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的筐與現實的果
──我寫《煉獄之花》
徐小斌
《德齡公主》之后,我一直企圖寫一部中國版的《哈利·波特》,然而研究了種種中國神話與傳說與網絡玄幻小說之后,得出的結論是一沾中國味兒,那些迷人的幻想就完了。
但是我仍然知難而上,一面冥想,一面生活。而生活帶給我意料之外的寶藏──自進入21世紀以來,人世間的墮落已經由算術級數變?yōu)閹缀渭墧翟鲩L,另一個想法又在我的腦子里萌生:寫出21世紀的真實的人與事,無論多么殘酷,多么令人發(fā)指!
兩種截然不同的寫作想法交迭在一起,困擾了我很久。
我寫小說,工作單位又在影視界,因此不幸對兩個領域都略有了解,越深入了解,越覺得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之后是痛苦,痛苦之后是逃離,逃離之后是對抗,對抗之后是超越──我的小說第一次沒有了悲劇的結局,第一次為讀者帶來許多時尚與有趣的故事,小說中的主人公第一次不是逃避現實而是直面現實──但依然不是現實主義。
是諷刺寓言小說還是成人童話?我不知道。
只是,我把我的兩種想法放在一起了。
我的做法是:把現實的果放進了魔幻的筐里。
所以我在回答關于新書的提問時只說了一句:它似乎適合改編成一部長篇動畫,風格樣式似乎界于宮崎峻的美好大氣與蒂姆·波頓的黑暗詭譎之間。
至于語言方式,我倒覺得中國文學正在面臨一次新的“語言革命”,那就是網絡文學的興起。之前王朔的“新北京語言”顛覆了過去的那套書面語,而現在的網絡語言已經成了一套獨特的話語系統(tǒng),不可小視,它早晚會成為社會的流行語。
新作就是嘗試著給一部充滿當下社會流行語的魔幻小說注入靈魂,它的語言完全不是我之前那種藤蔓式的,而是冰片式的直截了當,有的地方直接用了一些網絡流行語,這也是我在這個已經改變了社會游戲規(guī)則時代的一種嘗試。
寫完了這部小說,我的人生也出現了一個巨大變化:從逃避現實變成了敢于面對現實,從悲觀絕望變成了享受孤獨的快樂──小說中提到,“孤獨”因為太擁擠了,所以已經無法構成孤獨──從這個角度來說,這部小說是我寫作生涯中的一次心靈顛覆式的革命,一個重要轉折點。
其實我們并不像我們想象的那樣孤獨,我們有一群人,有一群在茫茫人海中的知音,我們互相認出對方,互相照亮對方,在漫漫長夜中,我們不再害怕黑暗。
現實的果不是那么好裝進魔幻的筐的,起碼色彩要協調,要漂亮,讀者才愛看,為此,我傾盡全力──盡管那果上全是芒刺。
親愛的讀者,希望你們喜歡這本書,更希望你們能夠破譯故事背后隱藏的玄機。
至于我本人,不敢有什么野心,按照摩菲定律,“面包掉地時,黃油一面朝下的概率與地毯的價格成正比?!蔽抑幌M约哼@塊涂了黃油的面包,能在時代的昂貴地毯上留下一點兒痕跡。──這一點,倒和書中的主人公有點兒像,只不過她是想在她戀人的心里,留下痕跡。
連載內容:
數千年前,每當月圓之夜,月神降臨,人類就會把曼陀羅花散向大海,向大海祈求愛情。
數千年后,一個絕望的青年把一枚戒指扔向了大海,他說他是在拒絕現實中的異性,向大海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