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2)
“小的愚昧愚昧,小的是和前院的喬頭兒住一屋的?!?br>
錦繡輕笑:“那下人的地方也配給徐師傅住?招娣,叫韓總管把東園的廂房收拾一間出來。徐師傅今晚上就搬進去吧。”
酒桌上不禁起了一陣唏噓聲,紛紛說,徐師傅能住進東園廂房,可是高得不得了的禮遇待見了。
徐奉不知東園是個什么概念,聽著別人吵鬧他腦袋里亂成了一團。待反應(yīng)到要表謝,她早已經(jīng)端著酒杯走到別人面前去了。
書房的門開著,徐奉走到門口,招娣便做了個噓聲的手勢:“什么也別說,進去在旁邊等著就是?!?br>
徐奉點頭,進了門。
門朝南,正對著門的是一張黃花梨木的圓桌,徐奉進去就站在那桌子前。
桌上擺著一只青花纏枝盤子和一對白瓷茶碗;桌下面散著四個配套的黃花梨木八足鼓敦。抬頭看,正對著的西面是書架子,雖是書房,架子上卻不見有多少書籍古典,幾個方格里零零散散地摞著的是他最熟悉的長翻頁的賬本。藍皮子,用白線穿起來,堆得整整齊齊。再看其他,就大都是些瓷器了。
徐奉想起來,程家是做瓷器生意的,想必這程錦繡對瓷器頗有研究。
錦繡正坐在西面的書桌前翻賬本,面南的方向開了一扇窗,太陽光從那里透進來,照得書桌上白亮亮的。她右手邊站了一個人,四十多歲的年紀,滿臉酒刺,眼睛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極為恐慌。
她嘴里哼了一聲,手上越翻越快,越翻越快,最后干脆把賬本掄到那人的臉上。隨著“啪唧”一聲,那賬本摔落在地,里面白花花的紙張仰面亂翻。
徐奉偷瞄一眼,看那上面盡是些茶葉的條目。
“你這賬面做得狗屁不如,連三歲小兒都看得出來!你當我是傻子?!侯掌柜啊,我給你一月的時間是叫你去填你的虧損,不是讓你來繼續(xù)糊弄我。錦繡給您裝一回傻您不領(lǐng)情,那我就再給您裝第二回傻,我再給你機會去補貼,結(jié)果呢?您還真當我是傻子了?”
侯掌柜臉上的酒刺一顫一顫的,嘴里咕嚕咕嚕直哆嗦。
“不敢不敢大少奶奶,你開恩啊,開恩……侯家?guī)状鸀榧o家人前馬后……您不能……”
“恩?侯掌柜,您怎么還好意思說開恩?你自個數(shù)數(shù)紀家給你多少恩了?往近里說,兩個月前你的外甥挑釁傷人的事兒是誰給你在中間周轉(zhuǎn)的?往遠里說,自你掌管茶葉生意以來,已經(jīng)在浙江‘丟失’了多少車茶葉?你做掌柜十年,你零零碎碎地吞了紀家賬銀有多少?……這些,紀家哪件不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現(xiàn)在……”
侯掌柜身體前傾嘴巴微張,一動不敢動。
“我想我是收不回來那三萬兩現(xiàn)銀了。不過沒關(guān)系,那失蹤在浙江的三百斤普洱想必已經(jīng)翻了價。侯掌柜,您外甥的茶葉店可是在杭州?”
“少奶奶……你竟不給我留一條活路嗎?!”
“活路?你私吞賬銀的時候可給自己留過活路?紀家養(yǎng)了你十年了。侯掌柜!如今,不是紀家小氣,但實在是經(jīng)不起你的大胃口。你知道現(xiàn)在咱們的生意不景氣,老爺病重,需要花錢請醫(yī)生呢。錦繡年輕,行事有不妥的地方,你日后包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