睡了他老婆等等蠢事。我知道很多這樣的案子,牽扯到某個家伙,這家伙可能完全不像你朋友的樣子,但照樣有人就開槍了,把子彈打進他身體里,事實上聽命開槍的人根本就他媽的跑錯餐廳了,他威風(fēng)凜凜到第八大道的幸運熊貓宰人,但其實應(yīng)該是第七大道的金兔子或第九大道的胡芳鋪?!?
“可能吧?!?
“月圓了,你知道?!?
“我沒注意到?!?
“哦,被云擋住了,你看不到,但從日歷上看是這樣。確切地說應(yīng)該是明晚,但已經(jīng)很圓的了,這種時候奇怪的事情總是特別多。”
我記得星期二的月亮,凸月,現(xiàn)在則成了一輪滿月了。
“先回家去吧,那些穿制服的正在逐個詢問現(xiàn)場目擊者,還有事發(fā)時在街上的人,或這附近誰正巧伸頭向窗外看會不會不雨的人。你清楚這一套的,我們什么都得過一遍,還會聽聽線民那邊有什么消息,如果走運的話這個亂扣扳機的家伙也許會被我們抓住,”他又憂心起自己下巴來,“當然不可能讓他再回來了,你的好朋友,”他說,“但這是我們會做的,也是我們唯一可以做的?!?
我順著第九大道步行回家,一路經(jīng)過很多家酒吧,每看到一家酒吧我都感覺自己心跳一陣加劇,這應(yīng)該是一種正常的生理反應(yīng)吧。我?guī)缀鯚o法忍受我腦子出現(xiàn)的一幕幕情景,酒的感覺向著我迎來,然后又退回到我心中黑暗的深處。
吉姆,你還在嗎?讓我們干杯吧,沉淪吧,讓俗世遠離。干杯,老朋友。
謝謝你這十六年來讓我一直保持清醒,誰說沒有你我能走得過來?現(xiàn)在,我要以忘掉你教我的每一句話,來尊重你給我的回憶。
不,我不這么認為。
吉姆停步下來,看著《紐約重案組》中的西波維奇在他兒子死后喝著酒。真是個小丑,他說,真是個他媽的蠢貨。
他沒辦法啊,我說,他只是個演員罷了,他只能按劇本要求的演。
我得跟編劇談?wù)?。他說。
所以說我不會去杯酒喝的,但我不能假裝我沒有這種渴求。我的眼睛看著每一家酒吧,每一個眨著眼的啤酒霓虹燈,我的嘴里可能生著唾液,但我的雙腳仍持續(xù)向前邁開。
我抬頭找月亮,找那輪滿月,但我看不到。
我踏入我們大樓廳廊時,忽然一陣焦慮抓住了我,進入電梯后我心中浮出我即將在十四樓所看到的景象,房門被踢開來,家具翻了一地,繪畫被劃破。
還有,更可怕的……
房門關(guān)著而且上了鎖,在掏鑰匙之前我先按了門鈴。門被我打開時埃萊娜已站在門邊,她說了什么,但看了我的臉色之后停了下來。
“吉姆死了,”我說,“被我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