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明明是不認(rèn)識的聲音,木漸淺望了望被將暗未暗的天空,加快了腳步。應(yīng)該不是在叫她的。
“我叫你給我站住!你是火星人還是木星人,聽不懂地球話嗎?”
木漸淺左右看看,這條街很小,而且根本沒什么人。
應(yīng)該是在叫她了吧!
不明所以地轉(zhuǎn)過身去。
木漸淺渾身一僵,以更快的速度朝家的方向跑。
“叫你停下你要死了是吧!趕跟你芭蕾姐對著干!你——”后面是一串意義不明但聽起來很讓人毛骨悚然的詛咒,刺耳的語氣完全地顯示出主人的強(qiáng)勢與囂張。
怕是遇上了在街面上混的小飛妹吧。爸爸都說了最近治安不怎么好了……
剛這么想著,旁邊就有一個影子倏地跳起來,與之后密密麻麻的腳步聲一起,把木漸淺堵在一個有限的空間里面。
木漸淺定了定神,最終把視線停放在擋住自己的那個女生身上。
不得不說,她是一個從穿著到面容都十分張揚(yáng)的人,跟沒有存在感的木漸淺自身相比,簡直就是一個比一千瓦的燈泡還耀眼的存在。
女生染著夸張的粉紅色的頭發(fā),穿著一條風(fēng)格很詭異的黑色PUNK套裙,長到膝蓋的黑皮靴子足足有一公分厚的底,使本來就身高有限的木漸淺顯得更加發(fā)育不良。
她眼睛的顏色有些淺,琥珀色而非一般的深黑。
木漸淺還驚奇地發(fā)現(xiàn),耳朵上可以打洞的地方都被她掛滿了亮晶晶的墜子,來不及去算加起來有多少,粗略地看了看只一只耳朵竟然有七個耳洞。那些墜子跟她的眼睛一樣,漂亮得像是帶有侵略性。
小臂上還紋著骷髏狀的文身,猙獰得扎眼。
木漸淺抓緊了書包,手心被汗沁濕。
不管怎么看,今天都像是在劫難逃的樣子的。打小頭一次遇上這種陣勢,要說不怕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說,她是木漸淺。
愛哭鬼,膽小鬼,懦弱鬼。木漸淺曾經(jīng)覺得,世界上所有的貶義詞都可以用到自己身上。
就是這么一個女生。
有的時候,連自己都覺得有點厭惡自己的女生。
她怕得快呼吸停止了。
“你、你們要干什么……”連聲音都抖得不像話,更不要說這句話本身,就是廢話。
“打劫你?!狈奂t頭發(fā)的女生說。張狂得吹了一聲口哨,晃頭的時候那一串閃亮的耳墜更是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她的呼吸中有淡淡的煙草的味道,讓木漸淺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
“我……”
“你想說你沒錢?”她瞇著眼睛湊上來。
煙草的味道更濃了些,幾乎讓木漸淺反胃了。
“我……不是……”
“那就是有咯?”她麻利地?fù)屵^她的書包,熟練地打開,在夾層里翻起來,“我就喜歡你們這種老實的乖乖女,連放錢包的位置都是一樣的?!?/p>
她說著用兩根手指夾起一個墨綠色的小包,一撇嘴說:“切,好土的顏色,別跟我說那是你媽用了傳給你的?!?/p>
“請還給我,那是我媽……”
“唉!還真是你媽用了給你的?”她夸張地怪叫起來,順手拉開錢包,“哦喲,看起來你還蠻有錢嘛!”她掏出里面的鈔票,再把錢包朝木漸淺一扔,“還你啦,我對文物沒興趣,別做出我要非禮的表情,你芭蕾姐我對丑女生沒興趣!”
木漸淺手忙腳亂地接過錢包。想說什么,張開嘴,又什么也說不出來。
“還看著我干嗎?愛上我啦?唉……十三中的校服……同校生嘛!”那個自稱“芭蕾”的粉紅頭發(fā)的女生輕佻地跳回來,虛著眼睛把木漸淺打量了一遍,“第二眼也不是那么丑了……我是喜歡你們這些乖乖女,因為好搶,不過說到底——”她歪了歪頭,用一根手指挑起木漸淺的下巴。
那幾乎是調(diào)戲的舉動了。
木漸淺緊張到無法動彈,生怕對方一個不痛快,巴掌就招呼上來。
可是與其說是巴掌,不如說是想也不曾想到令人驚怔的舉動。
破格的舉動。失禮的舉動。夾帶著千軍萬馬的氣勢,把木漸淺原先構(gòu)筑的世界毀于一旦的舉動。
木漸淺失神的時候,只覺得粉紅的顏色占滿了整個視線,嘴角邊某個觸點因為接觸而滾燙起來。
仿佛渾身的血液都匯聚在了那一點上,手腳冰涼得沒有知覺。
再回神時,只余下那一抹高挑利落的背影以及玩笑般的語氣:“既然你收了謝禮就不準(zhǔn)告訴家長老師了,否則我——”
又是一串聽起來很讓人驚恐的詛咒。
木漸淺在小街上呆站了很久,直到夜幕完全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