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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遼沈戰(zhàn)役:高粱紅了(19)

解放戰(zhàn)爭(1948.10-1950.5 下) 作者:王樹增


就在四縱向塔山地區(qū)開進的時候,十月六日上午九時,葫蘆島外駛來了國民黨海軍最大的巡洋艦“重慶”號。在海軍總司令桂永清、陸軍大學校長徐永昌、第十七兵團司令官侯鏡如、聯(lián)勤總部參謀長呂文貞等人的陪同下,蔣介石親臨葫蘆島部署援錦作戰(zhàn)。

蔣介石在艦上接見了駐守錦西地區(qū)的第五十四軍軍長闕漢騫、衛(wèi)立煌派到葫蘆島的東北“剿總”副司令官陳鐵、范漢杰派駐葫蘆島的冀熱遼邊區(qū)副司令官唐云山等將領(lǐng)。下午十三時,在葫蘆島上的第五十四軍軍部,蔣介石召集高級將領(lǐng)會議。進入軍部的時候,看見墻上掛著闕漢騫軍長寫的一副對聯(lián):“養(yǎng)天地正氣,法古今完人”,蔣介石哼了一聲,沒人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與將領(lǐng)們研究完有關(guān)塔山作戰(zhàn)的問題后,蔣介石又召集了錦西、葫蘆島守軍團以上軍官會議。這個會議開得很特別,蔣介石上來就問各位帶了《剿匪手冊》沒有?與會者個個面露窘色。于是,蔣介石從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來一本。這本十幾年前由他親自主持編撰的小冊子,意在教導國民黨軍官兵如何消滅共產(chǎn)黨武裝,國民黨軍中稱之為蔣介石的“圣經(jīng)”——蔣介石一字一句地讀起來,并不斷地停下來進行解說,最后才提到即將開始的作戰(zhàn):“當前這一仗有決定性的意義,必須打好。打敗了,什么都沒有了,什么都完了,連歷史都要翻轉(zhuǎn)過來。你們以前跟著我革命、抗日的光榮成就便將化為烏有,個人的前途也就只有毀滅?!鄙螅Y介石走到院子里,端坐在一把椅子上,和與會軍官們一一合影——幾十位軍官輪流站在身后拍照,蔣介石面無表情地一動不動。

此時,增援錦州的部隊陸續(xù)到達,因為部隊來自不同戰(zhàn)區(qū),作戰(zhàn)指揮官問題弄得十分復(fù)雜。蔣介石堅持讓侯鏡如指揮,他對大家說:“這是第十七兵團司令官侯鏡如,我這次帶他來,要他在葫蘆島負責指揮,你們要絕對服從命令。這一次戰(zhàn)爭勝敗,關(guān)系到整個東北的存亡,幾十萬人的生命,都由你們負責。你們要有殺身成仁的決心?!钡牵铉R如堅持說自己的部隊還沒來,他要先回唐山(第十七兵團部)去接部隊。蔣介石只好命令第五十四軍軍長闕漢騫暫時代為指揮——無法理解蔣介石為何在大戰(zhàn)來臨前煞費苦心地更換將領(lǐng),任命侯鏡如,意味著將錦州的范漢杰和沈陽的衛(wèi)立煌派來的指揮官統(tǒng)統(tǒng)放在了一邊,他應(yīng)該知道如此鉤心斗角將會導致什么樣的后果。

蔣介石離開了葫蘆島。

第五十四軍軍長闕漢騫表示:“總統(tǒng)親來葫蘆島比增加十萬大軍強得多?!睕r且,目前葫蘆島與錦西地區(qū)的兵力已比當面的解放軍多了兩倍,完全有把握在侯鏡如到達之前拿下塔山——畢業(yè)于黃埔的闕漢騫軍長明白,關(guān)鍵時刻的頭功含金量很高。

闕漢騫決定十日向塔山發(fā)動進攻。

凌晨四時,暫編六十二師一部趁海水落潮之際,在夜色的掩護下偷襲了打漁山。在打漁山防御的是四縱十二師三十四團的一個排,工事還沒有完全修好,官兵們也沒有思想準備,結(jié)果兩名班長犧牲,排長和四名戰(zhàn)士負傷,剩下的官兵撤守到第二個小山包上??v隊指揮部接到打漁山一線陣地失守的消息后,認為丟了這個前沿,國民黨軍就可以從葫蘆島登陸后繞過塔山增援錦州,于是決心不惜一切奪回??v隊副司令員胡奇才親自到了十二師指揮所,當即命令二十九團一營和三十四團一部進行反擊。幾個小時的激戰(zhàn)后,十二師奪回幾個小高地。這時海水已經(jīng)漲潮,打漁山成了孤島,國民黨軍官兵被困在上面,十二師的反擊部隊也無法攻擊,于是在這個局部戰(zhàn)場上戰(zhàn)斗暫時停止。

天亮了,國民黨軍開始向塔山實施全線攻擊。山炮、野炮、加農(nóng)炮、榴彈炮等數(shù)十門重炮一齊開炮,加上海面上軍艦的轟擊和空中飛機的俯沖掃射,硝煙和烈火瞬間把范圍不大的塔山完全覆蓋。敵人猛烈的火力幾乎摧毀了塔山防御陣地上所有的工事,地堡被掀開,掩體被炸塌,昨天從幾里地外扛來支撐工事的鐵軌被炸得飛上天空,枕木熊熊燃燒。炮火準備之后,國民黨軍的攻擊一開始就顯出一舉突破的態(tài)勢,整連、整營,甚至整團的沖鋒陣形,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在每一處局部陣地上,攻守雙方的兵力對比都相差幾倍甚至十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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