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肖開元眼前出現(xiàn)了個討錢的老太太，肖開元摸了摸兜，給了她一塊錢。心想：她……好像和我差不多。馬上又否定：不對，這討錢的老太太應(yīng)該也比我強，也比我幸福，我兜里現(xiàn)在就剩九十塊了。老太太肯定比我有錢，而且，這老太太沒外債。

在被阿南“幫助”的這個晚上，肖開元有點絕望：苦戀了八九年的阿南，肯定是沒戲了，自己，還不知道路在何方。

“先生，拍張照嗎？”

在新世界城櫥窗前傻站了快半個小時的肖開元終于引起了在那給外地游客拍照的人的注意。

“不拍?！毙ら_元揮了揮手。

“拍一張吧，二十塊錢，馬上取?！?/p>

“那就拍一張吧！”肖開元忽然心血來潮。

聽說過在人民廣場上班的上海人在第一百貨門口花二十塊錢給自己拍張相片留念的嗎？肯定沒聽說過吧！但那天，就有這么個腦子剛被門擠了一下的肖開元，在那拍了張照片兒。而且，還穿著西裝照的，不倫不類。

二狗后來問過肖開元：“你為什么要在那拍照片兒？”

“不知道，真不知道……”

肖開元取了照片兒后沿南京東路向前走了幾步，跳上了南京東路步行街觀光游覽的小火車——他在上海生活了二十七年，還沒乘過這東西呢。開小火車的司機看著眼前這個西裝革履說著上海話的男人肯定在想：我這么多年就沒拉過上海人！你這歲數(shù)、你這打扮的上海人，我更是從沒拉過！

肖開元不管別人怎么看他，繼續(xù)兩眼無神地看著前方，看著這個熟悉的城市，看著路上那些快樂的陌生的人們……

他心里憋屈。

第二天一早，肖開元就接到了駱三郎的電話：中午別叫外賣了，咱們上海公司的總經(jīng)理黃真中午請你、我、Kevin咱們?nèi)齻€人吃飯，你叫她Rachel就可以。

肖開元懂，這是老板要認識一下自己。雖然進公司已經(jīng)三四天了，但肖開元還沒見過黃真的廬山真面目。

中午吃飯時，肖開元認真地打量了一下黃真：這是個四十左右歲的香港女人，看樣子還沒結(jié)婚，大概一米六五，又干又瘦，典型的香港人身材。氣質(zhì)不錯，但長相一般，臉色蒼白且沒有血色。

不知道怎么，肖開元覺得，她跟駱三郎看起來挺般配。肖開元想想就想笑，但是還不敢。

席間，潘東子向黃真屢獻殷勤。按理說，一般人對如此奴顏媚骨的人應(yīng)該反感才對，但據(jù)肖開元觀察，好像黃真并不是很討厭潘東子那些能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奉承。每當(dāng)潘東子說話的時候，黃真總是認真地聽，偶爾還會大笑。

也難怪黃真會喜歡潘東子。去年年底，潘東子所在部門的人全跟著部門經(jīng)理出去開公司了，就他留了下來。這長達八年的忠誠，足以讓黃真對他另眼相看。當(dāng)然了，也有可能是出去開公司的那位兄臺根本就不愿意帶他一起走，但這也無關(guān)緊要，黃真更在乎潘東子留下來這個結(jié)果。而且，老板希望有能干活兒的人，這人是否招人討厭，老板可能并不是十分在意。

“Leo，最近招聘的情況怎么樣？”

“這不今天下午還有來面試的么。下午Kevin和Eric還要面試，一個華師大的研究生。”

“嗯，現(xiàn)在招聘比業(yè)績還重要。你們部門可以有一個季度、兩個季度甚至全年度的虧損，這都沒問題，咱們公司還有其他利潤中心的可以彌補，但是人員招聘是重中之重，你一定要在兩個月里組建好完整的團隊?！?/p>

老板就是和正常人的思維邏輯不一樣，MIF這樣頂級咨詢公司的區(qū)域老板思維邏輯更顯得與眾不同：在人和利潤間，她居然選擇人，而且當(dāng)著屬下人的面兒就跟駱三郎表明了可以允許短期虧損的態(tài)度，夠有魄力。要知道，咨詢公司最大的支出就是人員工資，像駱三郎這樣的利潤中心如果人都招聘齊了，一年下來，光人員工資和福利，公司就至少得支出五百萬，這是個相當(dāng)沉重的負擔(dān)，如果業(yè)績不佳，那可真夠恐怖的。可黃真就明確表示：要人，寧可背上這負擔(d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