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代管,一個沉甸甸的話題(4)

世紀之痛 作者:阮梅


因為代管人缺乏必要的責(zé)任心,對孩子過分溺愛、縱容,造成實際上對留守兒童的監(jiān)管不力,使孩子實質(zhì)上處于無人監(jiān)管狀態(tài),出現(xiàn)的問題更是防不勝防。有的走上自我毀滅的犯罪道路,有的為了滿足一時私欲而殘害他人,有的甚至導(dǎo)致幾個家庭從此陷入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2007年“十一”長假期間,一省山區(qū)某村發(fā)生了一起兇殺案,六十多歲的劉奶奶和她年僅八歲的孫女小小在10月3日凌晨1點,在自家開的小商店中,被一把罪惡的砍柴刀殘忍地奪去了生命。亂刀之下的祖孫倆被劈頭斷頸,腿砍斷,手指砍斷,腦漿迸裂,其狀慘不忍睹。小店里的一千多元現(xiàn)金、兩條香煙被盜。

“太狠了!砍了老的,還要殺掉小的!”“把殺人犯抓到,一定要嚴懲!”“抽他的筋,扒他的皮!”村民們?nèi)呵榧崱J钦l跑到村子干下這傷天害理的事?村里人均把疑問的目光投向村外,認為是流竄犯喪心病狂撞到村里謀財害命。

案情真相大白后,誰也不敢相信,與被害人比鄰而居的年僅十五歲的寧某竟是這起血腥大案的真兇。

筆者來到這里調(diào)查時,正逢大案發(fā)生之后的第四天。這是一起典型的農(nóng)村留守孩子殺害留守兒童的悲劇。一方(案犯寧某)是長年缺少父母有效管教,而走上犯罪的道路,一方(被害人)是留守家中的老少缺少安全防范意識,就這樣一把柴刀輕易地撕開了兩個家庭三代人今生無法落幕的悲劇,也向社會奏響了凄厲的警鐘。

鄰居都說,是奶奶的溺愛害了寧某。隔代撫養(yǎng)的孩子本來就容易被寵壞,寧某的奶奶更是那種三精六怪,護犢子護得厲害的老人。孫子想吃的,她想千方設(shè)百計弄來給他吃;想玩的,想千方設(shè)百計讓他玩。有時候?qū)O子偷鄰居家東西被人捉到了,人家好心好意來他們家說給他奶奶聽,提醒他奶奶注意管教,她還發(fā)脾氣,認為別人上門就是欺負他們。孩子到鎮(zhèn)上上網(wǎng),經(jīng)常夜半三更不回,人家說給她聽,找了幾次,找不回,也不將情況及時通知他父母,隨他在外怎么野。一村民說,這個孩子在外面平時難得跟人說一句話,一說話,嘴里就不干不凈,對人總有敵意,稍有不順,就對人“砸”上一句:你只怕吃得虧!

學(xué)校抓德育的老師說:“聽說過他抽煙、喝酒、打牌、上網(wǎng)、偷竊,但在學(xué)校從來沒有被老師抓到過。還聽說放假后,他經(jīng)常跟社會上的人混在一起,學(xué)校更是鞭長莫及,只能家長管,我們管不著。我們只能管在校的日子?!睂W(xué)校認為,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家庭教育不能缺失,孩子出了學(xué)校,惡習(xí)全部暴露,家長難逃其責(zé)。

血案已成事實,寧某的奶奶還是不相信經(jīng)她一手帶大的孫子會殺人。就在公安干警帶走孫兒時,她還不停地在喊冤。而如果她看見孫兒在看守所里的筆錄,相信她一定會不寒而栗:“我還準備殺四個人,鄰舍?菖?菖從來不把家伙我吃……”

我見到寧某的奶奶時,她正縮在鄰居家靠角落的一張椅子里,一雙枯瘦的手在不停地抖動,枯干的白發(fā)蓬亂地散落在額頭與臉頰上,蠟黃的臉像剛生了一場大病。她不停地重復(fù)著這幾句話:“要吃給吃,要穿給穿,要錢給錢。我不相信我的孫子會殺人。我曉得他會殺人的,我變成一只蚊子叮他一句也好噠!”我眼中的寧某奶奶,已尋不出半點村人們描述的精明強悍的影子。她已經(jīng)幾天幾夜不吃不睡,幾位老人輪流著看護她,怕再出意外。

此案發(fā)生后,盡管縣鎮(zhèn)村三級組織傾其全力處理善后事宜,安撫死者家人,但一樁由農(nóng)村留守孩子制造的殺人案給當?shù)貛淼膫s很難在短時間內(nèi)消除,它留給社會的思索也不是短時間內(nèi)可以完成的。

媽媽你看了信不要跟我一樣哭。你好久沒有給我打電話了,你要給我打電話,我不想在電話里哭,媽媽我好想你們。爸爸我不會玩火、玩水的,你們放心吧!

你們只要快樂,我們也會快樂。

我的家庭作業(yè)有很多優(yōu),就是優(yōu)秀,你們知道我會好好學(xué)習(xí)的,謝謝教過我的老師幫助我的同學(xué)。

這是八歲的受害人小小于國慶前夕寄給父母的最后一封信。信的后面,是畫著的兩顆心,上面寫著“爸爸”“媽媽”,一支愛之箭穿過兩個名字。之后,是一幅題為《我們的家會變的(得)很高》的彩圖:三層大樓房頂層,一家四口在太陽傘下看風(fēng)景。樓房前,是六株漂亮的花卉。彩筆寫著“這是我美麗快樂家”。再后,是小小將“父(夫)妻心”、“姐姝(妹)心”、“爺爺奶奶心”分別用一支長長的愛之箭穿起來,題字為:你們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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