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大消息。聽著,咱們說說書吧。"
"噢,你開始讀《北京》了?"
"還沒有。嘿,普利斯通·布魯克斯是怎么回事?"
"《與鳥為善》那家伙?你十一點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跟我談普利斯通·布魯克斯?"
"是,你知道,只是想和你說說話。"
"嗯,我們沒有出版過他的任何東西。不過,每個人都……"
"嘿,你覺得他那樣的家伙能賺多少錢。""嗯,我說不好,有各種收入。你知道,平裝本版權,還有……"
"大約有多少?"
"實際上,我今天剛好讀到他的電影版權賣掉的消息,據(jù)說高達六位數(shù)。"
我放下電話。我能聽到露西的低聲細語依然在繼續(xù),但是我開始忙著勾勒波莉婚禮的畫面。
我會穿著我雇人幫我挑選的衣服出現(xiàn)。在吧臺我會點出某種名字文縐縐的比方說叫做"平息"的但是他們卻沒有的酒。我的同齡人,那些市儈庸俗的美國男人,也許還不認識我,因為我的書出版的消息還沒有進入 CNN或是體育頻道,他們井底觀天,所以并不知曉。但是那些女人,必然會悄悄談論。七大姑八大姨們會勇敢得多,向我走來,抓住我的胳膊,告訴我她們有多喜歡我的小說,真想知道我是怎么想到這一切的,我又是如何開始創(chuàng)作的。年輕的女人們會伸著脖子來聽我說話。我提到了伊利亞了沒?現(xiàn)在他們肯定都在《娛樂周刊》中讀到了伊利亞·伍德 將出演根據(jù)我的書改編的電影,朗·霍華德 也會參與制作。詹姆斯和他那些粗魯?shù)陌拇罄麃営H戚們?nèi)紩χ麄兊钠【粕鷲灇?,彼此推推搡搡。而波莉會一次又一次地從他們身邊溜開,因為伴娘、女儐相全都要求她把自己介紹給皮特·塔斯洛。夜幕降臨時,我會向其中最漂亮、最聰明、最機靈的一個解說"一個作家如何充當靈感與思想的助產(chǎn)士和接生醫(yī)生"。然后我就會帶著她離開,盡管我們行事小心謹慎,但是她依然知道,很多雙眼睛敏銳地察覺到了她與大作家皮特·塔斯洛一起離開。而波莉會在她自己的婚禮上暴跳如雷,將花猛砸在桌子上。
我決定要成為一個知名的小說家。
3
作家的職責就是講述真相。
--歐內(nèi)斯特·海明威
作家應為表達全宇宙的真相而奮斗。
--威廉·??思{
如果你想要寫作,并且想讓你的文字對讀者有影響,首先你必須講真話。
--普利斯通·布魯克斯
狗屎!滿嘴噴糞!從什么時候開始居然有人想聽真相了?人們都討厭真相。這是全宇宙中最不討人喜歡的東西。人們會相信數(shù)以千計不同的謊言,卻不愿面對絲毫的真相。人們喜歡歷久彌新的愛戀、有意思的工作場所、拯救了圣誕節(jié)的愚蠢老爸、激光戰(zhàn)爭、嫁給有魅力的意大利人的牢騷滿腹的女巫、有個性的大偵探,但是你如果試圖告訴人們一個人類生活經(jīng)驗的真相,他們就會打開電視、登陸網(wǎng)頁,任你在滂沱大雨中餓死。人們跑去巴諾書店 花二十四塊九毛五可不是為了真相。
我可以放過福克納和海明威,但是說"寫作是我的武器"的普利斯通·布魯克斯,他關于真相的言論,完全是在撒謊。
法則 1:拒絕真相。
這是我的小說的第一法則。到星期六晚上六點的時候,我已經(jīng)列出了《龍卷風之灰俱樂部》的大綱。我是這樣做到的。
決定成為知名小說家的第二天早晨,我的頭腦與其說是充滿了理想,不如說是在陣陣悸動。但是普利斯通·布魯克斯和他在大學中的妻妾團的畫面始終飄蕩在我面前,就如同引導登山者的火炬一般刺激著我。而波莉·波森和她那未開化的澳大利亞新郎的婚禮則如同舉著大棒的野人一般在后面推動著我。
我首先列出了自己的目標。
作為小說家的目標
1.出名--現(xiàn)實意義上的。名氣大到足夠開啟尋找艷遇的康莊大道,擁有給我讀讀郵件、采購日用品以及處理其他事情的私人助理。
2.發(fā)財--再也不需要工作,徹底退休。余生都可以四處閑逛,追逐愛好(劃船?飛碟射擊?)
3.海景大房(或湖景房)--寬敞的圖書室,面朝海灣的窗戶,酒吧,需要小心放置的高清電視,舒服的沙發(fā)。
4.在波莉的婚禮上讓她難堪。
接下來,寫作規(guī)則。我在 google里搜索寫作規(guī)則,便揭開了真相的荒謬。網(wǎng)絡上經(jīng)常被引用的一段話如下:"通常,作家的生活遠遠好過搬運工或是屠宰場中眩暈的牲畜。但真正的寫作,誠實的寫作,會令你掏心掏肺。"
因此,我對說出這話的家伙由衷欽佩,他必定得用盡全身騙術來掩飾自己的虛偽。不能信任作家們的說法,我必須親自去發(fā)現(xiàn)寫作成功小說的真實法則。
我有自己欣賞的小說家,但他們對于我毫無啟示。
想想惠特·科納,他寫出了《世界禁史》。這本書講述了一伙秘密掌控著宇宙運行的老巫婆的陰謀,妙趣橫生,好到極點。但是目前少數(shù)幾個還關心惠特·科納的人之間流傳說,惠特·科納嗑了太多海洛因,手都不能動了,現(xiàn)在被困在英屬哥倫比亞的一個小木屋中,連電話都沒有辦法打。所以,他對于我實現(xiàn)四個目標來說沒有任何幫助。
進入大學前的那個夏天,《蟑螂集會》撞擊了我的思維。我讀到普勞德富特沉重地走過墓地,便立刻從頭又重新讀了一遍。但是吉米·丁瓦德爾,那個寫出了這一切的人,1978年被孟菲斯警察發(fā)現(xiàn)死于一個垃圾箱中,頭上罩著一個塑料袋。同樣,沒有任何幫助。
寫出好到不可思議的《酒足飯飽》之后,海倫·艾森斯塔德特就變成了一個只會罵街的極左派小丑,他的文章都是關于"石油霸權"的,全出現(xiàn)在最激進的報紙上。我不知道寫出《閉嘴,雜種》的奇姆·思齊德羅斯基和寫出《泄洪溝》的T.T.豪瑟下場如何,他們從來都沒有上過電視,可想而知,他們?nèi)歼\氣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