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那一夜之后,他們第一次說話。
她站起來,拿了自己的包要走,王院士在客廳里面說:“小山過來,上次的殘局我還留著呢?!?/p>
佳寧舒一口氣得以脫身,突然放松了,沒注意一頭撞在掛大衣的架子上,“啊”的一聲,她閉上眼真有金星冒出來似的,還好沒有暈倒。
周小山在身后要伸手扶她,被她的一只手臂擋開。
佳寧疼得眼淚都要流出來,嘴里很硬,不知在跟誰說:“沒事,沒事?!笔治嬷且粔K兒好長時間沒動。
他看看她,沒再堅持,換了拖鞋進屋。
之后那兒長出了小紅包,一天都沒消。晚上秦斌看見了說:“你怎么最近這么多狀況?不行,我們?nèi)裏惆??!?/p>
她納罕說:“真是的,總覺得被詛咒了似的?!?/p>
也有好消息:秦斌的傷基本痊愈了,佳寧陪著他去醫(yī)院復查,醫(yī)生說,筋骨恢復得很好,注意補鈣就行。
佳寧拿著醫(yī)生的藥方去藥局取液體鈣,路過處置室卻遇到了見過的女孩。
那姑娘傷在手臂上,正在包扎,靠近肩的地方有黑色三角形的文身。佳寧在門外看著她的時候,她警覺地回過頭來,對上了她的眼睛,那是張屬于南亞人的漂亮臉孔,目光湛然。
她見過她的,在周小山的房間里。
她想她們并不算認識,佳寧踟躕片刻還是離開?;丶业穆飞霞褜庱{車,車子停在路口等信號,秦斌說:“我上次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佳寧看著前方,“嗯”了一聲。
他笑:“‘嗯’是什么意思?”
“我們走?!奔褜幷f,“我想好了,我盡快接洽南洋理工,不行的話,先去了那里再說,反正,”她停一停,“不行就先待業(yè),反正你養(yǎng)我也不成問題?!?/p>
秦斌把手放在她的手上,緊緊握住:“好的,佳寧,好?!?/p>
收音機里在播放王洛賓創(chuàng)作的歌曲,悠揚的男聲動情地演唱:“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們經(jīng)過了她的氈房,總要回頭留戀地張望……”
從前只覺得這是一首悅耳的曲子,如今細細品味歌詞,原來描繪的是這么婉轉(zhuǎn)寂寞的感情,佳寧覺得眼睛酸,趕快把墨鏡戴上。
“我們在走之前,把婚結(jié)了吧?!鼻乇笳f。
“好?!彼攵疾幌刖突卮?,“聽你的。反正酒席也都訂好了?!?/p>
“還要去登記,照相,選禮服……”
“要把你的爸爸媽媽接過來。”
“你的呢?”
“我盡力聯(lián)絡(luò)他們?!?/p>
“我想買許多的香水百合裝飾會場,你最喜歡百合,是不是?白色的……”
“對。”
“還是黃色的來著?”
“……”
“佳寧?佳寧……”
“對不起。我在想實驗的事,這段時間,麻煩你來操辦吧?!?/p>
“當然,我比較有空。”
她笑了一下,那笑容隱在唇邊,墨鏡之下,沒人看見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