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爾琢磨了一分鐘?！俺鰜戆?！”

“你得先把沙灘浴巾借給我。”她于是掀起浴巾，聽由鋼筆、圓珠筆和紙張飛散在各處。她揚起雙手把浴巾扔給我，我順勢一接，然后背過身去，裹嚴(yán)我的腰胯。那是一條鮮艷的、粉橙雙色相間的浴巾，還有花哨的幾何圖形，真是第一次見未來妻子時的絕佳裝束。我轉(zhuǎn)過身去，步入那塊空地，盡可能端莊地坐到巖石上?？巳R爾退到空地里離我最遠(yuǎn)的地方，兩手仍緊緊地各握一只鞋。

“你在流血?！?/p>

“是呀，你把鞋扔到我了。”

“哦。”

沉默。我努力想要表現(xiàn)出友好、親切的樣子。親切對兒時的克萊爾來說很重要，因為當(dāng)時她周圍這樣的人很少。

“你在捉弄我?！?/p>

“我永遠(yuǎn)都不會捉弄你的。為什么你覺得我是在捉弄你呢？”

克萊爾固執(zhí)到極點，“從來就沒有什么時間旅行者，你騙人?！?/p>

“圣誕老人就是時間旅行的。”

“什么？”

“當(dāng)然啦。你想呀，他怎樣才能夠一夜之間把所有的禮物都發(fā)給小朋友呢？他得不停地把時間往前撥幾個小時，這樣他才能在天亮前顧上所有的煙囪?！?/p>

“圣誕老人有魔法的，你又不是圣誕老人?！?/p>

“你說我不會魔法？哈，路易絲小姐，你可真難伺候！”

“我不叫路易絲?！?/p>

“我知道，你叫克萊爾。克萊爾·安尼·阿布希爾，一九七一年五月二十四日出生。你的爸爸媽媽叫菲力浦·阿布希爾和露西爾·阿布希爾。你和他們倆，還有你外婆、你哥哥馬克、你妹妹愛麗西亞住在一起，就在下面的那個大房子里?！?/p>

“你知道這些并不說明你是未來人。”

“如果你能在這兒多待一會，你可以親眼看見我消失?！蔽野盐蘸艽螅驗榭巳R爾和我說過，我們第一次見面最令她難忘的，就是我的突然消失。

沉默?？巳R爾交替著在兩腳之間移動重心，然后趕走了一只蚊子。“你認(rèn)識圣誕老人嗎？”

“他本人？呃，不認(rèn)識?！毖呀?jīng)止住了，但我看上去一定還很糟，“嗨，克萊爾，你會碰巧帶著紗布么？或者你有什么吃的？時間旅行讓我好餓啊?！?/p>

她想了一會，把手伸進背心裙的口袋，拿出一塊咬過一口的好時巧克力，扔給我。

“謝謝啦，我愛吃這個?！蔽乙У糜终R又快，我的血糖濃度低極了。然后我把巧克力包裝紙放回她的購物袋?？巳R爾被我逗樂了。

“你吃東西時像條狗。”

“我才不像呢！”真是極大的侮辱，“我有可相對拇指，你看看清楚?！?/p>

“什么是可相對拇指？”

“像這樣，跟我做。”我做了個OK的手勢。克萊爾也做了個OK的手勢，“可相對拇指就是你能這樣做，你能開罐子、系鞋帶什么的，而動物不能?！?/p>

克萊爾聽了有些不高興，“卡梅利塔修女說動物是沒有靈魂的?！?/p>

“動物當(dāng)然有靈魂，她是聽誰說的？”

“她說是教皇說的。”

“教皇是個小心眼，動物的靈魂比我們?nèi)祟惖母呱卸嗔?，它們從來不說謊，也不亂發(fā)脾氣?！?/p>

“它們互相吃來吃去。”

“這個嘛，它們也是不得已嘛，它們總不可能去奶品皇后①①奶品皇后（Dairy Queen）,全球最大的冰激凌品牌，其連鎖店遍布全球。買一大筒果仁香草冰激凌，對吧？”這是克萊爾小時候，在這個廣闊世界上的最愛。（成年的她迷戀壽司，尤其是彼得遜大街上那家必勝壽司店的。）

“它們可以吃草啊?！?/p>

“我們也可以啊，可是我們不吃，我們吃漢堡?！?/p>

克萊爾在空地邊緣坐下，“埃塔讓我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的?！?/p>

“確實是個好忠告?！?/p>

沉默。

“你什么時候消失？”

“當(dāng)我準(zhǔn)備好了的時候。你和我在一起很無聊么？”克萊爾翻了翻眼睛，“你在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