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忍不住笑著說:“我看這個年輕人穿著錦衣,眉宇間有一股驕傲的氣質(zhì),侍候主人的能力恐怕不見得很好吧?”唐夢白羞慚得臉都紅了,站在一旁不吭聲,聽見他們聊起劍術(shù)和逸事,其中包含著奇妙玄奧的道理、方法。半夜的時候三個人癮發(fā),居然抽出劍比試起來。劍光霍霍,清奇中帶有風(fēng)雷之聲,招式里隱含著天地至理,看得唐夢白神魂欲飛,他這才知道自己以前潛心修煉自以為不可一世的劍法,原來就像是兒戲。天蒙蒙亮,三個人盡了興,互相行禮道別,董先生拍拍唐夢白的頭說:“我們?nèi)齻€人不過是劍仙門下的仆人,經(jīng)常見到主人們練劍,偶爾偷學(xué)了幾招,一知半解罷了!”說罷就揚長而去。只有僧人被他堅倔清苦的神情所感動,告訴他說:“我的法號叫阿殊,是海外方丈仙山的一名掃地僧人,本身沒有資格收徒弟。眼下方丈仙山受到魔教的大舉侵犯,我必須馬上趕回去,以后如果有緣,我們再相會吧!”然后傳了唐夢白三招簡單的劍法。
回到家中,唐夢白日夜勤練這三招劍法,每天都會在其中發(fā)現(xiàn)不同的變化奧秘,他苦苦回憶那個雨夜所見識過的劍法,用心揣摩,進境神速,和當(dāng)年的技藝已經(jīng)不可同日而語。蜀中唐門的同族兄弟嘲笑他舍本逐末,有上乘的暗器術(shù)和施毒術(shù)不去參研,反而要對外人花里胡哨的劍法癡迂不離。唐夢白不再像往昔那樣爭強好勝,只是低眉順眼地聽任別人指指點點,練劍的心思一絲一毫也沒有消磨。
三年后,唐門中有一個擅長使用暗器的天才高手,叫做唐千山,叛出唐門,暗中勾結(jié)了邪教的很多精通邪異武功的高手,趁著掌門“斷指先生”唐一葬閉關(guān)修煉一項武功的間隙,大舉進犯,試圖奪取掌門的位置,遭到了唐門上下的抵抗。別的邪教中人倒不算什么,獨有唐千山的喂毒暗器,已經(jīng)練得有如千手觀音一般,疾秘詭異,同門師兄弟根本無法對抗,就連一些長輩也被他殺得狼狽而逃。只有唐夢白仗著一柄很普通的三尺青鋼劍,展開劍勢,把密雨繁星般的暗器都一一擋在劍幕之外,無論唐千山的手法如何花哨、方位如何準確、力道如何兇猛,都毫發(fā)無傷。他的劍法大大出乎敵人的意料,以至于使他們的計劃受到阻礙。經(jīng)過一番苦戰(zhàn),唐門的掌門人“斷指先生”唐一葬總算及時出關(guān),阻止了事態(tài)的惡化,而唐門暗器最杰出的嫡系傳人唐千山,這時候已經(jīng)被唐夢白殺得遍體鱗傷,再也沒有反抗的能力。
這一戰(zhàn)后,唐門的上上下下頓時對唐夢白刮目相看。據(jù)好事者透露說,“斷指先生”唐一葬曾在郊外約唐夢白切磋過技藝。兩個人一交手就陷入了一發(fā)不可收拾的兇險局面,唐一葬的暗器就像流水一樣無窮無盡循環(huán)往復(fù),而唐夢白的劍法卻像天外的一聲鶴唳,瞬間變幻無方。直到最后,唐一葬才用閉關(guān)三年悟出的“暗氣”之技,劃斷了唐夢白的一綹頭發(fā),算是勉強取得了勝利。
唐一葬的武學(xué)造詣之深,就連少林、峨眉等大門派的掌門也十分推崇,他們曾經(jīng)在飲茶時喻之為“碧螺春”,取“嚇煞人香”之意。唐夢白那年不過三十歲,能夠在武學(xué)上和他們比肩,真算是很難得的事情了。
不知道哪一年,有一次唐夢白奉命向昆侖送呈一封很重要的書信?;爻虝r,他沿著官道連夜打馬飛馳,遠遠瞧見一個身影,騎著青驢,背負長劍,悠然自得地一邊趕路一邊賞玩風(fēng)月,很像當(dāng)年他所遇見的劍客董先生。
這時唐夢白的劍術(shù)頗有所成,舉世難得遇上敵手。一時心動,正想仿效當(dāng)年的輕狂舉止,再度見識一下董先生劍術(shù)的神奇。就在他抽出劍的一瞬間,忽然頭頂一涼,斗笠憑空被斬斷了一截,露出他的頭發(fā)來。而董先生似乎連頭也沒有回過,更別說是提劍動手了。唐夢白大是驚詫,趕上前去行弟子禮,果然是董先生。他懇請董先生再對自己指點一二,期圖能夠在劍術(shù)上有所突破,更上一層樓。誰知道董先生隨口問他:“你聽說過余青鸞和杜百變這兩個人嗎?”唐夢白笑著說:“余青鸞我不認識,杜百變早兩年曾有幸遇見過,也曾在一起切磋過劍術(shù),不過,他悟自余青鸞所授的劍術(shù),似乎不比我高明呀!”