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匆沿著車道往下跑。門房到大屋有段距離,就建在車道與公路相交處的那片小樹林里。莊園入口的地方,有兩根標志性的石柱子,但一度曾由看門人照管的那緊閉的鐵門,如今卻始終敞開著。汽車時代來臨了,沒人再有耐性等看門人來把門打開。向陽山莊的門房現(xiàn)在僅僅是座傭人房,里面的設施和大屋一樣齊全便利,而住在這里,顯然要舒服得多。
我一邊走,腦子一邊在不斷思索。被賈米森先生困在地下室里的會是誰呢?我們是否會找到一具尸首?或者是傷得很重的人?很有可能兩者皆非。因為,那個人掉下去之后,還有力量把洗衣房的門從里面鎖上。如果說,這個逃跑者來自大屋之外,那么,他是怎么進來的呢?如果說,那是家里的某個成員,又可能會是誰呢?這時,我突然感到一陣恐懼。格特魯?shù)?!格特魯?shù)潞退哪_踝!我以為她該躺在床上,結果,卻發(fā)現(xiàn)她跛著腳,正沿著車道慢慢往回走!
我試圖把這念頭拋諸腦后,但卻始終揮之不去。如果今晚真的是格特魯?shù)麓谀菞l螺旋樓梯上,那么,她為什么見了賈米森先生就跑呢?雖然這一猜想非常令人費解,但卻似乎已經被眼前的情況證實了。不管是誰躲在樓梯頂上,顯然都對這座大屋毫無了解,或者說,對那條滑道的存在一無所知。謎團似乎日益龐大。哈爾西和格特魯?shù)?,究竟與阿諾德·阿姆斯特朗的被殺有什么可能的聯(lián)系呢?然而,無論我怎么盤算,總是發(fā)現(xiàn)似乎確實存在著這樣一種聯(lián)系。
車道盡頭,馬路繞著門房,彎成了一個傾斜的大馬蹄鐵形狀。燈光從屋子里面透出來,柔柔地映在了樹梢上。樓上的一個房間里光影閃爍,似乎是有人正舉著燈四下走動。我腳上穿著拖鞋,走起路來無聲無息,所以,在門房外面的馬路上,我今晚第二次撞上了人。我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一個身著大衣的男人身上。他正站在車道一側的陰影里,背對著我,望向那些透著光亮的窗子。
“該死!”他一邊激動地怒罵,一邊向我轉了過來。然而,剛一瞥見我,還沒等到我開口反擊,他便消失了。我沒有絲毫夸張,他真的——他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了暮色之中,好似驚鴻一現(xiàn),我甚至沒有來得及看他第二眼。在我腦海中,只留下了一個模糊的印象:陌生的五官,戴著一頂鴨舌帽。隨后,他便消失了。
我走到門房跟前,抬手輕拍房門。直到我用力敲了兩三下之后,托馬斯才來應門。他只把門拉開了一英寸左右。
“瓦納在哪兒?”我問他。
“我——我想他已經睡了,小姐?!?/p>
“把他叫起來,”我說,“看在上帝的分上,托馬斯,快把門打開。我要進去等瓦納?!?/p>
“里面有點兒悶,小姐,”他說,“或許,您可以在門廊里稍微休息一會兒?!?/p>
表面上,他似乎小心翼翼,畢恭畢敬,但一看便知,他的心里非常冷靜泰然。
顯然,托馬斯不想讓我進去,但越是這樣,我便越是非進不可了。
“告訴瓦納,抓緊時間?!边M門后,我又重復了一遍,然后轉身走進了那間小小的起居室。我可以聽見托馬斯上了樓,可以聽見他叫醒了瓦納,還聽見了司機瓦納匆匆更衣時那忙亂的腳步聲。然而,我的注意力卻集中在了眼前的這個房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