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這名字就在街上傳開了?？藏悹柕柠溄鹆_里·阿巴斯諾特七世的主人奮力抗爭，但與其如此，他們還不如去和颶風(fēng)對抗。從未謀面的陌生人都會拍著這條曾經(jīng)傲氣十足的拳師犬的腦袋說，“嗨，古菲。你好啊。” 很快，它的主人就不帶它去參加狗展了。他們沒了這個心情?！皹幼雍孟窆欧频墓贰！痹u委們都這么說。

胖查理的父親起的名字，都會牢牢粘住。事實如此。

這還不是他爸爸最糟糕的地方。

在胖查理的成長過程中，有很多事可以進入“他爸爸最糟糕的地方”的候選清單。比如他那雙不老實的眼睛和幾根同樣不老實的手指，至少附近的年輕小姐們都是這么說的，她們會向胖查理的媽媽抱怨，接著家里就有麻煩了。比如被他稱為“方頭雪茄”的小黑香煙，只要他一抽起這玩意，所到之處都會沾上這股氣味；再比如他特別喜歡跳的一種軟鞋踢踏舞，胖查理覺得這種舞步頂多只是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的紐約黑人區(qū)里流行過半個鐘頭；還比如他對世界流行趨勢的一無所知；更不用說他似乎堅信電視連續(xù)劇是一場真人真事的半小時直播。對胖查理而言，這些事單獨來看，都不算他爸爸最糟糕的地方，不過它們都對最糟糕的地方有所貢獻。

胖查理父親最糟糕的地方說來簡單：他實在令人難堪。

當然，所有父母都令人難堪。這是與生俱來的。父母的天性就是光靠他們的存在便能讓你難堪，而一定年齡段的孩子的天性就是：那怕父母只是在街上跟他們說句話，他們也能深刻地體會到尷尬、羞辱和自慚。

然而，胖查理的父親把這種事情提高到了藝術(shù)的層次，并且樂此不疲，包括搞惡作劇，從簡單得異乎尋常）——胖查理永遠不會忘記頭一次爬上蘋果派睡床的事——到復(fù)雜得難以想象。

“比如說？”有天晚上，他的未婚妻羅茜問道。胖查理很少談及自己的父親，所以此刻不得不磕磕絆絆地向羅茜解釋，為何他覺得邀請父親來參加他們即將舉行的婚禮是個毀滅性的餿主意。他們此時坐在倫敦南區(qū)的一個小酒吧里。很多年來，胖查理始終覺得六千公里的距離和遼闊的大西洋都是絕妙的存在，足以把他和父親阻隔開來。

“嗯……”那些難堪的事兒組成閱兵方陣，從胖查理的腦海中閃過，每一件都讓他不由自主地蜷起腳趾頭。他最終選出一件來?！班牛倚r候剛一轉(zhuǎn)學(xué)，老爹就不斷跟我說，他小時候是多么期待總統(tǒng)日1的到來。因為法律規(guī)定，如果你在總統(tǒng)日打扮成你最喜歡的總統(tǒng)的樣子去上學(xué)，就能得到一大包糖果。”

“哦，這法律真不錯，”羅茜說，“希望英國也有類似的規(guī)定?！绷_茜從沒離開過英國，除非算上那次Club 18－30旅游公司的小島假日游——她相當肯定那是某個地中海的島嶼。羅茜有溫柔的棕色眼眸和善良的心，但地理的確不是她的長項。

“這哪是什么不錯的法律啊，”胖查理說，“根本就沒這條規(guī)定。是他編出來的。大多數(shù)州郡在總統(tǒng)日都會放假，就算有些地方依舊上課，也沒有讓人打扮成最喜歡的總統(tǒng)去上學(xué)的傳統(tǒng)。打扮成總統(tǒng)的孩子不可能得到由議會頒發(fā)的大袋糖果，也不會成為日后的校園明星，從初中一路紅到高中。他還說這全看你打算扮誰，普通孩子都會打扮成最著名的那幾位，林肯、華盛頓或是杰斐遜，但想出風(fēng)頭的孩子，則會扮作約翰·昆西·亞當斯或者沃倫·蓋瑪利爾·哈定之類的人物。而且在節(jié)日前談?wù)撃愕挠媱?，就會帶來壞運氣。當然根本沒這回事，可他就是這么說的。”

“無論男孩女孩都扮成總統(tǒng)？”

“哦，對。無論男孩女孩。所以我在總統(tǒng)日前花了整整一個星期，把《世界圖書百科全書》里有關(guān)總統(tǒng)的所有內(nèi)容讀了個遍，就為了找出最佳人選。”

“你就沒懷疑過他是在逗你玩？”

胖查理搖搖頭?！叭绻依系蛩阏?，情況就跟你想象的完全不同了。他會變成你有生以來遇到過的最高明的騙子，會令人心悅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