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爾洛夫伯爵,你——”米特斯基想插話??墒歉隊柭宸虿蛔屗f下去?!澳忝靼琢藛?,斯威特?現(xiàn)在就是這么個局面。一切都是為了討好女皇!債務是還清,還是欠著;禮物是送出去,還是收回來,是接受,還是退還。訂好婚約,買賣女兒——”
“你太過分了!”謝特菲爾德喊著,想從座位上站起來。
“我說得還不夠!”戈爾洛夫不甘示弱地嚷道。瞧他那架勢,如果謝特菲爾德膽敢站起來的話,毫無疑問他是要把他打翻在地的。那個英國人看到這副架勢,坐在了位子上,可是他的眼睛里冒著憤怒的火光。
“哦,我什么都明白了,”戈爾洛夫繼續(xù)咆哮著?!拔抑浪械挠螒蛞?guī)則了。可以出賣任何人,任何東西,因為你們已經出賣了你們自己。什么也不說,哪怕你的女兒跟傻瓜訂了親,只要他富裕就成。什么也不說,即使牧師是個雞奸犯也不管,因為他可能是女皇的男寵!即使你的妻子找野男人也不反對,因為反對是禮儀最忌諱的事情!那就是……”戈爾洛夫講得太快,后面的話卡在了喉嚨里。他的拳頭在空中顫抖著,臉漲得通紅;過了一會兒,他的怒火發(fā)泄出來之后才漸漸熄滅。他慢慢地放下了拳頭,急促地、深深地呼吸著,又把眼睛注視著墻角。
“嗨!親愛的伯爵!我知道你誤解了我們的意思!”米特斯基說著,笑得就像一個遇到風暴躲進山洞里、風暴過后鉆出來迎接陽光的人?!叭绻覀儽磉_感激之情有了稍許拖延而引起這樣的不愉快,我們可以寫一個書面的保證——”
“只是不注明數(shù)目,”戈爾洛夫插了一句。
米特斯基的猶豫完全證實了戈爾洛夫所說的一切都是正確的。
“呵,這太油滑了,”謝特菲爾德說。“這完全忽視了事實。你們的一個重要責任——包括所有責任——就是保護我們的女兒,保護她們的貞潔。貞潔跟她們的生命一樣重要?!?/p>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說。
“我的意思是,你幾乎不應該期待我的感激,因為你誘惑我的女兒到你的臥房里,企圖勾引她!”
對謝特菲爾德的指責米特斯基跟我一樣困惑不解。他猝然轉過身來,目瞪口呆地面對著我,臉上頓時變得通紅。戈爾洛夫扭過頭來,瞇著眼看我。我正要極力否認,但沉住了氣,過了一會兒才說:“我沒有臥房。在別連契科莊園的第一個晚上,我睡在廚房的壁爐旁邊。第二個晚上我在戈爾洛夫的房間里照料他,他喝了不好的白蘭地,腸子有毛病?!?/p>
“那么就是在廚房里!你把她拉到那里,向她求愛!”
像剛才一樣我還是先想了一下再開口。“謝特菲爾德勛爵,你在引我上鉤。你自己根本不相信你指控我的這件事,要不你就是害怕了,所以才想讓我證實這件事根本不可能。我可不上這個當。這既侮辱了你女兒,也侮辱了我?!?/p>
“你否認她到廚房去了?”他聲音很大,極力要裝出嚴厲的樣子,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卻軟了下來。我更肯定了自己的推測。
“我什么也不否認。不管你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沒有人會說你這番威脅的話的是事實。如果你詢問過安妮本人,她是不會說我和她有什么不光彩的勾當?shù)??!蔽液退哪肯鄬?。我先笑了,他的目光游移開去?!懊滋厮够H王。你對這一切也很苦惱。請你把你的女兒叫到這里來,面對著我們大家好嗎?”
米特斯基舉起他身邊桌上的一個銀鈴,搖了搖,吩咐前來聽命的仆人馬上把他女兒叫來。娜塔莎徑直走了進來,后面跟著比阿特麗斯;比阿特麗斯低著頭,手里牽著女主人裙子過長的下擺?!笆裁词??什么事這么緊急?”娜塔莎連珠炮似的說。“爸爸,我得把這個做完!我聽說裁縫要來,我知道我得把我的衣服全都改做!做得都不對!新的……”
“娜塔莎!娜塔莎!請!”米特斯基打斷她的話?!拔覀儭覀兿胍P于你們的旅行,你們最近……”
“那又怎么啦?”她面容明朗,話語急促;她父親臉色陰沉,說話遲疑。
“嗨,我們……呵……”米特斯基朝我皺了皺眉。
“米特斯基公主,”我說?!叭绻隳芑卮鹨粋€簡單的問題,那就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很樂意,上尉。只是把問題提得簡單一點。”她格格地笑著,然后轉身搶白比阿特麗斯?!氨劝⑻佧愃?,我不管到哪兒你都這么跟著,真煩人!你可以把那個——把裙擺放下來!反正我是要剪掉的,你這個笨鳥!”她又轉身面對著大家,笑了。比阿特麗斯放下了裙擺,朝后退了幾步,低下頭。
“公主,”我說,“請你告訴我們,自從雪橇離開你們家的前門,一直到回來,有沒有任何人做過什么事情,對你說過什么話,或者你聽到別人說起的什么話,威脅到你的貞潔或者名聲?”
“沒有,太可惜了!我當時很失望!”
“娜塔莎!”米特斯基喊道,他說話時裝作很羞愧的樣子,但那口氣聽起來反倒是一種解脫,而不是在叱責女兒。
“嗨,那當然不是每個女孩子都希望的旅行!”她又連珠炮似的說著?!澳愎陀玫倪@幾個人沒有盡到……自己的……職責!”她把最后三個詞語咬得很重,還一邊用扇子拍打戈爾洛夫的大背頭,然后又說:“瞧!我的扇子!他頭上搽了油!哦,男人總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