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掏出那只銀光閃閃的諾基亞手機,一手遞給保良,一手親熱地去摸保良的頭發(fā)。保良早對姐姐的手機垂涎已久,但姐姐對手機也正在新鮮頭上,總藏著不讓保良染指。當然,只要姐姐有事求他,哪怕沒有這只手機的吸引,這個電話保良也會打的?! ?/p>
保良興奮地接了手機,按照姐姐的交待,給她的一個老師打了電話。老師問你是陸保珍的什么人呀,保良說我是陸保良,是我姐的弟弟。老師說你爸爸媽媽在不在呀?保良看著姐姐的手勢,說:我爸爸……不在,我媽媽……也不在。老師說你姐姐什么病啊,要緊嗎,要不要我們去家看看?保良捂了電話問姐姐:他們要來看你,讓他們來嗎?姐姐說:你傻呀,你就說我上醫(yī)院了,病也快好了。保良就對著電話答復:我姐上醫(yī)院了,病也快好了?! ?/p>
打完電話,保良戀戀不舍地將手機還給姐姐,眼睜睜地看著銀光一閃,手機便回到了姐姐那只精巧的手包。姐姐說:別跟爸說。保良問:跟媽說嗎?姐姐笑笑:媽也別說。保良仰頭瞇眼,迎著早上的太陽看著姐姐,姐姐背光的面孔模糊不清。姐姐說:你還傻楞著什么,還不快上學去,小心遲到?! ?/p>
保良就上學去了?! ?/p>
這個本應與往常同樣平靜的一天,被姐姐的詭秘逃學無端攪亂。保良上課上得心不在焉,老是琢磨前幾天夜里的怪夢和姐姐的行蹤之間,恍惚似有的因緣。姐姐已經(jīng)有兩天沒去學校,雖說大學不象中小學管得那么嚴吧,可兩天平白無故不去上學,姐姐究竟去了哪里?
那天晚上姐姐很晚回家,早已吃完晚飯的父親疑惑地看她,姐姐忙說學校里的學生會有活動必須參加,籌備演講比賽什么的。母親張羅著給姐姐熱飯,姐姐說和同學一起吃了。姐姐說話的時候掃了保良一眼,和保良的目光碰了一下便快速移開,隨即轉身進了自己的臥室?! ?/p>
保良也進了姐姐的臥室,聽見父親在身后厲聲問他:保良,你不做作業(yè)又去和姐姐鬧什么?保良說:我有道題要問一下我姐?! ?/p>
保良反手帶上姐姐的房門,當然沒問姐姐課題,而是問:姐,你白天干嗎去了?姐正坐在梳妝鏡前端詳自己,轉身笑笑,摸摸保良軟軟的頭發(fā),然后把包里的那只銀色手機拿了出來,放在保良手里,姐姐說別問那么多了,以后告訴你。這手機里有好多游戲,你玩兒吧。保良馬上放棄了所有疑問,接了手機玩起來了,讓姐姐教他怎樣打開游戲,然后又問:可以拿走玩兒嗎?姐說:就在這兒玩兒。保良就坐在姐的床上玩開了游戲,直到父親又在外面大聲喊他?! ?/p>
第二天保良上課,心里還想著姐姐的手機,不知何時自己也能擁有,也能拿到學校,在課間休息時拿出來給家里撥個電話,讓全班同學看了眼暈。在課間休息時李臣和劉存亮過來找他,跟他說起昨晚電視里的球賽,對中國隊逢韓不勝大發(fā)感慨。李臣劉存亮找保良來說足球也是投其所好。因為保良是校隊的“板凳”。當板凳不是因為保良踢得不好,而是因為他有怯場的毛病,練球時腳下生花,一上場腳就成了漏勺。但教練說過,保良意識好。什么是“意識”保良也不全懂,但已經(jīng)能在李臣劉存亮面前拿出“意識好”的口氣來了,他說這有什么奇怪的,我早知道中國隊勝不了。劉存亮馬上附和:沒錯!李臣也跟了句:我也知道。三人便沒話了?! ?/p>
上課鈴響,三人分手,劉存亮說:哎,保良,我有件事正想和你說呢。保良問:什么事。劉存亮說:放學再說吧,放了學在老地方等。保良說:行?! ?/p>
老地方就是那個廢磚窯?! ?/p>
保良放學回家,見父親還沒回來,放下書包就往外跑,母親在身后喊他:保良,該換衣服了,換下來我好洗!保良說了聲:等會兒!人已跑得無影無蹤?! ?/p>
這時的保良,已經(jīng)快步穿過后門的小巷,這小巷平常不走人的,窄得只是墻與墻之間的一條夾縫。出了巷子就能看到那座矮小的山包,和山包上那個巨大的廢窯。那廢窯就象一個五官都成了洞窟的骷髏,死模怪樣地被遺棄在荒丘之側。保良三人結義,號稱鑒寧三雄,可三雄當中過去沒人膽敢單獨涉足于此。所以,三年前他們結拜之后決定的第一個行動,就是對這座外強中干的磚窯實施占領。征服這里于他們來說,無疑是人生的一場重大戰(zhàn)役,因為這座荒蕪的窯窟在他們的膽量面前,一直是個貌似強大的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